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了嫿姑娘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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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們紛紛垂下眼,雖不想承認,可心中卻是明白,任一慈的話是對的。一時他們眼中充滿了糾結,猶豫與悲戚……
    甚至能聽見人群之中有人隱隱哭出聲來,喃喃自語道:“可若是火葬……我爹娘……我爹娘連個歸處都沒有……”
    村民們神色皆是一暗,不由附和道:“是啊,這人隻剩一捧土,既沒有屍身,又沒有墓碑……這教我們如何能應啊……”
    蘇鸞看著那些村民,心中有些不忍,就在這時,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麵……
    她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夫君,我想到一個辦法……”說著,她踮腳附耳輕聲與他嘀咕了一通。
    唐明琲聽罷,蹙在一處的眉頭舒展開,不由輕笑一聲,讚了她一句:“夫人果然聰慧!”
    既然得到他的首肯,蘇鸞也多了幾分底氣,走到人前,從容開口:“各位鄉親,我這有個法子,若是大家覺得靠譜,還請別再為難兩位大人了。”
    張副將看了她一眼,眉頭皺著,顯然不覺得一個女人能有什麽好主意。但是礙於世子爺的麵子,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輕哼一聲。
    蘇鸞看了他一眼,對他的輕視不屑一顧,兀自說道:“各位鄉親今日苦苦阻攔,可是擔心親人沒個牌位,怕他們成為孤魂野鬼,沒後輩照拂?!”
    此話一處,方才還在下頭議論紛紛的村民皆是一默。因著被她說中了心思,紛紛安靜下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此事,各位不必憂心,兩位大人定會給各位一個交待。”說著她眼帶狡黠的看了沈知縣一眼。
    之前蘇鸞跟著孟先生去府宅走動過,沈知縣自然是識得她的。眼下見她這麽一說,就知道她這是不僅是有主意,還想把這功勞給到他二人身上。於是,麵上一笑,順勢接過道:“正是如此,既然林小娘子看出本官的意圖,不若就由你同大家說道說道吧!”
    蘇鸞恭敬的垂首朝他點了個頭,說道:“承蒙大人信任,那小女就簡單來為各位鄉親解釋一下。”
    “兩位大人將各位的親人聚集於一處,並非隻是為了焚燒阻止瘟疫蔓延。其實,還是想在這之後,在此建造一座祠堂,為各位留下個念想。”
    “祠堂?”大家先是一愣,皆麵帶不解的看著她。
    “對,就是祠堂。”蘇鸞點頭道,“這祠堂與各位村中的宗祠相似,隻是供奉的不隻是同族之人,而是此次遇難的所有人。各位可以將親人的牌位安放於此,以便日後供奉悼念。”
    “可……可這麽多人同葬,終究還是對逝者不敬啊!”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猶猶豫豫的響起。
    蘇鸞循著話音看過去,溫聲勸解道:“這位大伯,話不能這樣講。既然是一同殉難在這場天災之中,想必冥冥之中也是自有定數,大家同葬,就當做路上結伴而去,於大家來說,未嚐不是一種安慰……”
    是啊,就作是結伴而去了,讓著黃泉路不再清冷孤寂……
    一番話說罷,周圍的百姓們似是接受了她這勸慰之詞,紛紛沉默下來,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沈知縣和張副將。
    蘇鸞見沈知縣沒動,忙張口提醒道:“沈大人,小女不才,您看還需要再補充幾句嗎?”
    沈知縣忙緩過神兒來,接過道:“林小娘子說得不錯,本官就不多贅述了。各位鄉親若是沒有異議,就此散了吧。”
    村民們互相點點頭,紛紛往回走。
    蘇鸞當下舒了一口氣,歎道,這唐山大地震的觀後感真是沒白寫,這紀念牆不就在這兒用上了!知識的力量啊,果然是無窮大的啊!
    沈知縣見人散去,忙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對她拱了拱手:“多謝林小娘子,此番替本官解決這個大麻煩。”
    蘇鸞擺擺手,與他還禮道:“大人,這主意可不是小女的,是您的!”
    沈知縣連連點頭,十分上道兒:“是是是,正是本官的,本官的。”
    另一邊,見唐明琲闊步走過來,張副將忙迎了過去:“末將參見世子!”
    唐明琲點點頭,沒多說,直接越過他牽住了蘇鸞的手。
    張副將一愣,咽了口唾沫,隻覺後背一涼,心中一陣忐忑,也不知自己方才那無禮的模樣有沒有被世子瞧了去。思及此,他忙補救似的朝蘇鸞抱拳拱了拱手,求生欲望格外強烈。
    蘇鸞輕笑一聲,也沒同他計較,朝他微微頷首。
    眼下村民的情緒得到了安撫,災後工作便順利了許多。因著任一慈備受村民信賴,所以被沈知縣請了去,帶著那些士兵一起,給村民們發放藥草,教他們熏蒸消毒衣物用具。
    在忙碌中,悲傷就這樣漸漸的,漸漸的,被一點點淡化……
    京都,大理寺。
    一封封密信如同疾風怒雪,將淩少堂拍打的是雙眼赤紅,一腔怒火無處泄。
    他手裏將剛送到的戰報捏作一團,狠狠砸到地上,朝跪在下麵的人咆哮道:“埋伏被滅!埋伏被滅!這是第幾次了?!啊!部署了那麽久,連西北大軍的衣角都沒摸著,就這麽憑白全軍覆滅?!”
    “大人息怒!我等實屬無辜啊!已經三次了,每每都是部署剛做好,就有黑衣人偷襲,用的都是強弩,我等無防備啊!”下首的平江府尹一頭冷汗,滴答滴答的順著腦門往下淌。
    淩少堂眯著眼,半晌緩緩一笑,隻是那笑意陰寒的令人脊髓發寒,頭皮發麻。
    就在那府尹止不住的顫抖時,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大人,了嫿姑娘求見。”
    了嫿?!她不在錦官城好好呆著,跑這兒來作甚?!
    淩少堂緩了神色,對下頭瑟瑟的府尹一揮手:“你先下去!”
    “是……”
    了嫿一身麻布衣,胳膊上受了傷,用個布帶子吊在脖子上,臉上也有幾處劃痕,狼狽的很。
    她隨著大理寺的官差一路進到了內宅,淩少堂站在院子裏,遠遠看見她的模樣,一愣,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道:“怎麽弄成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