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別來打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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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然抽回腿,隱隱皺著眉。
盡管他嘴上說著沒事,可是我依然能夠從他的表情察覺出一絲疼感。
胸腔內排山倒海,勇氣驟然湧來,我不顧顧青州的冷淡,徑直挪動位置,離他更近一些,輕輕捶著他的小腿。
他一怔,“不是說不需要了嗎?”
我不管不顧,沒有看他,“你不需要是你的事情,我怕你待會不能走路,不能回去。”
他嗤笑了一聲,“你大可以將我丟在這裏,也不會拖累你們。”
手中動作微微停住,我又很快恢複了正常,白了他一眼,“我才沒那麽狠心,做不出這種事情。”
他沒說話,垂眸,眼底隱約透露出了絲絲的倦怠。
這時,圓圓歡快跑了回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顧青州,“壞叔叔腿酸嗎?”
過後,她二話不說,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也坐到我身旁,伸出了小手,也跟著我一起幫著顧青州捏腿。
一瞬,心情莫名複雜,再看看顧青州,他那雙眸子籠罩著異樣情緒。
“壞叔叔,看媽媽對你多好,腿酸了,還幫你捏腿。”
圓圓一邊學我的模樣一邊和顧青州說道,我坐在一旁,手中的動作不由得慢了下來,心想圓圓什麽時候這麽會說了。
頓了頓,圓圓又說:“做人要知恩圖報,你也要多來看媽媽才是,不能因為工作忙,就不和媽媽見麵了。”
“我知道。”顧青州淡淡回應著。
不知不覺,集合的時間到了。遠處傳來了老師的聲音,大家紛紛收拾好東西,對於歸程,似乎有些舍不得。
“來,大家一起合個影吧,留作紀念。”老師主動提議道。
大家紛紛點頭,自覺排好隊伍,眼神看著麵前擺放的相機。我站在人群中,餘光瞥了瞥站在我身旁的顧青州,暖陽站在他臉龐,我不禁有些入神。
“看我幹嘛?我臉上有相機?”
他突然對視上我的目光,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話,瞬間將我的思緒打斷。
我尷尬地別過臉,重新看向前方,將目光對視在麵前的相機上。隻聽見哢擦一聲,畫麵定格。
“好了。”
拍照的人將相機收了起來,大家各自走散,可是我知道拍下的畫麵將會永遠定格下來,無論多久回看,它們還會擺在那。
回去的路上,圓圓仍舊顯得很是激動,像是還沒有從剛剛的場麵中恢複過來。
待到達住址,顧青州將我們送到門口,便停了下來。
“壞叔叔,不進去坐坐嗎?”
圓圓站在我身旁,仰著頭疑惑地看向顧青州,眼神中夾雜著一絲期待,似乎想要讓他留下來。
顧青州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搖搖頭,“我待會還有事情,等下次閑的時候再過來。”
圓圓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黯淡,很快恢複到了正常,眼角彎彎,“好,一定要說話算數,不能騙小孩子。”
見顧青州點點頭,圓圓才放心地走進了房間。
一時無話,我也準備轉身走進房間,隻是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他喊住了。心中閃過一絲訝異,動作一頓,我隻得轉身看他,帶著一絲疑惑。
我的思緒中甚至還夾雜著一點期待,總覺得他會和我說什麽重要的事情。
“這段時間沒事別來找我。”
胸口一堵,驟然往下一沉,可笑我竟然還夾雜著一絲期待,敢情是在提醒我不要打攪他,怒火正燒,我賭氣看他,“你放心好了,要不是圓圓私自聯係你,我也不可能會找你,我不會打擾你,你就盡情和某人約會去。”
一股腦兒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待我反應過來,才察覺到話中流露出了一股濃濃的醋味。
緊篡拳頭,我觀他神色。
他臉上表情起伏不大,眼神似有閃爍,“那就好。”
他的一席話更是讓我的情緒沉落穀底,我不知道自己還在留戀什麽,所謂的自相矛盾,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
我狠狠瞪了一眼顧青州,隨後快步走進房間,大力關上了房門。
一道門,隔絕了兩個世界。
雙腿一軟,我靠在門上,仰著頭,倒抽了一口涼氣。
當我收回思緒,透過門孔,觀看外麵,早已不見顧青州的身影,就像是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媽媽,怎麽了?”
