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一腔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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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寧願永遠都不知道。”

    江盈輕描淡寫,臉上寫滿了抗拒。

    生活要遇到多少的挫敗,才會產生這種想法,隻想到了那些苦,可是忽略了那些樂。

    苦與樂常常是要作伴的。

    好不容易安撫將寶寶安撫了下來,才更明白當父母的辛苦。

    有些事情,隻有等到自己親身經曆了才知道,聽別人說,自己還像是被隔在門外,無法體會到真知。

    看著寶寶喝完雞蛋湯,我瞬間放心來。

    “沒想到你這麽有心。”江盈嘴角一勾。

    對於她此刻臉上的笑容,我不想仔細分辨,也不想再去想。

    “算了,我還是親自去公司找青州哥,這樣更容易一些。”

    江盈作勢就要站起身來,“反正青州哥這段時間也不願意回來。”

    聽到這句話,心裏麵極為不舒服,正想著該怎麽回話時,張了張嘴,卻突然聽到了蘭姨驚訝的叫聲。

    “不好了。”

    我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全身上下敏感的細胞又燃燒了起來,也許是後怕,但凡發生一點事,我隻覺得害怕,總害怕心髒會承受不住。

    “寶寶情況好像不妙。”蘭姨著急的手足無措。

    聽到這消息,猶如五雷轟頂,我快速來到寶寶身邊,發現他的臉上的神色完全變了,不如之前的紅潤。

    他緊閉著雙眼,好像失去了意識。

    “怎麽辦啊?”蘭姨的臉部快要揪結在一起了。

    我極力保持鎮定:“快打急救電話。”說出來的話極為艱難,內心極為慌張,可是我知道現在不是慌張害怕的時候,耽誤一秒,隻會更加重現在的狀況。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緊張,不要害怕。

    “快點,要不然沒時間了。”

    “好。”

    蘭姨在我的提醒下,匆匆跑去打電話。

    江盈一臉懵逼地看著我,我看了她一眼:“快給青州打電話。”

    她先是一愣,最後點了點頭。

    心中越來越著急,看著懷中的寶寶,我恨不得現在長了一雙翅膀,這樣就可以載著寶寶去往醫院。

    站在急救室門外,我焦灼萬分,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我多想打開門去看看裏麵的情況。

    察覺到走廊那邊傳來了一陣著急的腳步聲,我回頭一看,就看見顧青州朝這邊趕來,臉上盡是擔憂的表情。

    “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一看到他,我就像是找到了精神支柱,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袖,“現在還不知道。”

    “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正想說些什麽時候,一旁的江盈突然走到了他身旁,“之前寶寶還挺好的,隻是喝了姐熬的湯,就成這樣了。”

    顧青州那雙陰眸隨即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想要反駁,心一瞬提到了嗓子眼上,一時竟無話。

    好像這時,不管說什麽,言語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我內心不斷地祈禱,隻希望寶寶能夠沒事,那麽鮮活的生命,隻是來這世上走了一小遭,還有很長的一段路需要走下去。

    好在顧青州隻是掃了我一眼,隨即又將目光焦灼地落在了那扇緊閉的大門上,緊抿著唇,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江盈站在顧青州身邊,仰著頭安慰著他,“青州哥,你就不要擔心了,孩子他不會出事的。”

    內心惶恐不安,隻要那扇門沒有在我麵前打開,一切都是未知數,我的心始終沒法定下來,像是垂死掙紮的稻草,在寒風當中瑟瑟發抖。

    真冷。

    我裹緊了身上的大衣,不斷地徘徊在走廊兩邊,根本坐不住。

    偏頭一看,發現顧青州已不站在我身邊,而是站在角落處,背影孤寂。

    內心有些酸澀,人這一生要經曆多少的磨難,才可以終止。有些人一別,即是永別。為什麽幸福時刻總是那麽短暫。

    突然,急救室的那扇大門在我們麵前打了開來。

    心迅速往上一提,我們迅速趕到醫生麵前,焦灼等待他的回答。

    “很抱歉。”

