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蘇暖拍了時尚雜誌封麵，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她洗完澡身上隻裹著一條浴巾，剛出浴室，手機就響了起來。

    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在手機屏幕上跳動。

    她眉頭緊蹙，將眼底濃稠的哀傷擠了回去。

    抓起手機，拇指正要滑向紅色鍵的時候，卻是忽然一頓。

    想起上次雨夜，她掛了電話，那個人就想盡辦法地上來，萬一這次又掛了，誰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麽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來。

    更何況，她越是不接，秦正銘也許就越是覺得她有問題。

    秀眉一蹙再蹙，蘇暖咬著嘴角，拇指瞬間改變方向，將電話接起來——

    “秦正銘，你到底想做什麽？”

    蘇暖問完後，直接坐在床上，不知為何，電話那頭的人一直保持沉默，她就莫名地有些緊張。

    雙腿不自然地交疊，兩隻腳緊緊地勾在一起。

    瑩潤的腳趾甲在燈光下泛著好看的粉紅色，一雙修長的腿白嫩又筆直。

    她盯著自己的腳趾甲看，又好似什麽都沒看，睫毛輕顫了一下，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她愈發覺得坐立難安。

    額頭都開始發汗了。

    然而，都過去了好幾秒，電話那頭還是沒有任何聲音傳過來。

    蘇暖終於沒沉住氣，先開口道：“如果沒事的話，我就掛了。”

    “你敢！”突然，那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

    帶著怒氣還有幾分難以言明的情緒。

    蘇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麽。

    “有事嗎？”

    語氣冷淡。

    然而卻在下一秒，電話裏就傳來一陣忙音——

    “嘟嘟嘟……”

    蘇暖莫名其妙地看了手機一眼。

    秦正銘雖然陰晴不定，可也不會做出這麽莫名其妙的事情出來。

    她坐在床邊好一會兒，看著逐漸按下去的屏幕，直到屏幕全黑了，輕輕歎了聲氣。

    才起身去換睡衣。

    ……

    方素素這天晚上意外地睡的有些晚，她還沒什麽睡意，所以在花園裏乘涼，眼神卻不斷往大門方向看。

    旁邊的傭人心知肚明，卻也不敢出聲提醒她去休息。

    因為今晚，秦正銘還沒有回來。

    直到門外一束車燈閃過，方素素黯淡的眸光倏然一亮，像是星辰，熠熠生輝。

    她連忙讓傭人推著她過去。

    可等她還沒到大門口就看見靳庭風和時基兩人一左一右地架著秦正銘進來。

    她一怔，驚慌道：“你們怎麽能讓正銘喝酒呢？他的胃病你們還不清楚嗎！”

    靳庭風意外方素素怎麽這個時間了還不睡，聽見她著急問，他也沒辦法，無可奈何道：

    “今晚正好有個應酬，是正銘的恩師，所以多喝了幾杯。”

    其實一開始隻是喝了幾杯而已，後來秦正銘想喝，那樣子擺明了就是想醉，誰也攔不住。

    當然，這些話靳庭風是不能對方素素說的，一是怕她擔心，二是怕她疑心。

    不論是哪一點，他都不希望。

    秦正銘躺在床上，手裏還抓著手機。

    靳庭風想起在車上的時候，分明已經醉了的秦正銘忽然睜開眼睛，神情冷峻，他喝了很多酒，眼尾像是暈染了桃色，分外性感。

    而他半躺在椅座上，目光盯著車子前方看了好一會兒。

    突然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連通訊錄都不用打開，直接手動輸了一串電話號碼。

    號碼輸完，備注也顯示了出來。

    是蘇暖。

    他一怔，可以肯定秦正銘的的確確醉了，出飯店的時候連腳步都不穩，所以才會在他準確無誤輸入蘇暖電話號碼的時候感到驚訝。

    結果電話接通了，他離秦正銘最近，也聽見了電話裏頭蘇暖不冷不淡的聲音。

    而秦正銘隻是兩隻手緊緊抓著手機，一言不發，聽見她的聲音後竟勾起了嘴角。

    好似很滿意似的。

    卻是一句話也沒說，靜靜地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動靜。

    分明什麽都沒有，可他卻聽得格外入神。

    直到蘇暖冷淡地說沒事就掛斷電話，他突然從蟄伏的狼瞬間轉變成發了怒的狼，惡狠狠道：“你敢！”

    通話又持續安靜了好幾秒，蘇暖再問了一句，秦正銘卻突然眸光緊蹙，似乎是回答不上來，將手機從耳邊拿開，抓著手機的手抖了幾下，才用拇指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他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而後仰著頭枕在椅背上，慢慢地閉上眼睛。

    卻始終抓著手機。

    想到這裏，靳庭風就忍不住歎了一聲氣。

    準備將秦正銘的手機從他的手中抽離，卻是他越攥越緊，最後將手一躲，貼在自己的胸前，生怕被人搶走似的。

    靳庭風沒辦法，隻好任由他抓著。

    打開房間門的時候，見到方素素還在，連忙勸道：

    “快去睡吧，正銘沒事的，以後我一定看緊他，不再讓他喝酒了。”