圓圓不知何時走到我麵前,麵色擔憂地看向我。
察覺臉上表情一定布滿陰霾,我迅速收斂神色,淡笑看她,搖了搖頭。
“媽媽是舍不得壞叔叔走嗎?為什麽剛剛不讓他留下來呢。”圓圓睜著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微微張嘴,喉嚨沙啞,像是含了一把砂礫。
思來想去,到嘴的話隻有一句,“他很忙。”
忙到急著和我一刀兩斷,讓我不要去打擾他的生活。
沒過多久,我竟然收到了了祁母主動邀請見麵的消息。
思來想去,收拾好情緒,我最終還是同意和祁母見麵。
再次見到祁母,她眼底帶著深深的憔悴,看向我的眼神,少了一分犀利。不知是不是每次看到我時,目光中都帶著幾絲怨恨。
這次她的反常,倒讓我極其不適應。
“你來了。”
祁母坐在位置上,麵前的桌子上擺放著兩杯咖啡,從其不斷地冒出熱氣,虛無縹緲。
我麵帶一絲禮貌的笑意,在她對麵坐了下來,暗自呼了口氣。
“不知道你的口味,我先幫你點了一杯,你看看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的話,就換一杯。”
麵對祁母突如其來熱情的話,我迅速擺擺手,“沒事,我正好喜歡。”
“那就好。”
祁母微微點頭,隨後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咖啡細細抿了幾口。
“伯母,你今天來找我有事?”
我主動打開了話題,深知祁母來找我一定是有原因的。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就像我過往以來,祁母一直對我都是橫眉冷對,現在的溫柔相對,簡直大相徑庭。
祁母臉色恍悟,“也沒什麽,就是關於祁裴的事情。”
料到如此,我說:“祁裴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這些天他想到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前幾天還去了我們之前去過的地方。”
祁母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則繼續:“我想再過不久,他總會想起過去的種種事情。”
祁母歎了口氣,臉上逐漸顯現出欣慰之色。
“說實話,祁裴隻記得你一個人,讓我覺得很意外。”
聽著祁母的話,我低下頭,輕輕攪動杯內的咖啡,看咖啡在杯內不斷地搖晃著,轉出一道道漣漪,最後歸於一點,至平靜。
耳畔繼續傳來祁母的聲音。
“我知道你一直對我頗有怨言,畢竟我曾對你……”談及此,祁母深深地歎了口氣。
“別說了,一切都過去了。”
我淡然回答,口中的咖啡帶著一絲苦味,可我在苦味中嚐到了一絲甜。苦與甜是可以共存的,就像是逆境與順境共同存在世間。
“仔細想了想,我始終欠了你一句道歉,這次也真的很謝謝你能幫助祁裴。”
祁母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真誠,對於我來說,猶如在沙海中淘到了金。
“祁裴失憶的事情對我的打擊太大,那些我認為很重要的事情,在此刻好像顯得不那麽重要了,生命彌足珍貴,所謂的錢財不過都是身外之物,感情又怎麽能和錢財相抗衡。”
祁母中途又喝了一小口咖啡,看似要和我促膝長談。
頓了頓,她又繼續:“從小到大,我對祁裴的要求就太嚴格,就連他的婚事我都要管,以為這是對他好,現在卻弄成了這副田地。”
話落,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無奈的笑。
我是為你好,多麽有道德感的一句話。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從當初他為了你離家出走,甚至毀掉了與白雅的訂婚宴,我就應該想到自己從始至終盡到的並不是一個母親的職責,而是一個插足者。”
祁母一邊說一邊歎息,“可能是我給他的束縛太多,他連自己的母親都記不住,想要一個勁地逃避。”
“我相信祁裴總有一天會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畢竟你是給了他生命的人。”
祁母的臉色稍微收斂了一些,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她眼眸深長地看著我,語氣頗露遺憾:“你說我要是早看到你的真心,改變自己的態度,你現在是不是早就和祁裴在一起了,也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情,祁裴現在也不可能會失憶。”
如果真的有如果,這世間的遺憾又該躲到哪裏去。
“我知道祁裴仍然鍾情於你,你們……就重新在一起吧。”祁母突然說,話到最後又不忘補充:“你放心,這次我一定會支持你們。”
