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鼓吹著衣服，透過單薄的布料直拍在肌膚上，又仿佛穿過肌膚直凍血液，連帶著她的心都冷的厲害。

    離去的車開的那麽快，那麽迫不及待，也顯得她那麽的微不足道。

    站在原地，蘇悟兮冷的瑟瑟發抖，她嘴角倏的勾出嘲諷的笑意，心底一片冰涼。

    沒有理會袁赫霆讓她待在原地的話，蘇悟兮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

    漫無目的的遊蕩，空閑的腦海中卻不住回放著鍾臨嵐的聲音和袁赫霆焦急的神色。

    難受感漸漸蔓延，爬上四肢百骸，蘇悟兮眼中湧上溫熱，她努力憋著，抬頭望天，企圖將淚意給倒退回去，但無濟於事。

    頭開始眩暈，像是晚上喝的紅酒後勁上來，蘇悟兮步伐開始搖搖晃晃，相比於身體，她的意識卻顯得格外的清醒。

    袁赫霆的臉不受控製的浮現，縈繞在腦海中揮散不去，他的一舉一動，笑怒都鮮明可見。

    還有他如何討厭她，拋棄她，傷害她，那些好與不好都仿佛鐫刻在心上，無法抹去。

    輕嗤一聲，蘇悟兮忽然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可笑，好像從遇到袁赫霆那刻開始，她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擔心，即使一次次被拒絕，被當作工具，還是樂此不彼。

    明明在心裏下定決心離開他，忘記他，卻會為了他的一句話而心軟，而眷戀。

    就像剛剛，這麽冷的天，他可以為了鍾臨嵐立馬離開，將她拋棄，還讓她在原地等，等，等什麽？等著感冒嗎？

    想著，蘇悟兮眼角泛紅，有晶瑩的水珠順著臉頰滑入袖口，消失不見。

    恍惚的蘇悟兮並沒發現，此刻已經越來越靠近馬路中央，她步伐不穩，沉浸在思緒中無法自拔。

    這時，有光刺入眼中，稍稍拉回了蘇悟兮的注意力，她抬眸，映入眼簾的是一輛疾駛的小車，速度之快，讓她遲鈍的腦子無瑕反應。

    身體僵住，蘇悟兮沒有移動的動作，也或許說，她根本沒有時間離開。

    車越來越近，眼中的影子越來越大，蘇悟兮隻感覺身體一痛，身邊的建築物倒退，她被撞飛出去，如同破布娃娃般狠狠跌在地上。

    痛，無可言喻的痛，似是身上的骨頭都被折斷，有液體順著傷口流出，極快的將地麵渲染成紅色，在夜色和霓虹燈的照耀下，竟意外的妖嬈。

    渾身劇痛，蘇悟兮能感覺到體內生機的流逝，卻無能為力，她眼前的視野極小，恰好能看到肇事的車。

    費力，蘇悟兮抬起了手，嘴裏發出微小的，幾不可聞的求救聲。

    “救，救我…救救我…”

    迷蒙中，她看到車裏探出一個頭，麵容遮掩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心中生出點點希望，蘇悟兮困難的招了招手。

    那司機看到她的動作似乎愣了會，而後把頭收了回去，耳旁響起了引擎發動的聲音。

    司機並沒有理會蘇悟兮，反倒是一踩油門，從她的身邊迅速離開，在路過蘇悟兮時，她還聽到了男人的罵罵咧咧。

    “真是晦氣，大晚上的在馬路上遊蕩，活該被撞，死了算了…”

    後來的話消失在風中，了無痕跡，蘇悟兮偏了偏頭，劇痛讓她的思緒開始混亂，意識變得模糊。

    活該被撞嗎？就像是活該被利用，活該被丟下，活該被不信任？

    心中生出悲涼，硬生生的讓蘇悟兮喘不過氣來，她驀地生出一種荒唐的想法。

    要不就這樣吧，就這樣默默的離開，沒有痛苦，沒有憂傷，也再不用被深愛之人放棄。

    意識越來越模糊，連痛楚都變得不是那麽難以忍受，眼睛裏有血液落入，一片紅色中，她好像看到了袁赫霆飛奔過來的場景。

    唇微扯，苦澀而又解脫，蘇悟兮徹底陷入了無邊際的黑暗中。

    心，被凝固住，袁赫霆隻覺得眼前的一幕讓他齜目俱裂，好像心髒在瞬間停止跳動。

    他停下車，像是瘋了般朝著蘇悟兮奔過去，恐懼如同貪婪的蛇徹底占據了他全部的思維，遏製住他的呼吸。

    他不過離開了一會，去哄了哄鍾臨嵐，為什麽剛剛還俏生生站在他麵前的蘇悟兮會躺在血泊中。

    來不及緩衝，袁赫霆一不小心噗通跪在蘇悟兮的身旁，褲子很快被血液浸透，滿手的滑膩粘稠。

    鼻間充斥著濃鬱的血腥味，讓他忍不住眼眶赤紅。

    這一刻，袁赫霆才認識到蘇悟兮對他有多麽重要，哪怕是鍾臨嵐都要排之身後。

    小心翼翼的扶著蘇悟兮，他不敢用力，害怕會讓蘇悟的傷勢更加嚴重。

    “小兮你怎麽樣，別睡和我說說話可以嗎？你不是一直想罵我嗎？現在我允許你罵了，你起來啊，蘇悟兮，你起來啊！”

