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集團。

    四個黑色的大字直戳我瞳仁。

    一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翻了翻，才知道竟然是江氏集團和顧氏集團的合約。

    心倏地一緊，顧青州從來都沒有告訴我這件事情。拿著文件的手都在顫抖。

    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沒有看到，一直蒙在鼓裏未嚐不可。

    辦公室的那扇大門在我麵前打開。

    隻見顧青州一身正裝出現在我麵前，長腿邁了進來，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沒有任何驚訝，麵無表情地朝我走來。

    手心在出汗，我極力扯了扯嘴角，心中仍然帶著一絲幻想，艱難拿起文件，“這……是什麽？”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

    喉嚨一澀，我繼續：“你和江梅合作了？”

    我多希望他能跟我解釋一下，不管是處於任何原因，我都能夠接受。

    然，他隻是點點頭，並未多言。

    他站在落地窗前，雙眼深邃地看向窗外，冷峻的側臉顯現在我麵前，身材頎長。我內心掙紮，艱難挪動步伐，走到他跟前，伸出顫抖的雙手，上前拉了拉他的手袖，“為什麽？不是說好要幫我奪回財產的嗎？”

    為什麽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選擇了和江梅合作。

    他沒有看我一眼，薄唇抿成了一道線。

    總覺得他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我走到他正前麵，他卻移開視線。

    “為什麽不願意看我？”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難題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心中感知的不對勁，讓我越來越心慌。

    突然，他看向我，神色一緊，“沒有遇到難題，我選擇和誰合作，是我的事情。”

    可是為什麽那人偏偏是江梅！

    他背對著我，往辦公桌方向緩步走去，話卻是對我說的，“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打算繼續瞞著你了，和江梅合作本就是我計劃內的事情。”

    他的語氣平淡的，我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拚命搖搖頭，再次來到他跟前，抓著他的手袖，“一定不是這樣的，你肯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你之前還和我說要幫我奪回屬於我的一切，江梅作惡多端，你怎麽可能會選擇和她合作呢。”

    他甩開了我的手，嗤笑了一聲，“你應該清楚，沒有人會對利益說不，更何況我還是一個商人。”

    我張了張嘴，無力反駁。

    利益的誘惑多麽大，又有誰會無緣無故對著利益說不。

    “你也別妄自菲薄了，江梅大權在握，能輕易將自己好不容易的東西給別人拿走？勸你還是現實一點。”

    心傳來一陣陣抽痛，為什麽麵前的顧青州會突然變得那麽陌生。

    有些不甘，我來到他麵前，主動握住了他的那雙手，“你……怎麽了啊？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平常絕對不會對我冷漠至此。

    觸碰到他的手，能夠感覺到他手心傳來滾燙的溫度，那般熟悉，如同每一次他都會牽著我的手出行一樣。

    他眉頭緊皺，神色複雜，鬆開了我的手。

    “我們分手吧。”

    心中有道牆轟然倒塌，我眨了眨眼睛，腦袋一時嗡嗡作響，完全還沒有反應過來。想要扯扯嘴角，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可是扯出的弧度，溢出的是苦澀。

    “你，你說什麽？”

    我將目光緊緊盯在顧青州的身上，喉嚨壓抑得發慌，我睜著雙眼看著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害怕不明物體會掉落。

    他淡瞥我一眼，眉心微蹙，“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為什麽！”一時情緒失控，“為什麽要和我分手？我們之前不是好好的嗎？你還說要永遠陪在我身邊……”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厲聲打斷，“別說了。”

    一句話卡在喉嚨裏，我快呼吸不過來。

    雙重打壓，像是鐐銬的枷鎖，緊緊鎖著我的心。

    “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麽。”辦公室的門再次打開，隻見李泌涵一身傲氣地走到了顧青州的麵前，親昵地挽起了他的胳膊。

    最重要的是顧青州竟然沒有拒絕！

    李泌涵臉上盡是得意的表情，“因為青州已經重新選擇了我，準備要和我在一起了。”

    麵前的畫麵像把刺刀，活生生刺在我的眼睛裏。果真是山重水複又一事，要是一點承受能力沒有，估計招架不住。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顧青州，嘴角抽搐，“青州，她說的都是假的，對嗎？”越說到最後，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雙腿發軟，要不是旁邊有桌子支撐，我還真的要一屁股癱在地上，應該會開花吧。

