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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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
我用力搖搖頭,無助凝噎,“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人一直都是你。”
他冷笑,“既然如此,你之前又為什麽離開我?”
“情況很複雜,我以為自己得了重病。”我試圖解釋。
他眼神複雜地盯著我,“所以你不相信我,以為我會拋棄你?”
見事情越說越亂,我趕緊搖搖頭:“不是這樣的,我是怕有一天我要是突然離開了,你會難過。”
他雙手揉了揉眉心,“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情,你大可以告訴我,隻是你沒有。”
我緊抓著自己的手,摳出了一道紅印。
“你寧願把事情告訴祁裴,也沒有向我透露風聲,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
“不是。”我的頭搖得就像撥浪鼓似的,“我隻是擔心你會難過,我不想我離開時,你會陷在痛苦當中。”
“可是現在我就不痛苦嗎?”他反問。
我一時啞言,知道有些誤會是解釋不清楚的。
每個人所想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你站在這個角度去想問題,別人想出來的和你也許不一樣。
“你要相信我,我的心完全落在你身上……”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心一哽,與顧青州之間的關係好像出現了一道縫隙,那些外在因素的影響讓我不能夠忽略。
有時看似不經意的,則是致命一擊。
我始終不肯走,直到看到顧青州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知道他真的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不想看到我,不得已,我才緩慢站起身來。
江邊冷風習習。
我獨站在江邊,看著江水漲潮,聽著江水拍打岸邊的聲音,周身一陣寒意驟增,身後的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不斷地穿梭。
我聽見車輪摩擦地麵的聲音,或許是心境所致,好似我的心沾在地麵上,被車輪碾壓的稀巴爛。
有風吹過,吹亂了我的劉海,也吹跑了我眼中的淚水。
淚已枯竭。
“小妞,一個人在這幹嘛呢?”
突然,近處傳來了一陣戲謔的聲音,我略微皺眉,偏頭一看,便看到一長相猥瑣的男人站在我麵前,朝我慢慢走來,嘴角噙著一絲壞笑,看向我時的眼神色眯眯的。
我心中湧起了一陣惡心,不予理睬,知道這種人一向都是閑得慌,被寂寞所纏。
正當我邁開步伐時,他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小妞,這麽著急走幹嘛,我看你一個人站在這很寂寞啊,是不是有心事,和我說說唄,沒準爺能開導開導你。”
我的眉毛皺得更加緊了,瞥了一眼他握在我胳膊上的手,產生了一陣濃厚的厭惡感,“放開。”
喜歡與不喜歡一個人,身體是能夠做出反應的。當你喜歡一個人時,總想下意識靠近他,可是要是不喜歡一個人的話,就連最基本的肢體接觸都會產生極大的厭惡。
“我要是不放開呢。”他厚著臉皮說。
我使勁掙脫了一下,還從未在大庭廣眾之下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可是他緊緊抓著我的手臂,硬是不讓我掙脫。
見機,我下意識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他一時沒有防備,疼得嘶吼了幾聲,稍微鬆開了手,見狀,我趕緊抽回了自己的手,感覺到了一陣酸麻,心想他真夠狠的,使出的力氣這麽大。
“你竟然敢踩我?”
他不死心,又朝我走近了一些,正愁心中情緒無處發泄,我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他雙眼猩紅,又將我抓住,拽著我就要往前走。
“你快放開我!”
他不聽,麵目猙獰。
我看了看四周,行人稀少,道路上的車輛快速在我身旁駛過,我大聲嘶吼,全然沒有任何反應。
穿梭來去,腳步始終不肯為我停留。
我想要使勁抽回自己的手,可到底力氣還是不如他,被他緊緊抓住,隻能夠就這樣被他拖著往前走。
寂寞的人太多,遍布的盡是凶險。
突然,身旁出現了一道人影,將那道禁錮在我胳膊上的魔爪拉開,我掃了一眼,一雙丹鳳眼映入眼簾,隻覺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裏見過。
“你是誰啊?”原先想要抓住我的男人皺眉道。
隻見那人將他輕易推開,來到了我身旁,將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是他男人,你又是誰?”