祁母這一連串改變的態度簡直讓我招架不住。
我一愣,搖了搖頭,“我和祁裴之間不可能了。”
“怎麽不可能了,你現在正好也是一個人,在一起吧,把錯過的緣分補回來,也讓我能有贖罪的機會。”
祁母語氣沉重,目光緊緊落在我的身上,一直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低下頭,視線隨之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突然笑了笑,緩緩抬眸,對視上祁母充滿期待的眼神。
“我有孩子了。”
祁母一時沒弄清楚我的話,隨口說道:“你是在說圓圓?沒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打斷了她的話,搖頭:“不是。”
祁母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微微張的嘴多時才微微合上,目光隨後緩緩落在我的肚子上,“你……”
知曉她的後半句話,我點點頭。
“伯母,你能改變對我的態度,我很感激,畢竟一直被人誤解的滋味不好受,可是我和祁裴之間已經不可能了,緣分這種東西很玄妙,有時候儲量就那麽多,用光就沒了。”
祁母深深歎了口氣。
終究是緣分太淺,才會錯過。
臨走時,祁母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祁裴恢複記憶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我目光堅定地點點頭。
那些凡塵瑣事仿佛都在此刻一筆勾銷。
祁母離去的背影有些孤寂,步伐也極為沉重,不斷地往前走去,與上次所見的風塵仆仆相比,落了好幾截。
父母心,皆係在孩子身上,花了大半輩子,都盼望兒女能夠過得好一些。
稍有落魄,便是重重打擊。
不久後,突然接到白雅打來的電話,我萬分驚訝,情緒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即使是隔著手機屏幕,我極力掩飾內心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可是細心的白雅還是聽出了我聲音中的端倪。
“何棠,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我聽你的語氣有些不大對勁。”
手一僵,聽見白雅在電話那端傳來的細微聲音,心稍微安了下來,想了想,我還是將所遭遇的事情說了出來。
電話那端沉默片刻。而後我聽到一陣輕微的歎息聲。
“我還以為你會和顧青州一直這樣幸福下去。”話語中透露的盡是無奈。
我無奈自嘲,“不光是你,我自己也甚至這樣想過,現在想想,還真有點荒唐。”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我想了想,摳著自己的手指甲,“還不知道……”
對話又靜默了片刻。
“要不你帶圓圓來我這吧,我這剛好有空置的房間,我們互相也有個照應。”
白雅突然的提議讓我一愣,在此之前,有過想過遠離這裏的想法,但隻是一瞬,很快消失不見,似乎想法還未成形,就被一陣風吹走。
“這太麻煩了。”
白雅笑了笑,“怎麽會麻煩,要不是你的話,我現在估計早就不在這世間了,說真的,一想起之前對你做的那些事情,心有愧疚,總想做些事情來彌補。”
“我想一想。”
無法快速下結論,思緒複雜。
一麵是想要離開這傷心之地,另一麵發現這裏有太多我留戀的東西,想要割舍確實是一件難事。
“沒事,還是要看你的選擇,你不用著急回答,好好想一想。”
談話接近尾聲,我想白雅一定很關心祁裴現在的情況,掙紮片刻,還是將祁裴的現狀告訴了白雅。
話音剛落,電話那端瞬間傳來白雅的驚呼聲。
不足為奇,甚至完全在預料之中,可是隨後白雅說出來的話,卻超出了我的預料。
“祁裴失憶了?不可能啊,前天我有要緊事找他,他還回我了。”
我隻覺驚訝,眨了眨眼睛,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簡單交談數句,白雅和我說的每一句話,讓我覺得事情發生的太為蹊蹺。按理說,祁裴失憶,又怎麽會記得白雅是誰。
疑團一直包裹著我,仿佛置身於迷宮之中,無法脫身,無法在謎團中走出去。
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了原點。
餐廳內。
約祁裴見麵,等我走進餐廳,才發現他早已到了。
他一眼便看見了我,朝我走來,麵帶笑意,看起來和往日沒什麽不同。
我張了張嘴,想要將心中疑惑一股腦兒全部問出來,想了想,還是轉念開口:“路上有點堵車,所以來晚了。”
他絲毫沒有看出我的端倪,結果我手中的包,“餓了吧,一起去吃飯吧,我位置都已經訂好了。”
微微點頭,我隻好挪動步伐,跟在他身後。
“想吃點什麽?”
