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偶遇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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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鸞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呼吸漸漸平緩下來。
    倏地,一隻短箭破空而來,勢如破竹,利比麥芒,“鏘”的一聲,撞在唐明琲的劍刃上,發出一陣嗡鳴。
    啊咧?!什麽情況!這是……暗殺?!
    蘇鸞顯然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遭遇暗殺,她像隻受驚的小鹿,睜著一雙大大的杏眼,驚恐的望著身邊的男人。
    唐明琲眯了眯眼睛,將小丫頭護在身後,小心翼翼的向後撤。
    這山林之中,最可怕的不是凶獸,而是人。來路不明,目的不純的人。
    他不知道今日之事是意外,還是預謀。甚至摸不清這人是不是衝著他來的,他不想將身後的小丫頭扯進那汙濁不堪的漩渦之中。
    此時此刻他心中滿是挫敗感,甚至有那麽一丁點的後悔。
    也許他就該隱沒在這山林之中,老老實實的避風頭,而不是由著她一腔孤勇的闖進他的世界。
    風聲漸遠,太陽透過雲隙灑下金光,細細碎碎的落在林間。
    方才的一幕就像他們一起經曆了一場噩夢,忽的一下,兩人同時醒來。
    唐明琲臉上的肅殺之色尚未褪去,他渾身緊繃,像一隻隨時準備撲上去撕咬獵物的豹子。
    蘇鸞心弦微微一鬆,拉著唐明琲的手,迅速的穿過樹叢,繞過雜木堆,直奔山下。
    直到站在山腳,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拍著胸脯道了句:“嚇死寶寶了!”
    唐明琲皺著眉,不解道:“寶寶是誰?”
    蘇鸞翻了個白眼,好脾氣的解釋道:“寶寶是我!我就是寶寶!”
    方才的緊張感被她這一個白眼徹底翻沒了,唐明琲輕笑一聲,摸了摸她頭頂的軟發:“嗯,寶寶!”
    蘇鸞:“……”
    寶寶這種稱呼,自稱很傲嬌,可是被人這麽一喊就生生變成曖昧了好不好!
    顯然,她並沒有信心能跟一個古代人解釋清楚這種事,索性放棄掙紮,隨他去吧。
    第二天,兩人早早出門到了鎮上。
    唐明琲將人從馬背上抱下來,不放心的叮囑她:“送完山參就去天時書齋等我,別亂跑。聽到沒?”
    “好。”蘇鸞乖巧的應著。
    唐明琲牽著踏雪,看她背影消失在街角,這才翻身上馬,去了鎮子外的十裏亭。
    昨夜接到飛鴿傳訊的淩少堂,策馬狂奔一夜,才從錦官城趕過來,此刻正頂著烏黑的眼圈坐在茶肆裏頭喝茶提神。
    見到唐明琲,強打精神道:“我說唐二爺,你什麽時候這麽風聲鶴唳了,一點兒不像你的作風!”
    “閑話少說,可有消息了?”唐明琲抿了口茶。
    “喏,都在這了,自己看吧!”他兩指夾著一張信紙,往他身前一放。
    唐明琲接過來,輕輕一抖,一目十行,看到最後他眼神驟然一冷:“護國公已退隱朝堂多年,如今他們此舉,可見狼子野心……”
    淩少堂哼笑一聲:“縱是如此,你我,乃至上頭那位,無憑無據,又能把他如何?你說這人也怪不要臉的!仗著一方免死令,越發的不守規矩了!”
    見他麵色凝重,淩少堂挑著一雙桃花眼,寬慰道:“我說唐兄,既然此事隻是巧合,咱們還是別查下去的為好,這萬一一個不小心,惹火燒了身……”
    “嗯,不必再查!此事捂住了,萬萬不可外傳。不過,那護國公……當真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唐明琲眼神微閃,看向他的目光也犀利了幾分。
    淩少堂兩手一攤,無奈搖頭:“你也不用那麽看著我,你是沒和那老頭子打過交道,他比你那師傅怕是還要恣意幾分,若是他誠心躲,就是掘地三尺,也未必能尋得他絲毫蹤跡。”
    “也罷!”他隨手將那紙條浸在一旁的茶碗裏,任那墨跡暈開,再也看不清晰。
    半晌,續又說道:“幫我安排幾個暗衛過來,最近這日子怕是不安寧,我倒無所謂,但她不行……”
    淩少堂眼睛一瞪:“她?她是誰?!”
    這唐二爺話裏有話,淩少堂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
    “我夫人……”唐明琲淡淡道。
    淩少堂一雙眼瞪得差點從那眼眶裏頭掉出來:“你夫人?!你夫人不是那……不行!你帶我去看看!我不信!我要眼見為實!”