聲音中帶著一絲輕佻,語氣不容置疑。
站在我麵前的男人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濃濃的疑惑,不可置信。
“看來當初練得跆拳道,現在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站在我身旁的男人將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放了下來,扭動著他的胳膊,一副隨時都要大顯身手的樣子。
到最後,我看見那人眼中掠過了一絲慌張,匆匆而逃。
“沒事了。”
男人這才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化險為夷,要是單靠我個人的力量,後果一定不堪設想,一定會被那人帶到危險的角落,落得舉目荒涼的地步。
“剛才真是謝謝你了。”
他嘴角勾著一絲壞笑,“你這個女人還挺大膽的,一個人大晚上待在這種地方,倘若今天不是讓我給碰見了,估計明天你已經上了各家媒體的新聞報道了吧。”
我瞥了他一眼,眼角彎彎,嘴角噙著笑意。相比於上次我見到他,麵露疲憊的樣子,這次的狀況要比之前好很多,也不知道上次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
“總而言之,今天謝謝你了。”我言簡意賅。
他倚靠在欄杆上,閑情逸致,“既然今天是我救了你,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不就是想讓我報答嘛,也清楚天底下不需要回報的好人已不多了,清了清嗓子,主動詢問:“你想讓我怎麽報答你。”
他一本正經地回道:“這個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見他臉上理所當然的表情,對於那種做好事不留名的想法,在我的心裏麵一點點消耗殆盡。
“那等你想好了再說,我先走了。”
話落,我轉身就想要離開。
“你一個人走回去?”身後又傳來那男人的聲音。
我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掃了一眼路況,“我打車回去。”
“你是新來的?”男人淡淡一哂:“這裏很難打到車的。”
掃了一眼來來往往的車輛,極少看見出租車,大多數都是私家車,正躊躇著該怎麽辦時,就聽見他的一句:“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我回頭瞥了他一眼,“不用,謝謝你的好意。”
他嘴角依舊勾起了一絲笑意,完全不像我第一次看到的那樣。
“你該不會是害怕我會把你怎麽樣吧?”
我怔住,搖搖頭:“才不是。”
“不是就好。”他好像鬆了口氣:“我一般隻對年輕小姑娘感興趣。”
我起初沒有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瞪了他一眼,“你什麽意思?難道我是老大媽了?”
他無奈聳肩,“我可沒這麽說。”
看到他的車停在路邊,心想有順風車,不做白不做,我就這樣大大方方答應了他的邀請,坐上了車。
“你還沒問我叫什麽呢?”
我一愣,好像還不知道他叫什麽,隻得隨口一問,他隨即輕輕從口中吐出了三個字,溫之遠。
“知道了。”我點了點頭。
本以為他會禮尚往來,向我詢問我的名字,我連怎麽回答都想好了,可是等了好久,可還是沒有等到他的詢問。
到最後我實在忍不住了,“你怎麽不問我?”
不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嘛!
他嘴角一揚,“我知道你的名字。”隨後他說出了我的名字。
我隻覺驚訝,扭頭看向他:“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他雙手轉動著方向盤,“你上次告訴我的。”
“不可能。”我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不斷搜尋自己的記憶,自己並沒有將名字告訴他,搖了搖頭。
“你應該不記得了。”
我不信,“我自己說過的話,我怎麽可能會不記得。”
“你上次的情緒狀態很差,不記得也很正常。”他扭頭看了我一眼,“當然,你今天的臉色差的也很可以。”想了想,他又說:“快要趕得上吸血鬼的扮容了。”
有這麽差嗎?