祁裴將菜單遞到我麵前,詢問我的意見。
“還是你點吧。”
他遞過來的動作一頓,繼而點點頭,微微垂下目光,聚精會神看著菜單,臉上表情認真,眉頭微微蹙起,許是在思考。
受白雅的話影響,整個過程,我的目光一直都落在祁裴身上。
最終,祁裴察覺出了我的異樣,“怎麽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慌亂避開他的目光,搖了搖頭,“沒什麽。”
好在祁裴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將視線再次轉移到了菜單上,朝著服務員點了一些菜。待服務員接過菜單,祁裴很自然地看向我。
“點的都是你比較喜歡吃的。”
我一怔,“你記得我之前愛吃的菜?”
祁裴的表情一瞬錯愕,扯了扯嘴角,“突然有點印象。”
我簡單的哦了一聲。
飯菜端上來後,或許是心事堵塞,我一時沒了食欲。
祁裴動了動筷子,看我:“不好吃?”
我搖了搖頭,隻好動起了筷子,思緒繁雜,靈光一現,突然說:“我前幾天看到白雅了。”
祁裴想都沒有想,條件反射地回道:“白雅不是在國外?”
“你記得白雅?”
祁裴手中動作驀地一怔,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又很快用笑意來掩飾,“聽著有些熟悉。”隨後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細想想,好像有點印象。”
我雙手緊緊篡住筷子。
他又繼續解釋,“可能是這段時間你一直帶我去之前去過的地方,和我說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再加上醫生的治療,所以有時能夠想到一些往事,還是有點效果的。”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補充道:“差點忘記告訴你一件事,前幾天白雅還發消息給我了,我硬是愣了好久,突然覺得有種熟悉感。”
他向我解釋道,臉上沒有一絲異常,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見祁裴在我麵前淡定從容的樣子,怎麽也不像是騙我的樣子,再說他也沒有必要專門謊稱失憶,心中所猜測的事情漸漸放了下來。
“對了,你母親昨天約我見麵了。”
祁裴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稍帶疑惑看向我。
“她可能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吧。”我隨後繼續說。
他微微點頭,嘴角勾起了一絲淺淺的弧度。
與祁裴見麵,並未察覺任何異常,我隻好將心中疑慮打消。
水滿則溢,想太多,也會適得其反。
時光軌道繼續向前。
這段時日,我一直都在思索自己要不要帶圓圓離開。漂泊許久,一旦到了年齡,很難再繼續四處飄蕩下去,想要有所依,可被現實生活所迫,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
或許離開也是一種更好的選擇。
圓圓放學回來,一臉開心地看著我,隨即從書包裏掏出了一張照片。
她滿臉期待第將照片遞到我麵前,“媽媽,這是我們上次春遊拍的照片,你看看。”
我接過照片,一眼便看到了我們三人,全身上下籠著一層光芒,使得照片的格調都顯得溫暖起來。
我的目光隨後隻落在了一人身上,他眼中似有光芒閃爍,微微側眸,目光似乎落在了站在他身旁的人身上,可不就是我。
心中一悸,我很快將那股不該有的情緒壓製下去。
“好不好看?”圓圓的聲音很快傳入我的耳畔。
我點點頭。
“可惜壞叔叔現在看不到,要不我們把照片給壞叔叔送過去,也讓他看一看?”
圓圓突然提議,細想,這段時間圓圓似乎總是想著要和顧青州見麵。
突然想到了上次顧青州臨走時留下絕情的話,好讓我不要打擾他,心一沉,麵上還要掛著笑容。
“不急,等哪天有時間了,我再將這張照片拿給他。”
“那好吧。”
圓圓口中哼著小調,心情沒有受影響。
我輕咳了幾聲,醞釀措辭,試探開口:“圓圓,你想不想去國外生活?”
圓圓哼調的聲音驀然停止,側眸仰頭看向我,“媽媽,我們要去國外嗎?”
