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陸斯年短短兩個字讓白小眠心裏一顫，他接著道，“我對你好，是有原因的。”

    白小眠怔怔看他，“什麽原因？”

    “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像我的妹妹，她已經去世了。”陸斯年提起自己的妹妹時，眸色不禁有些黯淡。

    “對不起。”白小眠語帶歉意，“我不是故意想提起你的傷心事的。”

    陸斯年對她溫和地笑了笑，“沒關係，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也從來沒有想到在你身上會找到妹妹的感覺，所以我不自覺地就想要對你好。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把我當哥哥看待吧。”

    “陸醫生，謝謝你……”白小眠並沒有為自己類似於替代品的存存而感到不舒服，她更多的是有些心疼對方。

    她同樣明白失去親人的滋味。

    當然的她深陷絕望之中，感覺自己的整個人都灰暗了，拚命地抓住能抓到的東西，尋找感情的寄托。

    而如今，就算是當一個替代品，但能讓別人心裏好過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親情不同於愛情，愛情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但親情卻是更寬容的慰藉。

    夜漸深，陸斯年大概給白小眠檢查了一下，除了她受到了一些驚嚇以外沒發現什麽問題，又叮囑了她一些注意事項，這才離開。

    白小眠這一夜睡得有些不安穩，在點上陸斯年特地給她安神的熏香之後，漸漸平靜下來，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白小眠起床下樓。

    她踩著柔軟的拖鞋，半扶著樓梯扶手慢慢走下來，不經意抬眼，便撞上了一雙深沉如夜的眸子。

    “白小眠。”對方忽然開了口。

    昨天晚上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白小眠的心髒隨著對方的聲音緊縮了一下，腳步也有些亂了，不小心一腳踩了空！

    “啊！”她嚇得尖叫一聲，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肚子，下一秒便落入一個清冷的懷抱中。

    高楚竟然在那一刹那衝了過來，接住了她。

    鼻間是男人身上獨特的清冷味道，白小眠愣愣地還沒有回過神，便被對方扶正。

    “走路小心。”高楚絲毫不覺得是因為自己嚇到了她。

    “……哦。”白小眠反應過來，忍著不後退幾步的衝動，“高前輩……”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高楚已經利落地開了口，“昨晚對不起，你應該離我遠一些。”

    他的語氣雖然是冰冷的，但白小眠卻能從中聽出歉意，她望著他冷淡的眉眼，輕聲道，“沒關係的。”

    他幫了她這麽多，她有什麽理由去指責他呢？

    高楚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白小眠完全無法把他和昨天晚上失去理智的男人聯想到一起，在她心中，高楚是漠然的，克製的，理智的，仿佛沒有什麽能撼動他的心神。

    除了宋喬喬。

    想到這個名字，她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見高楚轉身要走，白小眠還是喊住了他，“高前輩，你不留下吃點早餐嗎？”

    “不用。”

    “雖然有些唐突，但我還是想問一下……你現在要去哪？”

    高楚腳步頓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才道，“去墓園。”

    白小眠抿了抿唇，“是去看喬喬嗎？我能不能一起去？”

    高楚轉身，對上她清澈的眼，有些恍惚，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高前輩，我一定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隻是想看看她……”

    “嗯。”高楚最終還是答應了，低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墓園。

    高楚邁著一雙長腿走在最前麵，一身筆挺的西服，襯得身姿猶如刀裁。他今天特意帶了領結，刮掉胡茬，整理發型，甚至還噴一些香水。

    渾身上下的精心裝扮猶如奔赴心愛的人的約會。

    白小眠慢慢走在他後麵，心情有些沉重。

    終於，高楚在一處墓碑前停下。

    “喬喬。”他的神色漸漸變得溫柔起來，比之前可以說是判若兩人，語氣低低猶如情人間的愛語，“我來了……”

    白小眠看著他將仍帶著清晨露水的玫瑰花束放在墓前，單膝跪地，手摩挲著墓碑上的照片，眼底溢滿愛意和悲傷。

    她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下意識地退開幾步回避。

    高楚像是忘了白小眠的存在，沉浸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中，深深地凝視著墓碑，仿佛通過它，便能看見自己的愛人。

    “喬喬，抱歉，我沒有做到對你的承諾，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你能不能原諒我？我不想再堅持下去了，沒有你……”

    “你別不高興好不好？我聽你的，都聽你的，我會好好地活，連帶著你的那一份活下去，活到夠本……”

    白小眠背對著高楚，卻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悲怮和絕望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楚收拾好情緒，一張臉也恢複了淡漠的表情，“喬喬，我給你帶來一個人，你還記得的吧？”

    白小眠意識到高楚是在說自己，趕緊轉過了身，看了一眼高楚，這才慢慢地走過去。

    “喬喬，是我啊。”她像是怕嚇到什麽人似的，輕聲開口，“抱歉，現在才過來看你。”

    高楚抬眸睨了她一眼，眼角帶著一抹紅色，讓他的冷漠大打折扣，“喬喬身體不好，從小到大的朋友都不多，她是真心地把你當成朋友，念叨了你很多次。”

    但顧廷爵早已經限製他回國的權利，就算他想讓宋喬喬開心些，也沒有辦法帶她回去。顧廷爵認為他會對白小眠不利，沒想到兜兜轉轉，白小眠最後還是到了他的地界。

    隻是她來得晚了一些。

    如果她早一點來，喬喬看到她，總會開心些的吧？不過他也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再一次強迫白小眠捐獻心髒。

    斯人已逝，再多假設都變得毫無意義。

    “抱歉。”白小眠聞言心底湧上一股愧疚。

    她那時候回國，亂七八糟的事情纏身，偶爾會想到這個在異國遇到的小姑娘，但也很快被其他的煩奪去了注意力。

    很快，她便遇上了人生的低穀期，隻感覺到天都塌了下來，世界也變得灰暗，根本想不起任何人、任何事。

    但宋喬喬卻一直掛念著她。

    白小眠鼻子一陣發酸，她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花花綠綠的糖果，蹲下來放在墓碑前，用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語氣說道，“喬喬，姐姐給你帶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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