    由輕聲到加重語氣，最後一句袁赫霆幾乎吼了出來，難以言敘的悲傷和恐慌將他籠罩，袁赫霆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無措。

    心像是被生生撕裂，鮮血淋漓，而蘇悟兮此刻毫無生機的樣子，又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小幅度的搖動蘇悟兮，袁赫霆顫抖的將臉湊近她，微弱的呼吸噴灑，幾不可聞。

    還有血在源源不斷的匯聚，在寒冷的夜中依舊燙的生疼，袁赫霆緊抿著唇，表情冷的嚇人。

    這時的蘇悟兮已經非常虛弱，給袁赫霆一種她隨時都會離開的錯覺，一想到會這種可能，想到蘇悟兮會永遠離開他，袁赫霆就覺得生不如死。

    思緒混亂，向來縝密冷靜的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動作不穩，袁赫霆掏出手機，哆嗦的想打急救的電話，界麵卻蹦出鍾臨嵐的來電顯示。

    毫不猶豫，袁赫霆掛斷，他剛按好鍵，鍾臨嵐的電話又打了進來，眼中閃過莫名的厭惡，袁赫霆直接將她拉入了黑名單。

    急救電話很快拔出，那邊確認了地點後，表示盡快趕來。

    掛了電話，袁赫霆隨意將手機丟在地上，任憑它躺在血液之中。

    等待的時間，讓袁赫霆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自責後悔一齊湧上，卻沒有讓片刻好受。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當救護車聲音響起的時候，袁赫霆幾乎急不可耐的擺手，示意。

    車門打開，救護車上醫生護士魚貫而出，將蘇悟兮抬上單架，上麵有早已備有氧氣瓶。

    沒有理會開來的車，任由它孤零零的停在那，袁赫霆坐上了救護車，跟隨著來到醫院。

    車速很快，蘇悟兮被推進了手術室，等在門外，袁赫霆如同一座雕像，一動不動，眼中黯淡無光。

    十幾分鍾後，手術門被打開，袁赫霆眸倏的亮起來，他迎了上去，一開口，才發覺喉嚨幹澀不堪。

    “醫生，脫離危險了嗎？”

    搖了搖頭，出來醫生的眼中不帶感情：“沒有，病人的血型沒有庫存了，現在的血漿還能支撐會，但是以病人的出血量來看不夠用，你是病人的家屬嗎？血型符合不？如果符合請快去輸血，時間不等人，時間越久，病人越危險。”

    艱難的點頭，袁赫霆知道自己的血型和蘇悟兮並不一致，電光石火間，他忽的記起墨靳淵的資料，上麵的血型似乎跟蘇悟兮一樣。

    沒有猶豫，袁赫霆單既撥通了墨靳淵的號碼，不管先前有多少隔閡和不爽，現在，他滿心滿眼想的都是救蘇悟兮。

    撥通，對麵很久才接，墨靳淵冰冷又不耐煩的語氣傳來，似乎下一秒就會直接掛斷。

    “有什麽事？快點說，我不想跟你廢話。”

    並不介意他的惡劣的口氣，袁赫霆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語調平靜下來，但裏麵仍有遮掩不住的急切。

    “悟兮出車禍了，醫院血源不足，你跟她血型一樣，能來醫院一趟嗎？”

    言簡意賅，袁赫霆三言兩語就將事情說清楚，墨靳淵沉默了兩秒，反問。

    “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

    嘟，對麵掛了電話，袁赫霆看著血跡斑斑的手機和黑掉的屏幕，半晌，無力的靠在牆上，將地址發了過去。

    他知道，墨靳淵會來！

    果不其然，十分鍾後，他在走廊的盡頭看到墨靳的身影。

    步伐極快，隻不過須臾之間，已經近在咫尺，不發一言，墨靳淵黑著臉，怒不可遏的一拳打在袁赫霆的臉上。

    頭，順著力道偏向一旁，絲絲血液順著唇角流出，耳畔是墨靳淵憤怒的聲音。

    “袁赫霆，你就是這麽照顧蘇悟兮的？”將好好的她照顧到出車禍。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完，狠狠的瞪了袁赫霆一眼，墨靳淵將這筆仇記在了心裏。

    如果蘇悟兮出事的話，他第一個不放過袁赫霆，即使魚死網破。

    說罷，不給袁赫霆反應的機會，大跨步跟著護士朝著輸血之地走去，步伐急切，徒留袁赫霆一個人留在手術室門口。

    就是這樣照顧蘇悟兮的？

    迷惘的看向天花板，袁赫霆俊美的臉上空洞，遠遠看去，像是行屍走肉，沒有活力，也沒有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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