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那些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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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成把握?!
    妙手回春,敢同閻王爺搶人的任大神醫什麽時候說話也會這般期期艾艾了。
    蘇鸞輕笑一聲,歎了口氣道:“任大夫直說吧,這人,還有救嗎?”
    任一慈蹙著眉,眼神複雜的看著她:“這種時候,你問在下她還有救嗎?還不如問問,你自己有沒有救?!”
    蘇鸞一哽,漫不在意道:“我不過是下去拉了她一把,又不像她,在那水裏泡了近三日,怎麽可能會那麽巧……”
    正說著,她鼻子一癢,突然打了個噴嚏。
    唐明琲鳳眸微眯,大步朝她走過去,伸手探像她的額頭,灼熱的溫度燙得他手掌一顫。
    “發熱了……”他喉頭像塞了一把沙石,聲音黯啞的不像話。
    任一慈臉色一白,幾步衝了過去,一把拉過她的腕子,探脈的手指如同被冷水浸過似的,冰冷冰冷的。
    半晌,他鬆開她的手,一臉擔憂道:“脈象看更像風寒,但不排除感染瘟疫的可能。”
    唐明琲身子一僵,臉上霎時失了血色,翕了翕唇,似乎想說什麽,可最終卻什麽都沒能說出口。他發現自己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小的,光是一句話,就能讓他心顫膽寒。
    趙四爺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也許不是瘟疫,冷靜些!”
    是啊,也許不是呢!
    任一慈看著他那提心吊膽的模樣,心裏頭不知為何,突然就釋然了。
    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開口道:“她們二人現在需要隔離開,不知附近可還有能容人的山洞?”
    趙四爺沉吟片刻,點點頭:“還有一個能容兩人的。”
    蘇鸞眼神動了動,拉了拉唐明琲的袖口,低聲道:“帶我去!”
    唐明琲蹙著眉,見她一臉認真,沒說話,彎下身剛要抱她起來,卻被任一慈一把按住肩膀。
    他看著蘇鸞,不容拒絕道:“你留在這,我帶那個小姑娘過去,比起你,她更需要隔離,而我是大夫,跟她一起也方便觀察病情。”
    蘇鸞蹙著眉,有些不認同,剛想開口拒絕,話音還沒出,便直接被趙四爺堵在了嘴裏。
    他說:“生病的人無權反駁,一切都該讓大夫做主!”
    這話說的,真是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唐明琲眉頭微鬆,朝他二人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隨後,將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溫聲道:“別多想了,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睡一覺,然後趕緊好起來。”
    他眼神裏的擔憂如同潮水一般,一湧而上,將她緊緊包圍,除了妥協,她似乎沒有第二個選擇。
    她抿了抿唇角,垂下眸子,順從的躺下,瞌上眼。
    任一慈看著她,無奈的勾了勾唇角,輕聲對趙四爺道:“勞您帶路。”
    山洞離得不遠,就在坡上的密林裏頭,很隱蔽,像是有人居住過的樣子。洞裏頭有一張石床,床邊擺著幾個舊陶罐和瓷碗,碗裏積了不少塵土,石壁上還掛著個白晃晃的野豬的頭骨。
    任一慈這人沒什麽好奇心,索性也沒多問,跟著趙四爺兩人簡單收拾了一番,鋪了幹草,燃了火堆,待裏頭有了些暖意,才將小姑娘裹在毯子裏抱了過去。
    將人安排妥當,他才鬆下一口氣來,準備隻身進林子裏去尋些草藥。雖然瘟疫在這種情況下,活命的希望不大,但聊勝於無。
    趙四爺攔住他,將方才一同帶出來的桐油紙包往他手裏一遞:“你先看看這個,然後再去。”
    任一慈接過來,一打開,竟是一整包風幹的藥草。他眼神一亮,忙仔細分辨起來。
    須臾,他將藥草重新包好,語氣略顯輕快的說道:“倒是齊全,隻差兩味,鳳尾草和黃花蒿。”
    “不過,”似有想到什麽,他眉頭複又緊蹙了起來,“這藥,隻夠她們兩人服上三天……”
    “三天……”趙四爺聽了麵色微沉,道了句,“罷了,先去采藥,老夫同你一起!”
    說著兩人朝林子深處走去。
    而另一邊,隨著蘇鸞體溫的不斷升高,唐明琲臉上的憂慮越來越重。
    他深呼吸著幾口氣,才讓自己的心緒漸漸平穩下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身子猛然一頓,這才想起自己似乎把隨行的那幾個士兵給忘了。
    他苦笑一聲,從靴中摸出一物,走到洞口,勾著手指一拉,隻聽咻一聲輕響,隨後那物便在天上砰得炸開,滾起一團黃色的煙霧來。
    半晌,看見煙彈的幾人匆匆尋了來,一見唐明琲,忙垂頭齊齊拱手道:“世子!”