    醫生短暫的一句,語氣沉重,就已經宣判了結果,無法更改。

    常常就是這樣,結果出來的那一刻,沒有事先通知你,隻是將那紙結果擺在你麵前,平淡地告訴你,結果就是這樣,無論你能不能接受。

    顧青州雙眼頓時猩紅,突然上前抓住了醫生的脖子,“你說什麽?”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結果宣判的那一刻,我的耳畔響起了各種各樣嘈雜的聲音,抽泣聲,吵鬧聲,心慌聲,交織在一起,像是密不透風的牆,我想要努力闖出去,可是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了力氣。

    早就到了失去的年紀。

    經醫生訴說,才知道孩子是因為食物中毒,所以才導致離去的。

    “雞蛋和糖精混合在一起,是會導致中毒的,你們做家長的,也不太注意了。”醫生歎了一口氣,語氣中隱含無奈。

    醫生走後,我雙腿打顫,一時隻覺支撐不住,生與死之間的距離原來這麽近。

    原先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卻已離去,這一切好像都是我做的一場夢。我拚命掐著自己的手臂,希望疼痛可以讓我蘇醒過來,這場夢快點消失。

    隻要醒過來,所有的這一切都可以結束,一切都可以恢複到原先的模樣。

    隻是我使勁掐自己的手臂,掐的自己的手臂通紅,可還是沒有醒過來,其實深處知道這一切不是夢,隻是我不願承認,內心一直選擇逃避。

    眼睛又酸又漲。

    “姐,雞蛋湯是你熬的,難道你不知道雞蛋和糖精混合在一起,是會出人命的。”

    矛頭瞬間被江盈指向了我身上,我拚命搖搖頭:“我沒有加。”

    “那還有誰?”江盈質問,將目光掃在了蘭姨身上。

    蘭姨搖頭否認。

    記憶開始變得模糊起來,我記得我明明拿的是鹽,想到深處,我不敢再繼續往下想。

    我想要解釋,好像不是我的錯,可是為什麽所有的指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好像我是這世上最大的罪人。

    枷鎖套在身上,我一時呼吸不已。

    “別說了。”顧青州瞳仁內盡是隱忍的怒火,好似下一秒就會爆發出來。

    寶寶被推出來時,麵色蒼白,全然不是活物,我輕輕晃了晃寶寶,想要聽到他哭泣,不管他哭得再怎麽大聲,我都不會覺得煩,可是這會兒,不管我怎麽搖晃他,他怎麽就不動了呢。

    “你快睜開眼睛好不好?看一眼媽媽好不好?不要再睡覺了……”我不斷地抽泣,肩膀止不住顫抖,根本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我們要推走了。”

    蘭姨忍痛在一旁拉開了我,“何小姐,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現在你必須要堅強的挺過來啊。”

    我多想咆哮一句,多害怕自己挺不過來。

    幼小的生命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出其不意地結束,我隻覺招架不住。看著病車被推走,一步步地遠離我,我覺得自己的整顆心也被挖走了,碾壓成了兩半。

    周身被一陣低氣壓籠罩。

    我見顧青州一直站在一旁,低著頭,背對著我,因而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我能夠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沉,無時無刻不在籠罩著我。

    此刻,他的心情和我的心情是一樣的,都在備受煎熬當中。

    內心反複掙紮,我上前一步,來到了顧青州麵前,輕輕拉了拉他的手袖,“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放糖精……”

    好半天,顧青州沒有任何反應,整個人就像石頭一樣,僵在那裏。

    正當我以為顧青州不會理我時,我便看見顧青州轉眸,目光冰冷地落在了我的身上,一瞬,遍體生寒。

    他慢慢扒開了我的手,一字一頓,毫無溫度,“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心瞬間碎掉,我全身都在抽搐,好像隨時都要崩潰,想要哇哇大哭,可是耳畔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你是個大人了,要學會收斂自己的情緒,就算要哭,你都要偷偷的哭泣。

