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笑聲漸弱，赫連慕的掌心裏滿是潮氣。他緩慢的抬起手，卻見手掌底下那張蠟黃泛黑的臉上一片平靜。李雲棠麵無表情的盯著他。

    “從前你說過一旦我失去作用，你有一萬種方法可以讓我痛不欲生。當時我不信，等到那日你將頭腦混沌的我扔進海水裏時，我才終於悔悟是自己少女心思想太多了。後來，你又將我強行拉入收藏室底下的黑翅鳥巢中，九死一生助你拿到寶物，雖然你拿到東西就消失了，但我相信後來發生的那些烏七糟八的事情你都沒有參與，不然你也不會多此一舉跑到M國來幫我。一切的一切，隻怪我的運氣不好，不該逞一時之勇，從酒店裏跳下遇到你。不遇見你，所有的事或許還有轉機。可惜時光不能倒流，往事不能重來，我也隻有認了。事到如今，我隻想讓慕老板你，告我事情的所有來龍去脈，也好讓我當個明白鬼。”

    出乎意料的鎮定，李雲棠揮開眼前的手，等待回答。

    赫連慕依舊沉默，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開口了。

    “我是赫連家第六十七代族長繼承人，現在的族長赫連正是我的爺爺。”他的聲音很低沉，像在講一個久遠的故事，“上次我們一起闖入的那座龍女殿的主人，是幾百年前大夏國的公主夜蘭。事情的經過想必她已經在操縱你身體的時候告訴你了，赫連家族的先人赫連祁就是那個幫助皇帝將她祭祀的人。夜蘭公主死不瞑目，用自己全身的血液對赫連家族下了一個詛咒，即赫連家族族長的妻子通通會在當上主母之後三年內暴斃而亡，我的祖母左鳳枝就是這樣去的。而你，”赫連慕凝視她，“本來是不相幹的人。我一開始隻計劃讓你監視顧家，沒想到你卻和我一起意外闖進龍女殿，沾染上夜蘭公主用最後一口生氣設置的陷阱，使得她的心中的怨念可以趁你心智脆弱的時候操縱你。”

    赫連慕深吸一口氣，“我想那次在印九之地的教堂裏，那個男人見到的鬼，就是被夜蘭公主操縱的你吧！”

    李雲棠苦笑，“確實，夜蘭公主後來還好心讓我回想起了那段記憶。”

    赫連慕伸手想摸摸她的頭，被她躲過，“我記得破解夜蘭公主的詛咒，隻需要那顆心就可以了。為什麽後來你會來我的學校？”

    見她躲避，赫連慕尷尬的收回手，道：“你還記得我們在地底碰見的奚裏寶珠嗎？”

    “靜嫻學姐？”

    “她是來搶秦家寶物的。”

    “……？”

    “家族裏麵的事情錯綜複雜，不能多說。隻是那次我拿回龍女的心之後，本來能夠破咒，卻被我的五叔赫連紀強行衝進卦樓，毀掉了龍女之心。至此，詛咒便不能被破解。族長大怒，當即開始尋求其他的破解辦法，幾經探訪，終於得知秦家封存多年的一卷舊書可以破咒。但是那本書由秦校長保管，放在你們學校的圖書館三樓的匣子裏，想要拿到，必須先找到開啟那匣子的鑰匙。我們那晚從黑翅鳥女王身上得到的寶物，就是那把鑰匙。”

    “赫連祁為什麽要破壞破咒儀式？”這說不通啊。

    赫連慕笑，“當然是為了不讓我立功，尤其是這種關係到他母親的功勞。”

    又是一出高門大戶的陰私爭鬥！李雲棠默，她想起一個疑點，那一晚夜蘭公主也操縱過她的思想，可見她也想讓自己幫赫連慕拿到那把鑰匙。可是夜蘭公主明明就是發下詛咒的人，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想到此，她抬眼問道：“你說奚裏寶珠來搶鑰匙是怎麽回事？”

    赫連慕嘴角勾起一抹諷刺，“自然是我的五叔指使的。那晚趁亂將你推進綠地的人，就是她。”

    李雲棠大驚，“是她？我以為是秦家的那個老人！”

    “不是他。”赫連慕眼神變得駭人，“她想讓你死，卻弄巧成拙讓你得到了那把鑰匙。”

    “不，”李雲棠搖頭，“是你們得到了鑰匙。”

    赫連慕不說話，一雙幽深的鳳眸隻看著李雲棠，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又一言不發。

    他不說話，李雲棠卻還有許多問題。她換個姿勢，“你們這些恩恩怨怨與我關係不大，事實證明我不過就是個無辜卷入的倒黴蟲而已。我隻想知道，究竟是誰將我偷渡出來的？”

    沒有回答。

    李雲棠冷笑，“看來你肯告訴我剛剛那些事，不過是因為那些都是已經發生過了無法更改的事，一旦涉及正在進行的，你又開始故作高深！赫連慕，你這個人著實可恨！”

    她瞪大眼恨著他，冷笑越發深刻。

    赫連慕凝視她良久，突然轉過身發動車子。

    李雲棠大驚，慌忙抓緊窗緣，“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見施玉。”前頭的人悶聲回答。

    她這才記起，前幾天他曾告訴過她施玉被人推下樓，快死了。知道這個男人如果不想說的事，再追問也是枉然！也罷，烏耶瑟爾和紅燈區都闖過了，還怕什麽？李雲棠穩住心神坐定。

    車子駛入一方建築群。先前在洋房裏瞧著這邊的時候，隻覺得這邊猶如畫卷盡頭水墨暈染出來的模糊剪影，神秘不可測。現在走進來才看清這是一群東方建築群，飛簷鬥拱、雕梁畫壁、亭台樓閣、庭院深深，無處不精致無處不古樸，處處彰顯著一個古老家族的深厚底蘊。極目遠眺，還能看見建築群中央矗立的那座圓形殿宇，散發著隔著重重建築都能感受莊嚴肅穆。

    那一定是個非常重要的地方。李雲棠收回眼神坐正，發現車子已經開進一處精致的院子門前。白牆青瓦，小橋流水，那條小溪上麵竟然還冒著熱氣，應該是從某個溫泉眼裏引過來的水。

    赫連慕領著她走進月拱門，踏過小橋，進入一間房，施玉就躺在靠窗的床上。

    李雲棠看了一眼床頭前麵的醫療儀器，慢慢靠近。

    施玉還未醒，麵色蒼白到幾乎透明，身上打滿石膏，儼然一個活死人的樣子。

    李雲棠完全呆住，腦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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