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我還能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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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過程,無比漫長。
尤其是這種無望的等待。
夜深。
我坐了許久,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心越緊張,偶爾傳來陣陣抽痛,無法呼吸。
獨處時,開始亂想,內心聲音嘈雜,有一雙魔爪,疼痛拉扯著我的心髒,拚命掙紮,卻始終逃不出。
垂眸,眼前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緩緩抬頭,撞上了李泌涵那雙狹長的雙眸。
“你怎麽在這?”她的表情有些懨懨的。
我抿著唇。明知故問。
“青州這邊不需要你來等,你快回去。”
她催促了我一聲,語氣中輕蔑的成分減少了一些,興許是受現在情緒影響。
“不用你管。”話說出口,我才發覺有些沙啞。
“這種時候我沒心情和你吵,你待在這裏有用?”
我想和你吵?你待在這有用?
繼續怵在原地,煩雜的心很快掩蓋住李泌涵傳來的聲音。
“你要是想待在這裏,隨便你,但是現在有我和青州那麽多親朋好友在等,你覺得他還會需要你?”
無奈低下頭,不想多言。
“別以為你來這裏就能讓青州更加關注你。”
都這種時候,全身無力,我甚至都沒辦法開口。
那架飛機沒有落地之前,我的心始終都是懸著的,吊在半空,迎麵灌著風,吹得膨脹,針一戳,即碎。
無助,也隻能夠在內心不斷地祈禱,他不要有事。
李泌涵也沒再繼續說下去,看了我一眼,眼中焦灼湧起,往原先的方向走去。
外麵完全被黑夜籠罩,我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每逝去的一分一秒都在無聲警告我,顧青州可能會多一分危險。
突然,那邊傳來一陣尖叫聲,擾亂了我的思緒。
我快速瞥了一眼,顯現在屏幕上的航班終於出現了消息,原先滿麵愁容的人臉上盡是掩飾不住的激動,高興的交談。
飛機沒事了?
我還處於恍惚當中,睜大雙眼仔細看了看,與此同時,機場廣播也在播放飛機平安著陸的消息,句句暖心。
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一瞬,大家都擠到了機場出口的位置,等待他們心心念念的人。
場麵壯觀。
我硬是過了好久,才緩了過來,這是一個好消息,我應該激動才是,可是眼眶一熱,喉嚨也堵住了,真是奇怪。
等了很久,機場出口終於陸陸續續走出來一些人。
他們各自與等待的人擁抱在一起,就算站在遠處,我都能夠聽到他們激動的聲音。這種感覺不亞於失而複得,往後會更加珍惜。
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個方向,想要找尋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們一個一個從裏麵走出來,還是沒有看到,垂眸,又抬眸後,隻見那人一身正裝,走了出來,人群中顯眼,神情倒有些疲憊。
一旁的助理緊跟其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估計是冷汗。
沒事就好。
一時間,顧青州身旁圍聚了很多人。李泌涵早就沒有控製住,直接上前抱住了顧青州,在他的懷裏顫抖,估計是在哭。
這次,顧青州沒有推開她,緩了一會,李泌涵才放開了顧青州,仰著頭和她交談,應該是在噓寒問暖。
旁邊有人也和顧青州搭著話,我見顧青州薄唇微張,卻聽不清楚說了什麽。
期間,顧青州雙手揉了揉眉心,大概累。
過後,我才見顧青州往出去的方向走去,眾人皆是跟在他的身旁,臉上的愁容早已不在。
當他的視線往我這邊一掃時,我很快低下頭來,心一跳,再次抬頭,看到的隻是他的背影。
想到自己在角落裏,周圍有東西遮擋,他不會看到我的。
顧青州那頎長的身影逐漸在我麵前消失,我才緩緩站起身來。重心移至腳,雙腿發麻,一時沒有踩穩,險些摔倒在地。
跺了跺腳,我往外走去。
真黑。黑的無邊無際。
一陣涼風吹來,我縮了縮身子,覺得有些冷,早知道之前就應該聽紀南的話,穿上外套才來的。
過往車輛漸少。紀南的電話就在這時打來。
我拿出手機,一接通,紀南便著急詢問我在哪。
“還在機場。”
“你怎麽還在機場?我剛剛都看到了飛機安全著陸的消息了,你沒見到他?”紀南的聲音更顯急促。
我隻能說:“見到了。”
“見到了你還怵在那幹嘛?”紀南想了想,“難道他沒帶你回來?”
