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祁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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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談數句,祁裴突然在我麵前拿出了手機。

    心中閃現了一絲不妙的氣息,也不知道從何而來。見他在手機屏幕上點擊了幾下,總覺得要給我看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怎麽了?”我詫異看他。

    他將手機遞到我麵前,表情還算平靜,“你看看。”

    伴隨著疑惑,我接過他手中的手機,隨意一瞥,隻見上麵是一張照片。當我仔細看的時候才發現,照片上的人竟然是我和顧青州。

    細看,這是當日我在顧青州家煮飯的畫麵,心中有些吃驚,祁裴是怎麽弄到這張照片的?

    回想當天的場景,眼前突然閃現了一人的畫麵,當時除了我和顧青州,還有一人來過。

    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事情,竟然在人背後偷拍照片。

    不過一想到過去的種種,比這更為嚴重的事情,她都做得出來,這種事情不足為奇。

    “這是怎麽回事?”祁裴的問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盯著那張照片,又想到了祁裴今天找我來不會是特意為了這件事情?心裏麵有些不平衡,悶聲說:“你不相信我?”

    祁裴頓了一會,神色有過掙紮,歎了一口氣,說:“我當然相信你,我隻是想親自聽你說,隻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

    話落,他一直盯著我看,似乎在等待著我的答案。

    我猶豫了片刻,斟酌了措辭,還是開口:“其實我去那裏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我必須要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出來,即使祁裴願意相信我,但是我如果不說出實情,這似乎永遠是一道過不去的坎。

    當事情說了出來,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祁裴的表情,見他抿緊薄唇,我突然又有些後悔自己說出實情了。

    祁裴知道背後買他那幅畫的人竟然是顧青州,心中一定不是滋味。

    好半天,他都隻是坐在那裏,沒有說話。

    “為什麽之前沒有告訴我?”他突然問我。

    他的神色不再凝重,眸中反而多了幾分暗淡。

    “我是怕你會多想。”我一時顯得有些局促:“當時我隻是想著幫助你,沒有想那麽多。”

    祁裴在我麵前深深地歎了口氣:“我知道。”頓了頓,又說:“隻是你知道嗎?就這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接受了他的恩惠,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狠狠地踩在腳底下,尤其還是他。”

    祁裴的自尊心似乎有些受挫,我坐在原處,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事已至此。

    麵前又傳來了一陣歎息聲,抬眸看了一眼,對麵人的神色仍舊有些掙紮。

    “下次不要這樣做了。”祁裴終於說話:“我不希望因為我的事情讓你為難,也不想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接受他的幫助。”

    我點點頭。

    咖啡館內放著輕柔的純音樂,顯得無比的安靜,氛圍怎麽看都讓人輕鬆,可是我怎麽覺得心有點沉重。

    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當初選擇不告訴祁裴,早該想到會發生這種局麵的。

    該來的總會來,來前縱使再怎麽做好心理準備,來時心情多少總會受到影響。

    一直低著頭,看著放在麵前的那杯咖啡,已不見熱氣。

    突然感覺麵前的人站起身來,往我這邊走來,我稍微抬眸,他已經來到了我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手心傳來一陣滾燙的溫度,輕輕一瞥,就見自己的手背上覆上了一雙有力的大手。

    “小棠,我知道你是在為我著想,想要幫助我,但是我真的不想讓你這樣為難。”

    他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手背,又說:“我隻希望你能夠好好的。”

    我點了點頭。

    祁裴似乎很忙,和我聊了一段時間,中途接了幾個電話,離開了。

    雜誌社。

    上了一天班後,我從裏麵走了出來,湊巧的是在門口竟然碰到了李泌涵。

    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我本身想視而不見,徑直從她身邊走過,沒想到被她喊住了。

    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能夠發現她眼中的輕蔑一覽無餘,不作聲,靜靜等待她的接下來的話。

    “祁裴沒找你?”她主動問道。

    心中一陣哂笑,她的這一番話更加印證了我心中的猜想。除了她這麽無聊,會把照片傳給祁裴,應該沒有其他的人了。

    我隨即停下了腳步,嘴角淡淡一勾:“找了啊。”

    她眼神微動,仔細地打量著我,想要從我的目光中探出一些尋跡來。

    “這麽高興,他就沒對你說什麽?”她終是遮掩不住內心的好奇。

    “你覺得他要說什麽?”我平淡回道。

    “好笑,與他對話的人是你,我怎麽知道你們說了什麽,不會這些事情都要藏著掖著吧”

