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他是銀子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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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聽了,嘴角勾起一抹豔麗的冷笑,手指一下一下的轉著茶盞,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我聽說,夫人善弄花草,不知道夫人可聽說附子花?”
她話音剛落下,伺候在江紅綃身後的琴香便失手碰落了一旁的花瓶。
砰的一聲脆響,在格外安靜的堂內顯得分外刺耳。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說罷,忙蹲下身子去打掃碎片。
羲和蹙著眉,轉頭看向琴香,隻見她臉色蒼白,動作淩亂。她眸子微眯了眯,眼神變得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江紅綃淡淡的掃了琴香一眼:“罷了,你先退下吧,看來你兩日確實是病的不輕……”
琴香收拾碎片的手一頓,忙垂首應道:“是,奴婢這就喚墨香過來。”說罷,她急忙轉身從屋內退了出去。
江紅綃看著她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不耐,隨後與羲和道:“郡主方才說的附子花,是何物?妾身寡聞,不曾聽說過。”
羲和眼底閃動著某種不知名的微光,半晌嘴角上挑,淡笑一聲:“附子花啊,那東西極美,聽說它的花朵是藍紫色的,如同一個一個的小燈籠,掛在枝葉間。不過可惜,大瑨的水土並不適合它。”
江紅綃點了點頭:“聽郡主這麽一說,妾身倒是更好奇了,若是有機會,定要見見這物。”
羲和早前聽那番邦的商隊說過,數年前有一位女子曾托他買過一盆附子花。她此次來,不過是想試探一二。但除去那琴香稍有反常之外,這江氏卻是麵不改色,滴水不漏。
羲和一時失了耐性,索性不再與她周旋。轉了話頭隨口聊了些旁的,便隨便尋了個由頭,起身告辭。
又是兩日。
南越邊境的戰報頻頻傳來,令人欣慰的是都是大勝的捷報。蘇鸞依舊被禁足在養心殿,除了不能隨意走動之外,這悠哉悠哉的日子,過得她倒是甚是滿意。
而且這禦膳房的手藝也真如她爹爹說的那般,等爹爹回來了,一定讓他跟聖上討個禦廚做獎賞。
再有,她最近發現了個不得了的大事兒。就是她那話本子竟然都賣到宮裏頭來了,還是鍍了金邊的特供版。
還記得前幾日肖四曾遞了拜帖來,她那時候正被太後娘娘緊緊盯著,哪裏敢輕舉妄動啊,於是便讓鈴鐺將人打發到了薛知易那兒。她早就該知道,這薛掌櫃不會放著銀子不撈,這不,果然……
真是無商不奸啊!
“小姐,方才外頭來了位姑姑,送了些魚翅羹過來,還熱著呢!”鈴鐺步伐輕快從廊下走過來。
蘇鸞抬起眼,看了看托盤上頭的青花瓷燉盅,眉頭微微蹙了蹙。
這平日裏都是鈴鐺自己去禦膳房拿吃的喝的,太後可從來沒給她送過東西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蘇鸞將燉盅的蓋子揭開,聞了聞,隨口問道:“是哪位姑姑?金枝還是玉漱?”
鈴鐺搖搖頭:“都不是,是個眼生的。”
“她說,這魚翅羹是太後娘娘讓她送的?”蘇鸞將太後兩字咬得格外重。
鈴鐺楞住,眼珠轉了轉,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景:“哪位姑姑……她說她是太後宮裏頭的,趕巧撞上禦膳房剛熬了魚翅羹,所以就給小姐送來嚐嚐鮮。”
蘇鸞嘴角微勾,冷笑了一聲:“這來路不明的東西,我可不敢吃。外婆自小可就告訴我,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能接,不然要出大麻煩的!”
“外婆?”鈴鐺被蘇鸞的話說的一懵,心想著,這自家主子的外婆可不就是丞相夫人,可這丞相夫人在去世多年了……
蘇鸞意識到自己順嘴說出了不得了的事兒,忙擺擺手道:“我隨口說的,不必在意。”
說罷,便將手上的魚翅羹一推,指了指養在籠子裏頭的大灰老鼠道:“喏,拿去先給幾位鼠老爺嚐嚐鮮!”