    唐明琲看著他們,沉聲吩咐道:“兩人即刻回去報信,讓張副將派人接應,另外想辦法帶防治瘟疫的草藥回來,其餘八人繼續搜山,看看是否還有村民活著。記住,不要貿然接近屍體,遇見有發熱風寒的村民保持距離,及時回來複命。”
    幾人先是一愣,隨後應齊聲應了句“是”,便四下散開,重新進入林子內。
    蘇鸞原本睡得就很不安穩,這會兒聽見外麵傳來的說話聲,一下便驚醒過來。
    唐明琲見她醒了,忙走到她身邊,溫聲問道:“可難受?”
    蘇鸞看著他,眼神有些恍惚,點點頭,嬌氣道:“難受。”
    “哪裏不舒服?頭疼嗎?還是身上有受傷的地方?”唐明琲摸了摸她的額頭,眼神裏隱隱帶著燙人焦灼。
    蘇鸞輕輕揮開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道:“這兒難受。”
    唐明琲一愣,隨後垂下眼,聲音有些發顫:“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我不該因為一點小事就一走了之,留你一個人在這……都是我的錯……”
    蘇鸞輕笑一聲,伸手捧起他的臉,看著他溢滿愧疚的眼睛說道:“背著你喝避子湯,懷疑你算計我,這些對你來說,就隻是一點小事兒?”
    唐明琲眸子微微一顫,看著她的眼睛,淡淡道:“比起你的安危,那些根本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啊……
    “那你為何還要差人送了休書過來呢?!”蘇鸞鬆開他,眼神灼灼的望著他,似乎想要望進他心裏。
    “什麽休書?”唐明琲眼神一厲,顯然根本不知情。
    看他這副表情,蘇鸞就知道,怕是又讓有心人給算計了。
    她原本蹙著的眉頭驟然鬆開,嘴角勾起一抹笑,帶著幾分無奈道:“害我憑白傷心一場,竟還不是世子爺的手筆!”
    唐明琲身子一僵,略帶詫異的看著她:“你方才……叫我什麽?!”
    “世子爺呀!”蘇鸞聲音有些發虛,眼睛卻晶亮著,神色裏頭還帶著些促狹。
    “你……”唐明琲一頓,有些艱澀的問道,“都知道了?”
    蘇鸞用有些發燙的手勾住他微涼的手指,垂著眸子,點頭說道:“你走之後,有個自稱是璟王府掌事嬤嬤的婆子來尋我,告訴了我你的身份,還趾高氣昂的甩了一封你的親筆寫的休書給我……”
    她說的很輕鬆,可那一字一句落在唐明琲耳朵裏卻像格外沉重,心頭像是被千斤秤砣壓住了似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過了半晌,他深吸一口氣,開口問道:“所以,你以為我休了你?”
    蘇鸞勾唇一笑,略帶了點苦澀:“嗯。因為那婆子說,我犯了七出裏頭的無子。”
    他前腳剛質問過她是不是喝了避子湯,後腳就有人用這由頭送了休書來,沒法子讓她不相信啊!
    唐明琲伸手將她摟緊懷裏,緊緊的擁著,在她耳邊低低道:“對不起,是我沒有護好你……”
    “嗯。”蘇鸞悶悶的應了一聲,抬頭看著他問道,“你突然趕來,是因為接到洪災的消息了嗎?”
    “不隻是因為洪災。”唐明琲鬆開她,順勢坐到她身邊,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我是覺得那天你的話很奇怪,而事實也證明,你確實有事瞞著我。方才,拉你上來的時候,你不是說,要留著命跟我解釋麽?那麽現在,可以解釋給我聽了嗎?”
    蘇鸞嗬嗬的幹笑兩聲,咽了口唾沫道:“先說好,你不能生氣,也不能不理我!”
    唐明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點頭道了句:“你現在這模樣,我哪裏還舍得生氣不理你?!”
    “也是。”蘇鸞嗓子有些發癢,虛虛的輕咳了一聲,說了句,“這麽一想,現在這模樣也不是全無好處。”說完她沒心沒肺的低低笑了一聲,笑得他心口直發澀。
    感覺到他摟著自己的肩膀的手微微收緊,蘇鸞輕輕安撫道:“我沒事,你別怕。”
    “嗯。”
    “那天逼你走,是因為你若留下,我們都會有危險。”蘇鸞窩在他懷裏,風輕雲淡的說道,“之前我給你提過的那個黑衣人,其實是任一慈。想必你後來應該也猜到了吧?”
    唐明琲眸子微沉:“嗯。”
    之前淩少堂給他提過,說南越國的暗線曾出現在樺川鎮,而任一慈,就是他懷疑的對象。
    “有人要他誘殺你。”
    唐明琲眸色一冷,隱隱帶著些殺氣,沉聲問道:“用你做誘餌,殺我?”
    蘇鸞搖搖頭:“不止,不隻是你,還有四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