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冪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怎麽看書都看不進，腦子裏總是那群男女青年穿著怪異、暴露，跳著奇怪而又妖嬈的舞蹈的畫麵。

    她一麵覺得袁耀不應該畫這種畫，一麵又似乎覺得確實很美，腦子裏總是揮之不去。

    不一會兒，她望見窗外衛士們集結隊伍護送袁耀去造紙廠，很想偷偷到他辦公室裏再看一眼。這個念頭一出，她立刻感覺麵紅耳赤，就像一個少男少女第一次讀到禁書一樣，既忐忑不安，又渴望繼續。

    就這麽糾結了整整一個上午，一個字看不進書。

    到了下午，馮冪好不容易靜下心來工作，正在辦公室核對這兩天礦山的開支和收入，突然聽到外麵擾擾攘攘，急忙派侍女婢餌出去看看什麽情況。不久婢餌回報，說是一群支付過預訂款的商人，帶人上門找蔣公子要求退款，聽說蔣公子不在，就鬧了起來。

    “退款？”馮冪被嚇得不輕，急忙問道，“他們為什麽要退款？”

    “我也不知道。”

    “快派人去通知公子……不不，通知文勝。”

    馮冪差點忘記，袁耀交代過，所有涉外事務交給蔣幹和袁雄負責，他不想凡事都管，弄得自己沒時間幹正事。隻有蔣幹和袁雄遇到無法做主的重大事情，才找他商量。

    “門侯已經派人去找了，小姐放心。”

    馮冪第一次遇到這麽重大變故，心中怦怦直跳，但她很快明白過來，這些商人不能得罪。如今袁耀、蔣幹和袁雄都不在總部，她是總部最大的管事人，不能把這群商人晾在外頭，便讓奴婢去交代衛士將那些商人請到客廳來喝茶等候。

    這些商人來往多了，都認識馮冪，一見麵也不客氣，直接問道：“馮小姐，蔣公子真的去郡府了，還是聽說我們來退款就躲起來了？”

    “各位先生，蔣公子真的去郡府拜會府君，袁先生到礦山檢查工作，我們已經派人去通知他，各位先坐下來喝茶，稍候片刻。”

    眾人聽說派人叫了袁雄，也就不再吵鬧，紛紛落座。袁雄是新港鐵礦第二管事人，蔣幹不在，自然要找他。

    馮冪吩咐人上茶後問道：“各位先生為何想要退回預付款？”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一位商人說道：“不瞞馮小姐，大磕山鐵礦答應給我們更優惠價格。如果貴礦也能降低價格，我們也可以不拿回來。”

    “哦，原來如此。”馮冪問道，“可是，聽說那邊三十個爐子都沒有煉出鐵水來，怎麽突然有這麽多貨？”

    “小姐沒聽說嗎？”一名商人說道，“他們已在春穀山中挖出煤炭了。”

    “啊！”馮冪登時花容失色。

    袁雄一早就到礦山和造紙廠檢查工作，袁耀到造紙廠後，他本應該返回總部，但覺得新港那麽多人不會有什麽事，所以就一直陪袁耀在造紙廠指導工人工作。

    聽到衛士快馬來報，說商人們來要回預付款，袁耀和袁雄都大吃一驚。

    可是當聽到衛士報告商人們要求退款的原因之後，袁耀笑了。

    袁雄一回到總部，四五十名商人立刻圍上來說道：“袁先生，要麽現在給我們退款？要麽降價到四十錢一斤，和大磕山鐵礦一樣的價格。”

    “這種鐵錠的質量，這個價格已經很優惠了，”袁雄大聲說道，“各位如果想要回預付款，我們一定一個錢不少退還給大家。但是，我必須告訴各位，春穀山中的煤炭煉不出我們的好鐵，到時候如果大家拿不到貨，再來排隊的時候，被人搶了位置，可不要怪我不告知各位。”

