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不如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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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眯起眼睛,刺眼的車光掃入我眼中,極其不適應。
“何棠!”
一聲熟悉的叫喊,將我拉回了現實。
待我反應過來,才看清走下車的人竟然是張遠。他一步步朝我走來,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他怎麽在這,他一邊將我扶起一邊搶先問。
“你怎麽在這?”
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一言難盡。”
“沒事吧?”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搖搖頭:“沒事。”話鋒一轉,“倒是你,怎麽在這?”
他微微愣神,隨後解釋,“我剛好今天出去辦點事。”
張遠一來,心中的擔憂瞬間消散。
回到家後,四周空蕩蕩,我走進房間,聽見床上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走近,隻見圓圓安靜躺在床上。
我不禁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將她額頭前的幾絲頭發理好。
幾家歡喜幾家愁。
快樂和憂傷總是交替的,有人用憂傷來渲染,有人則會用快樂來點綴。
分手期間,唯一聽到的好消息便是紀南和張遠準備要結婚的消息。
當紀南將消息扭捏告訴我時,我起初有些驚訝,隻覺消息來得太為突然,但是看到紀南臉上泛起的紅暈,才終於肯相信。
得知消息後,我見紀南稍帶顧慮地看向我。
“你不傷心吧?”
我搖頭,“我傷心什麽?”
“我是怕把這消息突然告訴你,你會難過……”
將不適完全收回心底,還不忘用力往裏塞塞,笑說:“我怎麽會難過?開心都來不及,早就覺得你和張遠很相配,你們能夠結婚,也是我一直想看到的。”
“我早就和張遠說過,我們這樣結婚會不會太快了,可是他向著他爸媽,他爸媽一個勁地催著要我們結婚,好早點抱孫子呢。”
紀南雖然嘴上說著抱怨,但是嘴角噙著一絲淺笑。
婚紗店。
與紀南約好,來到婚紗店,我便看到了她和張遠已經到了。
隻見紀南來回逛著,目光落在那些婚紗上,細心挑選著,張遠耐心地跟在她身旁,兩人時不時還會搭上幾句。
偶爾說到了某一興趣話題,張遠會寵溺地摸了摸紀南的頭發,眼中噙著的是溫柔。
紀南害羞一笑,顯現出了小女人的樣子。
我靜站在門外,看著裏麵甜蜜的畫麵,始終挪動不了任何步伐,害怕會打擾到他們。隻有羨慕,沒有恨。
這種感覺,我無法用語言來一時形容。身旁親近的人都離幸福越來越近,唯獨除了我。
“何棠!你來了。”
還是紀南在轉身的刹那,最先注意到了我,粲然一笑,發自肺腑,朝我不停地揮手。
我瞬間收回思緒,淡然勾起嘴角,朝裏走了進去。
紀南快速來到我身旁,拉起了我的胳膊,“我都選了好久,都沒選到合適的婚紗,你快幫我看看。”
“那是你太挑剔了。”張遠在一旁說。
話音剛落,紀南瞬間投射給了他一個警惕的眼神,張遠輕咳了幾聲,說:“我先去那邊看看。”
紀南悶哼了一聲,臉上表情,分明像是在說,算你還識相。
“何棠,你快幫我看看,選哪件好一點?”
紀南一臉興致勃勃地將她看上的婚紗拿在手上,在我麵前晃了晃,期待著我的回答。
我看了看,指了指左邊的婚紗,瞬間見她臉上笑意漸深。
“你還真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也剛好更中意這件。”紀南一激動,拍了拍我的肩膀,拿著婚紗走進了試衣間。
到處都是設計獨特的婚紗,仿佛置身於夢幻童話。
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了離櫥窗最近的一件婚紗。窗外細碎陽光灑在白色婚紗,像是給婚紗踱了一層金。
天氣回暖。畫麵都帶著一絲溫暖。
光柱間有灰塵飛舞,我盯了那件婚紗許久,設計簡約卻不失大方,心微念動。可笑的是,我竟然幻想有一天能夠穿上它,走進婚姻的殿堂。
可笑亦可悲。
困難是一時的,可是這條布滿荊棘之路,我還要走多久。
“何棠,你怎麽跑這來了?”