“我隻是問問。”
圓圓想了想,突然握住了我的手,“隻要和媽媽在哪,我就想在哪裏生活。”
喉嚨一哽,圓圓的話出乎我意料。原本我還在擔心圓圓有所反對,會不高興,現在的場麵讓我一度感動。
“圓圓真懂事。”
我抱住了圓圓,圓圓用小手拍著我的肩膀,“隻要媽媽開心就好。”
“寶貝,你今天想吃什麽?我燒給你吃。”
圓圓眼珠骨碌地轉動著,“我想吃糖醋排骨,可樂雞翅……”
她一口氣說了好多吃的,嘴都開始饞了。
菜市場。
來到這裏,不如清晨熱鬧。
商販們各自坐在攤位前,低著頭做著自己的事情,偶爾看見有人經過,又瞬間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兩眼放光地看著經過的人。
“要不要買點菜?這都是新鮮的呢”
我的目光隨後落在了落在攤位上的那些菜上,仔細一看,上麵還沾著一些水珠,不知道是不是剛摘的,還是灑了一點水在上麵。
不可深究。
很喜歡這樣的環境,到處都能夠聞到人間煙火的氣息,盡展現生活真態。
商販們為生計忙碌,各自來往者為生活忙碌。
“姑娘,要不要買點菜啊?”
商販隨即將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期待。
我看了看,選了一些需要買的菜,遞到他手上,便見到那雙布滿皺紋的雙手,有些戳得慌,那都是歲月重力留下的痕跡。
突然,耳畔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如同夢魘,條件反射,我迅速偏頭一看,就看到了那張猙獰的麵孔。
此刻,那人正站在另外一攤位麵前,正在打理著麵前的菜。
不是送快遞的?
往日畫麵重上心頭,即使時隔許久,再次想起,心上難免為之一震,是怎麽也揮之不去的夢魘。
神色倏地一緊,我快速來到那人麵前。
那人察覺到了一絲動靜,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仰著頭,驀然闖進了我的視線。
心中泛起了一陣惡心感,一想到之前他闖門而入,對我所做的事情,我心中恨得直咬牙。幸好祁裴及時趕到,才沒有釀成悲劇。
有些人永遠不知道因為自己無心或者蓄謀已久的話和事情,會給另外一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不管隔了多久,以為會撫平,多年以後,再次回想,沉屙仍在。
他原本平淡的臉上驟然平添了幾分緊張,眉頭緊皺。我愈走上前,直視著他,他嘴唇哆嗦了幾下,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沒想到在這找到你了。”
真是陰差陽錯。
“你……說什麽?”他支支吾吾。
他的眼神中滑過了一絲濃濃的驚訝,許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見到我。
我反問:“你不是送快遞嗎?現在改行了?”
他避開我的目光,隨同將慌張一並掩埋,低頭開始整理起麵前的攤位,估計是要打道回府了,嘴上還不忘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強奸未遂你還在這和我裝糊塗?”
我欲要繼續說下去,他趕緊停下手中的工作,快速來到我麵前,製止我,“別說了,你還讓不讓我以後做生意了。”
“好,我不說,我讓警察來和你說。”
或許是仗著這裏來往的人多,沉悶的情緒想得到發泄,我拿出手機,準備撥打電話,卻被他攔住了。
“我向你道歉,行不行?”
“你以為一句道歉就能了事?就能將你之前對我的傷害,對我朋友的傷害一筆勾銷?那還要警察幹嘛?大家都可以做錯事情後說句道歉了。”
我不依不饒,感覺血管裏麵的血液正在快速流動,好像隨時都要爆炸。
“我也沒有對你做什麽。”他顯得有些無奈。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我和那人身上。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熱鬧的人,不嫌事大,順帶還能解悶,樂此不疲。
大家隨後指指點點,議論聲也越來越大,這無疑加劇了我心中的正義感,遇到這種事情就要勇敢站出來。
否則,一味地隱忍,到最後,受傷害的隻能是自己。
那人臉上越發焦急,我觀他神色,恨不得要跺跺腳,使勁跺出一個坑出來,再然後跳進去,將那些議論聲隔絕掉。
數秒後,他直接將我拉到無人的角落。
心中頓時閃現過了一絲害怕,那些恐怖的畫麵又開始不停地在我的腦海裏麵亂竄,像撲動翅膀的飛蛾一樣,繞的頭暈。
我正要緊張大喊,他止住了我。
“實話和你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麵帶狐疑看他,這麽快就想狡辯了,想要將做的錯事一筆勾銷。
“那是怎樣?”