“我是見到了他,他沒看到我。”
結果,紀南的聲音更大了些,“這算哪門子事!他眼瞎了?”
我稍微將手機往外移了移,怕是這些話擱在顧青州麵前,紀南一定說不出來。
“人太多了,有人接他回去了。”
萬籟俱寂,心是安靜的。
“早就說讓你別去,你非不聽,現在倒好,他是安全了,先回家了,你一個人還在機場。”
聽著紀南的抱怨,我扯了扯嘴角,“你別擔心我,我待會坐車回去。”
“這麽晚了很危險的,尤其你一個人坐車更危險了。”紀南不放心,“我看你打個電話給祁裴,讓他過去接你。”
聞言,扯動的弧度一僵。半晌,我才嗯了一聲。
“一定要記得啊。”
紀南話落,我掛斷了電話。
打給祁裴?現在我和祁裴鬧得這樣僵,甚至不敢輕易去觸碰,害怕一碰就碎。
深吸了口氣,雖然等待了很長時間,但至少結果是好的,也值得。
往外麵繼續走去,準備打輛車回去,卻遲遲沒有叫上車。
正發愁時,一輛車往我這邊開來,車燈發出的刺眼光線,直直落在我的眼裏,我覺得有些刺眼,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最重要的是那輛車還往我這邊前進。由於光線原因,我看不太清。
往旁邊退了退,那輛車終於在離我幾步之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車燈關閉,光線不在,我看了看,麵前的那輛車我不認識。
心稍微沉了沉,也不知道原先在期待什麽,轉移方向,往另一處走去。
“小棠。”
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含了一把砂礫,腳步一頓,是顧青州的。
略微轉身,我見顧青州已經站在我身後幾步之遠,目光幽深地看著我,眼窩極深。
竟然是他!不是已經走了?
還沒有繼續深想,顧青州已經走到了我麵前,將我擁進懷中。他的力氣很大,我想要掙脫,卻還是被他抱得死死的。
“放開我。”
他繼續保持這種姿勢,從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別動。”
我竟然鬼使神差放棄了掙紮,應該是累的緣故。
“還好,我還能回來看到你。”
他的聲音依舊很輕,我聽著覺得很酸。
倘若這次不幸,我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是不是還在繼續被無望包裹?
好久,顧青州才放開了我,黑暗中那雙眸子顯得極為明亮,正落在我的身上。
“來這等我的。”
雖說是句問話,但此時此刻從顧青州口中說出來,倒成了一句肯定句,像是在描述事實,極為肯定。
我低下頭,嘴強,“不是。”
“那是來等誰?”他的聲音低沉,“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這大晚上的,你到這是來逛逛?”
“誰說我逛了?”我反駁,“我來這等人的。”麵對他意味深長的眼神,又補上一句,“反正不是你。”
他極其配合我,往四周看了看,“人呢?把他叫來給我看看啊。”
人你個大頭鬼!
總覺得他的眼神已看穿一切,我又低下頭來,沒再繼續胡編,偶爾一陣風吹來,冷意又竄來,不免打了好幾個寒顫。
“來等我怎麽都不穿件外套?不知道晚上會冷?”
“我才沒有……”
他像是沒聽到,脫下了身上的外套,向我走近了幾步,往我身上輕輕披上,“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心微顫,這人今天的話怎麽這麽肉麻。
肩膀上多了顧青州的外套,一股暖意湧上心頭,那些剛冒出來的雞皮疙瘩也隨之消退,我瞬間不覺得那麽冷了,鼻尖傳來的也是顧青州衣服上淡淡的清香。
“上車。”
沒有拒絕,直接坐上車,係好安全帶後,側眸看了看,發現顧青州早已坐好,注視前方,深陷的眼窩下顯現出了黑眼圈。
臉色疲憊。
一想到剛剛顧青州經曆了生死,心裏一定承受了沉重的心情,在他快要啟動引擎時,我及時開口:“等一下。”
他動作一頓,轉頭看我:“怎麽了?”
“我來開車吧。”
看見顧青州的目光依舊落在我身上,微微蹙起的眉頭分明在向我詢問為什麽,我解釋,“你現在一定很累,我來開車也是一樣,正好你休息一下。”
怔了怔,他突然問:“你在擔心我?”
