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不信你試試 票票滿百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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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知易先是朝他拱手一禮,隨後掩口與他悄聲道:“師爺見諒,這人還真不是閑雜人等。那被盜印的話本子正是出自她手。”
    師爺聽罷一愣,捋了捋胡子,多看了她兩眼,見她一臉稚氣未脫的模樣心裏道,這當真是海不可鬥量,人不可貌相啊。
    他眯了眯眼,朝她問道:“夫人剛說可笑,可是對此有何高見?”
    蘇鸞掩唇一笑:“高見沒有,拙見倒是能說上幾句。”
    她話一落,跪在下首的書生嗤笑一聲,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不過一介女流之輩,逞逞口舌之快也就罷了,還真能說出個一二三!
    蘇鸞挑眉,喲,小樣兒,你個階下之囚還敢瞧不上我?!姑奶奶這次就讓你死得瞑目!
    她走到那書生身邊,俯身將地上那翻印的灰皮話本子拾了起來,吹了吹上頭的塵土,慢悠悠道:“既然師爺看得起小婦人,小婦人就誇口說上幾句。”
    “夫人請講。”師爺其實很是好奇,眼前這個年紀不大,樣貌嬌俏的小婦人究竟能有幾分能耐。
    她手指順著封皮上的圖案劃過去:“那我且說說這話本子上的圖案吧。這封麵上的圖案實則是這鸞歌先生設計的一道暗語。”
    “暗語?”師爺皺眉,順著她的手指看了看,仍舊百思不得其解。
    “正是,這暗語,每一本都不同。為的就是能和這買主對號入座。”
    書生臉色一白,強作鎮定:“你信口胡說!不過是個圖案,哪裏有什麽暗語?!師爺莫要被她胡謅的瞎話蒙蔽了!”
    “你不信啊?沒關係,我這人最明白事理了,凡事得講個真憑實據!”說著,朝三禾吩咐道,“三禾,去把你們掌櫃那賬冊拿出來!”
    “哎!”三禾應了一聲,轉身小跑著進了內間,取了賬冊,雙手呈給了她。
    蘇鸞掃了一眼那話本子上的花體字——CHG2512!臘月二十五日賣出的第十二本!她手指唰唰唰的翻找著。
    找到了!在這!
    蘇鸞看了他一眼,微微勾唇一笑,笑得那書生毛骨悚然。半晌,隻聽她一字一頓的念道:“臘月二十五,張萬曆,鎮東三巷西二戶,購得長恨歌一單冊……”
    那書生不禁駭然,他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留下了身家姓名,被恐懼支配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嘴上還做著最後的掙紮:“不!你在誑我!你使詐!這藏書記錄算什麽證據!我沒盜印!師爺做主!小人冤枉啊!”
    蘇鸞被他氣得直發笑,這人要是生在抗日的時候,沒準能靠著這嘴硬的功夫做個名留青史的大英雄。
    可惜了,生錯年代了!
    她逼近他,嬌俏的麵容驟然冷了下來,帶著股子威壓:“我剛才說過了,每本書,封麵上的暗語都不同。可這翻印的破爛玩意兒,與你藏的那本如出一轍!張萬曆,你就算能尋得一萬個借口否認,我也有辦法推翻!不信你試試!”
    不信你試試!
    不信你試試!
    那一句猶如魔音慣耳,瞬間擊潰了他最後的心理防線。
    那書生臉色灰敗,頹然癱坐在地,喃喃道:“怎麽會呢……怎麽會這樣……”
    “還要強辯嗎?”蘇鸞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像是聛睨一切的主宰,淩厲的,直穿人心。
    “我認……”書生嘴唇哆嗦著伏了法。
    “既然認了,那就帶走吧!”師爺冷著臉吩咐道。
    隨他來的衙役聽了令,直接將人架著拖了出去。
    而在天時書齋那層層疊疊的書架後頭,不知何時混進來的淩少堂正搭著唐明琲的肩膀,看罷了熱鬧,此時正笑得像個饜足的狐狸:“喲,你這小夫人有點兒意思啊!這氣勢,深得你真傳啊!不過,這年紀小了點,你也下的去口?”
    唐明琲麵色不善,警告道:“回去給我管好你的嘴,露出一個字的口風,我且讓你好看!”
    “護得這麽嚴?!敢情你不是動了真心吧?!昨夜火急火燎的飛鴿傳書,怕不是也因為擔心牽扯了她?”淩少堂這人雖不正經,可是那第六感堪比女人,出口的猜忌是一說一個準。
    唐明琲黑著臉朝他甩了一記眼刀。
    淩少堂訕訕的閉上嘴。
    “走了!”
    “不把嫂夫人帶走?”
    唐明琲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先把你這麻煩送走,我一會兒再來接她!”
    淩少堂:“……”
    為了他,他一夜沒睡,這人居然還說他是麻煩!真是!重色輕友!人麵獸心!