    話落,顧青州邁開了步伐,臉上的情緒複雜,細看,我甚至能夠看到他的眼圈泛紅。我想要拉住他,可是發現他眼中有淚光浮現,瞬間停止了動作。

    自己怎麽就間接成了一個罪人。

    這種罪孽一日沒有揭開,就像是陰影一樣,永遠伴隨在我的身邊。心上承受的壓力實在太大,我隻覺整個身子都被壓垮。

    “姐,你就不要難過了。”

    江盈不知何時,突然走到了我身邊,緊皺著眉,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絲同情。

    想到江盈一向和我處處作對,一定是她故意做了手腳,所以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麵,我突然上前,緊緊抓住了她的脖子。

    她麵目通紅地看著我:“你要幹嘛?”

    “都是你!一定是你在湯裏麵做了手腳,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血管裏麵的血液快速向外噴張,我早就已經失去了理智。

    我見她額頭上冒出了青筋,冒著冷汗,“快……放開我。”

    她不住地在我麵前喘著粗氣,臉頰也變得越來越通紅。

    “何小姐,你冷靜一些。”蘭姨見狀,在一旁及時趕來,拉住了我。

    江盈才趁此機會,逃脫了我的束縛,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臉頰依舊通紅,止不住咳嗽著,怕是都要將肺咳出來。

    “你神經病啊!”江盈一邊瞪著我一邊咳嗽。

    “一定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喉嚨哽咽,恍若夢境。

    “我可沒有進廚房,都是因為你,是你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江盈目光怨恨地看著我,揉了揉她的脖子,臉色難受,“你就別來害我了。”

    江盈的話一句句地回蕩在了我的耳畔,敲打著我的心。

    “你怎麽能做出這種荒唐事情,你讓青州哥今後怎麽麵對你?我想青州哥是不會原諒你的了。”

    江盈說完,意味莫名地看了我一眼,隨後離開。

    我一人癱在原地,想要哭泣,可是連氣都喘不上來,眼眶一熱,滾燙的淚水徘徊在眶內。造化弄人,我卻無力去應付。

    靠在冰冷的牆上,好像隨時都要凍僵。

    “何小姐,還是回去吧,你在這裏會著涼的。”蘭姨在一旁擔憂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吸了吸鼻子,“你回去吧。”

    好像在無形當中已經成為了一個千古罪人,連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無法說清楚,更可悲的是,我與顧青州之間的關係好像又多了一道鴻溝。

    明明快要有進展,總是會被各種突如其來的意外擱淺。

    坐了許久,夜色漸漸暗了下來。

    我一人拖著一具空殼往回走去,仍覺得這是一場夢,潛意識裏麵仍然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走走停停,嗅到了一絲淒涼感。

    剛到家門口,我便看見一輛車往外駛去,我瞥了一眼車,隻覺一陣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當那輛車經過我身旁時,我竟然掃見了江梅的身影。

    她來這裏幹嘛?

    疑惑的想法短暫一瞬,等我打開門,屋內漆黑一片。

    我打開房間看了看,知道他沒有回來。心中一陣苦笑,知道他不會回來,一個人呆滯站在窗前。

    “何小姐,怎麽不開燈?”

    蘭姨的聲音在身後輕微地響起,不敢太大聲,聲音一散播,很快便消失在這無邊無際的黑夜當中。

    正當她作勢要開燈時,我製止了她,“別開燈。”

    聲音帶著沙啞,喉嚨一陣酸痛。

    “圓圓睡著了?”我問。

    “早就睡著了,我還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我知道了。”

    我疲倦地掀了掀眼皮,知道圓圓遲早會知道的。

    無力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在遙遠的另一邊,我知道還有一人和我一樣,都在無時無刻備受煎熬當中。

    坐了不知道有多久,手腳發麻,我打了一個盹,醒來後,全身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寶寶?”

    我像是被電擊了一樣,渾渾噩噩的跑到了孩子的房間,裏麵一片漆黑,搖籃上的位置空空如也,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踉蹌。

    精神狀況一度錯亂。

    一夜無眠,白天和黑夜對我來說好像沒有什麽差別,隻不過一個是亮的,一個是暗的。而此時的我,好像習慣於這片無聲的黑夜,情緒可以任意流淌,也不用擔心會被別人看見。

    白天漸漸蘇醒,我坐在落地窗前,眼睜睜看著日出。

    蘭姨見到我時,滿是驚訝,“何小姐,你在這坐了一個晚上?”