我趁他不注意時,偷偷拿出鏡子,看了一眼自己,臉色蒼白的嚇人,要是再披頭散發,大晚上出去,準會被人當成女鬼。
“現在相信了吧。”他開車之餘,又偏頭看了我一眼。
我趕緊將鏡子放進了包裏,沒有回答。
“你一個人黑燈瞎火在外,應該是受到情傷了吧。”他兀自猜測。
我趕緊搖頭:“沒有的事。”
“沒有嗎?”他不信,“你沒有和顧總鬧矛盾?”
我愈加驚訝,“你認識青州?”
他嘴角一勾,笑容意味不明,刻意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當然認識。”
本想刨根問底,可是轉念一想,顧青州馳騁商界多年,能夠認識他的人不足為奇。
細想,又嗅到了一絲不對勁,“你怎麽知道我和青州在一起?”
“當初顧總可是在媒體上公開示愛。”
我這才明白過來。
“你們之間……。”
見他想要繼續問下去,我搖了搖頭,“沒什麽。”始終不肯多說。
他倒也識趣,“那我就不問。”
之後的一路上,我都沒有說話,眼神呆滯地看著窗外,一排排路燈不斷地在自己的眼前浮現,照在我臉上,照得我的臉忽明忽暗。
“人死了能複生嗎?”我突然犯傻,問。
我也像是從鬼門關裏麵掙脫回來的人,可是為什麽有些人不可以。
生前的絕望與無助掙紮,說到底還是對這世界的不舍,對未知的恐懼,不願麵臨那些恐懼的事情。
他的手僵在方向盤上,我明顯感覺到車速降了下來。
我這才反應過來,人在失神時是極容易說錯話的,我隻得輕咳了一聲,又茫然看向窗外,失去即為最大的痛苦。
可是轉念一想,這好像是每一個人都必須要痛苦經曆的,遲早都要麵臨離去的那天。
一次次的相遇,一次次的送別。
原以為這種沉默要一直沉默下去,他卻突然開口,眼神悵然。經過他一訴說,我才知道那天他在天台上一人獨自看向遠方,其實正是溫老爺子離去的那天。
世事果真是無常,我在慶幸自己得到重生,而有人在緬懷故人。
千萬種的故事不盡相同,情緒也各自深知,人類之間的悲傷其實真的不是相通的。
“對不起。”
車廂內的氣氛突然壓抑了下來,我心中升起了一絲愧疚,都已經經曆克製住了自己的感情,怎麽還是將話題不自覺引到了這種沉重的場麵上。
“沒事,都過去了。”
看到那些不為人知的背後,誰又能比我幸運多少。
剛回到家,周圍冷清,四處無人,我與顧青州之間也在無形當中隔了千萬段的距離。顧雨害怕我最近的低氣壓會影響到圓圓,隻好把圓圓接走了。
其實我內心是心存感激的,在孤獨無助時,至少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麵對。
原先擺放在櫃台上的那些關於寶寶的照片都不見了,我知道是蘭姨特意將他們收起來了,害怕我看到那些照片,觸景傷情。
一個人盯著某處出神,這是我這段時間以來經常做的一件事情,既是在消耗時間,也總覺得這樣,那些煩心事也自然而然會遠離我。
“何小姐。”
蘭姨在身後喊了我的名字,將我從這段出神的思緒當中拉了回來。
我才稍微收斂了臉上的神色。
看著蘭姨手上拿著一疊東西,我下意識出口詢問,“這是什麽?”
“這是今天送來的報紙,我給放在桌上了。”隨後她看了我一眼,將報紙放在了桌子上。
“何小姐,你今天感覺怎麽樣?”蘭姨仍舊擔憂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又繼續:“廚房裏麵熬了粥,何小姐要是餓了,就吃一點吧。”
“我待會再吃。”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很快,整個客廳又變成了我一個人,好像自始至終都是這樣,一些人在我的生命中來了又去,去了又來,能夠一直長伴在我身邊的人微乎其微。
無聊時,我幹脆拿起了放在麵前的報紙,隨意翻看了幾下,突然,目光落在某處版麵,我不由得停了下來。
孤兒院誌願者活動?