我不承認,“我是怕你開車時睡著了,我們都會有危險。”
“嗯?”他略帶疑惑,顯然是不相信我所說的話,繼續盯著我。
被他盯得有些發毛,我刻意避開了他的視線,沒再繼續反駁,行,就算是擔心你得了。
一旁的顧青州突然輕笑了起來,說:“我還不至於開車時睡著,更何況車上還有你,我又怎麽會讓你遇到危險。”
我聽著他的這一番話,怎麽覺得這麽酥……
他終於啟動引擎,向前慢慢開著。
車子剛開一會,我扭頭看他,“你怎麽又回來了?”
剛剛看到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一定不是幻象。
他一邊開車一邊回:“你不是在這嘛。”回答的一本正經,就好像我一定會出現在這一樣。
“你又沒有看到我。”
周圍道路景色不斷地倒退,經過的路燈,散發出的光芒,照得他臉上忽明忽暗。我能夠看大他微微顫動的睫毛,深陷的眼窩盡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但我知道我遇到了危險,你一定會來這。”他的語氣極為篤定。
我懶得再繼續搭理他,想著自己來這裏,完全是關於人性的原因。
“小棠,你今天害怕嗎?”顧青州卻繼續和我搭話。
默了一會,我才回:“我害怕什麽?”
話落,怎麽有種心虛的感覺?為什麽自己的思緒會這樣複雜?有時,會常常覺得,看不清自己的心,畢竟心髒的構造太複雜。
他隻是輕笑了幾聲,“要是今天飛機真的出事了,你以後就真的見不到我了,還真的是陰陽兩隔了。”
想不到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條件反射,我連忙瞪了他一眼,“瞎說什麽!”
現在你不是好好坐在這裏?
他嘴角一揚,“好,不瞎說了,免得有人擔心了。”
我的身上還蓋著顧青州的外套,鼻尖依舊傳來淡淡的清香,覺得無比溫暖。我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將自己的身體完全縮在外套下,好像這樣就能安全一樣。
再看看身旁人,熟練地轉動著方向盤,襯衫最上麵的扣子是解開的,兩邊手袖輕微挽起,姿態慵懶。
“你一直盯著我,我會不好意思。”
他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使得我連忙轉移了視線,輕咳了幾聲,急中生智:“我隻是看你穿得這麽少,會不會冷?”
他側眸看了我一眼。
“要不要我把外套還給你。”我欲將外套放下。
他搖頭,“不用。”
手上的動作一頓,那就隻好勉為其難,我自己繼續蓋著了。
他的聲音繼續響起:“你不用擔心我,我不冷,身上陽氣重。”
……
沒有應答,我靠在車窗,窗外偶爾閃爍的星星點點,映射在我眼中,隨著車子的行駛,變得越來越遠,也逐漸模糊,到最後就成為了模糊的一點。
一直盯著某處,眼睛有些發酸,我眨了眨眼睛,眼皮愈發沉重,到最後沉沉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睡得模模糊糊時,感覺自己上下顛簸,覺得有些奇怪,掙紮著睜開眼睛,看到是厚實的胸膛。
稍微抬眸,是刀刻的下巴,冷峻的臉龐,直到看到那雙如漆瞳仁,我才意識到,顧青州正在抱著我。
“你抱我幹嘛?”
我揉了揉眼睛,想要掙紮著下來。
他繼續抱著我,遲遲沒有放下我的意思。繼續往前走,與此同時,搭我的話,“你睡著了,我難道讓你一直睡在車上?”
好像是這樣。
我看了看四周,才發現不是公寓,而是顧青州的住處。
“今天晚了,你就住在我這。”
懶得再奔波,我沒吭聲,算作默認。
想到自己現在已經醒了,又不是沒有腿,尤其瞥見他眼瞼下的黑眼圈,捏捏開口:“我現在醒了,你快放我下來。”
“你確定你現在醒得徹底了?能走了?”
我一連點頭,“快點。”
他這才緩緩將我放在了地上,腳接觸地麵,真實感也湧上心頭,要不然我總感覺剛剛的一幕像是在做夢。
走了進去,客廳的燈是開著的,顧青州的臥房亮著,門半開,從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會是李泌涵?