    我輕笑了幾聲,說:“和你說說也無妨,不過就是一些小情話罷了。”

    她站在我麵前,臉色越來越難看。過後,她冷哼了幾聲。

    我慢慢走近她,與她直視:“實話和你說吧,我知道那張照片是你傳給祁裴的,你兜著圈子問了我這麽多,無非就是想要問問祁裴現在對我的態度。”

    她抿緊嘴唇,深陷的眼窩中藏著怒意。

    “隻不過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繼續輕描淡寫,她臉上的鬱色越來越重。

    不遠處傳來了玲子的聲音:“你這麽快就來了!”

    李泌涵狠狠看了我一眼,才投向玲子身上:“早知道在這裏會碰到不想看到的人,應該晚點過來的,晦氣!”說話之餘,她的餘光偷偷瞥了我一眼。

    玲子何等聰明,很快意識到她所說的話,隨意掃了我幾眼,走到了李泌涵身邊,挽著她的胳膊:“我看應該是我過去找你才是,你也不會碰到了。”

    轉瞬看向我,“何棠,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招人厭?”

    我不予理睬,反而盯著李泌涵,一字一句,“回去洗個澡,去去晦氣。”

    話落,大步往前走,不再去看李泌涵臉上的神色,想必一定不好看。

    自從上次和祁裴見過麵之後,祁裴就沒有主動約過我,甚至我打了接個電話,都處於未接通的狀態。

    而我竟然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在路邊的擺攤上,隱約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畫。

    當我經過時,隻是隨意掃了一眼,一陣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覺得似曾相識,步伐也隨之停了下來。

    仔細看了看,我才發現畫上有一條船一人,桅杆在風中褶皺,畫麵極具真實感。

    我記得之前好像在祁裴的畫廊中看過這幅畫。當時他還向我著重介紹過這幅畫背後的故事,還是他的朋友用左手畫的。

    為什麽現在這幅畫會在這裏?

    “姑娘,看中啥了?隨便挑,我這裏都很劃算的。”

    沉思時,耳畔傳來了商販熱情的聲音。

    我微微搖了搖頭,覺得思緒有些繁雜。

    商販順著我的目光,將擺在我麵前的那幅畫,拿了起來,遞到我跟前,滿臉笑說:“你是不是看中這幅畫了?要是你喜歡,便宜點賣給你。”

    我接過畫,琢磨片刻,問他:“這幅畫你從哪裏得來的?”

    “……”商販一時沒有說話,臉色有些猶豫。

    我始終沒有套出他的話,隻能一直盯著畫看。

    “你到底買不買呀?”商販提高了音量,夾雜著些許不耐煩。

    我多想告訴他,你這樣不行,做生意沒耐心,顧客都會跑光的。

    盯了許久,那商販看出了我沒有誠心要買這幅畫,便將我手中的畫奪了過去,說:“姑娘啊,你要是不買的話就快點走,不要耽誤我的生意。”

    我隻能慢吞吞地挪動著步伐,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如果不是這幅畫,在我心中的印象極深,我不可能會記得。

    中途,原本想直接回公寓,心中的那股好奇心在作祟,促使我不得不轉移的方向,往祁裴畫廊的方向趕去。

    算了算,其實有一段日子沒有去畫廊了,從祁裴搬家,再到他段時間忙碌,我也忙著參加圓圓的幼兒園活動,之前好幾次有想去畫廊的想法都被擱淺了。

    走到畫廊不遠處,我微微眯起了眼睛,才發現門是關著的。

    心中甚覺奇怪,這大白天的好好的關門幹啥?

    走近一看,門確實是鎖著的,裏麵毫無動靜,往四周掃了掃,旁邊竟然堆著一堆雜物。

    慢慢走了過去,東西大多數都是畫廊裏的,有許多完好無損,還是免不了遭到了丟棄。

    心開始變得越來越慌亂,總覺得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立即掏出了手機,再次撥打了祁裴的電話。

    手機始終無法接通。

    來回在畫廊門前不停地踱步,我想我現在的樣子應該就像瘋子一樣,不受控製。

    “美女,你這是咋了?”不遠處有一大媽盯了我許久,看到我反常的動作,終於來到我麵前。

    我無力搖搖頭。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畫廊,主動問:“你是不是要進這家畫廊?”

