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歸看著周可南，總覺得她話裏有話，笑道，“她不會有別的男人的，從跟她在一起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決定要一輩子守護。”

    “我就是不小心又被你們的恩愛炫到了嗎？”

    周可南笑道。

    “其實你的婚姻比我們更加圓滿，至少姐夫現在沒有太多的經濟壓力，你也算是自由自在。”

    “你說的圓滿，有沒有算上我們的孩子？”

    周可南知道自己這樣說很卑鄙，但是沒有辦法，她也未必是嫉妒妹妹的安穩，而是在看到葉子歸這樣一個纖塵不染的男子時，會忍不住去探究他對孩子的看法。

    畢竟，哪裏會有男人不愛孩子的呢，傳統的男權社會裏麵，後代是彰顯權力和地位的直接方式，就算葉子歸再愛周宜南，願意為她放棄擁有孩子的權利，但是心裏頭的這份遺憾，難道真的不會存在嗎？

    “不算上。”

    葉子歸斬釘截鐵地說。

    “我其實是不太相信的。”

    “姐姐今天站在這裏跟我說話，就是為了探聽我的心意嗎？”

    “單純是好奇而已，我知道你為人大度，什麽事情都看得豁達，今天這樣問並不代表任何人，而是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沒有騙過任何人，我是不喜歡小孩，現在宜南有了這樣的弱症，大概是上天的賜予，讓我不用左右為難。”

    周可南看著葉子歸，他剃著板寸，戴著一副銀框眼鏡，純粹的眸子裏頭有堅毅的光芒。

    “奇怪，我從你的眼睛中看不到如臨大敵的感覺。”

    “我為什麽要如臨大敵呢？”

    “我二姑這個人性格看起來圓滑，其實嫉妒心非常強，她剛才這麽說，你竟然也不覺得針對。”

    “其實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看問題的立場，我也是一樣，在別人看來有悖人倫常理的事情，在我看來卻正常的很，就像是我看待二姑時，覺得她挑唆關係十分不可思議，但也尊重她的決定。”

    周可南笑道，“終於能夠從你的口中聽到一句給人批評的話了。”

    “也不是批評，我都說了，我尊重她的這些想法。”

    “難怪宜南說你這個人古板的很，雖然重情重義是一個優點，但是不可免俗的，的確有些無趣。”

    周可南一邊說，一邊將背靠在欄杆上，爺爺的房子蓋了兩層，中間是個大天井，二樓往上有兩個伸出去的平台，平台上鋪著水泥，防止地麵打滑。

    二樓的中央，擺著祖先的靈位，父親的靈牌被放在了最左邊，父親已經走了15年，這些年來，每當周可南從林澤平身上找不到安慰時，就會蜷縮起雙腳，暗自哭泣。

    想當初，父親最疼愛她這個女兒，時時刻刻都把她捧在手心，如果讓父親知道自己找了這麽一個混賬男人，不知道會不會為她報仇呢？

    但是這些話，周可南寧可爛在肚子裏，都不可能再說出去了，路既然是自己選的，她該找娘家人的支持，就找娘家人的支持，卻不會承認一點錯處，愛死麵子最大缺點，這輩子都是改不了了的。

    “我的確是挺無趣的，這一點我承認。”

    “但是也算優點吧，我聽宜南說，一直到現在，你都不願意出去應酬啊。”

    “出去應酬有什麽好的？我不抽煙，不喝酒，如果陷入這樣的環境中，自己是第一個不自在的。”

    “是啊，其實對於我們南方人來講，男人如果不懂得出去應酬，就會被冠上軟弱無能的標簽，也不知道是誰定下了這麽該死的規定，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

    “過獎了。”

    子歸說完，撐著欄杆，清風拂麵，即便是在寒冬臘月裏頭，這一座南方城市，也不會帶給他太多的孤寒感。

    “剛才我跟你說的這些話，你可不要去學給宜南聽啊。”

    頓了許久，周可南說道。

    “雖然我不會去說，但是還想問你為什麽這樣囑咐我？”

    “我的妹妹性子倔強，從小就想跟我比，現在如果讓她知道我這邊探聽，心裏頭還不知道要怎麽揣測我呢。”

    葉子歸轉過身，十分嚴肅的說道，“宜南性子柔軟，看待世界的眼光也十分獨到，我想，她從來沒有跟你比較的想法，反而是你們姐妹雙方的關係，也許讓你有些錯覺，可據我所知，每次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她都是傾囊而出的。”

    周可南的臉色有些訕訕的，“這就護起來短嗎？”

    “不是護短，而是想要為我的妻子抱一聲屈，再說了，早些告訴你她的心意，對你的揣測不是更有利嗎？”

    周可南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罷了罷了，我知道宜南在你的眼中就像是仙女一般，我何苦來呢，總之我也跟你道過歉了，外麵風寒，你不要站太久。”

    “謝謝。”

    葉子歸點了個頭，目送周可南離開，周可南在走出幾步後，轉過頭來，說道，“你真的了解你的妻子嗎？我跟她生活了十幾年，我知道她心裏頭的不甘，可是你總把她放在最美好的位置去供著，你真的能夠感受到她心裏頭的那份痛苦嗎？”

    這句話是無底洞，隻要往裏頭探看，就會被無窮無盡的吸進去，葉子歸想了想，說道，“我不需要知道她的痛苦，我可以給她時間化解。”

    “但是有的痛苦是需要直接麵對的，你總是用愛意去安撫她，反而會讓她覺得恥辱。”

    周可南頭也不回，終於消失在了黑夜中。

    葉子歸靜靜想了許久，想來想去，都把問題集中在孩子的身上，也許這就是周宜南的心結。

    結婚的這一年來，周宜南剛開始是瞞著他去看病的，後來瞞不住才選擇坦白，那麽她心裏頭最終的想法是什麽呢？

    每次要談到有關孩子問題的重點時，葉子歸總會不耐煩地打斷，一方麵，是想給周宜南營造輕鬆的心理環境，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對這個問題本身感覺到悲觀。

    一來二去的，周宜南就不願意在他麵前多說什麽，如今聽到周可南這樣講，有醍醐灌頂之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