    顧青州咬緊牙，眼眸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嘴角一勾，“你看到的都是事實。”

    “不可能！”

    我拚命搖頭，身子也跟著搖晃起來，宛如飄蕩在水麵上的無根浮萍，帶著一絲希望，拉住了顧青州的胳膊，“這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付出的感情都可以為我作證。

    說好了要一直要陪在我身邊，當我最堅強的後盾；說好了在他麵前永遠不用偽裝，想哭就哭；說好了他的心裏隻裝下我一個人。

    李泌涵嫌棄地瞥了我一眼，主動伸出手來，將我的手揮開，硬著嗓子：“你還是快點離開，別在這裏礙眼了，青州現在選擇的是我。”

    她現在的姿態，儼然像一個勝利者，用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我。

    我依舊不死心，仍然上前，緊緊抓著他的手，想要拚盡全力。

    “放手。”他一字一頓，目光就像是結了一層冰。

    “我不放手！除非你和我說清楚。”我緊盯著他，始終不相信麵前發生的事情。這樣的反差，讓我覺得有種雲裏霧裏的感覺。

    “何棠！”

    李泌涵憤恨看我，緊咬牙齒，臉部線條完全緊繃在一起。

    顧青州則表現的極為淡然，沒有看我一眼，嘴角一扯，“說清楚？那我就對你說清楚。”話落，他輕輕在李泌涵上印下淺淺一吻。

    李泌涵雙目倏地睜大，許是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畫麵，眼神中寫滿了驚訝，繼而害羞起來。

    多麽唯美的畫麵，我都想拍手叫好。

    “這就是你要的答案。”

    眼前一片恍惚，像是走進了一片迷霧，不斷地圍繞著我。

    我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睜著眼睛看著他，艱澀問：“顧青州，你愛過我嗎？”

    他緘口不言。

    “怎麽不回答？”我又繼續追問。

    李泌涵在一旁又插嘴，“你怎麽還不離開？現在怎麽還厚著臉皮待在這？”

    一時氣急，我瞪了她幾眼，怒吼：“我問你了嗎？”

    李泌涵嘴唇抿成了一道線，明顯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看我的眼神還和之前一樣，夾雜著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

    “說話啊。”我還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

    靜默幾秒，這短短的一瞬間，對我來說，恍若隔世。等到我從顧青州口中聽到了答案過後，時間仿佛靜止。

    他冷笑，“我怎麽可能愛過你？”眼神卻沒有落在我身上。

    “你不愛我，怎麽可能會選擇和我在一起？你是在說笑話，對吧？想要探出我對你的真心。”我慘笑，“你不用測試的，我對你的心意從未變過，我們過去發生的一切還能有假不成。”

    他微微歎了口氣，“你問我為什麽要和你在一起？我隻不過是看你可憐罷了。”

    可憐？我的嘴角溢出了一絲苦笑，這種感覺不亞於嘴裏含了苦瓜。

    顧青州仍在繼續，“又或者是我要找尋那種新鮮感，這世上還從來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現在已經得到你了，你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價值了。”

    手指捏緊，我能夠聽到骨頭的聲音。

    期間，李泌涵一直催促我離開，好像我繼續站在這裏，就會搶了她的空氣一樣。我的身子止不住搖晃，如同做了一趟過山車，還是免費的。

    “你盡管恨我，以後也不要來見我。”

    他的聲音依舊冰冷的沒有一點感情。上一秒還在執手相看天涯的人，下一秒形同陌路，世事諷刺，麵具被撕下，你能夠看到那些不忍直視的東西。

    骨節泛白，隱隱作痛，全身冒出了一陣冷汗，虛的發慌。

    我僵硬開口：“顧青州，我不想再恨你了，真的很累。”

    話音剛落，我隱約看到他眼中有莫名情緒流露，眉頭微皺，一閃而過，再次恢複成了平淡的表情，讓我一度懷疑剛剛的一幕隻是我產生的幻覺。

    人在情緒失常時，是經常會看到眾多幻覺的。

    撂下一句話，我艱難拖動著沉重的雙腿，顫顫巍巍地往門外走去。耳畔傳來李泌涵的嘻笑聲音，“青州，今晚我們一起吃飯慶祝一下吧。”

    “好。”