一道犀利的聲音劃破了我的思緒,我漠然收回視線,當視線落在了李泌涵身上時,眼神中還是掃過了一絲驚訝。
當我的視線隨即落在李泌涵身旁那人,還是免不了一怔。
濃眉薄唇,頎長身影,幽深的雙眸從裏往外散發一陣清冷,淡淡瞥了我一眼,目光僅停留幾秒,隨後又轉移別處,好似我是空氣。
李泌涵即時挽著顧青州的胳膊走了進來,急於宣示主權。
“青州,我們也進來看看。”
我踟躕在原地,顯得局促不安,但很快將其壓製下去。
李泌涵看著旁邊的婚紗,輕蔑瞧了我一眼,“這麽快就找到歸宿了?”旁敲側擊之意太為明顯。
“顧總。”
還好張遠及時走來,打斷了李泌涵的話,也解除了我正在麵對的尷尬。
顧青州看了一眼迎麵走過來的張遠,淡淡頷首,算作打了招呼。
“顧總,過幾天是我和紀南的婚禮,希望你能夠來參加。”
張遠誠摯邀請,顧青州還沒有回答,站在他身旁的李泌涵搶先開口:“那真是恭喜你們了,我和青州到時一定會準時參加。”
張遠隨即笑了笑,並未多言。
“青州。”李泌涵隨即將目光再次落到了顧青州身上,“我也想看看婚紗,你陪我看看吧?”
我瞥了一眼顧青州,剛好對視上他的目光,心中一滯。
他淡淡收回視線,朝著李泌涵點頭。
他們走在一起的背影,像一根針,戳到了我的眼睛。正在這時,試衣間的門打開,隻見紀南一襲白色婚紗從裏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絲淺笑。
“怎麽樣?”
紀南淺笑看了看我和張遠,淡問。
張遠雙目倏地睜大,眼中寫滿了驚訝,嘴巴也張得老大,一時忘記了怎麽回答。
我點點頭,“好看。”
心裏不禁想到了紀南穿這身婚紗走進殿堂的畫麵。
“你覺得呢?”
紀南見張遠一時沒有回答,又問了他一遍。
張遠這才回過神來,點點頭,支吾了好半天,才從口中擠出了一個字,“好……”
紀南害羞一笑。一向能說會道的張遠竟然還會有這樣詞窮的一麵,隻是他臉上的表情太為真誠。
良久,張遠的目光一直都盯在紀南身上,舍不得移開視線。
“還看!”紀南垂眸,一語提醒,“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張遠這才收回了下巴,收斂了臉上的神色,眼神中仍然還有一絲恍惚。
紀南在鏡子麵前轉了轉,眼神帶著一絲愉悅,突然瞥見不遠處的兩人,眉頭一皺,“他們怎麽來了?”
“恰好碰到的。”張遠解釋:“我還邀請顧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紀南的笑容隨即僵固在嘴角,臉拉了下來,壓低了聲音,“你幹嘛要請他?要是來了多尷尬,何棠還是我的伴娘呢。”
我知道紀南心中有顧慮,也是在為我考慮。
張遠撇撇嘴,“碰到了,總不能不邀請吧。”
見兩人又要爭論不休,我隨即打斷了他們,“你們別說了,我真的沒關係。”
紀南抿緊唇,隨即勾了勾唇角,“何棠,你還是選一件伴娘服,要選最好看的,給我當伴娘,一定要盛裝出席。”
我笑了笑,選了一件簡約的伴娘服,走進了試衣間。
穿上後,發現剛剛好,我打開試衣間的門,走了出來。
“紀南,你看我這身衣服怎麽樣?”
低頭看了看自己,沒有等到回應,我抬眸,驀然撞進了顧青州那雙清幽的眸中,帶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靠在沙發上,手上隨意拿著一本雜誌,視線正好落在我的身上,眸中情緒波瀾不驚,我亦猜不出他心中在想什麽。
站在原地,我不知道自己要擺什麽樣的姿勢,隻能往四周看了看,皺了皺眉,紀南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青州,我好了。”
近處驟然傳來了李泌涵的聲音,轉頭一看,我便看到旁邊一處試衣間的門打了開來,李泌涵一身婚紗從裏走了出來。
心中莫名一堵。
“怎麽樣?”李泌涵滿臉期待地看著顧青州:“我穿的好不好看?”
顧青州悠閑地將手中的雜誌放在一旁,緩緩站起身,信步走向李泌涵身前,止步,目光完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頓時有種被忽視的感覺,細想,嘴角勾起了一絲濃澀的自嘲,何曾注意到我?