之前李泌涵去機場接他,得知他平安回來,怎麽著,現在情緒一定激動不已,又怎麽會輕易回去。
剛將疑惑的目光投在了顧青州身上,他像是猜出了我心中所想,說:“不是她。”
簡短三字,消除了我心中的猜想與顧慮。
我鬆了口氣,不是她就好,要是她看到我來到這裏,又是一場血腥風雨,我現在的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經不起折騰。
處在顧青州臥室的人,應該是聽到了我們回來的動靜,走了出來,竟然是顧青州的助理。
還真的是虛驚一場。
“顧總,何小姐,你們回來了。”助理的聲音有些微弱,繼續說:“還有顧總,你的東西已經整理好了。”
顧青州簡單的嗯了一聲,“我先去洗個澡,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助理點點頭。
看見顧青州走近浴室後,助理才往我這邊的方向走來。
“沒事吧?”我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這剛從鬼門關走回來的人,情緒難免會受影響。想到之前遇到過類似的事情,雖然表麵上裝得淡然,但是內心多多少少會有些創傷。
她在我麵前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顯得無措。眉心緊蹙,眼中有著濃濃的鬱色。
我暗自歎息,上前走了幾步,來到她跟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回來就好。”算作安慰。
她情緒一時失控,突然激動的抱住了我,肩膀止不住顫抖,聲音斷斷續續,“我還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呢,以後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幸好。你看活著真好,還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陽。
她抱了我好一會,才緩緩放開了我,麵孔顯現在我的麵前。臉色有些蒼白,眼眶泛著紅,有些紅腫,應該在飛機上也哭過,就連兩邊臉頰上都掛著淚珠。
我輕輕伸出手來,將她臉上的淚珠擦拭,輕聲說:“你看,現在不是回來了嘛,沒事了。”
助理一時沒有遮掩住內心的情緒,繼續和我說:“你不知道我在飛機上,情緒都快要失控了,飛機晃來晃去,我感覺整顆心都在顛簸。其實不光是我,飛機上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氣息不流暢,每次說幾句,總要換幾口氣。
一瞬間,她的眼中又蓄滿了淚水。。
眸中充滿淚珠,倒顯得愈發清澈。
“當時瀕臨危險,我才意識到自己原來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去做,就連喜歡的人也都沒有勇氣去告白,一想到這些,無比挫敗,又覺得不甘心,似乎人生還沒怎麽開始,就要結束了。”
聽著她的這些話,我覺得無比難受。倘若不是遇到緊急情況,她不會和我說這些,臉上或許還帶著職業般的微笑。
她吸了一口氣,又說:“還好當時顧總在一旁一直安慰我,說我們一定會沒事的,我的心情才稍微平複。雖然我知道在那種情況下,顧總心裏要是說一點不害怕也不存在,可是他寧願將害怕的心理壓下去,也不願表現出來。”
心中一番感慨,感歎於顧青州在危急的情況下,還能夠安慰自己的員工。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就好。”
“何小姐,你真幸運。”助理突然一本正經地看著我。
幸運?我一臉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怎麽突然冒出這句話來。
“其實顧總嘴上不說,但是我知道他下飛機後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我隻得笑了笑。
她以為我不相信,繼續說:“你還別不相信,要不然已經這麽晚了,他還堅持回去接你。”
助理原本還想繼續和我說什麽,遠處傳來一陣清冽的聲音。
“在聊什麽?”
尋聲望去,便看見顧青州已經換了一身家居服,頭發上還沾著水珠,眸子越發明亮,長腿一邁,朝我們這邊走來。
助理瞥到他時,立即噤聲,隨即站起身來。
顧青州瞥了她一眼,“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助理點點頭。
她剛轉身,顧青州又喊住了她。
“怎麽了?”助理轉過頭,滿臉疑惑,雙眼顯見紅腫。
“我給你批幾天假,這幾天你不用來公司了,好好緩一緩。”顧青州說的通情達理。
助理嘴角勾起了一絲淺淺的弧度,“謝謝顧總。”
“還有你之前不是說有很多事情沒做嗎?喜歡的人都沒勇氣告白,真是膽小!趁著年輕,就要大膽把愛說出來,就算他不喜歡你,那又怎樣?”顧青州難得感慨。
聞言,助理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激動,一直在顧青州的麵前點點頭,而後走了出去。
想到還沒給紀南發短信,她現在一定很擔心,趕緊發了消息,好讓她安心。
發了消息之後,將手機擱置一旁,顧青州不知道何時坐到了我身邊,正凝眸看著我。
我忙避開目光,心有些慌亂,支支吾吾,“我去洗了。”
剛想站起身,被他輕輕一拉,我再次坐下,跌入他的懷中,臉龐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灼燙得厲害。
我伸手想要推開他,能不能不要動手動腳。
“今晚一起睡?”他低聲問。
經他這麽一問,周身空氣都夾雜著曖昧。我多想摸摸他的額頭,問他是不是腦子抽筋了,怎麽今天說話都這麽溫柔,這還是他一貫的風格?