    一時隻覺聲音刺耳，更覺得自己在做一個揪心的夢。隻要夢一醒，這些不複存在。我抱著一絲希望，掐了掐自己的手背，真疼啊，裏麵的神經都在抽動，我卻還沒有醒過來。

    這場夢冗長而又真實。

    走出公司大廈，一陣涼風嗖嗖吹來。天氣還沒有回暖，我裹緊了衣服，來來往往的皆是過客，我現在眼前能夠看到的是一片灰暗。

    深吸了口氣，我繼續往前行走，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還沒有走幾步時，一時隻覺支撐不住，直接蹲在了地上，想要嚎啕大哭，雙手掩麵，卻摸不到一滴眼淚。

    喉嚨嘶啞，我張了張嘴，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周圍路過的人紛紛拿著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我，好似我是從哪個外星球突然闖過來的怪物，感到新奇也是難免。

    內心不斷有一個聲音在衝我叫喊，像一雙魔爪一樣，緊緊拉扯著我的心。

    你還能相信什麽？還有誰值得你相信？你還能將一顆心毫無保留地交付給另外一人？

    好像不能了……

    我早就將一顆心交付給了顧青州，現在千瘡百孔，已經收不回來了。

    風雲致雨落洋洋，天災時氣必有傷，當初與顧青州去求簽時，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之後發生的事情，一切早已安排好，等待著我往裏跳。

    回到住處，天色已黑。

    “怎麽現在才回來？”

    顧雨走到我跟前，向我詢問，隨後看了看我身後，雖然沒有繼續問，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在張望顧青州的身影。

    我麵無表情地走了進去，圓圓早已進入夢鄉。

    孩童的世界多麽簡單，不用每天麵對那麽複雜的事情。我想要露出一些表情，才發現臉部已經僵硬。

    全身無力。

    “你咋了？怎麽無精打采的。”

    我靜坐在沙發上，雙手交搓，我低著頭看著摳著自己的指甲，連摳紅了也全然不知，甚至連疼痛都不知。

    “你倒是吱一聲啊，死氣沉沉的。”顧雨見我沒有回答，又問。

    手上的動作一頓，我微微張嘴，“他要和我分手。”

    “什麽？！”

    她明顯一副震驚的表情，起初完全不相信，直到看到我臉上沒有帶半點開玩笑的表情，才相信了我所說的話。

    空氣靜默了幾秒。

    眼底流露出來的是深深的倦態，我也不知道現在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麽樣的，隻覺連心揪緊的力氣都沒有了。

    下一秒，我就見身旁的顧雨站起身來，氣勢洶洶的樣子，那架勢快要將屋頂給掀開了。

    “我去找他理論去！看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做出這種荒唐的事情。”

    在她快要離開，我急忙拉住了她，“你現在去又什麽用？他能聽你的勸？”

    她張張嘴，大概覺得自己去也沒有什麽用，顧青州執意要做的事情，不管誰去勸，都不管用，不會改變他的心意。

    等待無望，原本以為會等到一場婚禮，到現在等到的卻是分手二字。

    深夜。

    我坐在窗前，房間內空蕩蕩的，一陣孤寂感頓時竄來。天幕上星星點點，眼前不禁浮現了我和顧青州站在一起觀看星星的場景。

    深深歎息，我躺在床上，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緊緊抱住自己。

    很冷，想要汲取自己的一點暖。

    回憶又開始蔓延起來，我看了看身旁的位置是空的，要是在以往，顧青州總會睡在我的身旁，將我抱住，我則依偎在他的懷裏，隻覺溫暖。

    現在場景，都變了。

    顧青州和我提出分手後，不曾回來過，好像刻意躲著我。

    其實想想，他要是回來，勢必要和我見麵，繼續待在這裏，好像也缺少待下去的理由，如同過客，暫留片刻，最終還是要走的。

    當我準備尋找新的住處，李泌涵不請自來。

    她走進來後，依舊沒有任何好的臉色，臉上的得意一覽無餘。情場得意，臉上的表情也自然而然會顯露出來。

    “你來幹啥？”顧雨一臉沒好氣地看著李泌涵。

    我見顧雨神色，之前將她和顧青州在一起的事情告訴了顧雨，顧雨的反應，恨不得要將李泌涵身上的皮給扒了。

    “表姐，我當然是來看看你。”李泌涵臉上的笑容讓人瘮得慌。

    顧雨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別叫我表姐，我沒缺胳膊斷腿的，你來看我，閑的沒事？”