“好看。”
他的聲音不大,卻無比清晰地闖入我的耳裏,似乎要衝破我的耳膜。
李泌涵聲音愉悅,故意提高了音量,“那我們以後舉行婚禮的時候,我就穿這件婚紗,好不好?”
話中帶著一絲詢問的意見,可是我聽了,嗅到了一絲炫耀的氣息。
“好。”顧青州淡淡回答。
內心不斷地咆哮,我想要是繼續站在這裏,指不定會倒下。眨了眨眼睛,他竟然同意了?他真的要準備和李泌涵結婚?
瞧,這真是一個圓。
兜兜轉轉中,他們最終還是在一起了,我還是和他分開了。
還好遠處傳來了紀南的喊聲,才將我從泥沼中拉了出來,我瞬間鬆了口氣,心如鍾擺一樣,還在胸腔內四處搖晃。
綁著的那根線好像隨時都要斷掉。
婚禮將至。
原本最為期待,準新娘卻緊張起來了。
婚禮前一天晚上,我一人待在房間,突然聽見一陣敲門聲,心跳加速,疑惑地看了看門的方向,見敲門聲不斷,隻好問了一聲,直到從門外傳來了紀南的聲音,緊懸的心又瞬間鬆了下來。
“紀南,你怎麽來了?”
打開門,我便看到了紀南站在門前,緊皺眉頭看著我。
她一語不發,直接大步邁了進來。
我詫異地看著她,要知道明天就要舉行婚禮的人,現在應該在準備婚禮方麵的事情,怎麽還有閑心來這了。
“圓圓呢?”
紀南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看了看四周,脫口而出。
“她這幾天放假,吵著要和顧雨一起出去玩。”
紀南微微點頭,歎了口氣,隨即癱坐在了沙發上。我頓覺不妙,來到她身旁,追問後,才知道她在緊張。
“過了明天,我就身為人妻,就不再年輕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詞,婚前恐懼症。
她絮絮叨叨和我說了許多,我則在一旁耐心傾聽,知道她將心中擔心的事情說出來後,會好過一些。
人是需要給自己找一個缺口的。
“明天他也會來。”話題突然聊到了敏感處,紀南隨後顧忌地看向我。
我知道她口中的人是誰,一扯嘴角,“都說了,你不用擔心我,那些都過去了。”
紀南張張嘴,想要對我說些什麽,又將話給咽了回去。
多說無益,很多事情轉變如同天氣,招架不住。
“反正一生中會遇到那麽多人,又不是隻有他一人,我一個人也要繼續生活啊。”
說的瀟灑,看似灑脫,錐心的痛隻有自己深知。
“我知道你還沒有放下他。”
手上的動作莫名一頓,我垂眸,血管內的血液正在快速流動,想要擺擺頭,才發現自己無力反駁,戳中心事,心中泛酸。
“你說你這麽好一姑娘啊,怎麽偏偏栽在他身上了,要是我是男生,一定會好好把你捧在手上,又怎麽會舍得讓你吃苦,又怎麽會舍得丟下你一個人,要是你不記得回來的路,迷路了怎麽辦……”
這栽跟頭還挺厲害,在同一個人身上栽了兩次跟頭,是不是會載入光榮史跡。
喉嚨一哽,我倒抽了一口涼氣,將那些不值錢的眼淚憋了回去。
紀南抱著我,聲音越來越哽咽,斷斷續續的,當我視線落在她臉頰上時,見她眼角掛著淚珠,眼眶頓時一熱。
幹澀的眼圈有淚光浮現。
顧青州和我提出分手時,我沒哭;他將我丟下車時,我沒哭;可是當我看到紀南臉頰掛著的淚珠,竟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真他媽矯情。
一起笑過,也一起哭過。
我隨即伸出手來,輕輕將紀南臉上的淚水擦掉,倔強道:“這有什麽好哭的,不許哭了,明天可是要結婚的人,要是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紀南忍住顫抖的肩膀,朝我點點頭。
你要幸福。
即使被現實撞壁,鮮血淋漓,你依然要抓緊那僅存的一絲溫暖,依然要相信幸福會到來。
婚禮當天。
熱鬧非凡,來往的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麵孔。麵皮下真實麵貌,我卻看不清楚。
直到顧青州挽著李泌涵的手從門外走了進來後,平靜的心再次被打亂。他一走進來,瞬間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落在了顧青州身上,眼神中盡是愛慕,當視線轉到了身旁的李泌涵身上,眼神又轉變成了羨慕。
隻見李泌涵一身粉色長裙,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居高臨下看著每一個經過的人,當目光落在我身上時,那種眼神尤為明顯。
顧青州從我身旁經過的時候,就像一陣風飄過,不曾留戀片刻。