掙脫開他的懷抱,我瞪了瞪他,“誰要和你一起睡!”
他將僵在半空中的手緩緩放了下來,一臉勾笑看著我。
我迅速轉身離開,他投射出來的眼神有毒,我要是繼續看的話,一定會中毒的。
洗好澡後,我發現顧青州仍舊靠在沙發上,甚至還保持著原先的姿勢,紋絲不動。待我走近後,才發現他闔上了雙眼,似乎是睡著了?
我伸出手來,在他麵前輕輕晃了晃,一點反應都沒有,還真的睡著了。
看見他躺在沙發上,想著這樣不行,晚上會著涼的。背他去房間?不可能的,我這小身板和他相比起來,豈不是要被他壓扁的節奏?
思索之餘,我準備伸出手來,輕輕將他扶好,好讓他能夠躺在沙發上。手剛接觸到他時,就被他突然伸過來的手緊緊抓住。
“你沒睡著?”
我見他眼睛微微露出了一條縫,正在盯著我。早知道這樣,喊他起來得了。
他一直沒有說話,那雙手仍舊被他握住,他的眼眸越來越深,像是快要將我吸進去一樣。
“放開。”我隻得再次提醒。
“不是你先碰我的?”顧青州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角。
“我,我隻是想扶你躺下。”我解釋。
他沒再說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我的解釋,抱了我一會,我想要推開,奈何他使出的力氣太大,被他緊緊圈住。
我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膛傳出的心跳聲,此起彼伏。
過了一會,他才放開了我,才從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真好。”
我的表情是蒙的,也不知道他怎麽就說出這種話來了,還沒反應過來,見他站起身,垂眸看我,“早點休息。”
走進房間,我的心還是沒有恢複過來。
一夜無夢。
我想一定是上蒼聽到了我內心的祈禱,所以顧青州會平安歸來。
這件事情不久,雜誌社準備一場聚餐活動。
原本是不想去參加的,結果,玲子瞥見了我臉上顯現的猶豫,哼了一聲,“好不容易我們雜誌社有時間聚餐,大家能在一起吃飯,多好的機會,偏還有人不領情。”
結果,周圍的同事都將目光齊刷刷落在我的身上。
經過玲子這麽一說,有人迎合,“就是啊。”又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何棠,好不容易有一次可以一起吃飯的機會,大家一起去多好。”
周圍迎合的聲音越來越多。
我隻能將臉上的猶豫褪去,其實和大家一起聚餐,對我來說,也沒什麽,隻是一想到要和玲子坐在同一張飯桌上,心有餘悸。
最終執拗不過,我隻能答應。
聚餐的地點是在一家酒店,我隨同大家,一同去往指定地點。
一路上,大家歡聲笑語,話題似乎總也說不斷,嘴角揚起的弧度都快要衝到天上去了,可是誰知道他們各自內心都在想什麽。
懶於應酬,卻沒辦法不應,這人際關係的世界,你不能脫軌。
“前麵第二個就是你們的包廂。”
麵前的服務員伸手指了指,我們繼續往前走,在經過走廊時,我隱約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皮膚姣好,全身上下散發的氣質遮掩不住。
她怎麽會在這裏?
