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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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承認錯誤還來得及嗎?!一萬字檢討能不能求塊免死金牌啊?!她咽了口唾沫,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動醒了這位爺,她就要承受雷霆之怒。
    就在這時,她看見唐明琲的眼睫抖了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閉上了眼裝睡。
    嗯!就是這麽慫!
    唐明琲睜開眼,剛想動一動手臂,卻發現懷裏多了具軟綿綿的身子。
    看不見她埋在他胸口的臉,隻聽她呼吸清淺,以為她還睡著,索性摟著她,也不著急起身。
    隻是身下那惡龍雄赳赳氣昂昂的抬著頭,讓他頭疼的緊。他深吸兩口氣,卻因著懷裏的溫香暖玉,並沒什麽作用。
    睜眼望著帳頂,又垂眼看了看她的發頂那小巧的蝸旋,竟生出了歲月靜好之感。他鬼使神差的低頭,薄唇輕輕擦過她的發頂。
    裝睡的某人自然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那兩片柔軟的薄唇,她先是震驚,隨後覺得自己的心髒砰砰砰的跳著,仿佛裏頭住著一隻大象,歡快的跳著兔子舞。
    因著太緊張,她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裝不下去了!
    她抖著眼皮,睜開眼,然後瑟瑟得從他懷裏鑽出來,閉著眼垂著腦袋,雙手合十:“我錯了我錯了,我真沒想勾引你,也不是故意占你便宜……你相信我……”
    她那一臉做了虧心事的表情成功取悅了唐明琲。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溫聲道:“嗯,我知道,原諒你了。”
    沒生氣?!他居然沒生氣?!
    不過,什麽叫原諒她啊!要不要她說句謝謝您啊!您大人大量?!您宰相肚裏能撐航空母艦好不啦?!明明她才更吃虧好不好!
    不過,他剛剛那反手一記摸頭殺,真是蘇到銀河係了……
    她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恍恍惚惚的起床。半晌猛地甩甩腦袋,掬了把冷水,在臉上拍了拍:蘇鸞啊蘇鸞,你要清醒點兒!你們不可能的!當初可是說好了的,離開這小江村就一拍兩散啊!
    而她這心理建設將將建個地基,在第二天一早就再次全部崩盤!
    她一定是被下了降頭了!不然就算是梁靜茹給她勇氣,她也不敢冒著生命危險再次投懷送抱啊!況且她竟還摟著人家的脖子,睡得一夜無夢……
    一連兩天的意外,讓蘇鸞神經緊張到夜不敢寐,眼底鴉青,睡意連連,可依舊倔強的撐著腦袋在案邊看雜記。
    唐明琲倚在床邊,餘光望向她,隻覺得她惶惶度日的模樣甚是有趣。
    要不要告訴她?
    其實她從洞房那晚開始就已經過界了,每天早上的涇渭分明的假象是他故意為之的呢?
    算了,還是他辛苦些吧。
    “過來睡覺吧。”他閉著眼,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啊……”蘇鸞一臉糾結,磨磨蹭蹭的爬上了床,想著要不然讓這人把自己綁起來算了,免得她耍流氓。
    許是看出她的小心思,閉著眼的某人風輕雲淡的說道:“不怪你,大約是天氣太冷的緣故。”
    天氣太冷?她看了看那燒的通紅的碳火,幹笑兩聲。
    而那之後,蘇鸞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的手放在了哪兒。大約是她求生欲真的很強烈,不老實的手腳終於遵紀守法起來。
    臘月日子過得快,眨眼就是小年。俗話說,二十三,糖瓜粘,灶君老爺也要上天。按照習俗,這天是要祭灶王,吃灶糖的。
    蘇鸞先天便準備了些果子和花生碎,這天早上一起來,就在灶房裏忙開了。先是炸了些油果子,金燦燦的一小盆,放了糖,咬一口脆生生甜絲絲的。
    隨後,她又小火的炒起了糖,見出了糖色,加了些麥芽糖進去,見那糖稀漸漸濃稠,將炒好的花生迅速攪拌進去,倒進抹了油的木盒子。再用擀麵杖這麽一趕,一盒子的花生糖就做好了。
    天氣冷,糖凝的快。蘇鸞墊著腳,扶著刀背,壓了幾次,花生糖就裂成拇指長短的小塊兒。見唐明琲抱著劈好的柴走過來,她揚著笑臉迎過去,將手裏的糖塊舉到他嘴邊:“嚐嚐看,剛做好的,很香。”
    唐明琲看著她,白淨的小臉上被火熏出了汗珠,嘴角還沾著一粒花生碎,那雙眸子……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覺未多,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見他許久未動,蘇鸞心下一顫,覺得自己貌似唐突了,剛想收回手,那人卻先低了頭,濡濕的舌尖從她手指掃過,卷走了指尖的花生糖,酥麻的感覺像一束電流,簌簌的擊在她心上。