    我一愣,思索後,還是點點頭。

    “那你還是回去吧,不要在這幹等著了,畫廊好幾天前都已經關了,說是不開了。”

    不開了?為什麽我會不知道?

    “你看。”她又指了指丟棄在一旁的雜物,說:“好好的東西都不要了,真是的。”

    “那你知道為什麽會不開嗎?”

    大媽無奈聳肩:“誰知道呢,我才來這裏不久,聽說這畫廊還是前段時間才開的,這轉眼還沒多長時間,就又關了。哎,現在的年輕人啊,真夠折騰的。”

    大媽的話,在我的耳邊逐漸漸的模糊。我現在腦海中隻徘徊一句事實,畫廊不開了,而我竟然不知道。祁裴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件事情。

    醫師辦公室。

    我等候已多時,盯著麵前的那堵白牆,計算著時間已逝去的一分一秒。

    終於麵前那扇門打了開來,打斷了我的思緒,我隨即從位置上站起身來。

    “等很久了吧?剛剛有一場手術,臨時走不開。”

    白雅禮貌笑著看向我,套著白大褂,走了進來。

    我立時搖頭,“沒有。”

    “要喝水?”

    她嘴上問著,這時,已經走到了飲水機麵前,給我倒了一杯水。

    我趕緊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掙紮後,主動說:“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

    “什麽?”

    “我最近一直撥打不通祁裴的電話,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就連他前不久的畫廊也都關了。”說話時,傳來陣陣無力感。

    我依稀記得祁裴當初剛開畫廊時,說要帶去看的第一個人是我,隻是到最後我連他關掉畫廊的事情也不知道。

    要不是偶然得知,我現在估計還蒙在鼓裏。

    說來可笑,不說可悲。

    她眸中瞳孔微動,隨後皺了皺眉,“現在還沒聯係上?”

    “嗯。”我點頭,“這不,我就來問你了,想著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她頓了一會,歎了一口氣,“其實我這段時間也沒怎麽和祁裴聯係,也不知道有這種事情。”

    眸色沉了下去,線索也中斷了。

    “你不要擔心,我想現在祁裴應該是在忙,所以才沒有主動聯係你,沒準等哪天他就突然來找你了。”白雅安慰說。

    但願吧。

    她又補充:“如果我這邊有祁裴的消息了,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聯係你。”

    “謝謝。”我嘴角扯了一絲弧度。

    門外傳來敲門聲,再然後麵前的那扇門打開了一道縫隙,隨之顯現在麵前的是一位護士。她看了看我,又看向白雅,說:“白醫生,那邊讓你過去一下。”

    還真忙。

    “好,我這就過去。”白雅禮貌回應。

    護士得到答案後,走了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覺得沒有繼續在這裏待下去的理由,反而還會耽誤白雅工作,我忙說:“你先去忙,我回去了。”

    她想了想,也沒有挽留我。

    在我臨走之前,她還不忘安慰:“別著急,祁裴會回去找你的。”

    會嗎?

    我一無所知,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但是保留一絲期待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到最後,祁裴倒是還沒有回來找我,另外一人卻找到了我。

    當她出現在我公寓門前時,我更加深刻體會到了不請自來這個詞是有多麽難寫。

    “祁裴不在這,他早就搬走了。”

    我脫口而出,想到她上次來時發生的鬧劇,仍舊曆曆在目。

    祁母沒管我說了什麽,正色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我愣在門口,心中滑過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不讓我進去?”祁母反問,語氣依舊不太好。

    話音剛落,我剛想挪動步伐,往旁邊走去,好給她騰個位置,讓她進來。她二話沒說,直接邁開步伐朝裏走來,撞到了我的胳膊。

    一切都顯得很自覺,她緩步地走進客廳,坐在了椅子上。

    “伯母,你今天有什麽事?”我盡量保持著基本的禮貌。

    她無視我的話,看了看房間四周,如同一個審查員,將我當成空氣一樣,晾在一邊。

    “上次來也沒好好看你這屋子,比我想象的還要小。”她嘴角揚起了一絲不屑的笑意,一副高傲者的姿態。

    我多想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祁裴前段時間住在這,真是委屈了。”

    我緊緊抿著唇,不斷地告訴自己,保持禮貌是一個人基本的素養。

    過後,她才瞧了我一眼,“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以後不要纏著祁裴了。”

