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談話，從原本的語重心長，變成現在單方麵的炮火猛攻。

    就應該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實在不想看到別人為了自己的事情著急忙慌的樣子。

    一來二去的，詞不達意。

    吃完飯後，潘玉蘭在廚房裏頭洗碗，周宜南忙著收拾殘菜剩羹，把空的碗碟放到池子中，讓媽媽來清洗。

    這樣的模式，從小到大都是一直在進行，那時候家裏頭窮，媽媽一個人要洗三個人的衣服，有時候周宜南起床上廁所，就看到媽媽蹲在地上，麵前擺著一個大木盆，手上全部沾滿了泡沫。

    媽媽要把木盆吃力地挪到一邊，才能讓周宜南進去解手，周宜南的懵懂，在那個時候應該是一把銳利的刀劍，刺入了媽媽的心髒。

    每次想到這裏，周宜南又覺得自己說話過分，反正糾結難安，懲罰的不過是自己人罷了。

    “我剛才說的話，你不要往心裏頭去。”

    水流聲嘩嘩的響，潘玉蘭搖了搖頭，“沒有。”

    “我性子很急，這一點倒是像你。”

    潘玉蘭把水擰緊，轉過頭來，“好的不像我，壞的全部都遺傳了我的，哪裏有你這樣不講道理的女兒啊。”

    周宜南擺了擺手，“可不就是這樣嗎？自己也說了，所有的這些孩子裏頭，我是最像你的那一個，你可不要說話反悔哦？”

    “也不是說話反悔，反正呢，我知道你的心腸很柔軟，但是不要敗在這張嘴巴上。”

    “姐姐什麽時候回來？”

    周宜南一邊說，一邊掠過了媽媽剛才的那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導。

    “誰知道呢，說是還要回一趟婆家，大年三十是不能跟我們一塊兒過了。”

    “那也是。”

    “說到你姐姐呀，我也就在這裏跟你私下說，她看到你能把子歸帶回來過年，也不知道犯了什麽神經，也跟你姐夫提這樣的要求，你猜怎麽著？”

    “按照姐夫的性格，肯定是要拒絕的啦，再說了，他家和我們家這麽近，本來就應該遵循傳統的風俗啊。”

    “我也是這麽勸她的，但是你姐姐這個人好麵子，管不了你姐夫就管不了吧，非要跟他急赤白臉地吵架。”

    周宜南皺著眉頭，想到上一次過小年夜，姐姐和姐夫也算是琴瑟和鳴了吧，這才幾天的時間呢，怎麽又鬧出了這麽多妖蛾子來？

    “你別管他們，他們兩個床頭打架床尾和，吵起架來呢，就是天翻地覆的，可是一好呢，就如膠似漆。”

    “哪裏有可能如膠似漆呀，隻是雙方都覺得離不開，將就著過罷了。”

    潘玉蘭說完，把砧板晾幹，又把碗筷放到了籃子裏，“不過這些話我不敢當著她的麵講，到時候她又哭哭啼啼的。”

    “媽，你不覺得姐姐的邏輯是有矛盾的嗎？她愛麵子，想要表現出強烈的控製欲，但是另一方麵，又跟我們哭訴姐夫如何如何對她不好，我們也不可能因為她一些浮誇的表現就認定姐夫吃定，她是何苦呢？”

    “一個女人如果空虛到了極點，就會想盡辦法從對方的身上找到存在感，你姐姐就是現在這樣子的人，明明有子女可以養育，卻偏偏不把心思花在教育上。”

    “她可是花了很多錢在小寶身上。”

    “那算是用在刀刃上嗎？完全把教育托付給老師，自己卻不懂得言傳身教的道理，算了算了，每次說到這些問題，我就有些急火攻心。”

    “所以呀，葉子歸的某些想法還是有些道理的。”

    “比如呢？”

    說到葉子歸的時候，潘玉蘭的神情就有些許緩和，周宜南笑著說，“他覺得孩子是個累贅。”

    “別瞎說，孩子是一份寄托，你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但是現在，我從葉子歸的口中得不到任何準確的答案，他更像是在哄騙我，告訴我說，不要孩子也罷。”

    “媽媽會幫你想辦法的，現在領養的製度這樣健全，就算是排隊等，我們也要等上一份啊。”

    “我都說了，我不要領養的孩子。”

    “你怎麽這麽固執呢？現在福利院裏頭也有很多健康的小孩，他們天生就被丟棄，這個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啊。”

    “反正我不要，不然就自己生，要不然這輩子就做丁克，你也別勸我了。”

    “我把我剛才說的話收回。”

    “什麽話？”

    周宜南看到媽媽把擦碗布扔在桌子上，偏著頭問道。

    “我還說你比你姐姐省心呢，現在看起來，你比她更糟糕。”

    “行了，我就知道你在這裏等著我呢，不跟你說了，中午好好睡個覺吧。”

    “下午你弟弟也要回來了，到時候，讓他跟自己的姐夫好好談一談啊。”

    “這有什麽難的？就怕弟弟現在忙著考研究生，沒有時間跟葉子歸好好說說話呢。”

    “他的這個專業，可不就是你幫著選的嗎？你弟弟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心裏頭知道誰比較好。”

    媽媽又在這裏做比較了，周宜南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之後的日子，大家就各自玩鬧，各自消遣，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

    大家回到爺爺的老家過年，是一個十分樸素的小村落，周宜南對這個地方是沒有什麽感情的，從小不在這裏生活，即便是嫋嫋的炊煙給人樸實感，但是周宜南總覺得，這裏不屬於她。

    晚上照舊是喝了點酒，又吃火鍋，叔嬸伯娘集聚一堂，話裏話外呢，那就是對周宜南這一家子前程的試探，周宜南不喜歡二叔，也知道他向來勢利眼，和二姑從本質上來說是一類人。

    推杯換盞之間，她有些迷醉，輕輕扯了扯葉子歸的袖子，“跟我出去一下吧。”

    “做什麽呢？”

    葉子歸輕輕問道，他一向很有禮貌，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家宴上，但是周宜南知道，家宴已經漸漸到了尾聲，過一會兒，大家就會邀著去打麻將，電視機裏頭會播放著春晚，在這之後，就沒有旁的什麽事了。

    “你跟我去不就行了嗎？我帶你去看一些好看的東西。”

    “合適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