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妾身所犯七出哪一條

字數:5181   加入書籤

A+A-


    蘇鸞幾不可查的勾了下唇角,心中暗道,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她正愁沒法子讓自己脫險呢,眼下這一出,倒是歪打正著了!
    這位嬤嬤啊!您這演技,得千萬給力些才行啊!妾身這條小命兒,可全賴您惡言相護了!
    “不管夫君身份如何,妾身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眼神落在那嬤嬤身上,淺淡一笑,繼續麵不改色的說道,“倒是您這位掌事嬤嬤,說到底……還不就是個奴才!”
    張嬤嬤一聽,臉色大變,當即將那茶盞狠狠撂在桌上,厲聲喝道:“笑話!就你,也配叫老身奴才?!還真把當個主子了不成?!莫說我家世子身上尚有婚約,就算是沒有,憑你這鄉野出身,進門做個賤妾,也是配不上的。”
    縱使她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可當這些話一字一句的朝她砸來時,蘇鸞的心頭還是忍不住一疼,像是被蜜蜂蟄了似的,連帶著眼眶都跟著脹痛得難受。
    她麵無表情的看她,眼神極冷,沉聲道:“這話,怕是由不得嬤嬤說了算!妾身這身份如何,等夫君回來,我自會與他討個交代!”
    “嗬!”張嬤嬤譏誚一笑,從袖袋裏抽出一封信來,推到她眼前,“不必勞煩小娘子苦等,這交代,老身給你帶來了。”
    休書?!
    蘇鸞眼神落在那信上,呼吸一窒,身子如墜冰窟一般,一股子冷意從心底滲了出來。
    “敢問嬤嬤,妾身所犯七出哪一條?!”
    張嬤嬤看著她,冷冷開口:“無子。”
    “嗬!”蘇鸞嗤笑一聲,好一個無子。他果然是在怪她,怪她偷喝避子湯。
    一直隱忍的委屈如洪水一般,驟然衝破心底的防線。她嘴唇微顫著,捏著那封休書,問了句:“此乃他親筆所書?”
    她眼底微微泛紅,強撐著不讓那眼淚落下來,死死的盯著張嬤嬤。
    張嬤嬤見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緩不慢道:“自然。”
    說著,她從袖袋裏頭拿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苦口婆心的勸道:“小娘子,聽老身一句勸,這王府可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拿著這銀票離開這兒,世子爺婚約在身,若是等那世子夫人進了門,再發現了你,哪兒還有你的好日子啊……”
    世子夫人……
    竟不是說說而已,原來他娶她時,身上竟真的是有婚約的嗎?
    唐明琲,你究竟瞞了我多少?!
    蘇鸞輕輕一笑,苦澀不已:“妾身這閑事,您老就莫管了!這休書妾身接了,您老,從哪來,便回哪去吧!”
    張嬤嬤被她這麽一刺,當即變了臉色,張口斥了句:“不識抬舉的東西!”
    說罷,冷冷睨了她一眼,漏出一抹輕蔑的笑,拂袖離開。
    待那街上傳來粼粼馬車聲,蘇鸞的眼淚才倏然落下,她目光落在窗外頭,黯然而輕嘲的一笑,罵了句:“混蛋……”
    坐在一旁的“任一慈”聽見這罵聲,噗嗤一笑。
    蘇鸞斜睨了他一眼,哽咽著道了句:“任大夫不是要帶妾身去個好地方嗎?如今,還去嗎?”
    “任一慈”看著她,將唇角的笑斂去,挑眉道:“去,為何不去!”
    說話間,趁她不備,出手極快的一掌打在她的後頸上。
    蘇鸞眼前一黑,頓時失了知覺……
    再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被扔在一個脂粉氣頗重的屋子裏。因眼睛被布條蒙著,她隻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聲。周圍一片靜謐,連個喘氣聲都沒有,想來就她一個人。
    她掙了掙,發現手腳被繩子捆得牢牢的,想逃跑怕是沒有可能了。
    放棄掙紮後,她才感覺到後頸一抽一抽的疼,艱難的動了動脖子,低咒了一句:“他奶奶的!頂著一張菩薩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狗東西!”
    就在這時,房梁上傳來一聲低笑,帶著些許媚意。
    “誰?!誰在那?!”蘇鸞被驚得汗毛直豎,低喝了一聲。
    “噓!”那人從梁上飛身而下,伸出食指抵在她的唇上,“小姑奶奶喲,你可千萬別出聲!”
    “了嫿姐姐?”蘇鸞一愣,試探著開口。
    “喲,耳朵還挺尖!”了嫿輕飄飄的道了句,“別動,姐姐給你把這繩結打開!”
    蘇鸞點點頭,壓低嗓音問道:“姐姐怎麽在這兒?難不成,淩公子也來了?”