    耳朵又開始起繭,這些話我早就聽過千千萬萬遍。

    我剛張張嘴,話湧在喉嚨,正在排隊冒出來,她快速打斷我的話。“你也不要說那些一定會堅持下去的道理,我知道祁裴是對你動過真情,但是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她一邊說一邊從她的名牌包包裏掏出一疊紙張來,甩到了我麵前的桌上,不屑一顧,“你看看就知道了。”

    反複斟酌,我慢慢走了過去,將桌上的紙張拿了起來,定眼一看,才發現是協議書,上麵寫著眾多條款,不免看花了眼,但是唯獨有幾句話我看得極為清晰。

    同意掌管公司。結尾處祁裴的簽名飛入我眼中,筆跡有力,戳得我眼睛疼。

    拿著協議書的手微微發顫,隻不過是幾張紙張,都快能和千斤頂比賽了。

    “你是個明白人,這些你也也應該都知道,上麵寫著清清楚楚,掌管公司的諸多事項,祁裴也已經簽字,之後的話也不用我再繼續說了吧。”

    所以這就是祁裴關掉畫廊的原因?

    祁裴不是之前都反對掌管公司,這次為什麽會好端端簽字。

    “他現在要掌管公司,很忙,你不要去打擾他。”

    感受到祁母一直在看著我,像是要看穿我心中所想,想要看出我現在所有的破綻。但是我怎麽能讓她得逞,站在原地,佯裝平靜,腿竟然在輕微發抖。

    她也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好整以暇,眼眸微動,又說:“對了,有一個好消息,我差點都忘了告訴你。”

    我深深吸了口氣,說吧,我能承受得住,好消息就是要共同分享的。

    “我最近忙著給祁裴聯姻,他也同意了。畢竟他也知道現在身上擔子重大,聯姻也是遲早的消息。”

    祁母口中說出的消息,散發的功力不亞於五雷轟頂。

    心驟然失序,往下狠狠墜落,嘴角一連抽搐了好幾下。

    “你也別太難過,祁家的大門從來沒對你開過。”話聲帶針,針針刺心。

    血液快速沸騰,我咬緊牙根,臉上的肌肉也開始不聽話,一個勁跳動著。都這種時候,都要來湊熱鬧。

    “我不相信,除非祁裴親自和我說。”指甲深深嵌在肉裏,我輕扯嘴角。

    想要做到悠閑淡定,實屬難事。

    “嗬。”祁母嘲弄一笑,“還真倔,其實你和祁裴在一起本身是沒有什麽錯,但是錯就錯在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心中泛冷。

    “這次和祁裴聯姻的人樣樣比你優秀,和祁裴在一起,最般配不過。”話到結尾,祁母還不忘重重補上一刀。

    為什麽會常常覺得不如別人,因為你總是在比較。越比較,越卑微。

    “積點德,別纏著祁裴。”

    她說完,瀟灑離開,徒留我一人站在原地。

    我聽見身旁傳來陣陣聲音,有關門發出的砰聲,有風吹動窗簾的聲音,自己雜亂無章的心跳聲,還有疑似水滴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心情受到影響,做事情也顯得無精打采。

    我拿出手機,看著通訊頁麵上祁裴的名字,感覺其輕微晃動。

    伸出顫抖的雙手,點了上去,結果不過是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心中突然湧起了想要去看看的衝動,但是深處,有一雙枷鎖套牢了我的雙腿,如果真如祁母所說,該怎麽辦?

    情緒低落穀底,玲子也不忘來湊熱鬧,與我說的那些話,完全像是導火索。

    我剛走進雜誌社,還沒來得及落座,玲子很快瞄準了我,迅速來到我麵前。

    “這麽憔悴?”她嘴角溢出嘲弄,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我扯了扯嘴角,佯裝淡然看她,“你有事?”

    玲子突然在我麵前哼樂一聲,“祁裴是不是拋棄你了?”