我的心思完全集中起來,又仔仔細細將報紙上的內容看了個遍,心中瞬間有了主意。
特意籌集了一些東西,到達活動集中地方,隻見那兒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都決定做一些好事,為孤兒院盡一份綿薄之力。
乘坐大巴,車內氣氛融洽,素不相識的人因為共同的舉動,共同的價值觀相聚在一起,時不時交談幾句,臉上洋溢著笑容。
我坐在其中,很快也被他們的感情所感染,好像自己也能夠這樣開心起來。
人在孤獨時,總想擠到那些人多的地方,好像顯得自己就不那麽孤單了,即使有時候擠進去顯得格格不入。
一走進孤兒院,我便看見門口站了許多小孩,一看到我們,激動的差點都跳起來了。
看著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心中一酸,為什麽命運在他們一出生時就定下了孤兒這個稱號。
和其他誌願者一起,將帶來的東西一一分發給孩子們,看見孩子一個個手舞足蹈,向我們道謝時,我隻覺這趟沒有白來。
孤兒院的負責人看向我們,“真的很感謝你們今天能來,院長這會兒正和一位來客交談,估計待會就出來了。”
眾人皆點點頭。
有人主動笑說:“這是應該的。”
負責人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感激的笑容:“真是太謝謝你們了,正是有你們這些好心人,才讓這些孩子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我們親切地和那些孩子聊起天來,聽著他們稚嫩的聲音,心想要是他們從小有父母的關懷,是不是另一番場景。
有些人生來就要承受這些命運。
突然,站在我身旁的一個小孩突然上前一步,用那雙小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手袖,仰著頭,用他那雙清澈的眼神看著我。
我心中一哽,不由得想到了正正要是還在這世上,長大後,眼神是不是也這樣清澈,是不是也拉著我的手袖,仰著頭喊我媽媽……
“阿姨,你是不是要哭?”
小孩的思緒突然打斷了我,我這才回過神來,趕緊眨了眨眼睛,將眼眶中那些快要逼仄出來的淚水統統都給憋了回去。
“阿姨不是要哭。”
小孩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將我拉到一旁,說:“阿姨,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什麽事?”我被他拉到了一旁。
他仰著頭看著我,我蹲下身,能夠看到他的小手各自抓著衣擺,小嘴囁嚅著,似乎要跟我們說什麽悄悄話。
“你要有什麽事情,你就和阿姨說,阿姨能夠做到的,一定會幫你的。”
小孩看了我一眼,少了一些疑慮,多了幾分大膽,過後,我就看見他那雙眸子閃爍著清澈的光芒,流露出了一絲期待,一字一句向我問道:“你能幫我找到我爸爸媽媽嗎?”
我啞口無言,張了張嘴,話都卡在喉嚨裏了。
“阿姨,你別著急,不一定非讓他們回來,我隻是想問問他們,為什麽要丟下我,為什麽不要我了,還要把我生下來。”
孩子的臉上顯露出了一絲天真的表情,清澈的雙眸好像看不到半點憂傷,或許是從一出生就經曆這些,早就已經習慣。
我的心情一度沉落至穀底。
“放心,要是我看到了,我一定會把你的話告訴她們。”
他笑嘻嘻地看著我:“謝謝。”
閑暇時間,隻見我身旁有幾人圍聚在一起,開始閑聊起來。
“聽說今天來見院長的人,是個有來頭的人。”
“好像是來捐錢的,難怪院長那麽熱情招待,有錢的人捐錢,像我們這種沒錢的人隻能夠盡自己的一份力氣了。”
見他們不斷討論,心中有些好奇,此刻正待在院長辦公室的人會是誰。
突然,見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某處,我也不禁看去,隻見院長辦公室原先關閉的那扇大門打了開來。
一位中年婦女從裏麵走了出來,臉上露出了和藹的笑容,戴著一副眼鏡,而後我便看見跟在院長身後的男人走了出來。
率先看見的是那人修長的雙腿,一身正裝,剪裁得體,那雙修長白皙的雙手理了理衣服,隨後我就對視上了那雙幽深的雙眸,目光清涼如水。
心中一震,萬萬沒有想到來的人竟然是顧青州!