我直視他的目光,直到他和我說完後,眼神中染進了一絲恍惚,我好半天才沒有反應過來。
“你既然清楚了,就別來這裏了,我也是做生意的人,指望這小本生意養家糊口,對於拿錢辦事,我實在拒絕不來,你對我有所誤解,我也能理解。”
他頓了頓,又繼續:“我真誠地向你道歉。”
愣了好一會,我不由得嗤笑了一聲,“怎麽可能?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一定是你在騙我。”
他微微歎了口氣,“你要是不相信,就去問他,反正我錢也拿到手了,我也沒想到會在這碰到你,他也別想將錢拿回去。”
語畢,他直接轉身,留我一人站在原地。
隻不過才幾分鍾的時間,對我來說,像是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眼前逐漸暈眩,所處之地宛若布滿了蜘蛛網,完全交織在一起,每一處都由謊言所穿起,交纏,密密麻麻。
我不知道自己怎樣拖動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剛剛和我所說的話。
天色昏黃。
我一直來回在房間內踱著步,心中有事,根本坐不住,思來想去,我最終還是往外走去。
涼風習習,暗夜下,微弱的路燈正在盡力散發著光芒,充分發揮著它此時的作用,無心觀賞路旁風景,我一人獨自往前。
雙腿灌鉛,我硬是使出了好大的力氣,才得以繼續。
直到來到了祁裴的住處,我才停了下來。
站在門前,鼓起勇氣,我敲了敲門,打開門後,映入眼簾的是之前祁母請來的保姆。
她一眼便看出了我的來意,“祁先生現在不在家。”說話之餘,她瞄了一眼時間,“估計等下就要回來了。”
我點點頭,走了進去,等等也無妨。
“他有說去哪了嗎?”
保姆搖搖頭:“不知道,隻說去忙了。”
她話落,便一人走進了房間。
偌大客廳隻剩下我一人,我盯著牆上的鍾表,見它每走一圈的軌跡,都在昭告時間的流逝。
等的時間有些久了,我隻好拿出手機給祁裴打了電話。
很快,電話一接通,從電話那端便傳來了祁裴熟悉的聲音。
“你現在在哪?”
“在家啊。”
心一揪緊,我緩緩開口:“我現在就在你的住處。”
那端久久未傳來祁裴的聲音,當我以為電話是不是掛斷時候,聽到了祁裴傳來的輕笑聲,解釋一番,隨後掛斷了電話。
如電話所說的那樣,他很快便回來了。
“怎麽來這了?你打電話給我時,我剛好有點事情出去了。”
我低著頭,不說話,一直努力在醞釀自己的情緒。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祁裴察覺到一絲異樣,臉色一緊,快速走到我跟前,緊張問我。
深吸了口氣,我岔開話題,問他:“你這幾天感覺怎麽樣?”
祁裴很快明了,笑了笑,“狀態還不錯,隻是遺憾的是,好幾次覺得自己快要想起一些事情,隻是腦袋一疼,瞬間就想不起來了。”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隻不過你說過,這種事情急不得,慢慢來,再說還有你陪在我身邊,我想會好起來的。”
見祁裴對答如流,我突然打斷了他。
他口中的話還沒有機會說出來,詫異看向我,微微張著嘴,“怎麽了?”
“我都知道了。”
“什麽?”他不明所以。
“如果我一直不知道,你還打算騙我多久?”我一字一頓,語氣波瀾無驚,連想要質問的力氣都沒有。
氣氛瞬間僵持起來。
祁裴詫異看我,“小棠,你在說什麽呢?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
“你假裝失憶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今天碰到那個人,他已經將一切的事情告訴我了。”
空氣又重現靜默。
祁裴揪緊的麵容又鬆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震驚,繼而無奈又爬在臉上。
他微微歎了口氣,不置可否。
“為什麽要假裝失憶?為什麽要騙我?”