    李泌涵依舊麵上帶笑，“我現在和青州兜兜轉轉，現在又在一起了，我來看看你也是應該的。”

    顧雨冷哼了一聲。

    “要是以後我和顧青州結婚了，還要請表姐去當伴娘呢，反正到時表姐應該不會比我和青州先結婚吧。”

    顧雨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突然笑了笑，感慨道：“這人啊，皮厚的時候還真沒法想象。”

    李泌涵抿緊唇，沒再繼續和顧雨說話，反而是把犀利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見她預謀已久，或許今天來找我，就是她的根本目的。

    “何棠，你怎麽還沒搬走？”

    “管你啥事啊？你怎麽還沒走啊？”顧雨替我說話。

    “表姐，我在和她說話。”李泌涵不甘心：“她現在和青州分手了，青州這幾天沒有回來，就是不想碰到她，要是擱我的話，早就沒臉繼續待在這裏了。”

    話中嘲諷意味明顯。

    “你知道青州這幾天沒回來住在哪裏嗎？”李泌涵得意道：“實話告訴你，都是住在我那，我早就說過，青州遲早都要回到我身邊，你隻不過是他的過客罷了。”

    “李泌涵！”顧雨氣急敗壞：“你他媽再說一遍？”

    李泌涵收斂了臉上的神色，稍帶顧忌看著顧雨。

    我默不作聲，深刻清楚，就算現在說再多的話，也無濟於事，不能夠改變麵前的一切。直接轉身走進了房間，對於李泌涵在我身後的叫喊，我全然不顧。

    “快點離開！別在這裏叫嚷，要叫到門口叫去。”

    “表姐，這是青州的房子。”

    “我管這誰的房子，我現在住在這裏，就有言語權。”

    兩人的爭論時不時竄入我耳，我隻當沒有聽見，屏住呼吸，心微微抽痛。

    四處奔波又開始在我的人生軌跡中重新上演。

    看著打包好的行李，嘴角勾起了一絲嘲弄，本以為這次會有自己的家，免我四處流浪，到頭來，四處無依才是我的宿命。

    繼續收拾行李時，顧雨突然打開了房間的門，快步來到了我麵前，拉住了我，“你這是在幹啥？”

    我扯了扯嘴角，“搬家啊。”

    “搬什麽家？這裏不就是你的家，你就好好待在這裏，哪裏也別去。”

    我鬆開了顧雨的手，“這裏不是我的家。”

    顧雨就站在我身旁，神情複雜地看著我。

    “他已經和我分開了，不管我情不情願，事已至此，可能有時，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就這樣脆弱吧，似乎隻要風一吹，就會散掉。”

    說話之餘，我見顧雨眼圈紅了起來。

    “在這物質世界，每個人最難割舍的便是利益，其實他選擇和江梅合作，我想我能夠理解，能帶來巨大利益，有何不可？”

    顧雨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著實讓我嚇了一跳，我麵帶擔憂地看著她，著急詢問她。和她相處的這段時間，我隻看到了她大大咧咧的一麵，從來就沒有見她哭過。

    替我說話時，絕對義不容辭。

    “我替你傷心。”

    我抱住了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想哭，卻哭不出來。

    輕扯嘴角，我說：“為我傷心什麽？不過就是分手罷了。”

    尋找新的住處也成了麻煩的事情，這幾天一直留意房屋中介的廣告，但是沒有看到任何對我來說，有用的消息。

    我正愁著要怎麽把這件事情告訴圓圓，圓圓最終還是發現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

    “媽媽，為什麽我們要搬走？”她睜著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圓圓繼續問：“是壞叔叔不要我們了嗎？”

    心中一酸，我搖了搖頭，笑說：“才不是，壞叔叔這段時間太忙了，要去國外很久，這房子會住進很多人，我們隻能搬出去一段時間。”

    “他們住進來要多久啊？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夠回來。”

    默了幾秒，我才回答：“還不知道，到時壞叔叔會通知我們的。”