    他知道秦正銘心裏的掙紮和無奈，所以今晚才不敢多勸。

    “庭風哥，正銘是不是壓根就沒喜歡過我？”方素素垂低著頭。

    靳庭風眼底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方素素笑容苦澀：“當初，我讓正銘與我訂婚，他答應我隻是因為對哥哥有愧對吧。”

    “素素……”靳庭風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

    方胤去世五年了，這期間方素素從未提過要與秦正銘訂婚。

    就在幾個月前，她忽然說希望能讓哥哥能看見自己有了歸宿。

    這些年秦正銘一直對當初方胤為了他而犧牲了自己雙腿的事情而愧疚，所以對方素素的所有要求，他都答應。

    “我知道的，你們別安慰我。”方素素見他沒再往下說，自嘲地一笑，然後道：“你快回去吧，都這麽晚了。”

    靳庭風看了她幾眼，隻說：“正銘會照顧好你的。”

    然後有些無奈地離開了。

    他離開後。

    傭人正要將方素素的輪椅往她房間的方向推過去，卻是方素素的手一按，說：“去正銘的房間吧，我去看看他。”

    進屋後，酒氣從秦正銘的身上散發出來，屋子裏都是酒氣。

    方素素不適地蹙了一下眉頭，眼看秦正銘滿頭大汗，她讓傭人去打一盆溫水過來。

    傭人要幫忙，卻是方素素不肯，打發她出去。

    房間裏就隻剩下她和秦正銘，她吃力地擰著毛巾，然後沾了水的手指在盆上輕甩了幾下，再將毛巾攤開，傾身過去，仔細地擦拭著秦正銘額頭上的細汗。

    而醉酒的秦正銘渾然不覺，隻是當方素素微涼的手指觸碰到他的額頭上時，他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

    “咚”很小的一聲，手機砸在床上。

    秦正銘的手機於他而言隻是通訊工具而已，所以他並沒有上鎖的習慣，更何況也不會有人敢動他的手機。

    所以在手機砸到床上的一瞬間，屏幕亮了起來，方素素伸手過去撿起來，手指卻不小心滑到了屏幕。

    當她看見通話記錄上那兩個字的時候，眸色一顫，淡色的唇瓣瞬間抿了起來。

    她已經失去哥哥了，不能再失去正銘。

    不能！

    卻在下一秒，秦正銘突然伸出手攬住她的身子，方素素完全沒有意料到，嚇了一跳，手指一抖，卻將電話撥了出去，而秦正銘的手越攬越緊——

    方素素疼地喊了一聲：“正銘，不要——”

    而秦正銘將額頭緊緊抵在方素素的手臂上，低沉的嗓音透著濃濃的不舍——

    “別走。”

    手機屏幕上的通話已經開始計時了，說明電話已經接通。

    而電話的另一邊卻沒有任何聲音傳過來。

    方素素眸光一沉，旋即將電話掛斷，然後將剛剛撥出去的記錄刪除。

    “阿暖……”刪除記錄的那一刹那，秦正銘喃喃一聲。

    她放下手機，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丁點的意外。

    而就在這個時候，秦正銘也許是酒醒了一點，他痛苦地蹙了一下眉頭，下一秒就睜開了眼睛。

    方素素見他醒來，嘴角勾起了笑意，“正銘，你終於醒了，我已經讓人去給你準備醒酒茶了。”

    秦正銘靠坐在床頭上，支起一條腿，而後將手支撐在膝蓋上，捏了捏眉心，道：“謝謝。”

    “我們之間，不用說這個的。”

    說著，方素素將自己的手搭在秦正銘的手背上，而秦正銘垂眸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回去，說：

    “醒酒茶讓他們送來就好，你快去睡吧。”

    方素素好像並不在意他的動作，微微一笑，說：“好。”

    人走後，秦正銘靠在床頭閉著眼睛坐了好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麽，猛然睜開眼睛，將手機拿過來。

    通話記錄裏，果然有一通是打給蘇暖的記錄。

    他眉心一蹙，目光沉凝了下來，然而在拇指剛靠近那兩個字，卻又停了下來，沉沉地看了幾眼後，將手機丟開。

    ……

    之前秦正銘給蘇暖打了個電話，蘇暖隱隱覺得他的語氣不太對勁，後來掛斷電話她去衣帽間拿睡衣的時候才意識到，秦正銘的語氣像是喝醉了。

    他明明之前胃病那麽嚴重……

    蘇暖換完衣服後，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所以，等秦正銘第二個電話撥過來的時候，她很快就接了起來。

    然而，那頭很快就掛斷電話了。

    她看著再次暗下去的屏幕，忽然一笑，在視線模糊之前她關了燈，將臉埋進了枕頭裏，手指緊緊地掐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