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聽好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不是我強迫她的。”李苾涵像看小醜一樣，目光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笑得幾乎合不攏嘴。

    我頭垂得更低了，耳邊是同事們議論紛紛的聲音和不懷好意地嘲弄，如針紮一樣，聲聲落在我的耳膜中。

    “既然你已經選好了，那就今天開始吧。”李苾涵麵帶微笑，朝著我走近了兩步，輕聲附在我耳邊說道：“地上不能有一點灰塵和髒東西，否則會扣工資的。”

    我握緊了拳頭，知道她是故意整我，可就因為她是領導級的，為了保住這份工作，我一句話也不敢違抗。

    就這樣，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跟在李苾涵身後出了辦公室。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星環的清潔工……

    李苾涵雙踩著細細的高跟鞋走在前麵，她帶著我直接去了後勤部。

    公司似乎所有的人都認識她，看見她畢恭畢敬的。

    後勤遞給我一套灰色的工作服，和一套拖把掃帚後，給我介紹了下工作內容。

    主要是打掃辦公大廳和員工辦公室，每天早上八點上班，晚上八點下班。

    辦公區很大，而清潔工隻有我一個，所以這是一個很大的工程量。

    李苾涵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公報私仇。當年，她也總喜歡跟我惡作劇，隻是我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對我的恨意依舊不減。

    當年中學時代，因為我性格太過於張揚，況且性格大大咧咧的，導致我在任何事情上都壓上李苾涵一頭。

    她的所有光芒似乎都被我遮掩住了。盡管她也很優秀，但是在我麵前，終是矮了一頭。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已經記恨上我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早就變了樣子，可她依舊沒忘。

    從後勤部出來的時候，走廊裏空無一人，空空蕩蕩的。我拿著工具走在前麵，李苾涵站在門口，站在我身後說道：“何棠，沒想到吧，你也會有今天？當年那個驕傲的女孩去哪裏了？何棠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心口針紮一樣疼，腳下微微頓了頓，最終沒有回頭，我冷冷地說道：“當年的那個何棠，早就已經死了。”

    說完這話，身後的人遲遲沒有再吭聲。

    我提著拖把掃帚一步步地往洗手間走，心裏如同壓著千斤重的石頭。

    我在洗手間換上他們發給我的衣服，將我自己的換好裝在塑料袋裏，放在洗手間不顯眼的角落。

    身上的清潔工衣服穿上特別笨重，又醜又大地將我包裹在裏麵。

    我站在鏡子麵前，取出口罩戴上，幾乎將我的半張臉都遮住了。

    眼看著到了中午吃午飯的時候，公司有員工食堂，我站在走廊的邊角看著那些辦公室白領穿戴的整整齊齊地往樓下走，我捏著衣襟角，想了想後，轉身提著垃圾倒在了垃圾桶。

    不遠處熙熙攘攘的，電梯口期擠滿了人，我呆呆地坐在樓梯口，默默等他們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電梯口沒人了，我才起身獨自一個人乘坐電梯。

    公司的夥食不錯，隻是我穿著清潔工的衣服，打飯的人明顯隻給我打了一半的分量。

    我一個人坐在食堂，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飯，來不及休息又要上樓去幹活。

    一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公司大的驚人，工作量自然也大。

    整整一天，我忙得腳不沾地，渾身腰酸背疼的。

    眼看著到了晚上下班的時候了。員工們絡繹下了班。

    而我還沒有忙完手頭的工作。

    我心急如焚，這會兒圓圓也不知道睡了沒，在家裏有沒有調皮搗蛋。

    把辦公室所有的垃圾倒完後，我終於可以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忘完了所有的工作，我長鬆了一口氣。