    消了圓圓的疑慮，我心中才放心了一些。

    著急尋找新的住處，接到了張遠打來的電話。

    他和我閑聊許久，大多是生活上的瑣碎小事，身心疲乏，也不知道他打我電話的意義何在。

    最後，他似乎聽到了我的語氣不對，旁敲側擊問我怎麽了。

    我歎了口氣，隻能將我的難處說了出來，還特意囑咐他千萬不要告訴紀南，要是紀南知道了，一定又要擔心了。

    這精彩的人生，我連分享的勇氣都沒有。

    他似乎就在等著我這句話，聲音立即從電話那端傳來：“你早說嘛，我剛好又朋友的房子空著，你要是想住的話，我隨時都可以幫你聯係。”

    這無疑是好消息，我充滿感激道謝，心中那塊大石頭稍稍鬆了下來。

    張遠果真是辦事利索，沒過多久，就幫我聯係了住處，還親自過來幫我搬家。

    零零散散的東西並沒有收拾好，隻將那些重要的東西收拾了起來，我一一將那些東西放在車上，回頭看了一眼別墅，心中悵然。

    顧青州還是沒有回來。

    自嘲一笑，在我走後，還是沒能看到他。

    他現在應該是和李泌涵待在一起吧？無奈搖搖頭，剛想坐上車，顧雨在我身後喊住了我。我回頭一看，便看到她那雙落寞的眼神。

    “你瞧我剛來這裏沒多長時間，你就要走。”

    我笑了笑，“你要是想我，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新的住處遠比我想象的還要好，沒有讓我失望。

    “怎麽樣？都還好吧？”張遠在房間四周看了看，向我詢問：“要是你覺得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找我。”

    “麻煩了。”

    他搖搖頭，滿不在乎，“瞧你說的，怎麽會麻煩，就衝你和紀南的關係，我幫你都是應該的。”

    “這件事情你沒告訴……”

    我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打斷了我的話，在我麵前擺擺手：“絕對沒有。”

    我點點頭，可是沒過幾天，紀南就出現在我的麵前。

    她張嘴第一句就是為什麽不告訴她，臉上驚訝的程度，我完全能夠預料到。

    我盡量讓自己表現鎮定，麵帶微笑看她，像是無聲在說，沒有了顧青州，我也能生活的很好，除了每天吃飯時會想到，每天睡覺前會想到，每天上班時會想到……

    紀南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讓我倍感溫暖。

    “他憑什麽要拋下你？這個沒良心的。”

    我沒有說話。

    當她詢問我細節，我隻能將事情全盤說出。

    “你說不會是遇到什麽事情了？”紀南轉念又兀自猜測。

    心中一怔，有一種莫名的情緒蔓延，我一聲隻覺腦海中纏滿了蜘蛛網，始終都繞不開，逃不出去。

    忙著工作，忙著照顧圓圓，也忙著思念他。

    我想一定是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孽，所以這輩子一定要用感情來還，所以兜兜轉轉這麽久又變成了一個人。

    遺憾的是，我已沒辦法全身撤退。

    晚上，我收到了顧雨發來的短信。當我看到她發來的消息，心中有些擔心。內心聲音複雜，似乎有兩個聲音在不斷地拉扯我的身體。

    管與不管。

    既然分開就徹底一些，可是當這樣的想法冒出來後，心裏還是放心不下。

    內心不斷掙紮，無時無刻不在消耗我的身心，最終我還是沒有戰勝心中的那份執念，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路燈微弱，映射出了我的影子。

    我盯了影子許久，突然笑了起來，還好我不是一個人，還有影子陪著我。我突然能夠想到偷影子的人的心境，為每一個偷來的影子點亮生命的光芒。

    來到別墅門前，悄悄給顧雨發了一個消息，我便站在門外等候。

    深夜微涼。我縮了縮身子，雙手交搓，想要摩擦生熱來提高身體的溫度。無助時，急中生智未嚐不是一個辦法。

    突然，察覺到一絲動靜，之後我便看到麵前的那扇門在我麵前打開。

    隻見顧雨打開門，探出了一個腦袋出來，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到我時，眼前一亮，突然衝過來緊緊抱住了我。

    我快要被她抱得喘不過氣來了。

    因為極度缺氧，我輕咳了幾聲，她這才意識過來了，連忙鬆開了我，“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好幾年都沒見到我了，其實不過才幾天時間而已。

    這個看似堅強的大女人沒想到還有這麽柔情的一麵。

    “他怎麽樣了？”我刻意壓低了聲音。

    她歎了口氣，“正在房間裏麵睡覺呢，現在應該好一些了。”

