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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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雲開行動力強,一決定要親自去東北,當下就買了和鍾一琥一個航班的機票。回家收拾行李時,他才想起來要和趙盜機說一聲。
“我要離開北京幾天,你一個人OK嗎?”他倚著書房的門,看著裏麵的人。
趙盜機坐在窗台,屈著一條腿,另一條長腿垂下,光腳踩在地上。他手中拿著一本初中物理課本,聽到這話時微微側過頭,露出流暢剛毅的側臉輪廓。
他沒有問“你去哪兒”“你要去幹什麽”,隻是定定地看了晏雲開一眼,平靜地點了一下頭。
晏雲開趿拉著拖鞋回屋,過了一會兒又過來,將一張銀行卡放在書桌上,“喏。”
趙盜機略一挑眉,有點疑惑地看著他。
“你的工資卡,還是自己收著吧。”晏雲開玩笑道,“哪有直接給債主工資卡的?這玩意兒要麽上交家長,要麽交給老婆,你可要收好了。”
他也隻是隨口說說,本身並不在意這一些,不然先前也不會替趙盜機保管銀行卡這麽久,以前拿著不過是怕他亂花錢。眼看著趙盜機都下山半年了,現代的消費觀差不多也成熟,他白拿人家卡也沒什麽意思。
“把錢取出來還你?”趙盜機思忖。
晏雲開笑著擺擺手:“先欠著吧,不著急還。”
趙盜機皺了一下眉頭。
“債多了不愁,你除了欠我好多錢,還欠我人情呢,這能一下子就還清嗎?”晏雲開開解了幾句,故作曖昧地眨了眨眼,“噯,就讓我體驗體驗當金主的感覺吧。”
趙盜機自認為沒為他做過任何事,卻得到了如此善待,心裏一直想不明白原因。雖不至於惶惶,但總歸是不踏實。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那他到底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
晏雲開見他沉默,於是笑了笑,繼續回屋收拾東西。
當晚,他提著手提箱,和鍾一琥一道坐上了飛往北地的飛機。
中朝邊境,山巒重疊,長白山脈一片素白。飄揚大雪紛紛落下,寒風凜冽。
一路從機場出來,坐上麵包車駛到部隊駐地,晏雲開冷得直打哆嗦,簡直要被寒風釘在雪地中。好在來接他們的一個人參精來了一件超厚的羽絨服,這件羽絨服要版型沒版型,蓬鬆起來像個球一樣。
在極度寒冷之下,晏雲開居然還猶豫了兩秒,才接過羽絨服,把自己包裹起來。兜帽一戴,帽簷一圈毛茸茸的白邊顯眼又違和,他已經接受現實了,麵無表情戴上口罩,隻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
零下二十幾度的溫度對鍾一琥這種修為的大妖怪來說不過是稍微冷了一點而已,他隻多加了一條圍巾,雙手揣在風衣口袋,很利索地下了車。
軍方來接待的是一個約莫三十歲的男人,看上去級別不低,有種不怒自威的氣質。他身後跟著幾個穿軍大衣的男人,均是表情嚴肅。
晏雲開看到他們的神情,心中咯噔一聲,料想情況不容樂觀。
雙方相互握手,簡單地自我介紹後,直奔主題。
“目前還沒定位到失蹤的那兩支小隊的位置嗎?”鍾一琥問。
“半個小時前定位到了第二支小隊,通訊信號不太好,他們隻傳遞出來幾張模糊的影像。”陳衛說。
鍾一琥道:“給我看看。”
他們跟著部隊的人進入辦公樓,晏雲開走在鍾一琥身後,除了一開始自我介紹了一句之外,沒再多說話。
鍾一琥組裏的人已經跟著部隊派出的第三梯隊去了目的地,目前還未到達,近日連日下雪,山路很不好走。晏雲開有些擔心,山嶺深處環境惡劣,加上這極寒的天氣,就算他們僥幸從妖物手中逃脫,也一不定有足夠的物資支撐他們等待到救援。
辦公室中,陳衛脫下軍大衣,晏雲開瞥了一眼他的肩章,是個少校。
陳衛拿來一個平板,調出第二支小隊傳回來的幾張照片,之前說是“模糊的影像”不太妥當,這幾張照片清晰度不低,隻是背景都是皚皚白雪,鏡頭也被鵝毛大雪遮掩,但還是勉強拍到了一團黑影。最後一張照片完整地照到了那團黑影,那是一個巨大的人形怪物,沒有五官,周身飄散著黑色霧氣。
晏雲開蹙起眉頭,驚疑不定:“這是……”
“這是魘。”鍾一琥沉聲道。
在人間,鬼魂常見,而魘卻極為稀少。魘非常難成形,隻有在大規模的橫死中,亡靈怨恨不散,聚集在一起,才有可能形成魘。所以一隻魘的背後,往往伴隨著無數慘烈的靈魂。
陳衛一愣,他不太懂這些,眼下也沒太大興趣去詳細了解,直接了當問道:“怎麽消滅?”