    我眼神茫然地掃了她一眼。

    她無奈歎息,隨即給我拿了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歲月冗長,每一天對我來說,好像都是灰暗的,這儼然成為了我心中過不去的那道坎。

    潛意識裏麵在無盡逃避,隻要看到寶寶的照片,心都完全揪緊在一起。

    紀南來時,身上散發著一陣沉重的氣息。

    “你知道了。”我說出來的話都顯得那麽虛弱無力。

    “張遠告訴我的。”紀南聲音哽咽,極力忍住,而後緩緩走到了我身旁,抱住了我,淡淡道:“都會好起來的。”

    “不會的。”

    我搖了搖頭,這幾天一直壓抑的沉悶全部都爆發出來,“以前我也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想想自己再堅持堅持就好,可是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無助發泄,每晚入睡時,噩夢總會找上我,我夢見了寶寶的麵容,是否從一開始就注定著要失去,所以不管我怎麽努力,最終都要失去。

    當初遇到兩難,我誓死要保住孩子,當孩子降臨的那一刻,我和顧青州完全沉浸在幸福當中,因為知道這一切來之不易,可是現在怎麽又變成這樣。

    紀南陪了我好久,雖然沒有說很多話,但是對我來說,已經足夠,我知道最為艱難的這段路,還需要自己慢慢走完。

    “吃點吧,何小姐,你這幾天都沒怎麽吃東西了。”

    蘭姨不知何時走到了我們身邊,手上端著一碗粥,擔憂地看著我。

    我無力搖搖頭:“我吃不下。”

    “可是你好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了。”

    我依舊不為所動。

    蘭姨一時沒有辦法,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身旁的紀南突然伸手接過了那碗粥,“蘭姨,我來吧,你先去忙吧。”

    隨後紀南將目光落在我身上,“你多少也要吃一點,要不然身體會垮的。”

    我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這件事情對你來說,打擊很大,可是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一直這樣下去,畢竟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著。”

    紀南勸了好久,我依舊沒吃上一口,到最後紀南無奈地歎了口氣,將碗放在了桌上。

    圓圓回來時,見到紀南,直接撲進了她的懷抱。

    圓圓一連串像紀南問了許多的問題,到最後她指著窗外的黑幕,問:“紀南阿姨,天上的哪顆星星才是正正啊?”

    聞言,心中莫名一哽,抱有希望,卻抵擋不了天災人禍。

    生離死別不是我們能夠控製的。

    紀南聲音有些嘶啞,吸了吸鼻子,還是掩飾內心的情緒,指著天空上的某一處。可能對我們來說,潛意識裏麵覺得他隻是演變成了星星,也不願意相信那就是永久的離去。

    不知不覺已深夜。

    紀南從圓圓房間裏麵出來時,鬆了口氣,“她睡著了。”

    見我沒有什麽反應,主動詢問,“你要不要去睡一覺?”

    我搖了搖頭。

    內心一直處於低沉狀態,一點睡意都沒有。我知道可能會從這段情緒當中緩過來,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可能要過好久好久。

    “很晚了,你回去吧。”我說。

    紀南搖了搖頭:“我不放心,我就在這陪著你。”

    紀南說了好久,我才回到了房間。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耳畔嗡嗡作響,似乎有無數的魔爪正在我麵前不斷地圍繞。

    身旁傳來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我偏頭看了看,發現紀南已經睡著了。

    我躡手躡腳地站起身來,心裏麵一直都壓著一塊大石頭。這種心情比我當初看到報告時還要悲痛。

    我幾乎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寶寶身上,他是我生命的延續,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我到底還是失去了。