鈴鐺端了燉盅,盛出少許在瓷盤裏頭,端到鼠籠邊上。
那籠子裏的幾位鼠老爺是蘇鸞被禁足在這的次日,特地讓鈴鐺從禦膳房的糧倉附近抓回來的。
這幾日,它們跟著蘇鸞吃香的喝辣的,一個個養的是膘肥體壯,連帶著灰突突的皮毛都變得油光嶄亮起來。
鈴鐺將盤子從那送食口遞了進去,幾位鼠老爺聞見香味,一個個聚了過來,埋頭吃的噴兒香。
鈴鐺蹲在一旁,托腮看了一會兒,見那幾隻依舊精神奕奕的,便回頭與蘇鸞道:“小姐,它們吃光了,看樣子沒……”
事字還沒說出口,就見幾隻鼠老爺驟然倒下,四肢一顫一顫的抽動了兩下,便睜著眼斷了氣。
大約是意料之中,蘇鸞並沒有驚訝,隻是拍了拍鈴鐺的肩膀,說道:“小丫頭,你還是太單純了。回頭我跟大哥說說,你以後就跟著小姐我吧。你這心思,可成不了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啊。”
鈴鐺咬了咬嘴唇,心中一陣後怕,囁嚅著說道:“小姐,你不怪我麽,差一點,差一點你就被鈴鐺害死了……”樂
蘇鸞聳聳肩,攤手道:“有什麽可怪你的,若是我死了,隻能說我計不如人,就算今日不死,明日也會死。”
鈴鐺被她的說辭震懾住,竟覺得主子的話非常有道理,讓她無言以對。
“好啦,別胡思亂想了!”蘇鸞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指了指桌上的燉盅吩咐道,“你快去將金枝姑姑請過來,讓她做個見證。”
鈴鐺應了一聲,忙去養心殿的正宮請人。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金枝姑姑便跟著鈴鐺進了殿。
“見過蘇小姐,奴婢聽鈴鐺說,你這出了點意外?”
蘇鸞點點頭,將人領到了內間,指了指鼠籠子裏頭的屍體,解釋道:“方才有位姑姑送過來一些吃食,我這個人戒備心重,便將拿東西給這幾隻小畜生嚐了嚐……”
這事實勝於雄辯,眼下這情景自不用她多說,金枝姑姑便明白了始末。
雖然這宮裏頭醃臢事兒不少,可還沒幾個人有膽子敢動太後的心思。但是,這蘇家小姐的身份特殊,這人既然混了進來,怕是娘娘有意而為……
蘇鸞見她神色略顯踟躕,心中便對太後的態度明了了幾分。這捉賊捉贓,眼下她這處境,太後可不會給她撐腰。這賊人……恐怕要她自己費些心思了。
“姑姑不必為難,鸞兒沒想讓姑姑做什麽,不過是替鸞兒做個見證,這以後若是出了事兒,姑姑能為我說上一句公道話就成。”蘇鸞說的格外讓人動容。
金枝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道:“蘇小姐放心,奴婢自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那小女便先謝過姑姑了。”蘇鸞淡聲說道,“鈴鐺,送金枝姑姑回去。”
“是,姑姑這邊請。”
見人出去了,蘇鸞深吸一口氣,坐在了榻上。她眸子微微眯著,手上一下一下的擺弄著案上的擺件。
“小姐,金枝姑姑這是何意?難不成那人當真是太後派來的?”鈴鐺擰著眉,小小的人兒愁容滿麵。
蘇鸞看了她一眼,悠悠道:“如果是你,會在自己的地盤上親自動手殺人嗎?”
鈴鐺搖搖頭:“不會。”
“你都不會做的事情,太後娘娘自然更不會做。”
鈴鐺聽罷,沉默著低下頭,喃喃自語道:“那會是誰呢?小姐是第一次進宮,又與後宮那些娘娘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
蘇鸞眸色微深,涼聲說道:“這人自然是位身份高貴,能隨時進宮,還能對宮人進行威逼利誘的貴人。”
說罷,她略帶嘲諷道:“這樣的貴人,我恰巧得罪過一位。”
鈴鐺眼睛驟然瞪大,然後脫口道:“羲和郡主?!”
蘇鸞應了個“嗯”,隨後嗤笑出聲。
“可是小姐,這皇宮這麽大,那位姑姑說不定已經找不見人了,我們隻有這燉盅,又當不得證據,那羲和郡主更是不會承認的!我們這不是啞巴吃黃連?!”鈴鐺將手裏的帕子扯了扯,有些不甘心道。
蘇鸞看了她一眼,淡淡出聲:“小姐我是吃軟吃硬,但是絕不吃虧!想讓我白白受了這委屈,她做夢!”
她垂下眼,略一思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主意,唇邊不自覺的漫出一抹笑意:“鈴鐺,你現在便去禦膳房,幫我探探,可否能找到一個叫肖四的人,若是能尋來,你便將人帶來見我!”
“肖四?那人不是夫人的走狗嗎?!”鈴鐺有些不解,皺眉道。
蘇鸞輕笑一聲,嘲諷道:“他可不是我那姨母的走狗,他是銀子的走狗!”
鈴鐺恍然,應道:“奴婢這就去。”
禦膳房。
一個頭上簪著三顆瑪瑙珠的女官神色忐忑的來回在廊下走著。一旁的嬤嬤見了隨口問道:“錦玉姑姑,你是不是病了,臉色怎的這般難看?”
錦玉一頓,神色微僵,半晌才不自然的開口道:“沒,隻是有些乏累了。”
嬤嬤點點頭,剛要轉身出去,便又被身前的人喚住:“嬤嬤,方才你過來的時候,可聽見養心殿有什麽動靜?”
嬤嬤奇怪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沒有。”
錦玉點點頭,想起那人交代她的話,心下更加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