    心窩狠狠一戳,拋棄?我皺了皺眉,一直不喜歡這個詞。

    “還真是啊?”玲子臉上笑容更加深了,“也難怪你現在這麽憔悴,被人甩了,估計連晚上覺都睡不著吧。”

    神色一緊,我直視她,思緒翻湧,深深將那些快要跑出來的情緒壓了回去,轉念嗤笑了一聲,“你道聽途說的本事不錯。”

    她臉色一僵,又繼續說:“何棠,你少在這裝了,我昨天都看到了。”

    這家夥有千裏眼?我確定我和祁母說話時,門是緊緊關閉的,窗戶旁也沒人,就算給她千萬個膽子,她也沒能力爬上來。

    “什麽?”我語速平淡。

    玲子嘴角露出了一絲嘲笑,“你還真能裝,非要我說出來,是吧?我就告訴你,昨天我可是親眼看到祁裴和別的女人約會。”

    又是五雷轟頂,雷聲不斷。

    數秒後,我看向玲子,淡淡一哂,“年紀不大,老花眼怎麽就找上門了。”

    玲子顯得氣急敗壞,“你就使勁裝,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說你現在有什麽好驕傲的?我得不到祁裴,你不也是?”

    確實沒什麽好驕傲的。

    “好自為之。”

    玲子撂下話後,想要轉身,又轉頭看向我,“睡不著就吃點安眠藥,準能治好。”

    “不需要。”我淡淡瞥她一眼,“你還是自己留著。”

    她冷哼,“我更不需要。”

    來到祁氏公司時,人來人往。

    我站在路邊,看著對麵的那棟大樓,腳步灌鉛,挪動不了步伐。

    要不要過去?

    明明距離幾步之隔,隻要再往前走走,真相就會浮出水麵,我卻猶豫了。

    過往的車輛不斷穿梭至我的麵前,有些暈眩。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打開一看,萬分驚訝,竟然是祁裴打過來的。

    接通後,我將手機放在耳邊,傳來祁裴聲音。

    “小棠,你之前給我打了電話了?”

    “嗯。”我從喉間擠出話來。

    “之前手機不在我身邊,我今天才看到,怎麽了?沒發生什麽事吧?”

    “沒有。”轉念又說:“你現在在哪?好長時間都沒看到你了。”

    “對不起,這段時間沒能好好陪你。”

    他的聲音還像從前那樣溫柔。要是沒有聽到祁母的那番話,我還真以為一切又如同往常,沒什麽改變。

    “我前幾天去畫廊看了,畫廊關了。”我悶聲說。

    結果,電話那端久未傳來聲音。

    沉默無比。心跳聲卻清晰多了。

    “畫廊怎麽好好的關了?我都不知道。”我嘴角溢出了一絲苦笑,話卻平靜。

    祁裴才說:“其實我是準備這段時間告訴你的,怕你擔心。這段時間太忙,無暇顧及畫廊,我準備讓我朋友接手。”

    “噢。”

    “我現在還在我朋友這,幫他處理一些事情,等之後約個時間見一麵。”他說。

    聽著祁裴的話,一切和往常沒什麽兩樣,是不是我多想了?祁母說的那些話隻是單純想要刺激我。

    我略微移動步伐,想要轉身離開,餘光不經意瞥見從對麵公司樓下走出來的一抹熟悉身影。

    步伐怔住,我定眼一看,那一身正裝的人不就是祁裴?他手上拿著手機,一邊和我通話一邊往停靠在路旁的車走去。

    心頓時涼了半截,瞬間意識到了祁裴在騙我,而我親眼目睹了被騙的過程。

    “不用約時間了,我們就現在見個麵吧。”

    他站在對麵,行走的腳步一滯,又說:“現在恐怕不行,我朋友正待在我身邊,暫時走不開。”

    倒抽了口涼氣,“沒事,我就在你對麵。”

    他身子一怔,將手機拿了下來,往我這邊的方向看了看,四處環顧,到最後落在我身上,那雙眼神終於停止了張望。

    明明腳步沉重,明明知道走過去是萬丈深淵,大腦還是不受控製,我緩緩移動步伐,往路對麵走去。

    穿過人群,穿過車流,穿過紅燈綠燈,向他走去。

    “小棠。”他震驚無比。

    真相浮出水麵,以為自己會泣不成聲,可是現在我還是好好站在祁裴麵前,沒笑,也沒哭。

    祁裴愣怔了好一會,才上前走了好幾步,“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我反問。

    “不是,小棠,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祁裴說話斷斷續續。

    稍微平複了情緒,我問:“你怎麽在這裏?朋友呢?”