“先把這隻魘打散了,然後找到這些亡靈的屍骨,渡他們往生。”鍾一琥說,又頓了頓,“先對失蹤的人進行救援,再勘察現場情況,然後製定具體方案。”
晏雲開道:“我想去現場看看”
鍾一琥看了他一眼,駁回:“你給我老實待著,萬一出了什麽岔子……”
“你是會念往生咒還是會設壇作法?”晏雲開微微一笑,“最後超度亡靈,我總能幫上忙。”
陳衛說道:“我給二位準備直升機吧,但是不方便進入山林腹地,你們還要走一段路。”
鍾一琥隻好退一步,說:“好吧,先去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半小時後,他們帶上設備,鑽進了直升機裏。
山脈連綿,放眼望去銀裝素裹,滿眼白色看久了也教人覺得眼睛勞累。
直升機尚未深入腹地,二人下來行走,踩著雪,深一腳淺一腳,這裏是本國地域的邊沿,雪下得凶,像是最原始純粹的寒冬,與首都的冬天也大不相同。
晏雲開微微喘著氣,俯身撐著一根樹幹歇息,他抬手望向遠方,茫茫一片。
“我背你?”鍾一琥道。
“不用。”晏雲開直起身來。
鍾一琥說道:“沒事,你慢慢走,隻要看得到我,不跟丟就行。”
晏雲開笑了笑。
他有意不拖後腿,但終究比不上鍾一琥那非人的體力,隻得盡力跟在了後麵。這山嶺裏的路也不好走,走得越深,繞的彎子也越多。又過了一會兒,他看著鍾一琥的背影,估算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算太遠。他低下頭喘了口氣,揉了揉脖子,再抬起頭時,鍾一琥已經不見了蹤影。
晏雲開眼皮一跳,直覺不對勁兒,快步上前,卻始終看不到鍾一琥。按理說,這個視野範圍內,就算鍾一琥走得稍微遠了點,也應該是能看得見人的。
“奇怪。”晏雲開嘀咕了一句,沉下心來,仔細回憶剛剛的路線,又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景致,驀地一愣,“……奇門遁甲?”
北京,單位負二樓。
周易坐在辦公室裏喝茶,聽到外麵走廊由遠到近的敲門聲。
“都出來都出來,你們組長失蹤了。”劉臻言大喊一聲。
周易端著茶杯的手一抖,茶水灑在褲子上了也顧不上,趕緊起身開門出去,追問道:“晏哥怎麽了?”
汪裁也打開門,和趙盜機一起走出來,有點不相信:“不能吧?晏雲開怎麽會失蹤?”
“鍾一琥傳回來的消息。”劉臻言攤手,“他們發現了魘,深林中有人布下了奇門遁甲,老鍾和晏六就走散了,現在還沒找到人。”
他們外出辦事,若是遇到了比較大的情況,都會有向劉副處長報備進度的習慣,這次也不例外。何況晏雲開走丟這種事可大可小,若是遇到了意外,那可麻煩了。
“晏雲開一個人搞不定魘吧。”汪裁擔憂地說,“可別好死不死讓他撞見了。”
劉臻言說:“老鍾在那邊可以用的人也不多,你們誰去支援一下?”
周易倒是很想去,很為難地說:“我爺爺最近身體不太好,家人也不在北京,不好走開。”周老爺子都快九十了,一把年紀總不能沒個親人在身邊照顧。
“我去。”趙盜機冷靜開口。
劉臻言看了他一眼,點頭:“行,你倒是個戰鬥力。去吧,來回機票組織給你報銷。我把鍾一琥的聯係方式給你,你到那邊直接找他就行,他會給你安排。”
趙盜機頷首,查了一下最近的機票,當下便要走,好在身份證件也隨身帶著,汪裁主動提出陪他去機場。
他這次倒是第一次單獨去外地,汪裁不放心,在機場大廳絮絮叨叨地叮囑了好半天。六組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這個毛病,總愛瞎操心。
趙盜機沒帶行李,隻帶了手機、身份證和銀行卡,汪裁臨時給他買了一個充電器,囑咐:“一定要保持通訊順暢。”
這小孩兒平時大大咧咧的,有大人在身邊時從來不管事兒,這會兒倒是看得靠譜了起來。
“你很擔心他?”趙盜機問。
汪裁癟癟嘴,說道:“是呀。”
“他待你很好,為什麽?”
“晏雲開就是那德行啦,對誰都很好啊。”汪裁倒不吝嗇誇獎,“想當初,我來九處來得早,本來都不想幹了,後來晏雲開入職了,給我買零食帶我出去玩兒,我才為了他留下來。”
趙盜機還是不太懂。
汪裁奇道:“有些事情,就是沒有為什麽啊!對我好需要理由嗎?”
時間差不多了,趙盜機不再問,朝小孩兒點了點頭,獨自去安檢通道。
“真奇怪。”汪裁嘀咕了一句,將棒球帽扣在頭上,揣著兜就要離開。
驀地,他腳步一頓,察覺到有人在看他,猛地扭過頭。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笑眯眯地朝他招手,站在離他不近不遠的位置,問候道:“嗨,小阿哥。”
“是你!”汪裁一驚,朝少年走去,那少年卻跟著往後退,始終和他保持著一個距離,“你站住,我們聊聊。”
“聊什麽?剛剛那個男人是你的誰啊?”那少年問道。
汪裁氣鼓鼓地說:“關你什麽事!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唉,他長得很像我的……呃,哥哥。”少年頓了一下,“你告訴我他叫什麽名字,我就告訴你我叫什麽名字。”
“他姓趙。”汪裁盯著他。
少年笑了一下,說:“那我也姓趙。”
汪裁停下腳步,少年也跟著停下腳步。
“你在防備我?”汪裁問,“你知道我現在的身份了?”
他話音剛落,出其不意傾身上前要擒那少年的手腕,速度極快,不像一個十歲小孩兒能做出的動作。
“日後再見了,小旺財!”自稱姓趙的少年靈活朝後翻了一個跟鬥,腳步一轉,飛快地跑遠了。
汪裁站在原地,摸不著頭腦,納悶道:“哥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