    我先去洗手間脫掉了我身上的工作服，換上自己來的時候穿的衣服。

    電梯口此時空蕩蕩的，走廊上的燈也昏暗了。整棟樓幾乎都沒人了。

    我挨個去關掉辦公室亮著的燈後，來到電梯門口。

    我剛上去，電梯緩緩合上，突然隻聽見“滴”地一聲，卻突然開了。

    我愣怔了下，抬頭朝外看去。

    隻見電梯緩緩打開，電梯外有人走了進來。

    狹小的空間，我盡量躲在角落裏，低垂著頭，保持著沉默。

    一雙熟悉的高跟鞋映入眼簾，白皙纖細的腿緩緩地走進來，我還沒來得及驚訝，隨即電梯慢慢合上。

    來者不善，我假裝沒有看見她。隻要一碰到這個女人，準沒有好事。

    “這電梯裏，打掃了嗎？別人下班，你也下班？自己幹的什麽工作，心裏沒一點數？”李苾涵冰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默默地抬起頭，不卑不亢地看著她。

    此時，電梯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我不怕丟人。

    我為什麽幹清潔工，相信她比我更清楚。我盯著她不說話，臉上神色不定。

    “怎麽？你以為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就怕你了？”或許是我的目光盯得她害怕，李苾涵身子往後退了兩步，強壯著膽子對我喊道。

    我依舊沒吭聲，緩緩地低下頭，盯著地麵。

    忙活了一天，我早就又累又餓，現在已經沒用心情和她打什麽口水戰。

    “說話啊，你是不是啞巴了？何棠，你演戲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強了！”她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兩步，她揚起手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努力往上一掰，強迫我和她對視。

    我忍無可忍，最終揚起手臂，朝著她臉上甩了一巴掌，“李苾涵你別太過分了！我忍你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那天你帶我去酒吧，我就知道你還是之前的那個李苾涵，心狠手辣，無人能及。”

    她明顯沒想到我會伸手打她，眼神中閃爍著幾絲慌亂。

    “你敢打我！”李苾涵氣得渾身都在顫抖著，她憤憤地捂住臉，衝我大聲喊道。

    我身子往後退了兩步，最終抵在電梯牆壁上動彈不得。

    電梯一級一級地下降，我握緊了拳頭，眼看著李苾涵就要撲上來，我忙旁邊一躲閃，她生生撲了個空。

    就在這時，電梯突然晃了晃，我一個站立不穩，整個人向前傾去。

    緊接著電梯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我嚇得趕緊扶住電梯，一動也不敢動。

    李苾涵似乎也被嚇到了，電梯裏的燈光一陣忽明忽暗。

    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外麵漆黑一片。

    電梯裏的燈光突然壞了，伸手不見五指。

    我站在原地不敢動，耳邊隻有李苾涵大喘著粗氣的聲音。

    雖然我們沒動，可電梯還是咯吱咯吱地響個不停。

    “這是怎麽回事？電梯怎麽了？”李苾涵帶著哭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緊緊地抓住旁邊的扶手，心裏也有些發虛。

    突然，電梯重重地往下跌去，我嚇得趕緊緊貼著電梯看著。

    電梯依舊在沉沉墜落，李苾涵大聲尖叫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異常的詭異。

    她緊緊地攥住我的胳膊，嚇得渾身發抖。

    墜了幾層樓的高度，電梯終於停了下來，估計是卡在哪個地方動不不了。

    “我們被困在這裏了？救命！救命啊！”李苾涵嚇得嗓子都啞了，扯著喉嚨就不住地朝外麵喊。

    電梯終於穩定住了，我小心翼翼地動了下，坐在地上，淡淡說道：“行了，別叫了，這會兒所有人估計都下班了，就連保安都走了，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的。”

    李苾涵愣怔了一下，隨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完蛋了，這才九點啊，為什麽人都走光了？”

    她顫顫地掏出手機，卻發現這裏麵太封閉，手機也沒用信號。

    “怎麽辦，我們現在怎麽辦？何棠，都怪你，要不是因為有你這個掃把星在，電梯怎麽會突然墜落？你克死了你的爸媽，現在還要想來克死我……”她嗚嗚咽咽地蹲在地上，嘴裏不住地嘮叨著。