    我在等,等他親自和我說實話。

    他想了一會,“我,我剛好經過這裏。”

    心一沉。

    周圍都是不斷經過的人群,他又向我走近了幾步,來到我跟前,想要拉起我的手臂,“小棠,這兒人多,我們選一個安靜的地方。”

    那雙大手快要觸碰到我的皮膚,我往後一移,巧妙躲過,他伸出的手瞬間僵持。

    “怎麽了?”

    我直視他,字字清晰,“我都知道了。”

    他眼眸越來越深,張開的嘴,又重新閉上,一語不發地看著我。

    “為什麽不告訴我?不告訴我畫廊已經關掉,不告訴我現在你已經回公司上班?不告訴你早已經簽了字?”

    一連串的疑問,暈眩得慌。

    祁裴臉上多了幾分糾結,“小棠,你聽我解釋,我本來是想告訴你的……”

    “沒事,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現在我也知道了。”我回,喉嚨有些泛酸。

    他又想上前來牽住我的手,被我推開,腳步也不由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其實,我一直都清楚祁裴總有一天要回家族企業裏上班,隻是我沒想到祁裴會事先不告訴我。

    祁裴表情轉瞬凝重,“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生我的氣,隻是簽字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逼簽的。”

    “那聯姻呢?”

    他一怔,表情無法描述。

    “這也是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同意的?”

    好半晌,他才回:“我沒有同意,你要相信我,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我現在正在想辦法,事情一定會解決的。”

    “想辦法?”我冷笑。

    真的會有辦法解決目前局麵?

    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這麽久了,我對你的心意,你不是不知道,我是絕對不會棄你於不顧。”

    我沒吭聲。

    他眸中有試探光芒散出,顧慮許久,朝我走來,伸出手來,朝我慢慢靠近,又想牽起我的手。

    我又往後一退。

    “原諒我,好不好?”他小聲詢問。

    雙腿發麻,心也麻了起來,我無奈苦笑,“我們還是各自冷靜一段時間。”

    話落,驀然轉身離開。

    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分手二字,有些不忍,也算眷戀。在那段無比黑暗的時光,他曾是我的光。

    回到公寓,疲乏至極。

    我一頭栽在了沙發裏,能夠感覺到沙發重重往下一凹,閉上了雙眼,眼前被一團黑色充斥。

    “咋了?”

    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我微微睜開一條眼縫,一道微弱的光線穿入,對現在的我來說,有些刺眼。

    定了定眼,紀南的麵孔映入眼簾。

    “沒什麽,就隻是有些累了。”

    紀南笑了笑,“你這是去外麵做了啥了,幹大事去了?這麽累?”

    我沒吭聲。

    紀南似乎沒察覺出我的異常,晃了晃我的胳膊。我身子完全是癱軟的,沒心情說話,她搖晃的動作才止住,“真累了?”

    “嗯。”我懶洋洋回道。

    “那你睡會。”

    她也沒再繼續和我說話,周身突然變得安靜起來,我將自己蜷縮在沙發上,保護著我的最後一方心土。

    腦子越發昏沉,等到我醒來後,外麵天色暗了下來。

    “醒了?”紀南坐在一旁,看著手機。

    我揉了揉頭,嗯了一聲,往掛在牆上時鍾的方向看了看,才發現已是傍晚五點。想了想,自己已經睡了幾個小時。

    剛掙紮著起身,眼前冒了無數的星星。

    拍了拍腦袋,這暈眩感的後勁真大,快要趕上喝醉酒了。

    “何棠。”紀南放下了手機,斜睨了我一眼,“我深度懷疑你出去搬磚了。”

    我無奈扯嘴角,故意朝她翻了白眼。

    “到底是不是去搬磚了?”紀南又追問。

    我搖頭,“搬什麽磚?就是最近工作雜事有點多。”

    好在紀南也沒多問,反而拿起了一旁的遙控機,打開了電視,嘴上說:“早就想看電視了,一直擔心吵到你,都沒敢開。”

    很快,電視上播出的聲音逐漸在客廳四散開,吵醒了沉寂。

    我隨意掃了一眼,電視上播放的是一則新聞,一架飛機在行駛過程中,突遇氣流不穩,現在情況仍舊未知。

    “怎麽最近飛機老是出事,弄得我以後都不敢坐飛機了。”

    紀南拿起遙控機準備調台,嘴上繼續:“也不知道張遠帶然然去國外坐的飛機怎麽樣?應該不會那麽倒黴。”

    就在她快要按住遙控器,我立即開口:“別換台。”

    她手中動作一頓,詫異看我:“怎麽了?”