    一路走來,細數,好像失去了很多。

    我趴在欄杆上,看著樓下,隻要縱身一跳,就可以得到解脫,就可以不用去想這些煩心事。

    這樣想著時,我的思想已經不受控製,抬起腳,突然身後傳來了紀南緊張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我的動作一頓,回過神來,腦袋也突然變得清醒起來,一想到剛剛突然湧動的想法,竟然覺得有些後怕。

    害怕每一場的分別,怕它成為永別。

    紀南慌裏慌張地跑到了我麵前,將我往後一拉,緊緊拽著我的胳膊,聲音顫抖:“你這是在幹嘛啊,你是不是要讓我擔心死啊。”

    結果,我沒哭,紀南哭了。

    “我……。想去找正正。”我喉嚨一哽。

    紀南哭得更加厲害了,“你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那圓圓呢,她該怎麽辦?我呢,你就忍心拋棄我嗎?咱們都認識了多少年了,風風雨雨不都走過來了。”

    紀南的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我絕對不能倒下。

    好久,紀南還是不放心,一直都緊抓著我的胳膊,守在我的身旁,生怕我會做傻事。

    覺得手臂酸麻,我稍微動了一下,結果,紀南一臉擔憂地看向我:“你要幹嘛?不許做傻事。”

    她緊張兮兮地看著我,神經一直都在緊繃著。

    “我隻是覺得手臂有些酸。”

    她這才意識到,稍微鬆開了我的手臂,但還是擔憂地看向我,臉上明顯寫著不放心幾個大字。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做傻事的。”

    她稍微鬆了口氣,臉頰上還帶著淚水,“你剛剛真是嚇死我了,你要是出事了,我該怎麽辦……”

    我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心想有時候靠得住的友誼能夠抵擋得住寒風冰雪,是最溫暖的外套。

    “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但是你絕對不能有事。”

    漫漫長夜。

    我一人想了很久,想要將這段時間一直理不清的思緒都統統想清楚。這次的苦難幾乎是要了我半條命,苟延殘喘。

    可是我已經沒有退路可以走,隻能不斷地向前。

    寶寶離去已過去了幾天,可是對我來說,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周圍的人紛紛表示惋惜,可大概隻有經曆者才會深刻體會到這種惋惜。

    沒有見到顧青州,知道他不願回來見我,我隻得親自去公司找他,隻是發現辦公室沒有人,還是助理告訴我,我才知道他這幾天根本沒來公司。

    “顧總這幾天狀態有些不對。”助理麵色擔憂地看著我。

    我嘴角溢出了一絲苦笑。

    臨走時,助理仍擔憂地看向我,好像我隨時都會倒下。等我站在鏡子麵前,才清楚看到了自己的這張麵孔,慘淡無比,麵色蒼白,完全沒有半點生機。

    想要揚起嘴角笑一笑,心想沒有什麽過不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隻是我的嘴咧開了,竟然感覺到了一陣疼痛,笑比哭還難看。

    嘴一揚,淚卻流了下來。

    我慌裏慌張地看了看四周,幸好無人。

    伸出手,想要將沾在臉頰上的淚水狠狠擦拭掉,可是我擦了好久,淚水就像是開了閘一樣,怎麽也止不住。

    我擦完片刻,淚水又湧動了出來。

    肩膀開始不斷地抽泣,聽自己抽泣的聲音,怎麽都覺得有些悲涼,我幹脆打開水龍頭,以此來掩蓋悲切的聲音。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傳來一陣陣的抽痛。我緊緊抓著自己心髒的位置,疼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我趕緊擦掉臉上的淚水,掃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雙眼通紅,要有多慘就有多慘。