    我很恨地朝她蹲著的方向瞪了一眼，臉色驟然變了，“夠了，你要是不想死的話，還是少說話，這裏麵氧氣本來就不多。”

    聽我這樣一說，她瞬間閉上嘴了，隻能聽見偶爾哽咽的聲音。

    我坐在電梯裏，著實想不出其他辦法了，要是真的讓我們在電梯裏待到明天早上，我們可能就真的熬不住了。

    我清楚地感受到電梯裏的空氣在漸漸減少，呼吸慢慢變得困難。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暈了過去。等再醒來時，四周依舊是一片黑暗。

    我心慌的不行，感覺要完蛋了。

    這些年，我經曆了這麽多苦難都沒有弄死我，卻沒想到世事無常，我竟然要折命於這個電梯裏……

    我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坐端正，揉了揉酸麻的腿和胳膊，想要調整一下坐姿。

    “我不行了，救命啊……”旁邊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

    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我隻能看見她蜷縮在地上的一個輪廓，除此之外什麽都看不清。

    李苾涵已經睡到了地上，她連坐都坐不起來了嗎？

    我心裏一軟，朝著她慢慢挪過去。

    這會兒就算沒有救命的發子，但是我知道一個人的意識在這種情況下是多麽的重要。

    李苾涵聽不上比我更虛弱……

    “撐住，很快就有人來救我們的，再堅持一會！”我上前一把將她撈起來，靠在電梯牆壁上，給她鼓勵。

    她渾身就像是軟麵一樣，說話似乎都不利索了。

    電梯裏的氧氣越來越稀薄，我吸一口氣，憋住舍不得吐出去。

    我不想死，我還有圓圓，還有紀南，我怎麽能死？

    我不停地心理暗示著自己，心口憋得慌。

    “何棠，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就不會死！”我剛想鬆開李苾涵，誰知卻被她一把按住，她喘著急氣，大聲喊道。

    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力氣，一個翻身就將我壓在身下。

    她摸索著伸手過來，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我沒料到她會來這麽一下，本來就渾身沒勁兒，此時卻被她按在身下，我連翻身都是苦難的，絲毫沒有抵抗的力氣了。

    “氧氣越來越稀薄了，何棠你這個沒用的女人！活在這個世上也是遭罪，不如我送你一程。你死了，就沒人跟我搶氧氣了……我就能活了！”

    李苾涵緊緊地掐住我的喉嚨，手上的勁兒極大。

    我雙手按住她，想要掙紮，卻渾身無力。

    呼吸越來越短促，我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機能在一點點下降。

    她力氣極大，我翻著白眼，兩隻腳不停地踢騰著……

    “放……開……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然而我越是反抗，越是能激發起李苾涵情緒的失常。

    我不住地掙紮，終於感覺身上的力氣要用完了，我脖子酸痛的厲害，一口氣也提不上來了……

    “何棠？你在裏麵嗎？”

    就在我幾乎提不上氣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一陣男聲。

    李苾涵明顯也聽見了外麵的聲音，她突然鬆開了手，朝著電梯口爬去，激動地喊叫著，“救命啊！救命啊！裏麵有人！”

    我憋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不住地咳嗽著，渾身酸軟無力。

    很快，外麵傳來一陣響動。

    “別怕，我這就找人來救你們。”顧青州的聲音沉穩而低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我吊著一顆心，身子往前靠去。

    黑暗中，我聽見李苾涵在小聲地啜泣著，她嗚嗚咽咽的聲音聽的我一陣煩悶。

    顧青州很快給電梯物業撥通了電話。

    “何棠，撐住，救援人員馬上就來了。再撐一會！”顧青州的聲音從頭頂處傳來，我強撐著睜開眼睛，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幾分鍾的等待，猶如度過了漫長的實際。