    “袁先生，同樣用煤炭煉鐵，怎麽你們就能煉出好鐵，大磕山鐵礦就煉不出？”一名商人說道，“我看是你們不想退款吧。”

    袁雄道：“既然這麽說，那我就跟各位回到縣城辦理退款手續。別說你們還沒提貨，就是提走了貨，也可以隨時回來退貨，這點我們一開始就說過，永遠不會改變。”

    眾人聽了，這才放心，說道：“那就多謝袁先生了。”

    袁雄和商人們到春穀縣辦理退款手續，把一億多錢全部退完。

    原來，春穀山中剩下那幾家煤礦不甘心讓新港獨占這麽一大筆財富，一直在想辦法煉鐵。他們嚐試過高爐木炭冶煉，由於經驗不足，結爐，崩爐的事故沒少發生。而煉出的少量鐵，成本既高，質量又不如新港，神經病才去買。

    這些礦山的東家多是春穀豪強，他們從僮艼那裏了解到新港對冶煉技術並不保密，幾天前，他們跟隨僮艼來新港觀摩冶煉。

    有一名礦主見到了煤炭之後，突然想到他在勘探鐵礦時，曾經挖出過煤炭。隻是當時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發現它不是鐵礦就扔了，那個勘探井也廢了。

    那礦主大喜，他知道僮艼是大磕山鐵礦幕後老板，不敢獨吞這項好處，便把這個發現告訴僮艼，願意兩家分享這個好處，共同跟新港競爭。

    僮艼如獲至寶，立刻派人再去井中勘查，果然挖出煤炭來。

    春穀縣本來就有煤礦，那勘探井所在之處，正是後世繁昌縣煤礦比較集中的馬壩地區，在後世，這一帶曾有許許多多的小煤窯，有的煤炭礦苗距地麵隻有數米。

    僮艼命人順著礦苗一直挖下去，挖了幾天，挖到十丈左右時，終於挖到礦床。僮艼大喜，一邊命人夜以繼日采煤，一邊讓大磕山礦主唐曆告訴在新港等待拿貨的商人，大磕山鐵礦已經找到煤炭，準備大量出鐵，價格比新港優惠十錢。

    一斤優惠十錢可不得了，進貨少的也能節省二三十萬，多的能省一二百萬，那些在新港已經交了預定款的商人當然要退款去跟大磕山進貨，就連有些已經提貨，還來不及運走的商人，也紛紛跑來退貨，袁雄都一一退還。

    馮冪眼看著賬冊上一億多錢突然又變成了一千多萬錢，心中有些惶恐不安。萬一大磕山真的煉出同樣的好鐵來呢，以後豈不是成了強大的競爭對手，心中難免責怪袁耀托大，不願保密自己的冶煉技術。

    傍晚聽說袁耀回來了，馮冪不顧袁耀辦公室裏有女人露腿的“黃畫”，硬著頭皮來找他。可是她的頭始終偏過一邊，用後腦勺對著素描畫。

    袁耀看她那樣子很好笑，問道：“小姐姐，找我什麽事啊？”

    “沒事，我隻是想問問，你真的有把握，大磕山煉不出好鐵嗎？”

    “那當然。”

    “為什麽？他們現在也有煤炭了。”

    “因為這裏的煤炭是高硫煤炭，煉出來的鐵隻能是廢渣。”袁耀解釋道，“還記得我在銅官山說過的嗎，黃銅礦裏伴生的鐵之所以不能用，就因為礦石裏含硫太多。”

    “哦，明白了。”馮冪終於鬆了一口氣，高興地拍了一下手，轉身又跑出去了。

    袁耀看出她想看又不敢看那素描長卷的矛盾心理，暗自好笑，但也不去管她，順其自然。很多撞擊靈魂的東西，等到習以為常了，就不那麽可怕了。

    馮冪走後，袁耀突然想到什麽，沉思了一會兒，叫道：“邱七！”

    邱七在外聽到袁耀叫喚，急忙進門應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我有一項任務交給你去辦。”

    “是！”邱七應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