他看到我時,目光短暫停留一瞬,眼神中的情愫我看不懂,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看向別處。
院長正站在他身旁,朝他熱情地說著什麽,他有時會微微頷首,舉止優雅。
臉上表情起伏不大,看不出心中所想。
我想了想,鼓起勇氣走了過去,走近他麵前,“你也來了。”
他沒說話。
“你們認識?”院長在一旁疑惑地看著我們。
我剛想點頭,哪知身旁傳來了一陣冷冽的聲音:“不認識。”
我心中泛起了酸泡,很想大聲質問,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
院長臉上的表情更加困惑,看了看我們。
看著顧青州臉上漠然的表情我,我覺得有些不甘心,又朝他走近了一些,聲音有些弱弱的,“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
“這……”院長在一旁猶豫開口。
過後那陣冰冷的聲音又響起,“隻見過幾次麵,不熟。”
我多想問問他,怎樣才可以裝出這麽淡然的樣子。
“這樣啊。”院長點了點頭,眼中的疑惑仍舊沒有消散,突然看向我:“我們正好要一起去吃飯,你也一起來吧。”
我顧慮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顧青州,他仿佛沒有聽到院長的話,漠然看向別處。
我就這樣稀裏糊塗地加入了他們的飯局。一走進包廂,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的,我的位置就在顧青州身邊。
我坐在座位上,餘光瞥了一眼站在我身旁的顧青州,明明隔得這麽近,卻又那麽遠。
見他伸手脫下了外套,我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要接過,隻是接到的隻是空氣。
隻見一旁的服務員上前,臉上帶著標準化的笑容,顧青州則將手中的外套遞給了她。我的手就這樣尷尬地舉在半空中,身旁的人都歡聲笑語,似乎並沒有觀察到我的這一舉動。
我隻得將手放下,瞥了一眼顧青州,發現他麵不改色。
“這次真的謝謝顧總了,好人有好報,你做出這種善舉,上天是不會虧待你的。”院長舉起酒杯笑說。
顧青州淡淡回道:“不談虧待與不虧待,隻願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對我來說,這種飯局著實無聊,更何況飯桌上除了顧青州,其餘的人我都不認識,也不知道說些什麽為好,更何況我與顧青州之間的關係早就不似從前。
大多數人都爭先恐後和顧青州聊著天,畢竟他才是主角。
隻是他們說話時,都有些顧慮,看到顧青州那張冰山臉,拒人於千裏之外,便不敢亂說。
話題不自覺引到了孤兒院那些小孩身上。
突然,有人開口:“顧總應該有小孩了吧?”
