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還想再請假一天。”

    王楠望著眼前的屍體，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因為溺水而亡。

    青春懵懂的身體，妝是很好化的。簡單補補妝，增添些氣色就好。

    每次看到這樣的女孩，王楠從內心深處覺得惋惜。

    還沒有開始精彩的生活感受這個世界，就揮揮袖離開了。王楠單手輕撫摸著少女的臉頰，花一樣的年紀啊。

    她慢慢開了口，麵對這具屍體已經三十分鍾，她竟不知如何下手。

    “太累了，就再歇歇吧，這兩天也不是很忙。”她從王楠入業開始帶著她，對於她的經曆與性格最為了解。

    平時王楠哪怕生病都會來上班，現在明顯心不在焉……她心理擱著事兒。這個疙瘩還需要自己解開。

    “謝謝你，師傅。”

    王楠離開殯儀館，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思緒以飄在九霄雲外。

    她沒有打車，慢步在街邊，腦海中不斷回蕩著清晨那通電話的內容。

    像是通告，像是警示，也像是交易。用自己的夢想，作為感情的交易。

    “奶奶對你很滿意，過段時間我母親從國外回來後會與你見麵，這期間我們保持正常交往，如果我母親對你也沒有任何意見的話，我希望你能辭職殯儀館的工作，我可以承諾你在一個月內完婚。”

    嫁給他？這本該是多麽高興的事情。

    是她從見他第一眼開始就期待的目標，現在近在眼前！

    可是……辭掉這份工作……

    有那麽一瞬間，王楠希望韓黎的母親對她不滿意。

    這世界，還是那麽孤獨。

    同樣在院內的江思瑤，今日情緒也不高。

    臉上寫著‘別惹我’三個大字，誰見這張臉，五米外趕緊繞開。

    然而人若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所有不順眼的人都一股腦的前仆後繼的湧來。

    “這位女士，我說過了，雙眼皮手術沒有生命危險！這隻是一個小手術，您實在不用這麽小題大做的……做不好告我們？這位女士，一萬個人眼中有一萬種挑剔的目光，我們盡可能做到您滿意……價格是其他地方的三倍？抱歉女士，我們這知名專家親自手刀，價位已經最優惠，您若是不能接受，請立刻轉接小門市部。需要我給您推薦麽？以免您去做一隻贈一隻的店真的毀容，還要來告我們冷酷無情不給優惠害你毀容。”

    到時候再來個道德綁架可得不償失。

    這樣的客人也多了去了。江思瑤不是善人，所以毫不吝嗇的生懟。

    挖苦起人來，還真是無人能敵。

    對麵的惱羞成怒，可發現自己根本說不過江思瑤，隻好咬牙憤憤道：“你給我等著！我這就投訴你！”

    投訴？江思瑤五年來收到的投訴內容都能堆滿1個G了。聽到她說要投訴，江思瑤倏然一笑，終於可以掛電話了。

    有院長這個後台，她一個小前台怎麽都倒不了。

    再者說，江思瑤雖然脾氣不好，但分的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對待什麽人什麽態度，毫不含糊。

    “請問，龔主任在麽？”剛掛了電話，前台再次被人霸占了。

    而提到的更是那個讓江思瑤分分鍾惱火的名字。

    想到龔主任那張臉，和背著老婆孩子做的事，她就……

    “不知道。”態度極為不友好。

    但轉念一想又明白，自己這樣對待客人不對。

    在客人發表前，江思瑤抬頭的刹那臉上重新掛起了虛情假意的微笑，“請問您有預約麽？”

    客人也被這一陣陰一陣陽的前台搞得糊塗了，“沒有，不過聽說你們這的龔主任，是院內有名的整容醫生。所以想找他谘詢些問題。”

    沒有預約啊，那就好說了，“我們這最權威的專家是我們江院長。你們要不要了解一下？”

    江思瑤向來崇拜江淮的手術方法，曾經學醫的時候還想超越他，常常私底下和他比較。

    所以有顧客，她都會率先引薦江淮。可不想便宜了龔文。

    “不過聽說江院長的手術很難預約，我們目前也隻是想了解下。”看來還沒有確定下來手術意圖，江思瑤投以標準的職業性微笑，“我可以先為你們解答，等你們確定想動手術後，我可以幫您聯絡預約與江院長見麵。”

    這也是最好的解決方式，顧客也很滿意。

    江思瑤今天像是吃了槍藥，工作認真的時候認真過度，不認真的時候分分鍾要吃人的口氣。

    然而，在解答的過程中，江思瑤的脾氣又收不住了。

    “你們這一年所有的手術中，失敗過幾次？”麵對顧客的疑問，江思瑤坦然以待的告訴她們，“我們醫院沒有失敗的先例。您可以上網搜索，我們醫院是以高標準的專業性手術著稱。”

    “可是我聽說你們五年前有個手術失敗了……還讓一個女孩徹底毀了容呢！是不是還有很多負麵消息都被你們壓製下去了？”這樣一來，看似完美的反而更可怕呢。顧客的心中更是疑雲重重。

    五年前……

    這是醫院成立到現在，唯一的黑點，江思瑤回想起當日的畫麵，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隻因為那一件事，醫院的名譽受損，備受外人的議論。

    赤紅的血液，讓江思瑤想要逃避，“沒有的事！五年前那個人，我們早就辭退了，我們現在院內的專家在國內都是數一數二的，那個人沒準早就死了！”

    或許，她希望那個人已經死了，那個拿著手術刀的儈子手死在了手術台上。可是，她沒有……

    顧客聽到江思瑤陰陽怪氣變了個人，心理發慌，“你說什麽死不死的呢？怪嚇人的，難不成你是希望我們手術也出問題，然後死在手術……你也太惡毒了吧？！你才去死呢！”

    將恐懼轉化為不滿充分發泄，來掩蓋自己的慌張。

    “我沒那個意思。”江思瑤垂下頭，今天的一天像是喝了墨水，莫名其妙從裏黑到外。

    “那你什麽意思啊？！”江思瑤越是逃避，顧客反而越是覺得她心虛，一拳頭懟在江思瑤的肩膀，江思瑤被迫後退一步。向來不吃素也受不得委屈的江思瑤被憤怒控製了情緒，“我說了沒說你，你有毛病吧？！”

    她是在說她自己，而她們在真實的詛咒她。

    “你說誰呢你？！”對麵的女人一把手扯住了江思瑤的頭發，怒瞪著她。

    前台的騷動很快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醫院就這麽大個地方，有什麽消息都能在幾秒內傳播到每個人的耳中。

    “江思瑤！”後龔文自圍觀群眾後趕來，聽到江思瑤辱罵客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過錯全都撂在了江思瑤的頭上。

    “你身為醫院內前台，怎麽能當眾和顧客吵架？！”龔文像是醫院內的表率，發表著意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轉而對顧客換了一張臉，笑意彌漫，“抱歉啊，是我們醫院的責任，給您帶來了麻煩。我是醫院的龔文龔主任，有什麽意見可以和我提。”

    他像是長者為江思瑤出麵平事兒。

    “你是龔主任是吧？你們這個前台有精神病！”

    然此刻江思瑤的眼中看著那群顧客像是吃人的惡魔，殺人於無形，眼睛都不眨一下。根本不知道語言的傷害有多大，還動手打她！

    現在，沒有一個人站在她這邊說話，沒有人保護她。全部都來指責她給她一刀！

    江思瑤頭發淩亂一身的狼狽模樣。

    想到這女人最初想找龔主任，看來二人還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她的事情我們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案……”龔主任卑躬屈膝的樣子，不就是在等著秋後算賬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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