    “他……不知在哪個溫柔鄉逍遙快活著呢!我來這兒,是尋人的!沒想到,這正主兒沒尋著,倒是碰見你了!你說巧不巧!”
    說話的功夫,蘇鸞手腳被解開,她伸手把眼睛上的蒙布一摘,看了看四周,咦了一聲,小聲道:“這不是花樓嗎?”
    “妹妹倒是猜得準,難不成是來逛過?”了嫿媚笑一聲,打趣她道。
    蘇鸞倒是不以為然,捏著鼻子,尖聲尖氣道:“就這脂粉氣,哪裏用逛,單單這一聞就知道了。”
    了嫿掩唇一笑,似帶著些自嘲:“也是,這花樓裏的脂粉,著實劣等了些。”
    蘇鸞一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有些尷尬的補了句:“了嫿姐姐,我知道,你和她們不一樣……”
    了嫿看著她,勾著眼彎唇一笑,不甚在意道:“有何不一樣的?不過都是討好恩客,隻不過,她們討好的恩客每日都不同,而我討好的,始終相同罷了!”
    她心裏頭清楚的很,她和淩少堂可不是能談情說愛的關係。他和她,床笫之間,談得就隻能是那殺人越貨的買賣。而她,雖然清白,卻終究還是以色侍人的妓子!
    可悲嗎?不,隻要能殺了那人,別說以色侍人,就是以血肉,她也是樂意的!
    見她眸色微沉,蘇鸞不禁開口喚了句:“了嫿姐姐……”
    “噓……”了嫿指了指門外,朝她無聲的動了動唇,“有人來了……”
    果然,下一秒就聽門被人拉開,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隨後,便是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伯殷,這大瑨,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把人交給為師,你該回去了!”
    那聲音裏沒了往日的溫潤,反帶著些許怒意。可依舊足以讓蘇鸞分辨出,外頭這人,正是任一慈。
    而被喚做伯殷的人,先是輕笑一聲,隨後隱隱帶著幾分玩世不恭,說道:“師傅,別忙著生氣啊,先喝杯茶,壓壓火!您說您這一張口就跟徒兒要人,未免也太急色了些吧!”
    蘇鸞一驚,那聲音若是除去幾分輕挑,竟與任一慈有八分相似。約摸著,他就是方才綁她來此的人吧。
    了嫿見她瞪著眼,那炙熱的眼神都要將那隔斷望穿了。索性,用刀刃將那絲帛的隔斷微微割開一條縫隙。兩人透過那縫隙,屏息靜氣的偷瞄著外頭的動靜。
    隻見任一慈冷著一張臉,側坐在茶桌旁,接過那人遞來的茶,放在鼻尖輕輕一嗅,便猛的將那茶盞扣在了桌上,任那茶水順著桌子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
    “寒葉草,你這是要欺師滅祖不成?!”任一慈眸子微眯著,帶著幾分寒意。
    伯殷眉毛一挑,抿了口茶,摸了摸下巴說道:“師傅不是說了嘛,皮之不複,毛將焉存。既然師傅這塊皮自身難保,徒兒當然要欺師滅祖一次,好給自己另謀條出路啊!”
    說罷,他伸手將那茶杯扶正,提著茶壺續上了一杯,似笑非笑的說道:“師傅,這茶,我勸你還是乖乖喝了吧。你若不喝,那徒兒就隻能讓師傅心尖尖的那位小娘子喝了!”
    了嫿看著身旁的蘇鸞,無聲的道了句:“心尖尖?”
    蘇鸞:“……”
    就在這時,窗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蘇鸞忙輕手輕腳的挪過去,將那窗子打開。
    她輕聲喚了句:“四爺爺……”
    趙四爺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悄無聲息的翻進屋內。
    了嫿看見趙四爺,臉色徒然一變,她追蹤了三年的護國公啊,竟然就站在她眼前?!天!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隨後她壓下心中的驚異,轉臉看了蘇鸞兩眼,覺得這姑娘當真是她的貴人啊!應該給她擺在佛台上拜一拜,沒準能保佑她手刃仇人也說不定!
    就在這時,屋外的任一慈拍案而起,大叱了一聲“混賬”,抬手便要清理門戶,可還沒等他出招,便轟然倒地。
    蘇鸞蹙眉,小聲嘀咕道:“他這是怎麽了?”
    趙四爺動了動唇:“中毒!”
    蘇鸞咽了口唾沫,這敢情好嘛,她這是免費看了場窩裏鬥的好戲啊?!
    伯殷看著他狼狽倒地的模樣,朗聲大笑,隨後湊近他道了句“怎麽,師傅這是年紀大了,罵得動,打不動了?!”
    任一慈強撐著氣力,咬牙道:“你竟對為師用軟骨散,你這孽障!”
    伯殷勾著唇,湊到任一慈眼前,不屑的嗤了一聲:“別動不動就跟師尊那老頭子一樣,還罵什麽孽障!”
    “說起來,這聲東擊西,不還是您教徒兒的嗎?!怎麽您自己都忘了呢!當年,您不正是用這招,殺死了九師妹嗎?!”他眼底帶著不加掩飾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