    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電梯裏的氧氣快被我們消耗殆盡了。

    沒一會兒功夫，外麵好像來了一大夥人。

    我趴在地麵上，渾身癱軟，走一步就已經是困難了。

    “快點！這裏！”顧青州一邊大聲指揮著，一邊安慰我，“救援人員已經來了，撐住。”

    很快，在救援人員的幫助下，電梯突然動了下，旁邊的李苾涵渾身已沒有了力氣，幾乎連尖叫都喊不出來了。

    電梯緩緩地移動著，很快又卡住了，隻是幸好頭頂出現了一大塊空洞的地方。

    瞬間，外麵微弱的燈光從空洞照射進來。

    我拚命地呼吸著從外麵滲進來的新鮮空氣，像是缺水的魚兒一樣。

    我趕緊掙紮著站起身來，顧青州探頭進來，一雙陰騭的眸子盯著我看，看不出情緒來，“何棠，你沒事吧？”

    輕輕搖了搖頭，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來，抓緊我——”他朝我伸手過來，讓我抓住他的手，將我拉上去。

    我好不容易站起身來，剛想上去讓他把我拽出去，餘光卻瞥見李苾涵癱軟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好像是昏死過去了……

    我忙轉過身去，想要將她扶起來。

    這個電梯此時並不穩，要是再墜落下去，就不是卡在這裏這麽簡單了，很有可能是直接墜到地麵上，到時候怕是會活生生的摔死。、

    雖然李苾涵做的事很讓我反感，還多次找我麻煩，可是我不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她死。

    “你快上來！”顧青州緊蹙著眉頭，再一次衝我喊道。

    我回頭看了李苾涵一眼，心裏有些不安，“可是她怎麽辦？”

    顧青州冷眼瞪了我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你先上來，你現在沒力氣，逞能救她隻會是自尋死路。等會我下去救他好了。”

    這個洞也就僅容一個人出入的大小，顧青州的手掌寬厚冰涼，他用力一拉，我整個人就被她拽了上去。

    “快送她去醫院！”顧青州將我拉回地麵，忙衝著身後的人說道。

    然而，電梯就在這時突然動了下，“哐當”一聲。極為嚇人。

    我嚇了一跳，忙回過頭去看電梯裏的李苾涵。

    她依舊什麽反應也沒有，躺在電梯裏，一動也不動。

    這電梯要是跌下去還怎麽得了。這棟樓這麽高，這會兒電梯正好停在大樓一半的高度，要是電梯真的跌下去，說不定她會在夢裏粉身碎骨。

    雖然我恨她，是她讓我去做清潔工的工作，是她各種給我找麻煩，是她在電梯裏想要捂死我……

    可當真正麵對生死的時候，我對她還是有一絲惻隱之心。

    “這怎麽辦？”顧青州看見我擔憂的眼神，知道李苾涵要是不出來，我可能不會走。

    他遲疑了一下，徑直走到電梯前，俯下身子就要往下跳。

    “你……你要幹什麽？”我愣怔了下，他這是要下去？

    可是……

    電梯現在這麽危險，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

    “下去救人啊。”顧青州身子僵了僵，冷冰冰地看著我，吐出幾個字。

    “可是……”

    這麽危險四個大字還沒有說出來，顧青州已經跳了下去。

    此時，電梯再一次響了一聲！

    我嚇得趕緊趴在電梯口往下看。

    顧青州小心翼翼地將李苾涵扛起來，洞口瞬間有人過來接應，很快，就將李苾涵拽出了電梯。

    我長舒了一口氣。

    然而，眼睛才剛眨了一下，顧青州還沒來得及上來，電梯在這時咯吱咯吱響了好幾聲……

    我嚇了一大跳，慌忙探頭看去。

    電梯突然像是撐不住了一樣，連帶著顧青州，重重地往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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