若不是偶然遇到那人,我興許現在還蒙在鼓裏,繼續活在編織的謊言世界中。
祁裴情緒激動,抓住了我的手,“小棠,你聽我解釋,我這麽做是因為我不想失去你,想讓你留在我身邊。”
“你這麽做想過我的感受嗎?你知不知道我得知你失憶,心裏麵有多愧疚,曾一度懷疑自己隻會給自己身邊的人帶來無止境的災難。”
當初得知祁裴剛失憶時,整夜失眠,心中負擔加重,一心隻想著能用一己之力幫助他恢複記憶,否則此生心難安。
祁裴一時顯得慌亂無比。
“對不起,隻是我別無他法,我真的不想再錯過你,不管是用什麽辦法,我都想你能一直留在我身邊。”
我掙脫開他的手,一時難以接受他騙了我。
信任感一點點在消耗殆盡,無論初衷是什麽,它們都逃不過欺騙二字。
“我心裏一直愛的都是你,也不介意你有孩子這件事情,更何況因為我裝失憶這件事情,我媽也對你改變了態度,這對你我來說,不也是一件好事?”
祁裴說的頭頭是道,句句都在為我考慮,甚至不介意我現在的遭遇,我無法反駁,心卻感動不起來。
像是果凍,凝固在那,咬一咬,就會碎掉。
“重新回到我身邊吧,我這麽做也隻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嘴角僵硬地扯了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說句謝謝,他這麽做是為我好。
見他又朝我走近,我又後退了幾步,“不可能了,我和你之間早就成為過去式。”
他有些不甘心,“為什麽,難道給我一個機會都不願意?”
“我的心已經丟在另外一個人身上,回不來了。”
我艱難開口,手緊緊篡成拳頭。
他往後退了幾步,身子也跟著搖晃起來,似乎一時難以接受我所說的話。
“他到底有什麽好的?已經拋棄你的人,你還指望著能回到他身邊?”
我不再回答,匆匆忙忙離開。
身後傳來祁裴的聲音,我也隻當沒有聽見,繼續加快了步伐。
心亂如麻,我不知道自己聽到的是好事還是壞事,祁裴沒有失憶,我心中的愧疚終於可以消散,可是又有其餘複雜的情緒湧進來。
越想越亂,我幹脆不再繼續想下去。
眼角有些酸澀,可能是之前的生活,甜蜜過了頭,現在苦澀急著上場,一時沒有收住,各種煩心事情都一起湧了進來,等待我去一個個經曆。
顧青州讓我別去打擾他的生活,祁裴欺騙我他假裝失憶,還有什麽值得我留戀。
拿出手機,手微微在顫抖,我隻得加大了力道,害怕手機會從自己的手中滑落,給白雅發了一條訂機票的消息,我隨後將手機放回口袋。
白雅一向辦事效率高,一會兒便將機票訂好了。
“你真的想好了?”
我點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淡,“想好了,之前還覺得離開隻是在逃避,可是現在想想,無疑就是另外一種選擇,也是一種麵對,也是需要繼續另外生活的勇氣。”
離登機時間還有幾天,時間很是充裕,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做離開時要做的事情。
閑餘時間,我會收拾行李,將要帶的東西放置起來。
圓圓突然湊了過來,抱住了我。
“媽媽,我們真的要走了嗎?”語氣明顯透露出了一絲不舍。
心一疼,想到圓圓好不容易適應好新的環境,又要開始一段新的環境,心裏有些愧疚。
“是啊,我保證圓圓會喜歡新的地方,那裏還有你認識的白雅阿姨,她會對你很好的。”
“會像紀南阿姨對我那樣好?”
我點點頭。
“那壞叔叔會去嗎?”
我沒有及時回答,錯開與圓圓的視線,假裝在整理動作,隻有這樣才不會讓我顯得尷尬。
“他雖然不會和我們一起去,但是等過段時間就會來陪我們。”我向圓圓解釋,說的我差點都信以為真。
圓圓半晌都沒有回答,站在我麵前,低著頭,因而我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圓圓?”我隻得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突然仰起頭,抱住了我,哇的大哭起來:“真的要離開了嗎?我做的這些,一點效果都沒有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