“不勞領導的關心，我可以回去的。”

    合晏聽了這話，微微一笑，“你等我一下。”

    周宜南趁他將車開進停車場的那會兒，連忙收拾起地上的垃圾，找了一個垃圾桶丟進去，奧迪和漢蘭達交匯之後，雙方都停了下來。

    周士雙首先打開車門，走出來，一雙手直挺挺地舉在半空中，就等著與合晏相握了。

    “小周啊小周，平日裏看你挺沉穩的，怎麽到了關鍵時候掉鏈子呢，他可是比周校長高一個級別的領導，你竟然發了這麽久的呆？”

    大叔搖著頭，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周宜南苦笑道，“就當我今天倒大黴了吧。”

    正想著，周士雙已經開車駛向門口，在靠近周宜南的地方，他搖下了車窗，沉沉地說了一句，“醒目一些，不要給你們單位丟人。”

    周宜南看著他，還不太明白話裏頭的道理，可是在十分鍾之後，她總算是醒悟了過來。

    因為合晏要送她回家。

    理由很簡單，天色已晚，為了表現單位的關懷，他有著一份責任在。

    “真的不用了，合部長。”

    “你既然能夠叫出我的職務，就說明早就知道我這一號人物了，反正四個月之後，我也是你的上級，現在先了解了解也不算觸犯了規矩吧。”

    “當然不算。”

    周宜南低著頭，棉麻的衣服參雜著一水兒的垂墜感，她看了看合晏身後的車，說道，“領導，你要往哪裏去？”

    “都說了是送你，自然會順路了。”

    合晏說著，退到後頭去，走到了保安的身邊，跟他打了個招呼，“我改天再來。”

    保安大叔是誌願兵轉業，立刻合起雙腳，打了一個軍禮，說道，“是，領導。”

    車子在漸行漸黑的路上行駛著，雖然是在下班高峰期，可是這座城市的素質在不緊不慢的行車道路中體現，周宜南坐在副駕駛上，十分緊張地盯著前頭。

    “我剛才聽周校長說，你剛來這個單位不久，還算是個新人。”

    “對，去年12月入職的，轉眼間也就半年了。”

    “你們的這個單位，說白了就是清水衙門，是黨委組織了一部分的老同誌來深入關心下一代的工作，前幾年大家不聞不問，這幾年算好了，漸漸得到了重視。”

    周宜南心亂如麻，一邊想著要怎麽去應付，一邊又想表現出事不關己的疏離感，似乎在這輛車上，他可以想到那一天，顧青舟的臉龐。

    狹促的空間內，男女雙方的關係再怎麽正常，彼此傳遞出來的呼吸聲，都足以讓整個場景曖昧。

    “我看你局促得很，這不是我談的話題讓你為難了？”

    周宜南連忙擺了擺手，“不是這樣的，領導。”

    “我都還沒有上任呢，你怎麽就叫我領導了？”

    “您自己都說了，四個月後會到我們單位，既然現在大家是提前熟絡工作情況，我稱呼你一聲領導，也是分內之事。”

    “你不是挺能說的嗎？”

    “我主要負責寫材料文案，其實在表達這一塊有很大的缺陷，是領導包容我，才不挑我這裏頭的禮兒。”

    合晏把手伸到了右邊，扭開了收音機的開關，旋律從車的四處傳來，湧進耳朵裏。

    好像有音樂的陪伴，場麵不至於這樣局促，周宜南用眼角的餘光去瞟這一位男士，發現即便是在側影裏，他的坐姿都帶著一股軍人的味道。

    “小小年紀就說這麽多場麵話，實在不應該。”

    周宜南低頭笑了，作為家裏頭的第二個女孩，她從小就得不到特別的關注，如果不把性情表現得溫和一些，在親戚那頭，吃虧的還不是自己嗎？

    越是處於劣勢，就越是婉轉承笑，有些東西是決定好的，沒有轉圜的餘地。

    “不知道合部長是在誇我，還是在貶我？”

    “當然是誇你了，組織部果然有些眼力，能夠招到你這樣性格純粹的女孩。”

    周宜南並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允許一部分的旋律走到心底，即便是在下班高峰期，五公裏的路程20分鍾就可以走到，她沒有必要把自己陷在受折磨的漩渦邊緣。

    “欣瑤最近還好嗎？”

    周宜南剛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連忙回答道，“蔣副主任和安姨對工作認真負責，也細心教導我，都很好的。”

    “安姨也在呀。”

    合晏笑了笑，把方向盤一打，車子朝人民西路駛去。

    “對，我聽安姨說，他在這個部門已經奉獻了十幾年，領導認識他也不算奇怪。”

    “退休之前，安姨是把我領到機關的那位帶路人，我進入機關編製的那個章，還是她幫我蓋上去的。”

    周宜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你有沒有想過也往機關單位走一步呢。”

    合晏說完，轉過頭來看了這個小姑娘一眼，白皙的臉頰上，無法免俗地落下了幾顆雀斑，額頭光潔，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雖然是單眼皮，可以透露著知性。

    “我還真沒想過，雖然進入這個單位，算是誤打誤撞，可是後來就漸漸喜歡上了這裏的氛圍。”

    “說的是真話嗎？”

    “當然是真話了。”

    “那也好，如果你性格足夠純粹，就像是小蔣一樣，在這個單位上奉獻十幾年，也不算是不可以的。”

    現在，一旦提到蔣欣瑤，周宜南的心中都會萌生起一份糾纏的情緒，別人看她，是十幾年如一日的赤誠精煉，可是周宜南覺得，這個女子並非是他們想象的模樣。

    “是的，其實像安姨這樣的老同誌，也是我職業生涯中的標杆，默默無聞，無私奉獻。”

    合晏笑了笑，年輕真好，年輕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表現出純真的模樣，就像是當年，他的一隻腳跨入了社會，另一隻腳卻想著出世，這一分一合之間，日子也晃晃悠悠過了這麽久。

    “你年紀輕輕就有這番感悟，以後會是個好苗子的。”

    “領導，不知道您住在哪裏？這個地方離我住家已經很近了，不如就在這裏停下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