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連你也丟到牢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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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闕遲疑了一下,低頭看向鄭嫻兒:“我先送你回去。”
    “爺!”鍾兒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鄭嫻兒想了一想,搖頭:“書院裏的先生必是沉穩之人,他既說是‘急事’,那必定是十萬火急的了。你快去吧,別叫你家鍾兒罵我。”
    “不如你跟我同去?”樓闕仍有些不放心。
    鄭嫻兒不由失笑:“越發糊塗了!書院是我能去的地方麽?你隻管去,我先回綴錦閣等著,叫車夫把你送到書院之後再回來接我就是了。”
    眼下也隻得如此了。樓闕站起身,殷殷地囑咐道:“我叫鍾兒留下來聽你吩咐,你千萬小心些。”
    “你快去吧!”鄭嫻兒哭笑不得,“青天白日的,什麽事值得你千叮萬囑的?大街上有虎不成?”
    樓闕自己也笑了笑,向黎、葛二人道了聲“失陪”,快步走了出去。
    鄭嫻兒本待跟他一同起身告辭,葛六小姐卻拉住了她的手:“鄭姐姐何必急著走?樓公子不在,不是還有我們嘛!”
    鄭嫻兒沒法子,隻得重新坐了下來,看著那滿桌的菜肴卻再也提不起食欲了。
    既然沒心思吃飯,正好方便說話。
    葛六小姐是個話多的,拉著鄭嫻兒不住地追問她為什麽沒有再去過蘭馨苑,又絮絮地說著雅集之中的一些趣事,十分親熱。
    葛豐仍是笑眯眯地看著鄭嫻兒,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有多失禮。
    饒是鄭嫻兒的臉皮夠厚,被人這樣盯著也難免覺得有點兒不自在。
    所以,葛豐移開目光的時候,鄭嫻兒忍不住涼涼地問了一句:“葛公子看出什麽來了沒?找到我的狐狸尾巴藏在哪兒了?”
    “嗬嗬~”葛豐笑得賤兮兮的,“鄭姑娘說笑了,您怎麽會有狐狸尾巴呢?我隻看到您周身仙氣繚繞,想來您這樣出色的人物,定是九天仙子下凡了!”
    “嘿!”黎賡毫不掩飾地冷笑出聲。
    也不知是笑“鄭姑娘”,還是笑“九天仙子”。
    他的目光也時常落在鄭嫻兒的身上,厭憎的態度表現得太明顯,就連葛六小姐都隱隱地察覺到了。
    鄭嫻兒並不打算理會。她既是來吃飯的,當然要先把肚子打發滿意了,然後才能有心思理會別的。
    這時,安靜嫻雅的黎三小姐忽然又遲疑著開了口:“鄭姐姐,樓公子在家裏的時候,一直是那樣的嗎?”
    “哪樣的?”鄭嫻兒沒聽懂她的言下之意,心裏卻早已本能地警惕起來。
    黎三小姐想了想,笑道:“因為哥哥的緣故,我先前也見過樓公子幾次,總覺得那個人有些讓人琢磨不透。他看上去溫文爾雅,卻總有種拒人千裏的感覺,我和葛家妹子一向不敢同他多說話的。但是今日——他在您的麵前,似乎跟平時格外不一樣。”
    “三妹,不許亂說!”黎賡責怪了一句,神情冷峻。
    鄭嫻兒完全當黎賡不存在,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笑道:“五公子是個守規矩的。你們都是書香人家的千金小姐,他哪裏敢輕易唐突呢?似先前那樣溫文爾雅拒人千裏,尚且有人要罵他‘不是好人’,他若敢冒昧一些,黎大公子多半立刻就要拔劍了!”
    葛豐笑嗬嗬地在旁插言道:“鄭姑娘放心,延卿兄從來不佩劍的!他隻肯帶扇子,隆冬臘月都帶著!”
    鄭嫻兒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黎賡原本就陰沉得有些發黑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黎三小姐的神情有些猶豫,卻還是把話題拉回了樓闕的身上:“樓公子謹慎守禮,我們也是知道的。——隻是在今日之前,我實在沒想到他在家人麵前是那個樣子。”
    黎賡的目光又掃了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鄭嫻兒仍舊若無其事,笑容淡淡:“他在外麵確實挺會假正經的。”
    葛豐“嘿嘿”地笑了起來。
    鄭嫻兒不受影響,不慌不忙地繼續道:“在家裏他是幼子,老爺太太和幾位兄長都寵著他,偏他又總想裝出沉穩老成的樣子來,因此養成了一副婆婆媽媽的性子,家裏人都被他絮叨得很煩。”
    “原來是這樣!”黎三小姐像是聽到了什麽奇聞,眼睛裏亮晶晶的。
    葛豐拍著桌子大笑起來:“哈哈哈……鄭姑娘你這麽揭桐階的老底真的好嗎?這話要是傳到他自己的耳朵裏去,他今後怕是沒臉見人了啊!”
    “他本來也沒什麽臉。”鄭嫻兒不緊不慢地接道。
    “對對對,”葛豐笑得直打跌,“桑榆縣第一公子,少年英才的解元老爺,他‘本來也沒什麽臉’,哈哈哈……這句話,恐怕也隻有鄭姑娘您一個人敢說!”