走進化妝間,隻見紀南早就換好了衣服,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坐在鏡子麵前,臉上洋溢的滿是幸福的笑容,甚至夾雜著一絲緊張。
當她察覺到我走了進來後,隨即喊住了我的名字,待我走近後,一把緊緊抓住了我的手,“何棠,我好緊張,怎麽辦?”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告訴她會沒事的。
婚禮開始的那一刻,全場開始沸騰起來,總算是等到了最為激動的部分,直到大門打開,紀南身穿白色婚紗,從外麵走進來時,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紀南身上。
我站在一旁,見紀南挽著張遠的手,一步步走上台時,心中感動不已,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當她們互相交換戒指,說著誓詞時,隻覺美好。
混在人群中,我一眼便瞥見了離我不遠處的顧青州,他隻是坐在那裏,全身散發的氣質讓人不忍移開視線。遺憾的是,他沒看我一眼。
我來到桌前,拿起了一杯紅酒,小抿了幾口,酒入喉嚨,刺涼。
因為太入神,江梅來到我身旁時,我絲毫沒有察覺,還是她在我身旁輕笑了幾聲,我這才反應過來。
她臉上的表情淡然,優雅地握著酒杯,眼神落在紀南和張遠二人身上,淡淡一哂,“你朋友還真幸福。”
張遠身為江氏集團的財務總監,江梅來到這裏不足為奇。
“倒是你,又落單了。”
我假裝沒有聽見她的話,繼續喝酒。
她兀自繼續,“這樣也好,我倒覺得泌涵這孩子與他挺相配。”
實在聽不下去,我借由離開,尋得一處清淨的地方。但是不管我走到哪,還是能夠看到顧青州的身影,一直在我麵前不斷地晃來晃去,無法擺脫。
最後,我幹脆低下頭來,眼不見心為淨。
一時沒有注意,手上的東西掉落,當我彎腰撿起,準備站起身時,聽到裙子撕扯的聲音,頓覺不妙。
“對不起……”
身後傳來一陣清脆的女聲,我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的麵孔。
“我不是故意踩壞你的裙子的。”
她臉上滿是愧疚的表情,我想要發火,卻覺得有些唐突,隻能夠將心中的情緒壓了下去,搖搖頭。
她道歉後直接離開,我站起身來,看到白色的裙擺沾上了灰塵,痕跡極為明顯。站直身子,我才覺背後一陣冷風吹來,涼颼颼的,轉身一看,竟然看到背後的某一處竟然破了,裏麵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
頓時驚慌失措,周圍來往的皆是人群。
我慌張退到角落,要是被他們看到,豈不是要落得他們口中的笑柄,背後的嘲笑猶如洪水,分分鍾可以將我吞沒。
兩隻手交疊放在背後破洞的地方,暗叫倒黴。
突然,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肩膀上多了一件外套,鼻尖傳來的是淡淡的清香,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我心頭一怔。
抬眸一看,那張冷峻的臉龐顯現在我麵前,絲毫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
我一時局促在原地。
“你想當眾出醜嗎?還不去換身衣服。”顧青州語氣淡淡的,卻不容反駁。
我連張口的機會都沒有,再次看見的便是他決然而去的背影,手不自覺摸了摸搭在肩膀上的外套,有些溫熱,似乎還存留著他身上的體溫。
換了一身衣服,我將顧青州的外套拿在手上,仔細看了看,愣了好一會。
再次回到會場,還和剛剛一樣,到處都是走動的人群,我四處張望,很快視線於某一處定格。
他修長的手指握著一酒杯,姿態優雅,麵上冷淡,正和江梅聊天,一旁的李泌涵小鳥依人,依偎在他的身旁。
刺眼的畫麵,我頓時收斂目光。
我一直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將外套歸還給他,隻是過了好久,都沒有等到。
與他交談的人比比皆是,更何況還有李泌涵,一直都待在他的身旁。什麽時候,我和他的距離也變得這麽遠了。
我沒想到,李泌涵竟然挽著顧青州的胳膊,主動走到我麵前。
她淡瞥了我一眼,目光隨後落在我的身上,“這不是青州的外套?”
