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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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啊!跟你們掌櫃混久了,這都會看相了!”蘇鸞漫不在意的揶揄了他一句。隨後起身進了回廊,慢悠悠的往前堂走去。
    還沒掀簾子,就聽見那堂內傳出來一聲譏誚的話音來。
    “待客就用這等茶?!嘖嘖嘖……真是粗鄙!果然是個上不得台麵的!”
    那聲音,就像是被踩住脖子的公鴨,尖聲尖氣,又帶著幾分澀然,惹得蘇鸞憑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人怎麽還沒來?真是沒規矩,還真以為自己是世子妃不成?!雜家可沒那個閑工夫陪你們耗著,還不快去催催?!”
    她嘴角不由的抽了抽,暗自腹誹道,能發出這調調兒的,還一口一個雜家……
    不就是個有後台的走狗嘛,神氣什麽啊?!
    她冷哼一聲,沉了臉色,一把掀了簾子,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走了出來,幽幽開口道:“這位公公可是來尋妾身的?”
    她麵色從容,語氣不疾不徐,一口便道破了他的身份,就憑著這點,便讓那人端茶的手頓上一頓。
    他挑眉看向她,目光觸到她那眉眼時,眼裏露出一絲驚詫。顯然沒想到這鄉野裏頭的粗鄙婦人能有這等沉魚之姿。
    但到底是見過大世麵的,這驚詫也僅僅隻是一瞬,不過轉臉的功夫,便迅速恢複了神色。
    他抿了口茶,放下茶盞,隨後揚著光潔的下巴,眼睛就像長在額頭上一般,傲慢的睨著她,吊著嗓子道了句:“雜家,是太後身邊的近侍,此番前來是為了傳太後口諭!林氏,還不下跪接旨?!”
    蘇鸞不著痕跡的勾了下嘴角,不卑不亢的跪下,朝他道了句:“勞煩公公了。”
    那公公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傳太後口諭,林氏雖嫁與璟王世子唐明琲,但因出身低微,不堪為妃,特賜貴妾身份,擇日入璟王府。”
    蘇鸞垂著眼,麵上雲淡風輕,連個表情變化也沒有,心裏頭卻冷笑連連。
    想著這月前才剛打發了個假傳休書的,眼下又來個真傳懿旨的。她怕不是上輩子炸了月老廟吧,這姻緣線怎麽搖搖欲墜的,一點兒都不牢靠呢?!
    “林氏,還不快快領旨謝恩?!”那公公見她不應聲,蹙著眉厲聲提醒道。
    蘇鸞被他這一斥,回了神,從容道:“謝太後娘娘恩!典!”
    恩典兩字說的一字一頓,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說完,不等那公公開口。她便兀自站起身來,理了理裙擺上的褶皺,抬眼看向候在一旁等著紅封孝敬的李公公,嘲諷道:“公公這茶也喝了,口諭也傳了,還不趕緊回去複命,難不成是在等妾身給您包銀子麽?!”
    這傳旨紅封那是默認的規矩。不管這旨意是好是壞,他畢竟是太後眼跟前的紅人,任是那後宮妃嬪,還是那前朝大員,無不對他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眼下這人,竟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心思,當真是不懂規矩的緊!李公公那張無須的白麵登時漲成了一副豬肝。
    蘇鸞這人,小氣的緊,睚眥必報。眼下惹了她,還想從她手裏拿銀子,簡直是白日做夢。
    見他變了臉色,她輕笑一聲,半點情麵也不留,接著道:“妾身出身鄉野,上不得台麵,公公多擔待吧!這天色不早了,樺川鎮小,容不得您這尊大佛,您趁著這天氣好,還是抓緊上路吧!”
    這赤裸裸的逐客令讓李公公的顏麵落了個幹淨,他瞪著眼,冷哼一聲:“林氏,雜家勸你還是早點看清自己身份的好!這世子妃之位可不是爾等能肖想的!即便世子身上那婚約作罷了,你這種上不得台麵的鄉野狐媚最多也隻能是個貴妾。雜家勸你,還是早些謀個出路,等那羲和郡主入了王府,你怕是連命都難保!”
    蘇鸞眯著眼打量了他兩眼,隻覺得這人口中的說辭甚是熟悉,和之前那婆子怕是拿了同一份劇本吧?!
    不過也確是如她猜測的那般,這李公公確實是羲和郡主的人。此番這口諭,雖是太後的意思,可到底還是被添了油加了醋。
    “真是勞公公費心了。”蘇鸞陰陽怪氣的接了一句,轉而冷下臉,道了句,“三禾,送客。”
    見她如此不識抬舉,李公公翻了個白眼,不屑的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直到外頭轔轔的馬車聲漸遠,蘇鸞才黑了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那茶盞一顫。
    “喲!火氣這麽大,是誰惹了咱們這姑奶奶啊!”薛知易拎著個食盒從外頭邁進來。
    蘇鸞翻了個白眼,顯然沒心情理他。
    薛知易眉頭一挑,看向一旁悶聲憋笑的三禾:“怎麽回事兒?”
    “掌櫃,方才來個宮裏頭的公公,說是傳太後口諭,賜鸞夫人為貴妾……”
    “噗……咳咳咳咳……”
    他剛喝進口中的一大口溫茶,就這樣被這一句貴妾給嗆了出來。
    “我怕是聾了,你再說一遍,太後口諭賜她什麽?!”薛知易瞪著眼,顯然不敢信。
    三禾看了一眼臉色愈發黑沉的蘇鸞,咽了口唾沫,虛虛說了句:“貴妾……”
    “嗬嗬嗬……”薛知易笑的花枝亂顫,半晌才停下來,輕咳了一聲問道,“我說姑奶奶,你這副表情,不會是應了吧?”
    “應什麽?貴妾?!”蘇鸞一記眼刀射向他,森森道了句,“老娘這人生裏可沒將就這倆字,給我拿紙筆過來!”
    薛知易眼神一閃,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了句:“怎麽,難不成你這是要寫休書啊?!”
    蘇鸞給了他一記“你很懂我嘛”的眼神,接過他遞過來的狼毫,將硯台往他眼前一推:“勞您磨個墨?!”
    “在下就喜歡你這放蕩不羈的性子!”
    “嗬!”蘇鸞冷笑一聲,幽幽道了句,“你敢說你不是想借我之手報唐明琲擠兌你的舊仇?!”
    想起當初某人不讓他進屋的冷漠嘴臉,薛知易深深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別那麽小氣嘛,一箭雙雕,多好!”
    已經被仇恨蒙蔽雙眼的薛掌櫃完全摒棄了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的人生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