呼吸一滯,這不僅是我難以提及的傷痛,更別提顧青州了。隻見他的動作一頓,目光就像結了一層冰一樣,薄唇緊抿,似乎是在隱忍內心的情緒。
過了好久,他才搖搖頭。
那人愣了一下,趕緊笑了笑,圓場道:“看來顧總要加把勁了,有了孩子以後,生活就會很不一樣的。”
我怎麽覺得又將話題引到了邊緣上。
顧青州放下了酒杯,目光好像掃在了我的身上,可是當我仔細看他時,發現他那雙寒眸看向正前方。
“曾經有過,隻不過已經不在了。”他一字一句開口,聲音平淡無驚,聽不出半點情緒。
那人臉上表情僵住,起初還沒有反應過來顧青州話中意思,等反應過來時,臉上瞬間閃現了一絲尷尬之色。
“真是對不住了,恕我冒昧。”
顧青州淡淡地搖了搖頭:“不知者無罪。”
我雙手緊握,放在桌下,指甲深深嵌在肉裏,努力掩飾內心的情緒,很害怕自己當場嚎啕大哭起來,要掩飾內心的情緒實在太難,這就好像小醜,永遠都把微笑的一麵展現在眾人麵前,將笑容藏住。
“來,喝酒。”
有人岔開了話題,主動舉起酒杯,站起身來,眾人見狀,皆站了起來,酒杯碰撞之際,好像真的能夠掩蓋住內心的悲切。
“何小姐,既然來到這裏都是客人,你不必拘束。”坐在我對麵的男人朝我一笑,眼神赤裸裸地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著一絲笑意。
我心中一顫,怎麽覺得這笑容看起來有些不懷好意。
我點了點頭,出於禮貌,回之一笑。
“不用客氣。”男人朝我舉起了酒杯,“怎麽著我們都要喝一杯。”
我搖了搖頭:“我喝酒不太行,酒量不好。”
其實自己還是能夠一些酒的,隻是到底還是不喜歡在公共場合喝酒。
“這就是何小姐不給我麵子了。”男人麵露不滿。
迫於無奈,我隻能拿起放在麵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那人見狀,有些不滿意,連忙癟嘴,“何小姐真是太不給麵子了,怎麽能隻喝一小口。”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多,都在慫恿我趕快喝完,我瞥了一眼坐在我身旁的顧青州,將求助的目光轉向了他身上,可是他無動於衷,依舊淡定坐在原處。
要是擱在以往,他一定會為我說話,可是現在想想我們二人的處境,我怎麽能奢求這麽多。
心中湧起了一陣苦笑,我一口氣便將杯中的酒喝完。
入喉嚨時,刺涼,因為喝得太快,我不由得咳嗽了好幾聲,咳得滿臉通紅。
周圍人還在不斷地勸酒,尤其是坐在我對麵的男人,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隻得避開,可還是好幾次撞上了他的眼神。
心中一衝動,想要即刻離開,看著那人色眯眯的眼神,我甚至想要舉起酒杯,將杯子裏麵的酒全部倒在他的身上,可是我也隻能在心裏麵想一想。
真是行動上的矮子!
喝得頭有些暈眩,臉頰也逐漸滾燙,我扶了扶自己的腦袋,瞥了一眼身旁顧青州,仍舊無動於衷。隻見他緊握著手上的酒杯,盯著某處,嘴唇緊抿,就是不看我,好像我隻是空氣。
心一寒,我瞬間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衝動,幹脆又倒了一杯酒,大口喝了起來。
到最後,飯局結束時,我站起身來,差點跌倒,搖搖晃晃的,眼前的世界在自己麵前不斷地旋轉,好像顛倒過來。
“你沒事吧?”
坐在我對麵的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了我身旁,扶住了我,小聲說道。
我想要站直身子,想要甩開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可是他的手就像沾了一層膠水一樣,不管我怎麽甩開,還是無濟於事,更何況我感覺身上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你住在哪?要不我送你回去吧。”男人主動熱情開口。
他逐漸靠近我,身上傳來了一陣不好聞的氣息,讓我作嘔,覺得極其不舒服,我的餘光瞥見一雙灼熱的眸子正死死盯在我和男人身上。
我搖了搖頭,拒絕了男人的邀請,“我自己可以回去。”
努力掙脫甩開了他的手,我往前繼續走去,眾人皆走散,當初的熱鬧也不複存在。
眼前不斷暈眩,我跌跌撞撞往前走著,一直用手扶著牆,這樣才能夠讓自己走的穩一些,不至於摔倒。
“哎呀,你都醉成這個樣子了,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男人趕緊上前,又扶住了我,我已經沒有力氣甩開他,隻能跟在他的身邊,往前繼續走去,能夠看到他嘴角露出的那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大腦也越來越不受控製,快要走到門口時,隻見男人掏了掏口袋裏的鑰匙,“我的車就在那。”
語畢,他便按了按手中的鑰匙,我隨即聽到了車響聲。
隨後,他又拽著我往前走。
我深知,隻要在往前走,跌落的肯定是萬丈深淵。(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