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此事可是你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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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江丞相,蘇湛吩咐下人將地上的人打理幹淨,厚葬。
    蘇鸞聽見自家爹爹的交代,心中微微詫異。而一直站在她身邊,沉默的陪著她的男人卻輕聲對她解釋道:“蘇將軍這麽做是在顧著先夫人和江家的顏麵,你不必掛懷。”
    蘇鸞自是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隻是,從她娘親書房裏頭那封信來看,她怕是早就知道自己這妹妹心懷不軌。隻是無奈,懷著身孕又落進了她的圈套。那臨終前的遺言,怕是根本就是江紅綃憑空捏造的才是!
    蘇湛交代完下人,抬眼看向唐明琲:“江家的那個婆子不是意外吧,此事可是你的手筆?”
    唐明琲沉默了一下,隨後點點頭:“沒錯,是我安排的。我不想鸞兒手上沾了血腥,也不想江氏活著,所以……”
    蘇湛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你做的對,做的很好……”
    說罷,他歎了口氣,步伐沉重的背著手朝門外走去。
    蘇鸞蹙著眉,看著自家爹爹那落寞孤寂的背影,目光微沉,不由悠悠歎了口氣。
    半晌,她開口道:“我一定會好好活著,陪著你老去,絕對不會留你一個人的。”那語氣似喃喃自語,又似對他許諾。
    唐明琲聽見她的低語,眼睫微微垂下來,眸中溫柔仿佛能將人溺斃一般:“嗯,一言為定。”
    京都的暗湧在宣王府的那場大火中漸漸退散,彌留的那餘波也被江紅綃出殯的漫天紙錢徹底掩了去。
    而與京都的一派安然不同,平江城此時正籠罩在一片血雨腥風之中。
    淩少堂穿著一身輕甲,受傷的右臂半吊著,左手提筆,蘸著朱砂,一邊在羊皮卷上圈圈畫畫,一邊對駐軍的四位副將交代著接下來的排兵布陣。
    他眼底青黑,原本那雙桃花裏頭溢滿的都是些恣意與風流,如今,惟獨剩下一片暗沉的肅殺。
    了嫿穿著銀色的輕甲,頭發高高束成一個男兒髻,粉黛未施的臉略顯蒼白,她垂首站在廊下,目光盯著房內的男人愣愣的出了神,耳邊全是方才軍醫的話,他說:“姑娘,你這脈象老夫萬萬不會診錯,定是喜脈無疑!這前三個月最是不安穩,勞累奔波都可導致胎像不穩,更何況舞刀弄槍,上陣殺敵……”
    她下意識的抬手摸了一下小腹,心中不由苦笑,這個孩子,來的可真不是時候啊!
    就在她晃神的功夫,領了命的幾位副將紛紛從房內走了出來,看見她,並沒多意外。因著前幾日見過她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凶悍模樣,對她頗有幾分敬畏,紛紛朝她頷首,權當打招呼了。
    倒是房內的淩少堂,聽見動靜看了門口一眼,見她站在那兒,麵上染上了幾分意外。
    他眉頭微微蹙了一下,隨後從案後繞了出來:“你怎麽在這?可是尋我有事兒?”
    了嫿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複雜,突然生出一種想把一切坦白告訴他的衝動。她微微張了張嘴:“我……我有事想……”
    話還沒說完,便聽見城牆那頭遠遠傳來嗡嗡的角聲和咚咚的戰鼓聲。
    了嫿浮起的心思當下沉了下去,到嘴邊的話生生轉成了:“算了,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兒,我想上陣了……”
    說罷,她將銀盔戴好,毅然決然的朝府外大步走去。
    淩少堂看著她的背影,眸色中浮起一絲澀然,垂在身側的手徒然攥緊了幾分。愛啃書吧
    眼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他似再也無法忍耐一般,將半吊著胳膊的白綾一扯,回房將掛在架上的劍一提,便匆匆抬步追了出去。
    追到半路,正撞上端著湯藥的老軍醫。
    老軍醫被他撞得倒退了兩步,一見他這裝扮,登時吹胡子瞪眼睛的朝他吼道:“胡鬧!你這胳膊上頭受得是毒箭,如今餘毒未清,你這就是去自尋死路的!”
    淩少堂腳步頓了一下,回頭朝他說道:“先生的醫術,我信得過。”
    話音一落,人也隻剩下一抹背影。
    老軍醫微微一哽,兩道白眉緊緊擰著,微微搖頭歎了句:“這一個兩個都是這副強驢模樣!真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西北大軍和平江城駐軍列兵陣前,淮南王跨坐在一匹通體血紅的汗血寶駒之上,手裏握著一杆紅纓銀槍。槍頭上隱隱泛著青光,一看便是淬了毒的。
    了嫿依舊隱在陣後,聽對方咿咿呀呀的叫著陣:“告訴你們主帥,莫要做那縮頭的龜兒子了!若是真怕了,就出來給老子磕上三個響頭,老子便求了我家王爺繞你們一城性命!”
    前幾場對陣,西北大軍並不知道蘇禛已經回了京都,多少有幾分顧忌。今日這叫陣,言語句句帶著侮辱,大有試探的意思。
    了嫿自知蘇禛的行蹤再也掩不住了,索性策馬上了陣前:“爾等真是好大的口氣,隻是這大話誰都會說,真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說罷,利劍離鞘,白刃朝天一指。
    隨即,塵煙四起,刀劍呼嘯,叱殺連天。
    了嫿不知道手裏的劍已經刺穿了多少人的胸膛,割開了多少人的喉口,在氣勢滔天的喊殺聲中,她雙眸赤紅,目光死死鎖定了揮著銀槍的唐元淮。
    她鬆開韁繩,踏著馬背飛身而起,冷劍隻刺唐元淮的後心。
    然而,唐元淮似乎背後生了眼睛一般,猛然矮身一閃,便躲過了她淩厲的殺招。
    唐元淮鷹眸微微眯起,不禁開口問道:“從看見你的第一眼,本王就覺得你似曾相識。你與卿兒是什麽關係?!”
    了嫿聽見姐姐的閨名從他口中說出,渾身忍不住一陣顫栗:“閉嘴!你這種畜生不配提起我姐姐的閨名!”
    “你竟是卿兒的妹妹?!”唐元淮詫異了一瞬,隨後咂咂嘴,“你姐妹二人這神韻倒還是真像!不過,卿兒可比你溫柔多了!”
    了嫿見他變本加厲,眼中的戾氣更重了幾分,提劍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著青白,手背上隱隱爆著青筋。
    森森的劍刃上凝著緋紅的血色,劍尖閃著瑩瑩寒光,朝馬上之人劈頭砍去。
    唐元淮一躍而起,將將躲過第一招,第二式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襲來。在左閃右躲之中,他頸間的玉佩自領口露了出來。
    了嫿眼神落在那玉佩上,像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全身僵了一瞬。
    而就在這一瞬間,鏘的一聲,她手中的利刃被他挑開。那堅利如芒的銀槍頭便插向她的心口。
    “不!”一聲撕心裂肺的低吼穿過這片人間煉獄,落進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