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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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京到成都,一路上由遊優、晏雲開和周易三人輪流駕駛,反而是精力最好的大妖趙盜機,因為沒有駕照,成了四人中最輕鬆的一個。
車開了快二十個小時,次日傍晚時,他們抵達成都。
周易事先訂了賓館,原本是兩間標間,結果晏雲開說單位給報銷,大手一揮換成四間大床房。放好行李後,四人吃過晚飯,遊優又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興致勃勃地拉著他們去酒吧。
“都說成都是Gay都,我早就想來看看了。”遊優出門前特地打扮得妖裏妖氣,此時小鳥依人地摟著晏雲開的胳膊,裝出一副特別親昵的樣子,看到有人投來豔羨的目光時便非常得意,“我倒要看看,我們北京爺們兒和南方小哥哥相比,有哪裏不同。”
他搞基搞得非常高調,但是一直以來都沒個正經男朋友,同事們都習慣了他作天作地、裝模作樣,偶爾被纏著摟個胳膊牽個手什麽的,也都隨他去了。更別說晏雲開作為他的表哥,對他更是縱容。
晏雲開鼻梁上架著金色細邊的平光鏡,漫不經心地打量過酒吧環境,眼眸微微轉動時,酒吧裏的曖昧燈光也收斂在他眼中流轉,波光瀲灩。他嘴邊噙著似有似無的笑,神情十分淡定從容,注意到周圍不少人在觀察自己時,側首湊到遊優耳邊,看似親密,實則無奈,小聲說道:“我真的沒有裝1的興趣,你這樣多影響我釣凱子。”
遊優笑嘻嘻道:“反正你撩了也不約,別白費力氣了。”
這家酒吧十分熱鬧,四人尋了個卡座,從門口到入座,吸引了眾多視線。
“撩人呢,重在過程,交際時,你進我退,你退我進,有分有寸,如同引導對方跳一曲優美的華爾茲。太急功近利的‘撩’就像跳舞時踩到舞伴的腳,是一種失禮。”晏雲開今晚不太想喝酒,點了杯冰水,“撩人是一種娛樂活動,而約……嗯,那太麻煩了。”
周易麵不改色聽他倆胡扯,從果盤裏拿了一片西瓜,默默地啃。九處的工作人員心理素質都很好,純情小直男周易同誌在這個群魔亂舞的Gay吧,依舊臉不紅心不跳。
他冷靜地分析周圍顧客投來的視線,然後弱弱舉手,提問:“為什麽,好像很多人在看趙哥啊?”
明明那倆個純0,遊優搔首弄姿出盡風頭,晏雲開玉樹臨風氣質出眾,都非常出色,但還是有很多人盯著趙盜機。
趙盜機早就注意到這一點了,他無動於衷,低頭玩手機上汪裁給他下載的消消樂,表情十分冷漠。
“其實很多小受都喜歡趙哥這種類型的,高高大大,男性荷爾蒙炸裂的。”遊優歎了口氣,“Gay圈天菜啊。”
晏雲開笑而不語,屈指彈了彈玻璃杯壁,杯子發出錚地微弱聲響,淹沒在酒吧躁動的音樂聲中。
他並不是很在意旁人的眼光,但是看到其他人用一種很曖昧的眼神盯著趙盜機,不由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畢竟趙盜機給他的感覺太仙了,無欲無求的,跟世間這種直白的縱欲享樂扯不上任何關係。
坐了半晌,晏雲開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誒誒誒,讓趙哥陪你一起去。”遊優說,“免得你被什麽人拐走了。”
“不用了吧。”晏雲開無語,“又不是小姐妹,上個廁所還要結伴去。”
然而趙盜機已經站起來了,晏雲開隻好改口說:“好吧。”
酒吧洗手間不分男廁女廁,邊上貼著“一次隻可供一人使用”的標誌,晏雲開等了一會兒,最後的隔間門開了,出來兩個眼含春情、一臉事後狀態的男人,晏雲開表情微妙地變了一下,有點嫌棄地瞄了眼最後的隔間。
趙盜機沒體會到其中內涵,見晏雲開站著不動,提醒:“那間沒人。”
晏雲開頓了一頓,感歎千年老妖居然純情如斯,卻還是將就著用了最後那一間。他虛虛握拳咳了一聲,道:“你在外麵等我就行。”
趙盜機微微頷首,轉去洗手間外麵站著。
他身材高大,實在顯眼,站在外麵惹人注目,不得已往旁邊走了幾步,躲在陰影中。
洗手間出來幾個人,又進去了一個人。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扶著走廊牆壁過來,他穿著黑色的短袖T恤,衣服正麵用反光材料印了幾個字母,在昏暗中特別顯眼,下身穿著牛仔褲,皮帶被扯出來一半。
他精神似乎不太好,趙盜機距離他十來步開外時就看到他眉間印堂發黑,中間有一顆鮮紅的痣,黑紅的血從那顆痣上溢出來,順著額頭流下。洗手間燈光很亮,那男人走進去撞到了一個往外走的客人,他沒有道歉,跌跌撞撞地進去。
那個被撞到的人回頭罵了句“神經病”,氣憤地走了。
凡人是看不到他眉間痕跡的。
但趙盜機卻看得非常清楚,那男人身上將死的氣息,包括雙眉之中那顆被人點上去的紅痣,他都收入眼底。
趙盜機依舊老神在在地站著,雙手插在褲兜裏,除了方才多看了那男人幾眼之外,他的神情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沒有詫異也沒有擔憂。
他隻是在等人而已,至於陌生人,當場斃命也好,就地飛升也罷,與他無關的事情,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晏雲開走了出來,整理著袖子,朝他笑道:“好了。”
他們倆回到卡座上,遊優這才起身去洗手間,這會兒沒拿什麽怕被人拐跑的借口出來,自己優哉遊哉地去了。
晏雲開微一挑眉,合著遊優還記掛著當初算的那一卦桃花眼,明裏暗裏攛掇他和趙盜機呢。
洗手間牆壁上貼著一麵大鏡子,供人整理衣著和妝容。遊優對著鏡子,隨手撥了撥自己的劉海,餘光瞥見裏麵廁所跌跌撞撞走出來一個男人,他漫不經心地稍一抬眼,頓時愣住了。
那男人走到旁邊,雙手撐在洗手的台盆邊幹嘔了兩聲,喉間溢出一聲痛苦的嗚咽,他抬起頭來,眉間有一顆鮮紅的小痔,血水從那顆痣上流下來,順著鼻梁劃下,劃出一道細細的紅痕,像是那張臉被人剖成兩半了一樣。
“哎,帥哥。”遊優俯下身洗手,吊兒郎當地朝他打招呼,“你怎麽了?看起來不舒服?”