見狀,我隻能收斂情緒,將外套遞到了顧青州麵前,他卻遲遲沒有伸手去接。
李泌涵冷哼了一聲,用力將我手中的外套拿去,手上頓時一空,有股涼風竄在我的手心上。
我緊抿唇。
她在我麵前,主動替顧青州穿上外套,而顧青州也極其配合,看起來是多麽親密無間的畫麵,生生刺到了我的眼睛。
“青州,你的外套怎麽在她手上?”
顧青州緩緩整理好著裝,語氣平淡,“我們走吧。”沒有回答李泌涵的問題,甚至連看我一眼都不屑。
我一人徒留在原地,四處人群湧動,為什麽在我眼前,隻能夠看到他們二人的背影。
婚禮結束後,已身心疲憊。
我親眼看見顧青州牽著李泌涵的手走出了酒店,來到酒店大門口。
那輛熟悉的車停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隻見顧青州親自打開了車門,李泌涵笑臉迎迎地坐了上去,他越過車前,淡定從容地坐上車,下一秒,車絕塵而去。
掀了掀眼皮,才知眼皮愈加沉重。
回去途中,竟然碰到了祁裴。
“我送你回去。”
累覺疲乏,也無力去拒絕,我索性直接坐上了車,靠在椅背上,不發一言,隻想好好睡一覺。
車廂內很快響起了祁裴的聲音。
“你和顧青州的事情我知道了。”
我嗯了一聲,又保持沉默。
“我早就說過,你和他在一起就是重蹈覆轍,他這種人何曾對別人真心過?”祁裴憤恨道:“現在還不是為了利益可圖。”
我掀了掀眼皮,頗覺話有些刺耳。
“別說了。”
他張了張嘴,用力拍了拍方向盤,發出了一陣沉悶的聲響,祁裴隨後又將話咽了回去,臉上是極其不情願的樣子。
車開到我現在的住處,我頓時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想要下車時,胳膊卻被祁裴拉住了,我隻能回頭看他。
“小棠。”
他輕喊了一聲我的名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明顯是有話要和我說。
我不作聲,隻是靜靜看著他,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現在和他分開了,可以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嗎?”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語氣近似懇求。
心中沉甸甸的。
他繼續,“我的心裏始終都放不下你,回到我身邊,讓我好好保護你,好嗎?”
沒有任何的波瀾,似乎我和祁裴那些陳年往事早就已經塵封起來了,沒準上麵還沾了些許灰塵。
歲月總是喜歡到處留下痕跡的。
“你放心,我母親的事情,這次我一定會妥善處理的。”
待他說完,我擺了擺頭,“不可能了。”
他眸光一緊,“為什麽不可能?你現在也不和他在一起了,就不能重新接受我嗎?”
“我們回不去了。”
祁裴仍然不甘心,緊緊握住了我的胳膊,手都在顫抖。
“我知道我這樣說很唐突,你也不用著急回答我,我可以慢慢等,等你想清楚的那一天,不管怎麽樣,我都會一直等下去。”
“你不用……”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你好好想一想,別急著回答我。”
他的語氣好像刻意回避我即將說出口的話一樣,我微微張嘴,最終隻能將話咽了回去。我清楚自己再也回不到從前,也難以輕易接受別人,整顆心已經完全被顧青州占據。
語畢,祁裴看向另一邊,終是沒有再次開口說話。
我暗自歎了口氣,走下了車。
走了好幾步路,我回頭看時,看見祁裴的那輛車仍然出現在我的麵前,隻能無奈搖頭。
張遠和紀南的婚禮結束後,兩人便甜蜜商量著度蜜月的事情。
紀南和我通電話時,從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帶著一絲愉悅,隔著屏幕,我都能夠感受到她傳遞過來的開心,情緒也跟著受到了影響,隻覺心中也添了一份喜悅。
快樂是可以成為雙倍的。
他們度蜜月期間,我還時不時會收到紀南發來的圖片,風景美麗,有時還會收到她對張遠的吐槽,都是生活上的事情,卻讓我感覺到了真實。
假期前一天,圓圓終於回來。
當我打開門後,便看到圓圓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她見到我時,眼前一亮,迅速撲到了我的懷抱,親昵地喊著我的名字。
“這幾天和小雨姐姐玩得開心嗎?”