    我沒有及時回她,反而是繼續盯著電視屏幕看,看著上麵顯示的航班,莫名覺得有些熟悉,腦袋一嗡,突然想起上次顧青州告訴我回國的消息,眼前不正是他所坐的那輛飛機?

    不會出事吧?心狠狠揪緊。

    “怎麽了?”紀南扭頭看我,聲音透露出緊張。

    “顧青州在這架飛機上……”

    紀南也沒說話了,看著電視屏幕,隻是這則新聞隻有短短一瞬,很快被下一個新聞代替。

    下一則新聞播放了什麽,我沒太在意,腦子裏已經被這件新聞塞滿了,估計也裝不下其他的了。

    我和紀南各自沒有說話,但是氣氛還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深刻清楚,如果那架飛機到最後真的出事,之後的生活再也見不到顧青州。雖然是長久以來一直期盼的,但是現在心情卻沉重的,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

    “這事情還沒準呢,不是說現在情況還不清楚,可能就是氣流暫時不穩,又不一定會出事。”紀南說。

    紀南的這番話,心稍微鬆了下來,卻不偏不倚卡在胸口。

    “顧青州他命那麽大,不會輕易就死掉的。”

    紀南又補上了一句,我對視上她的眼神,她瞬間閉上了嘴。

    坐如針氈,我隨即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了看一眼窗外的天空。昏暗的天空,光線微弱,天空上時不時有幾架飛機飛過。

    當初,顧青州坐著飛機出國時,我也曾抬頭仰望,沒料到歸程,遇到了這檔子事。

    還真是永遠不知道意外什麽時候到來。

    想了很久,我突然轉身,拿起包,往門外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紀南站起身來。

    我答:“我去機場看看。”

    “可是現在都已經這麽晚了。”紀南麵色擔憂。

    “我要去看看。”打開門,我徑直邁步走了出去。

    與其在這裏幹著急,還不如去機場看看。

    關上門的那一刻,紀南的聲音從裏傳了出來。

    “穿件外套啊,晚上會冷。”

    看著緊緊關閉的大門,懶得再折回去,我直接走進了電梯。

    打了一輛出租車,就往機場的方向趕。越接近機場,周圍房屋越來越少,我坐在車後座,心急如焚。

    明知道顧青州現在生死未卜,隨時會有危險,心裏著急,卻什麽都做不了。

    心越發透不過來氣,連風都不願意來做客,沉悶得緊。事情接踵而至,還真有點錦上蔟花的意味。

    “姑娘,你這是咋了?”就連司機師傅都發現了我的異常。

    我緩了一口氣,帶著顫音,“沒事。”

    好不容易來到機場,匆匆下車,機場門口人來人往。好像不管何時,車站與機場的的人流不斷,就算是淩晨,還會有人拖著行李箱。

    某一處,圍聚了很多人。各自愁容滿麵,僅僅是站在一旁,還是感受到從其傳過來的沉重低氣壓。

    有人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即使看不到表情,我仍然能夠感覺到他全身被陰霾籠罩。有人眼眶泛紅,眼中盈著的淚珠戳疼了我的心。

    我瞬間意識到這些人一定和我一樣,想要等待回來的那些人和顧青州在同一架飛機上。

    我坐在角落,盯著某處看,又是無止境的等待。

    微微閉上了雙眸,眼前畫麵不再,我多希望這是一場夢,等我再次睜開眼睛,這些都沒有發生,隻是我憑空幻想出來的。

    如深陷水中,垂死掙紮,我緩緩睜開了雙眼,眼前情景,行走的人腳步沒有停下來,蹲下身的人肩膀微微顫抖,眼中泛淚的人,臉頰上也爬了一些淚珠。

    還是沒有變。

    這些,都在告訴我,不是夢。

    屏幕上還是沒有顧青州搭乘的那架飛機的航班信息,我往四周看了看,竟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臉上滿是著急的表情,往日高傲神色不複存在,在她身旁還有一大幫人,除了李伯伯,其餘的人應該是顧青州的親朋好友。

    當李泌涵的目光快要往我這邊掃來時,我刻意低下頭,兩邊頭發遮擋住了我的臉。

    李泌涵雖平時跋扈了些,每次對我都極其不屑,但是我清楚,她至少愛著顧青州。

    現在顧青州遭遇到了這種事情,她來這裏不足為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