    她吞了口唾沫,幹笑著將手藏到身後,慌忙躲開,給他讓出路來。
    唐明琲低頭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兒,一貫清冷的眼裏帶上了兩分笑意:“有點甜。”
    “啊……我下次少放些糖。”蘇鸞愣愣的說道。
    唐明琲輕笑一聲,不是糖,是手指。
    他將柴火放到灶房的角落裏,整整齊齊的一堆。剛想出去,就被蘇鸞拉住衣角:“今天得你來。”
    唐明琲一愣,隨後想起,好像是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這麽一說。
    於是,這祭灶的任務就落到了他身上。
    豬頭爛熟雙魚鮮,豆沙甘鬆米餌圓。男兒酌獻女兒避,酹酒燒錢灶君喜。婢子鬥爭君莫聞,貓犬觸穢君莫嗔。送君醉飽登天門,勺長勺短勿複雲,乞取利市歸來分。
    燒了黃紙奉了米酒,折騰了一上午,這祭灶終於大功告成。
    下午蘇鸞也沒閑著,想著秦家兩位先生不在,趙四爺也一直杳無音信,這林家就更不用說,她巴不得和他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更是不會上趕著給自己添堵了。
    思來想去,覺著這值得她拜個早年的也就裏正一家,和那從小就疼她的孫大娘。
    想到年禮,她看了看坐在窗邊把玩木雕的男人。
    他手裏的檀木已初見雛形,那是一朵半開的睡蓮,花瓣微微張著,連紋理都清晰可見,可見雕工之精湛。此時他正小心翼翼的打磨著邊角,似乎感受到她的視線。
    唐明琲抬頭,對上她沒來得及閃躲的眼,問了句:“怎麽了?”
    蘇鸞咬了咬嘴唇,還是問出了口:“你……過年不回京都嗎?我聽先生說,你家裏還有父母……”
    “你想跟我回京都過年?”他看著她,眸色微動,反問了一句。
    回京都?!怎麽可能,他們這關係,雖然是明媒正娶,可那也是逼不得已,她怎麽會妄想登堂入室呢!
    她忙搖頭拒絕道:“不不不,怎麽可能呢……”
    “那你想讓我一個人回京都,然後留你自己在這過年?”唐明琲眼神一暗,語氣裏隱隱帶著幾分莫名的慍怒。
    蘇鸞咬著嘴唇,頗沒底氣的說:“你如果想回去,我也不能攔著你呀,就想問問,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也好……”
    見她垂眉低眼,可憐巴巴的模樣,唐明琲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不回去,留你一個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蘇鸞眼睛一亮,想著一定是自己這表情太過可憐,他不忍,起了憐憫之心了。
    可唐明琲心裏卻清楚得很,他根本沒什麽不近人情,也沒什麽憐憫之心,就是單純的舍不得她一個人罷了。
    若她一個人在家,怕又是那想睡又不敢睡的委屈模樣……
    萬一這山上有野獸下來怎麽辦?亦或是有那不長眼的歹人趁火打劫呢!再或者那林家又找她麻煩,她一個人該如何應付?
    他看了看蹲在一邊兒用紅布包著年禮的小丫頭,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一定是魔障了,不然怎麽對一個旁不相關的小丫頭生出這麽多擔憂來?!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蘇鸞包好了年禮,又換了一身櫻粉色圓領口綴著白兔毛的長襖裙,和初見比起來,她身量眼見著長了不少,明眸皓齒,一顰一笑都顧盼生輝。許是跟著孟氏久了,舉手投足都幾分她的風姿。
    見他不錯眼的望著她,蘇鸞歪著頭朝他晃了晃手:“我要去拜年,你要不要一起走走?”
    雖是邀請,可是拜年他怎好真讓她一個人去,豈不是讓人憑白看輕了她?!
    唐明琲點點頭,一本正經道:“出於禮節我也是該去的。”
    說著幫她提過一邊年禮,朝村子裏走去。
    他們先去了裏正家,正碰上周老爺子去了宗祠,見隻有周家嫂子在,他們二人便沒多留。隻將年禮遞了過去,又說了好些拜年話兒。周家嬸子笑盈盈的道了謝,又誇讚了兩人好一番。
    從裏正家出來,繞過村頭的大柳樹,再往裏走不遠,就是蘇大娘的院子。
    要去孫大娘家,自然路過林家。兩人剛走到胡同口兒,就聽見林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得哭聲。
    “娘啊!我不要回去!求你了!你把留在家裏吧!你不知道,他娘逼著我跟那傻子行房,不應就打我,你看我,我這身上,都是他娘打的……”
    王氏看著自家閨女身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跡,雖然心疼,可念著他們家送來的那二十兩聘禮銀子,一咬牙一個嘴巴扇了過去:“你個不知事兒的丫頭!你都嫁人了!他就是你丈夫,你給他生孩子那是天經地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