話音剛落,瞥見站在圓圓身後處那抹高大的身影,動作一僵,我微微抬眸一看,便看見了顧青州站在我麵前,眸光平淡。
一時無話。
圓圓對我和顧青州現今的關係絲毫不知情,指著顧青州,對我說:“媽媽,是壞叔叔送我回來的。”
我看了看顧青州,他臉色依舊。
“送回來我就走了。”連說出來的語氣都淡淡的。
這時,圓圓回頭看了一眼顧青州,噘嘴說:“壞叔叔,你怎麽又變得這麽壞了。”
顧青州離開的動作一頓,回過頭來,目光落在了圓圓身上,眼神中沒有透露寒光,反而多了一分暖。
圓圓到底還是一個小孩子。
“媽媽說你這段時間很忙,你忙就算了,現在好不容易和媽媽見一次麵,剛來就要走,太氣人了。”
為了顯示她的生氣,她還特地跺了跺腳,雙手叉腰,噘著嘴。
這樣子怎麽看都有些滑稽。
顧青州眼中難得顯現局促,一時怔在原地,想走不是,想離開也不是。我想要插上幾句,讓圓圓不要繼續說下去,可是圓圓顯然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隻見圓圓小碎步來到顧青州身旁,仰著頭看著他,差點沒用鼻孔朝著他了。
我剛想有所行動,隻見圓圓那雙小手拉住了顧青州的胳膊,拽著他往屋裏走,嘴上還不忘說道:“壞叔叔,今天怎麽著你都要進來,要是繼續忙下去,人都要瘦成骨頭了。”
顧青州一時沒有辦法,隻得被圓圓拉進了屋。
圓圓一直待在他的身旁,目光一留在他的身上,好像生怕他要溜走一樣。
突然,顧青州動了動,想要站起身來,一旁的圓圓頓時伸出小手,拉住了他,小臉寫滿了警惕,“壞叔叔要幹嘛?不許離開!”
顧青州臉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我不走,要喝水。”
“你和我說不就行了。”
圓圓滿臉嫌棄,語氣隱含責備,但還是主動站起身來,給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的桌前。
她的舉動讓我驚訝。
夜漸黑。
我見圓圓臉上顯露疲憊之色,她一連打了好幾個嗬欠,揉了揉眼睛,想要睜開,可是又快睜不開。
“圓圓,去睡覺吧。”
我這一說,圓圓使勁晃了晃腦袋,又重新睜大那雙清澈的眼睛,一個勁地在我麵前搖頭,又側眸看了看旁邊的顧青州,看到他還在時,稍稍鬆了口氣。
半晌,她才問:“壞叔叔今晚會待在這嗎?”
在顧青州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時,圓圓又繼續說:“能不能不要走?”
我坐在一旁,五味雜陳,悄悄看了一眼顧青州,便看到他對著圓圓點頭。
圓圓瞬間放下心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嗬欠,動了動身子,見這架勢,應該是要回房間睡覺了。
她站起身來,突然又質問顧青州,“為什麽你今天沒有抱抱媽媽?”
我一時驚愕,圓圓繼續一本正經:“以前的時候,你動不動就會抱媽媽的,今天連一下擁抱都沒有。”
語畢,圓圓還特無奈地搖了搖頭,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最後,在圓圓的“威逼利誘”下,我和顧青州擁抱了一下。鼻尖傳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隻覺熟悉,恍若昨日。
心中升起了一份貪戀的溫暖,從顧青州的懷抱中脫離出來,我竟然一時還沒有恢複過來,再次看顧青州,發現他避開了我的目光,淡然看向別處。
圓圓見我們擁抱後,嘴角淺淺一勾,像是心中的計劃終於成功,自己主動回到了房間,再然後關上了門。
客廳內隻剩下了我和顧青州二人。
空氣靜默許久。
我主動解釋,“我沒有告訴圓圓我們現在發生的事情,所以……她才會這樣的。”
他淡淡應了一聲,不再多言。
“不告訴她是因為我害怕她擔心,所以,你能不能也幫我保守這個秘密?”我小心翼翼詢問,轉念又說:“隻不過你放心,不會很久,我會找個時間和她說的。”
他微微點頭,我隻當他答應了我的要求。
氣氛又陷入了尷尬之中。
我看了看四周,又迅速找話題,瞥見放在桌上的水杯,隨即拿了起來,遞到他麵前,“不是說口渴嗎?喝口吧。”
他眉頭皺了一下,瞥了我一眼,眸光讓我一震。
我怔在原地,靜靜看著他,刹那間,隻見他大手一揮,將我拿在手上的水杯揮落在地,我因沒有反應過來,手一滑,杯子頓時掉落在地。
啪的一聲,瞬間成了碎片,溢出的水花濺在了我的腿上,我卻毫無知覺。
狼藉一片。
他瞳仁內是隱忍的怒火,臉部線條緊繃,“何棠,你沒有自尊嗎?我這樣對你,你還要厚著臉皮對我好?”