    見那人走了進來,我趕緊低下頭,吸了吸鼻子,避開她疑惑的目光,往外走去。

    無論時隔多久,我想我會記得我的生命中有寶寶的來過的身影,隻是他一走,將徒留的那些悲傷都壓在了我的身上,而我還要繼續往前走,無論悲喜。

    一直找不到顧青州,我想到了顧青州之前待在郊區的住宅。

    匆匆趕去,門緊緊關閉,處於一片沉寂當中。我來到密碼鎖麵前,試圖輸了上次輸入的密碼,聽見密碼正確四個字,知道他並沒有改密碼。

    門被我輕輕推了開來,一陣陰森撲麵而來,讓我聞不到一點生活的氣息。

    我輕輕走了進去,四周無人,顯得有些空曠。

    往四周看了看,聽見房間內傳來了一陣瑣碎的聲音,我的腳步不由得放慢了下來,放輕了動作,屏住呼吸。

    輕輕走了過去,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好似有一根針紮在我的腳底,刺痛。

    等我走到房間門口時,一眼便瞥見了坐在地上的顧青州,周圍擺滿了許多的空酒瓶,一陣酒味撲麵襲來。

    窗簾緊拉,房間被一陣暗籠罩,顧青州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走來,眼前籠罩著一層陰霾,兩邊的手袖挽起。白色的繃帶映入我的眼簾。

    他手臂上的傷還沒有好起來,最近發生的這件事情猶如雪上加霜,在他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我慢騰騰走了過去,不小心踢到了近處的一個空酒瓶,酒瓶因為推力,往另外的方向滾動了好幾圈。

    顧青州終於察覺到了動靜,微微偏頭,那雙寒眸便落在了我的身上,毫無溫度。

    “青州……”我沙啞開口。

    他眉頭一擰,“你來幹什麽?”

    我知道顧青州還在誤會我,因為我的失誤才導致現在的局麵,可是當時的情況一定另有隱情,隻是我卻沒有任何證據。

    我鼓起勇氣走到顧青州麵前,抱住了他。

    他想要推開我,我硬是緊緊抓著,不肯鬆手。

    “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孩子沒了,可是我不能失去你,你就不要再把我往外推了。”我不斷地抽泣。

    顧青州不再推開我,也沒有抱住我,雙手垂下。這種感覺讓我心一冷,我倒希望他能夠掙紮,將我推開,也比這波瀾無驚要好。

    好久,他才從口中緩慢說出一句話,聲音波瀾無驚,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讓我以後怎麽麵對你。”

    我想要搖頭,想要解釋,可是到嘴的話被我咽了回去,事已至此,無力挽回,在這種場合,去解釋好像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顧青州看向我時的眼神,就像一道枷鎖,我的心又往下沉。

    什麽時候,自己開始變成自己當初最痛恨的那種人。

    我還是不肯放棄,握住了顧青州的那雙手,“別這樣對我,大不了我再為你生個孩子,我們會幸福下去的。”

    我開始喋喋不休,那些幻想也冒了出來。

    “這些就能夠掩蓋住之前發生的事情?”

    我一怔,見顧青州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濃濃的悲傷,眼角竟流露出了兩行熱淚。

    呼吸一滯,完全忘記了思考,我很少看見過顧青州哭泣過,都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沒有到傷心處。

    我的心完全揪緊在一起,肩膀止不住顫抖,伸出手來輕輕擦了擦他臉上的淚水,想要說一些安慰的話,卻發現詞窮。

    並不是我一人痛苦。

    “你回去吧。”

    我搖搖頭,“我知道你很難受,我也一樣,那是我們的孩子,我怎麽能不心疼,隻是現在都已經這樣了,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對我了,我想陪在你身邊。”

    “我以前固執地認為,愛一個人就要奮不顧身地和她在一起,因而忽略了那些外在因素。在想要和你在一起的路上,我做的很大膽,也一度認為我們可以走到最後,隻是這段時間狀況連連,我開始懷疑了。”

    聞言,我隻覺自己整顆心都在搖晃,當初最為堅定的心好像都在逐漸遠離我。

    “如果在一起注定是一場劫難,就不應該一腔孤勇。”

    我緊緊抓著他的手,“你在說什麽呢,我不許你這麽說,我們在一起不會是劫難的。”

    愛深入骨髓,離開時宛如拔掉根植在骨髓裏麵的神經,鮮血直冒,疼痛不止。

    “你跟我在一起的時間,隻有數不盡的磨難,或許我該讓你走,讓你如願回到祁裴身邊。”顧青州又緩緩開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