    濟世堂。
    朱掌櫃不在,坐堂的是他的高徒,妙手仁心的神醫任一慈。
    說起這任一慈,蘇鸞對他頗為感激。記得有一次孫大娘夜裏來了急症,好多大夫一聽便說人沒救了。直接揮手關門,打發她離開。
    那時候就連朱掌櫃都皺眉拒絕了,隻有他問她:“你信我嗎?你若是信,我便去看看。不過我這醫術不精,若是無力回天,你別怪罪。”
    蘇鸞那時候哪裏還顧得上其他,隻一句話:“我信你,拜托了。”
    現在想來,他說什麽醫術不精實在是過謙了。哪有醫術不精的人三針就能把人從死門關生生拽回來的?!他那身本事,顯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任一慈見她進門,朝她一笑:“鸞姑娘,好久不見。”
    “是啊,一晃兩年了。不過見不到你應該是好事,說明我身子好。”蘇鸞與他打趣,對他那句鸞姑娘也沒多過意。
    “嗯,有道理。”任一慈頗為讚同的點頭。
    “朱掌櫃可是不在?”蘇鸞探頭朝內堂看了看。
    “嗯,小娘子那……”任一慈欲言又止,顯然是不方便多說。
    蘇鸞忙點頭:“我聽說了,石頭來找過我,我今天是過來送山參的。”
    “山參?”任一慈一愣,早前他就聽掌櫃提過,說她是采藥的一把好手。可是不巧,在他來之後,也隻碰上她來送過兩回藥。
    蘇鸞將包著的山參遞過去:“你瞧瞧,品相該是上好的。有些年頭,估計夠小娘子撐些日子。”
    任一慈將布包掀開一角,心頭一驚。這哪裏隻是上好,明明都化了人形了。這樣的山參若是擺出來,怕是千金難求。
    “這……掌櫃不在,我做不得主……”任一慈皺著眉,看著她猶豫道。
    蘇鸞一笑,不在意道:“無需你做什麽主,這山參當我送小娘子的,就當謝謝薛掌櫃早年的照顧了。”
    任一慈一時無言,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分深邃。
    “勞煩任大夫了,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任一慈朝她拱了拱手:“姑娘慢走。”
    從濟世堂出來,蘇鸞一路直奔天時書齋。
    她有些時日未來了,就算今日沒來送藥,她也要找機會來見一見那薛知易的。畢竟他可是條金大腿,她得抱的牢一些。
    剛走到門前,就見書齋裏頭一陣吵嚷。蘇鸞皺著眉,探了個頭。隻見幾個小廝橫眉瞪眼的縛著一個白袍書生。
    那書生滿臉通紅,一口一個“蠻夷之輩”的叫囂著。
    三禾被他折騰的不耐煩了,直接冷了臉,高聲斥道:“就算我等是蠻夷,也比這下作小人強上百倍!不知羞的醃臢貨,既幹得偷雞摸狗的事兒,何必還在這踏床齧鼻,惺惺作態?!”
    這一番正義之詞,讓門口聽聲的蘇鸞一頭霧水。
    就在這時,薛知易帶著師爺和衙役匆匆走了過來。
    他看見她先是一愣,隨口招呼道:“怎麽,今日得空跑我這兒來看熱鬧?”
    蘇鸞瞥了他一眼,毫不給情麵的嘖了一聲:“你的熱鬧難不成比我的話本子還重要?”
    薛知易不可置否,朝裏頭那人抬了抬下巴:“今兒這熱鬧,還真比你那話本子重要!”
    “哦?!那我可得好好看看!”說著,蘇鸞抬腳進了屋子,看了那書生一眼,才發現這人手裏頭還攥著一本紅皮話本,身下散著幾本灰皮的冊子,不過這些都有一個統一的名字,那就是“長恨歌”。
    見自家掌櫃和蘇鸞一同進來,三禾冷著臉道:“掌櫃的,這人就是翻印話本之人!”
    蘇鸞一聽,挑了挑眉,沒成想,她這還碰上了一場抓賊的大戲啊!她可得好好看看這熱鬧。
    那書生一見師爺,忙一臉委屈的訴起了苦:“師爺,小人冤枉啊!我一書生,自是知那筆墨金貴,怎會做那等下作之事呢!您……您可要為小人做主啊……”
    薛知易看他那沒骨氣的模樣,不禁冷笑一聲:“爾等也配自稱書生?!還是莫要汙了這名頭吧!”
    那書生肩膀一掙,甩開身後掣肘,一副蒙冤受屈的模樣:“薛掌櫃,凡事需得個真憑實據,您這空口白牙汙蔑小人,小人也不是軟骨頭,任你拿捏!你想要在下伏法認罪,就拿出憑據來!”
    蘇鸞看著他那一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聲笑,惹得滿屋子的目光全落在她一人身上。蘇鸞擺擺手,不好意思的說道:“莫怪莫怪,小婦人不過聽他這說辭倍感可笑,這才擾了各位,還請各位別在意。”
    那師爺皺著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不悅道:“薛掌櫃,這熱鬧也不是誰人都能看的吧?這閑雜人等是不是該清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