    不過,看在讓他知道這麽個驚天秘聞的份兒上,他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於是,兩位爺神不知鬼不覺的從書齋的後院離開。
    而前門,蘇鸞正隨著薛知易恭恭敬敬的送那師爺出門,看著那書生被推推搡搡的帶走,兩人相視一笑。
    三禾收拾了地上的一片狼藉,端了熱茶和點心。蘇鸞坐在薛知易的楠木搖椅上,悠哉悠哉的晃著。
    薛知易好笑的看著她:“玩得可還高興?”
    “自然高興!你沒見那書生被我嚇得瑟瑟發抖嗎?!”蘇鸞得意道。
    “鸞歌先生出手不凡,一張利嘴就能退敵千萬!”薛知易嘴上揶揄著她,可手上卻替她溫了杯子倒了茶。
    “剩下的話本子可都備好了?”
    “都整理好了,你過幾日讓三禾來一趟便是。稿子能撐到七月,下一本……七月之後再說。”蘇鸞手裏頭把玩著他桌上的嶺南鬆香墨錠,一拋一接,看得薛知易心裏頭直突突。
    就在她再一次拋起來的時候,他手疾眼快的一把搶了過來:“小祖宗!這可是嶺南鬆香!不是那豬骨兒!”
    蘇鸞撇了撇嘴:“小氣!”
    薛知易:“……”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門口傳來尹涼帶著笑意的話音:“看來在下來的不是時候啊……”
    薛知易見來人,忙起身招呼道:“哪裏哪裏,尹公子來的正好!”
    蘇鸞朝他笑笑,依舊賴在那搖椅上不懂。
    薛知易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朝尹涼拱拱手:“尹公子莫怪,她……孩子脾氣!”話裏頭雖是為她圓場,可卻帶著幾分縱容。
    尹涼擺擺手,在她對麵落了座:“鸞歌先生今日無事?”
    自打上次見過她之後,尹涼三天兩頭便會到這書齋裏來看一看,開始還尋著挑選筆墨的由頭,後來來的勤,就連幌子都願意打了。
    薛知易一早就知道,這人就是來找蘇鸞的,不過他這人有一點好,那就是看破不說破,永遠都在假裝不曉得。
    蘇鸞搖搖頭:“無事無事!”
    “那……在下請你看戲可好?”尹涼的眼神裏帶著灼人的暖意,像一汪春水,引人沉溺。
    “今日?”
    “嗯,今日。”
    蘇鸞皺了皺眉,有些可惜道:“今日恐怕不行……”
    尹涼微微落寞,為何兩字還沒問出口,就聽門口傳來一聲“鸞兒”,帶著些微的清冷,可又有無法言說的親密。
    蘇鸞歪著腦袋朝門口一望,忙不迭放下茶杯,提著裙擺起來身,朝著薛知易和尹涼道:“我夫君來接我了,回見回見。”
    她歡脫得像個小兔子,幾下便竄到那人跟前。
    唐明琲拉過她的手,眯著眼看向堂內的兩人,目光裏帶著戾氣,像是頭護食的野獸。
    薛知易摸了摸鼻子,尷尬的朝著尹涼笑了兩聲。
    尹涼嘬了口茶,毫不避諱的迎上他的眼。他早前派人打聽過了,她和他一同落盡了一場算計之中。那人娶她不過被逼無奈。既是無奈,那又能對她有多寵愛呢?!
    她那樣的姑娘,眉目如畫,妙筆生花,就連骨子裏都帶著與世俗相悖的桀驁。她真的甘心嗎?
    看著門外兩人沒了影,薛知易悠悠歎了句:“想得不可得,你奈人生何……”一句話也不知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旁的人。
    蘇鸞的白嫩嫩的手腕被唐明琲緊緊扣著,有點疼。她抬眼看了看他,見他眉頭蹙著,整個人麵色沉沉,隱隱散著低氣壓,隻好忍著不敢掙脫。生怕這人擦槍走火,殃及了她這條不起眼的小池魚。
    她那比百年樹幹還粗的神經根本沒有意識到,她才是這人怒火的源頭。
    唐明琲看著她,眼觀鼻,鼻觀心,一臉乖順的小模樣,心中更是氣悶。這丫頭的腦袋是用來長個的嗎?!看不出來那兩人對她別有用心?!
    想到這,他不禁開口:“你與那天時書齋的掌櫃很熟?”
    蘇鸞沒多想,誠實的點點頭:“嗯,很熟很熟,認識有五年了。”那是她的伯樂,她的金大腿,她的命中貴人!
    五年……那還真是挺熟!這世上有很多東西可以補救,唯有時間不行。
    想到這,他箍著她的手又緊了緊。
    蘇鸞痛的失口呼了一聲:“哎呀!”
    “怎麽了?”唐明琲皺眉問道。
    “你太用力了,很痛!”她動了動手腕,委屈巴巴的控訴。
    他忙鬆開手,見她手腕被勒出來的紅印,一時有些無措:“我……是我不好……”他懊惱的將她的手腕捏在手心裏,一下一下輕輕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