剛想主動和她打個招呼,就看見她往旁邊的一個包廂裏走去。門關上的刹那,我也將打招呼的消息打消。
她應該也是有應酬在身。
走進包廂,各自坐下,話題仍然在繼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麵前擺滿了可口的飯菜,我卻一點食欲都沒有。
玲子偏偏還在這時向我伸來了酒杯,挑眉說:“何棠,我們喝一杯。”
我緊盯著她,始終沒有伸手拿麵前的酒杯。
“怎麽?不願意?”玲子話中帶刺。
話音剛落,周圍人的目光都紛紛落在我和玲子身上,雖未說話,但是氣氛好像在無形之中有了微妙的變化。
盡管不知玲子現在在想什麽,想了想,我還是揚起唇角,將麵前那杯酒拿在手上,“怎麽會不願意?”
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我無視,直接將杯內的酒一飲而盡,搖了搖手上的空酒杯,“可是要喝完的。”
她抿緊唇,狠狠看了我一眼,手握緊酒杯,“喝完就喝完!”那架勢分明在寫著誰怕誰。過後,她仰起頭也將杯裏的酒全部喝完。
“好!”
周圍盡是鼓掌聲,叫好聲,看熱鬧的人不計其數。
我一臉平淡看著玲子,酒入喉嚨,不得不承認,有些刺鼻。
“想不到何棠酒量這麽好,真是讓我刮目相看。”玲子緩緩開口,那雙眸子散發出來的氣息如同剛剛喝下去的酒一樣,有些刺鼻。
你應該早就看到的。
我淡淡瞥她,“你也不錯。”
“酒量不錯,就要再喝一杯,喝一個。”周圍有人開始起哄。真是在旁邊坐著,腰都不疼。
又有聲音響起,“你們幾個大老爺們也別在這說風涼話了,還不趕緊表示表示?也趕快喝一個!”
之後盡是酒杯碰撞的聲音。
中途,我站起身來,準備去洗手間。
走在長長的過道上,身旁時不時有人經過,我也沒怎麽在意,垂眸繼續往前走。
突然,前方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其散發的尖銳功力,讓我心頭一怔,下意識抬眸一看,竟然看到了祁母。
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
可是讓我感到更為驚訝的是,站在祁母身旁的竟然是白雅!她走在祁母身旁,滿臉笑意,甚至還親切地挽著祁母的胳膊。
而難見的是,祁母的臉上竟然也帶著淺淺的笑容。
心狠狠抽搐了一下,胃裏的酒正在不斷翻湧。再次低頭,想要悄無聲息經過他們身旁,但是沒辦法,身上自帶發光體,直接照在了祁母的眼睛中。
“嗬。”祁母語氣輕蔑:“我當是誰呢?”
沒想到還是被祁母發現了,我隻得驀然停下了腳步,站在她麵前,佯裝淡然看她,甚至還禮貌喊了聲伯母。
她細細打量了我一眼,繼而,又皺眉,“一身酒味。”
我氣得血液都在沸騰,剛剛隻不過喝了一杯酒而已,哪裏就能夠聞到一身酒味了?這哮天犬的鼻子都沒這麽靈吧?
但是耳畔莫名有一個聲音不斷地闖入我內心,像是在告訴我,你太小看祁母了,哮天犬做不到,但是她可以。
“何棠。”一旁的白雅禮貌向我打著招呼。
麵對她臉上無害的表情,我隻得理睬,淡淡點頭,算作打過照麵。
祁母眼前突然一亮,握住了白雅的一隻手,對我說:“差點忘了跟你介紹了,白雅就是以後要和祁裴結婚的人。”
五雷轟頂。
我之前還在懷疑與祁裴聯姻的人到底是誰,可是當祁母說出白雅的名字時,事情在眼前逐漸變得清晰的多。
一切真是太巧了,與祁裴聯姻的人我一直都認識,在此之前,我卻從來沒有往那方麵去想。
“今天好話也和你說了,人你也看到了,以後不要纏著祁裴,自知之明四個字,不用我教你,你也應該知道怎麽寫。”
我站在原地,身子一度想要往下沉,嘴角溢出的全部都是苦澀。
祁母話落,直接大步跨過我身旁,一旁的白雅帶有顧慮地看了我一眼。
“白雅,我們走了。”祁母在一旁催促。
白雅應了一聲,從我身旁經過,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聽不見的時候,我才拖動沉重的步伐往前走去,一抬腳,才發現原比我想象的還要沉。
一瞬,站在水龍頭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覺得有些可笑。
想要揚起嘴角,稍微一扯,臉部神經似乎麻痹了,連想要微微勾起唇角,都是一件難事。拍了拍自己的臉,好讓自己緊繃的神經能夠放鬆一些。
深呼了口氣,想讓那些繁雜的心事從我心中飛走,將水龍頭的水打開,一股涼水接觸到皮膚,傳來清涼的感覺。