那男人像是沒有聽見,顫巍巍的雙手接了一捧清水,從指縫中漏了大半,剩下來一股腦潑到自己臉上。他擦了把臉,沒有看到鏡子中自己可怖的模樣,一臉醉意地打了個酒隔。
遊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男人渾身一個激靈,努力睜著通紅的雙眼,說話時噴出一股酒氣:“我日,哪個神經病嚇唬老子,你、你……”
遊優朝他微笑,手指很不正經地摸上男人眉眼,輕輕往下摸,觸感似有似無,撩人得很。那男人直了眼,喃喃道:“你幹什麽?”
“帥哥,我算到你命中該有一劫呀,趕緊去附近青城山找個道長辟邪消災吧。”遊優半是調笑半是警告,“小心身邊的人哦。”
男人抓住他的手,不忘調戲:“去什麽青城山,幹脆就讓你給我辟邪消災。”
“我?也行吧,但是我很貴的。”
“多少錢?”男人含糊不清地問,放開手,在自己身上摸索,掏出一個皮夾子,“老子包你一晚上,做全套。走,開房。”
遊優翻了個白眼,心想老子要是下海當MB,一晚上睡你個傾家蕩產。
“愣著幹什麽?”
“你都醉成這樣了,還硬得起來?”遊優隨口道,“這樣吧,改天你清醒了,再來找我。”
主要是法器沒帶在身邊,他也沒法徒手驅邪。隻好先往男人褲兜裏塞了兩張符,一張辟邪,一張追蹤,再頗不情願地拍拍褲兜,說道:“收好了啊,一張的價格是九千九百九十八,兩張給你打個八折,再見麵時付錢。”最後也不管那男人聽沒聽懂,從他皮夾子裏順走一張名片,打算晚點兒再給成都妖委的人打個電話,讓他們派個人過來,替男人解決這件事。
按理來說,這種個別人士撞邪的小事情不在九處的職責範圍內,九處隻處理損害群眾利益的大案子。不過在他們單位,不論人類還是妖族,工作前都必須明白一個道理:命無貴賤。
遊優提醒道:“我給你的東西收好,要有那條件,早點去找個道士看看。”
那男人哼哼笑笑一會兒,掏出手機來:“先掃個二維碼唄。”
“……行唄,到時候微信轉賬還我錢。”遊優有個混跡夜場用的微信小號,上麵沒有任何私人信息,畢竟他們做這種工作的,平時還是很注意保護隱私。
遊優走後,那男人掏了掏褲兜,打算研究一下遊優塞進來的聯係方式,摸了半天沒摸到名片,反而掏出兩張符紙。他隻當是惡作劇,罵罵咧咧地自言自語了一番,將符紙揉成紙團,隨手拋進垃圾桶裏。
夜九點,晏雲開抿了口冰水,覺得嘴裏淡出個鳥來,提議道:“吃夜宵嗎?”
“走走走,火鍋走起。”遊優起身買單。
酒吧對麵就有個火鍋店,生意很好,遊優看了一圈網上的點評,決定就在這家吃。服務員把他們引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四人點了菜,鍋底是鴛鴦鍋,晏雲開發現趙盜機不喜歡辛辣的味道,一個人就著骨頭湯底涮牛肉。
遊優調了一盤油碟,看到蘸料上漂浮的紅色辣椒油,突然想到酒吧裏的那個人,順口提了一嘴:“誒,我剛在酒吧瞧見一人兒,額頭上被人點了一枚痔,應該是被做了記號。”
“混夜場的好多都體虛,被什麽邪祟趁虛而入也難免。”晏雲開說,“不知道是妖作怪還是鬼魅作怪,你給道協打個電話吧。”
遊優說道:“我讓妖委處理了,道協這兩天應該很忙吧。唔,這黃喉好吃,你嚐嚐。”
他們吃得正起勁兒,察覺外麵鬧出動靜,路人紛紛圍觀。周易好奇探頭往外看,發現街口警車呼嘯而至,紅藍警示燈在夜色中十分明顯。
“是我們剛剛去的那家酒吧誒,是不是掃黃啊?”周易說,“還好剛剛出來了。”
不多時,警方拉了警戒線,一個擔架被人抬了出來,上麵蓋了白布,是一具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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