    我稍微鬆了口氣。

    “怎麽好好就頭暈呢。”顧雨麵帶愧疚，“估計是我罵的。”

    她話音剛落，我驚訝地望向她。

    她才將事情原委告訴了我，原來顧青州一回來，她一時沒有控製住情緒，朝著顧青州大罵，說了許多話，雖然整個過程中，顧青州一直對他愛理不理，，她還繼續堅持自導自演。

    直到看到顧青州麵露不舒服，她才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往顧青州的房間走去，走過的每一處，都無比熟悉，似乎發生在昨天一樣。

    輕手輕腳打開門，裏麵漆黑一片，定眼一看，隻見顧青州躺在床上，發出了一陣粗重的呼吸聲。

    我躡手躡腳走了過去，借著月光，稍微看清了顧青州那張熟悉的臉龐，心在湧動，又開始快速跳動起來，讓我頓時感覺自己是個活物。

    手不自覺伸了出來，我摸了摸他的那張臉，能夠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

    眼眶一熱，靜靜盯著他，怎麽能對我說出那麽狠心的話？難道過去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可是就算他對我說了那麽狠心的話，隻要聽到他的消息，我還是著急為他擔憂，我應該是著了魔。

    想要抽回手，猝不及防之間，突然被一雙滾燙的大手緊緊握住。

    心中一驚，心跳又開始加速，我下意識一看，驀然闖進了顧青州那雙清幽的眸子中，他麵露倦態，卻絲毫沒有遮蓋與生俱來的氣質。

    我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你怎麽來了？”他語氣僵硬。

    我想了想，“你怎麽樣了？聽顧雨說你不舒服，我就來看看你。”連關切這件事情，也要變得小心翼翼。

    “不需要。”

    他一口否決，語氣冷淡的一點感情都沒有，雙手支撐床麵，想要起身。

    我連忙拉住了他，“你現在還是好好休息。”

    “鬆手。”

    我隻當沒有聽見，“要是起來，待會又要頭暈了，我……”

    “不是說不要再來見我？你聽不懂人話？”

    他的話犀利，我心中酸澀，說不出話來，隻得蹲在一旁，就連雙腿發麻都不知情。“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們之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問我：“你怎麽還不走？大晚上閑的沒事做？你以為走夜路很安全？”

    我默默站起身，低聲道：“我走了。”

    他沒有任何動靜，似乎無視了我的話，我隻能轉身離開，他也沒有在我身後跟上來，心中越來越堵。

    顧雨早就在門外等候，見我走了出來，馬不停蹄來到我麵前，滿臉探尋。

    我扯了扯嘴角，“我先回去了。”

    她莫名看向我，“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還是在這過夜吧。”

    我搖了搖頭，“沒事，再說圓圓還在家呢。”

    或許來這裏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將我原本快要平複下來的心情頓時攪亂，心情驟然墜落穀底。

    正在這時，見顧雨的目光落在我身後，我疑惑地皺了皺眉，回頭一看，隻見顧青州走出了房間，視線淡淡落在了我的身上。

    沒有任何表情波瀾。

    “你……頭不暈了？”顧雨支吾。

    顧青州瞪了一眼顧雨，“誰讓你告訴她的？”

    現在，她，成為了他稱呼我的代名詞。

    顧雨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以後別再擅自做主，將我的事情告訴別人。”

    顧雨一時著急了，“你到底腦子抽了什麽風，何棠是別人嗎？你忘了你們之前多恩愛了，你的眼光去哪了？”

    嘴角噙著的那絲苦澀好像隨時都要將我淹沒，在他眼中，我已成了別人，垂眸，向顧雨告別，我迅速轉身，朝著門外的方向走去。

    剛走出去沒多久，顧青州的那輛車便出現在我的麵前，當車燈掃在我身上時，有些晃眼，我隻能微微眯起眼睛，才能夠看清。

    他的車就停在我身邊，我久久站在原地，這一愣神，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些什麽。

    直到他走下車，麵無表情地走到了我的麵前，我才回過神來。他身上已經多穿了一件外套，眸中散發著一陣寒氣。

    “上車，我送你回去。”

    我一賭氣，說：“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立時皺眉，“不要浪費我時間。”

    “我自己回去，絕對不會浪費你任何時間。”