我將水撒在臉上,好讓自己能夠清醒一些。
清醒一點,麵對這殘酷的現實。
整理好情緒,我從裏麵走了出來,還沒走幾步,就看到白雅站在離我幾步之遠的地方,正在看著我,似乎是有話和我說。
我往前走了走,還是停下了腳步,一臉淡然看她。
“何棠。”她喊了一聲我的名字,走到我跟前。
我沒說話,等待她的後話。
“對不起,剛剛伯母的話讓你不開心了吧,我替她向你道歉。”白雅臉上滿是真誠的表情,似乎看不出半點虛假。
“你不用替她道歉。”我簡而言之。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不好受,伯母有時候是言重了一些,但是她的心是好的,和她細細相處下來,你會發現她並不像剛剛所看到的那樣。”
這話讓我如何去接?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因人而異罷了,我多想告訴她,因為是你,祁母才會對你顯現出好的一麵,有些人連這種機會都沒有。
“何棠,你沒事吧?”見我不吭聲,白雅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艱難開口:“沒事,就是看到你們,覺得挺驚訝的。”
心想何止是驚訝,簡直是驚嚇。
“你是不是在怪我,事先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其實我和祁裴之間的事情,不過就是家族聯姻,本就不值得一提。”說話之餘,她臉上顯現出了為難之色。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何棠,你要怪我,我也接受,其實我就這樣夾在你和祁裴中間,也很難受,總覺得自己裏外不是人。”白雅麵色仍舊真誠,“到現在,我都真心希望你能夠和祁裴在一起,還能夠回到從前那樣。”
還能回去嗎?
觀她神色,看不出任何的端倪,有的隻是滿臉的真誠和歉疚的表情。
嘴角揚起一絲苦笑,“我和祁裴之間回不去了,還有,你說你也是被逼無奈,我又怎麽能怪你?”
我也不怪現實,現實本身沒有錯,要怪就怪自己當初認識祁裴時,還真以為能夠出現奇跡,打破桎梏。
結果,當我努力邁開步伐時,祁母直接擋在了門口的位置。我隻能一直在門這邊觀望那方,卻不能繼續往前。
我仍舊站在原地垂死掙紮,幻想著有一天能夠衝破道道關卡,祁母能夠改變心意,那扇門裏能夠給我騰一個位置。
到最後,不過就是,我麵前的那扇門緊緊關閉,連一道微弱的縫隙都不給我留,幹脆利落。
“真是對不起……”白雅繼續道歉。
心裏有些不舒服,不想繼續聽白雅道歉的話語,事已至此,不單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夠挽回的局麵。
“我同事在那喊我了,我先去了。”
匆匆和白雅道別,我往包廂的方向走去。走了好幾步,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白雅也向另外的方向走去,不曾回頭看一眼。
來到包廂前,我深吸了口氣,才將麵前的那扇門打開,裏麵的吵鬧聲很快竄了出來,和過道裏麵的安靜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扇門,將裏麵的熱鬧與外界隔絕。
“何棠,你終於回來了!”有人瞧見了我,笑說。
“快來坐,你要是再不回來,菜都要吃完了。”
我扯了扯嘴角,往原先的位置走去,盡量讓自己的表情能夠在他們麵前表現的正常一些。
一旁的玲子睨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了一絲嘲弄,“何棠,你可算回來了,這麽長時間,我還以為你掉廁所了呢。”
周圍人以為玲子在開玩笑,皆是一笑。
“玲子,你快別說這種話了,我們現在可是在餐桌上,你這樣,還讓不讓我們大家吃飯啦?”有人突然說。
餐桌上的菜都快吃光了,旁邊一人又往酒杯倒滿了酒。
靜靜看著那快要溢出來的酒,一股狠勁湧了上來,還不等旁邊人主動開口,我直接拿起酒杯,將酒杯的酒全部喝完。
眾人看到我這模樣,都帶著驚訝的表情看著我。
“光我一個人喝多沒意思?”我嘴角一揚,聞了聞,酒味真重。
眾人愣了一會,才說:“對,來,喝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