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在下麵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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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真正的悲傷麵前,再能言善辯的人也會變得詞窮。再成熟懂事的人也會變得懦弱。

    它是能夠輕易打倒人的利器,擊潰人於無形之中。

    老舊的舊城區,牆麵還是磚頭搭建,樓梯的台階很高,裏麵的設施陳舊,灰塵密布,暴露在外的水管已經生了鏽,很多人已經搬離這裏,這裏大部分的人是租客。

    他也該離開,可他始終留下來。

    江淮一人坐在客廳內,屋內的裝修和幾年前沒有變化,他做了一桌子的好飯,倒了兩杯酒,一杯放在對麵,一杯放在眼前。

    酒杯是她曾經最喜歡的梅花款。

    “今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我給你做了很多你喜歡吃的菜。你嚐嚐……”江淮夾了一塊拔絲地瓜放在對麵的碗裏,碗的旁邊擺著他一直細心珍藏的她的……黑白遺照。

    她的美麗定格在了那一刻。為了讓江思瑤站起來,他收起了家裏所有關於愛人的東西,珍藏在自己的秘密箱子裏。

    “記得剛結婚的時候你問我,希望走在你前頭還是你後頭,嗬,你真的很狡猾破壞遊戲規則。說不想看到自己老了變醜的樣子,就早早走了。你看看我,頭發都白了,臉上出了好多褶子,我變老了也醜了。”屋內唯有他在自言自語,可他執著的認為她就在身邊。

    從結婚之日起,每年結婚紀念日他都會推掉所有事情陪伴她度過。

    她走了後也不例外。

    “瑤瑤還是老樣子,不敢麵對那件事情,你說好好的孩子,從小到大雖然小錯誤不斷可從沒走偏過。你說,我該怎麽辦才能把她從那件事中拉出來呢?你這個老婆子也不說給我想想法子,當年給孩子取名字的時候,你還說要加上自己的名字叫思瑤,要我一輩子思著你,你說孩子也是你的一半,你現在把整個累贅都托付給我了,還不托夢來告訴我解決的法子,任性啊真是。”

    他獨喝一杯酒,腦子變得暈暈沉沉的,他看到了對麵的她,笑著凝視他,貼心的為他夾菜,“孩子大了,她的路就讓她自己走吧。你也說過,這孩子和我年輕時候脾氣一樣,相信她也相信我。”

    不被磨難所打倒,遲早會重新站起來。

    妻子名為李瑤,本想給孩子起名為江李,可又覺得名字太晦氣,江裏。因而冠名為江思瑤。

    “嗯,我相信。不過,你也知道你走後,我的身子骨越來越差了,有時候做手術時間久了,手都在抖。真希望她能早點站起來,不然,我真不知自己能不能撐到退休,就倒下了。”

    “年輕的時候你就為了這個家,常常加班,好不容易自己開了家醫院,你又天天忙著手術,忙著應酬,我看著你啊越來越忙,生活越來越沒有規律。勸你你還不聽,該,這下錢有了,身體沒了。”

    猶如多年來的習慣,她們交流著日常中的平凡瑣事,對於老夫老妻來講,這亦是幸福。毫不吝嗇的奚落,是他們每日的必修課。

    “就算我現在身體比以前差了,我做手術,做飯,收拾家務沒耽擱!和你在的時候差不多!”

    “那你還讓瑤瑤給你端花盆啊?我可都看在眼裏,你呀,就喜歡逞強,一把年紀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妻子慢慢走到他身邊,心疼的抱著他,和曾經一樣,嘲諷後又來溫存。

    江淮手慢慢落在她的手背上,感受著她在耳邊溫熱的氣息,“你在下麵,可不許先走,要等我。不然,我怕我找不到你。”

    明明是醫學界的精英,可是,這份信仰在內心深處紮了根。

    眼角的淚水很快濕潤,滴落在桌麵上。無盡的想念開始跑了出來,在他的腦海裏亂竄。吞噬著他的一切,而他享受這種感覺,感謝酒精把他的幸福還給了他。

    很快,他喝醉了,趴在桌上不顧夜的深冷,妻子心疼的為他蓋上了外衣以免受涼,他扯了扯毛衣,像是緊了緊衣裳。

    大門沒有鎖,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他怕鎖了她就回不來了。

    屋門,被悄然推開。

    他冷著臉慢慢走入屋內,對屋內的一切很熟悉,也了解江淮今夜不會鎖門的事實。

    他拿著一份打印好的合同,拿出一份紅色的印泥,將他的指印染上鮮紅落在合同頁麵上。

    他喝得不省人事已經斷了片,像個木偶沉沉睡去,在夢中遊蕩,

    似乎做了個美夢他笑的很甜。

    按好了手印,他拿出濕巾將他手上的印泥擦掉。

    離開的背影悄悄帶上了屋門,好像從沒來過一樣。

    那份協議上寫著股份轉讓。受益人為:龔文。

    父女兩個都選擇了醉酒的方式度過這特殊的日子,不同的是江思瑤醉酒想睡到天昏地暗。江淮次日四點多依然伴隨日升而起。反而提前來到院內,處理昨天事宜。

    或許是和妻子聊得太久,將心裏的苦水都說了一遍。今天精神頭十足,坐在椅子上翻看著最近院內重點項目的進展情況。

    然而,拇指縫中的紅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不記得自己有處理過紅色的東西,早上洗手的時候並沒有注意。

    掩埋在指甲縫中的痕跡也不是輕易能驅除的。

    江淮認真回想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在和妻子聊天,後……好像聽到了門聲。

    難道,那個時候有人進來?

    細想下去,江淮真的想不起來,但他確定自己手指上的紅印有問題。

    他雖然老了,但腦子還沒不好使。多年來做到院長這個位子,多少爾虞我詐他都看在眼裏。這點情況瞞不過他的眼睛。

    如果那個時間真的有人來過,除了龔文他人絕無可能。

    隻有龔文當年和他一起創業時。了解了他的習性與性格,隻有他知道每年今天他都會留門給妻子。

    這其中的關係不必細想也會明白,江淮拿出手機撥通了龔文的電話。

    電話中傳來占線的聲音,手機鈴聲在門口傳來。

    江淮盯著門口,透過縫隙可以看到門外的人影。

    “叩叩叩……”敲門聲輕輕傳來。

    江淮緩步走向門邊,打開屋門,門外的臉露出陰邪的笑容,他穿著一身黑,手上戴著手套,手中拎著一把黑色的斧頭。

    在電話響起的那刹那,龔文明白他暴露了。

    他本想不出手的,可這都是他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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