    賭氣繼續開口，但更多的是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僵持不下，最終我是被他拽著坐上車。車廂內一片靜默，顧青州抿緊唇，握緊方向盤，目光一直注視前方，不曾看我一眼。

    “你現在頭暈不暈了？”

    我擔心詢問，他像是沒有聽到我說話，繼續開著車，車廂內再次陷入靜默，好像一開始，本該是這個樣子。

    雙手交搓，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又開始摳起來，摳到發紅都不知情。等到手上動作頓住，我才感覺到了一絲疼痛。

    “你閑的發慌？就這麽想自殘？”

    顧青州不知何時注意到了我的這一小動作，用一貫的口吻問我，我心中隻覺疑惑，他一直開著車，沒有看我一眼，難道側麵長了第三隻眼？

    我大著膽子，“你是不是在擔心我？”

    他薄唇緊抿，不吭聲。

    “你就是在擔心我，對不對？”

    話落，車突然停了下來，因為慣性，我的身子往前一傾，幸虧係了安全帶，要不然我的頭會磕出血來。

    周身風景不再快速倒退，似乎一瞬，變成了靜止的畫麵。

    我卻少了一份觀賞的心情。

    “我擔心你？別做夢了，我之前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

    我不死心，“你要是不擔心我，你為什麽要忍著頭暈送我回來？你不是擔心我是什麽？”我想我皮厚已經到了一定程度。

    “下車。”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我頓時一怔，話都沒有機會說出口，活生生卡在喉嚨裏。

    我以為他說的隻是一句假話，繼續坐在車上，看著窗外，漆黑一片，帶著一絲蕭瑟，四處極少有車輛走動，要是我一個人站在外麵，還真有點害怕。

    “你聽不到？”

    他轉眸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極為認真，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讓我請你下去？”

    心中越來越酸澀，我側眸看向他，喉嚨一哽，“你要把我丟在這裏嗎？”

    他不再看我，深深吐了口氣，轉向另一邊，我看不到他臉上任何表情。

    車依舊停在原地，他也沒有繼續開車的意思，似乎在等待著我下車，我慢慢解開安全帶，覺得手上的動作十分沉重，所經過的地方冰涼一片。

    “以後不要來找我。”

    我剛準備下車，他冰冷的話又瞬間傳入我耳，耳朵都快要凍結住。

    我轉過頭來看他，硬是說不出話來，隻覺得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他隨後的一句話，更讓我的心沉入穀底。

    “我怕泌涵誤會。”

    走下車，一陣涼風直接迎麵撲來，像是一把刀，刮在了我的身上，我的臉頰，隱隱作痛。我縮了縮身子，想要將自己完全縮成一團。

    心中還存著一絲幻想，目光停在顧青州的那輛車上，多希望他能夠走下車，來到我麵前，將外套披在我身上，眼中依舊盈著溫柔的笑意，將我抱進懷裏，然後告訴我，這一切隻是一場夢。

    可是當麵前的那輛車逐漸消失在我麵前時，我心一沉，像是有千斤頂重重砸在我的心上，始終往下墜落，再退一步，萬丈深淵。

    舉目荒涼，四周被黑夜籠罩。

    當我逐漸從恍惚中反應過來，才知道他真的丟下我了。

    吸了吸鼻子，心中憋著的氣一直不停地往上湧，快要冒了出來，我深呼了口氣，仰著頭，活生生將淚憋了回去。

    看看四周，眼前之景完全打不到車，我往返回的方向走去，踏過風雪萬裏，依然在追尋心中那僅存的希望。

    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

    地麵上的影子始終在跟著我，我隻當它是在無聲向我安慰。四周時不時傳來奇怪的聲音，心頭一震，那些恐怖的畫麵一幕幕顯現在我麵前，我隻能加快了步伐。

    身後有一輛車始終跟著我，不會是顧青州？快要熄滅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來，它的重生率比我想象的還要大。

    我往後瞟了瞟，待我看清時，火苗瞬間又小了一些。

    幻想熄滅。

    那輛車離我越來越近，速度也隨之降了下來。

    心一提，活生生像是一隻木偶，雙手雙腳綁著線，嗅到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我隨後更加加快了步伐，甚至小跑起來。

    “嘶……”

    一時沒有看清路麵，摔倒在地，回頭看了看，那輛車離我越來越近，與此同時，響起了一陣鳴笛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