遍體生寒。他喊我名字的時候,讓我感到極為陌生。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
“我隻是讓你認清事實,離我遠點,不管你恨我也罷,我們此後一點關係也沒有,你隻管過你自己的生活。”
我喉嚨一哽,“你既然要離開我,為什麽之前要對我那麽好,我現在該怎麽辦,整顆心全部都是你,我怎麽過自己的生活……”
往後,生活的點點滴滴都有顧青州的影子,不管是走到哪,終究是被回憶填滿,很難割舍掉。
他不回應。
我極力控製住自己顫抖的肩膀,彎下腰來,慢慢拾起那些散落在地的碎片,紮在手上,微痛。可能是含有故意的成分,我故意加大了力氣,將碎片深深紮在手上,不一會,鮮血流了出來。
他就站在我麵前,我想他一定會看到,沒準心中閃現一絲惻隱,我又能夠得到他的細心照顧。
結果,他不吭聲,沒有任何動作,經過我身旁,直接走了出去。
客廳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又變成了我一個人,好像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
現在連得到他的溫柔照顧都成了奢求。
手指還在冒著血,鮮紅的有些刺眼。
深吸了口氣,我麵無表情地將剩下的那些碎片重新拾起,整理幹淨後,想想自己剛才的行為,實在有些可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還在留戀什麽。
他隻是看我可憐罷了。
將受傷的手指置於流動的水下,刺痛,我咬緊牙,清理好傷口,又輕輕為自己的手指貼好創可貼。
得不到他慰,不如自渡。
圓圓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起來了,急忙跑到我的房間,左看看右看看,眉梢間帶著一絲疑惑,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我心知肚明。
她幾乎將房間內的各處角落都找遍了,眉梢上爬上了一絲失望。
“壞叔叔走了?”
醞釀情緒,我點頭嗯了一聲,笑了笑,和她解釋顧青州是因為臨時接到工作的關係才離開的。
圓圓撇撇嘴,點點頭,又問我:“那壞叔叔說了什麽時候會來嗎?”
我一時搪塞,麵對圓圓期待的眼神,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急忙掩飾內心的情緒,笑說:“他說過幾天就會來的。”
好在圓圓沒有繼續問下去,我才鬆了口氣。
幾天過後,我一人待在家,門外冷不丁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著實擾亂了我的思緒。
那陣敲門聲讓我覺得有些蹊蹺,太為陌生。
全身警惕的細胞立時冒了起來,我張了張嘴,“誰?”話中都帶著一絲疑問。
門外沒有傳來任何人聲,隻是敲門的聲音仍然還在繼續。
我又再次問了一聲,頗有種你要是不回答,我就不開門的倔強。
“送快遞的。”
門外終於傳來了一陣聲音,我皺了皺眉,仔細思索,這段時間好像沒有買過任何東西,怎麽會有快遞?
來不及多想,那陣敲門聲又急促響起,要是我再不去開門,這陣勢遲早都要將門敲碎。
留了一個心眼,我定眼看了看門孔,隻見門外那人戴著鴨舌帽,手上真的拿著一個快遞盒子,可能是我想多了。
打開門後,門外那人完全顯現在我麵前。
他將快遞盒遞到我麵前,“簽收一下。”
我點點頭,接過他手中的盒子,看了看快遞單,上麵確實寫著我的名字,心中疑慮消散了一些。隻是當我的手觸碰到他的指尖時,皺了皺眉,再然後見他的目光直勾勾盯在我身上,更加覺得不對勁。
我強忍住內心的慌亂,一直在勸慰自己,可能最近負麵新聞太多,總是會自然而然想到那些壞的一麵。
快速將字簽好,我連忙將快遞單遞到他手上,隨即想要關上門。
隻是門還沒關上,我見他伸出手來,阻止了我關門的動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