    他一口一個“鄭姑娘”,就連葛六小姐也聽出不對勁了:“四哥,我們稱呼‘鄭姐姐’是為了親近,你跟著喊‘鄭姑娘’好像就不太合適了吧?鄭姐姐已經嫁人了!”
    葛豐“嘿嘿”地笑了兩聲:“嫁不嫁人有什麽要緊!鄭姑娘跟你們一樣年輕貌美活潑可愛,咱們要是口口聲聲喊她‘嫂子’,豈不是把她給喊老了?”
    “你總有那麽多歪理!”葛六小姐嗔了哥哥一眼,沒有多心。
    黎賡卻不陰不陽地接了一句:“你就是喊一萬聲‘鄭姑娘’,她依然是‘嫂子’。”
    言下之意,樓闕幹的確確實實是悖倫的醜事,不管怎麽掩飾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葛豐無言以對,隻好朝他瞪眼。
    鄭嫻兒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我還要回一趟綴錦閣,二位兄弟慢慢吃,做嫂子的失陪了。”
    “喂,你……”葛豐的臉色有些黑。
    他分明覺得鄭嫻兒是在占他的便宜。——樓闕的年紀比他們兩個都小,他的女人憑什麽就是“嫂子”了?
    不但葛豐有這樣的念頭,就連黎賡的心裏也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對勁。
    雖然明知鄭嫻兒的身份是“三少奶奶”,可她畢竟是樓闕的……
    黎賡狠狠地搖了搖頭,甩掉那一絲違和感,咬牙切齒地道:“嫂夫人慢走,我們不便相送了。”
    “鄭姐姐等等!”葛六小姐再一次把鄭嫻兒攔了下來,“姐姐急什麽呢?我們也是要回綴錦閣去的呀!我們剛剛看上的那幾匹錦緞還沒有買下來呢,一會兒你跟我們一起回去挑一挑嘛!”
    鄭嫻兒實在不願在這兒麵對黎賡那張冷臉,可是葛家小六的熱情又不似作假,鬧得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在猶豫不決,綴錦閣那邊卻已經來了人。
    那是個眼熟的小夥計,一進門來便急急地撲到了鄭嫻兒的麵前:“東……姑娘,店裏有急事,請您馬上回去一趟!”
    “怎麽又是急事?”鄭嫻兒忍不住皺眉。
    樓闕那邊有急事,她這裏也有急事!
    那夥計急得額頭冒汗:“是官差!官差闖進店裏來了,又打又砸的,鬧著要見東家!”
    鄭嫻兒定了定神,咬牙:“去看看!”
    夥計大喜,葛豐等人卻被鬧得莫名其妙:“綴錦閣有事,找樓家少奶奶做什麽?”
    鄭嫻兒沒打算跟他們解釋,胡亂說了聲“失陪”,便跟著夥計衝了出去。
    健步如飛,哪有半點少奶奶的樣子?
    桌旁幾人麵麵相覷,最後卻是黎賡第一個站了起來:“官差到綴錦閣做什麽?我去看看!”
    葛豐立刻跟上:“不能讓鄭姑娘出事,否則桐階那個重色輕友的王八蛋絕對饒不了咱們!”
    於是四人忙叫來小二付了賬,急奔綴錦閣而去。
    黎三小姐被葛家小六拖著跑得氣喘籲籲眼前發黑,腦海中的那個疑惑卻始終揮之不去:
    重色輕友?
    綴錦閣內,此時已經是一片狼藉。
    各色的刺繡和綢緞被丟得到處都是,原先擺在櫃台裏麵的那些珠寶首飾更是遭了秧,不知有多少被官差們以“搜查”為名偷偷地塞進了腰包。
    程掌櫃已經被官差製住,五花大綁地押著正要往外走。看見鄭嫻兒進來,他先是露出了喜色,隨後臉色一變,忙大聲叫道:“姑娘回去吧,綴錦閣今兒歇業,您要的東西隻好改日再給您送過去了!”
    鄭嫻兒見了這副架勢,心下早已明白了。
    這是見勢不妙,想掩護她來著。
    可她是綴錦閣的主人,官府既然要對付綴錦閣,她遲早是要出頭的。
    官差見進來的是個年輕的媳婦,立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出去出去!綴錦閣犯了事了,別來了!”
    鄭嫻兒定了定神,昂首闊步地走了進去:“既然綴錦閣犯了事,我這個做主人的還跑得了嗎?”
    “東家……”程掌櫃的神色有些複雜。
    官差疑惑地往鄭嫻兒身上打量了一番,半天才問:“你是綴錦閣主人家的女眷?你家男人呢?別耍花招,老老實實出來隨我們見官吧!”
    “見官?綴錦閣犯了什麽事?”鄭嫻兒緊抿著唇角,眉梢微挑,頗有幾分威嚴。
    官差卻不耐煩了,抬手便來推她:“去去去,婦道人家懂什麽?讓你家男人來!再幹擾我們辦差,連你也丟到牢裏去!”
    “把我丟到牢裏去,你們怕是不敢。”鄭嫻兒在堂中會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喲嗬——”官差來了興致,“綴錦閣的新主子是誰啊?這小娘們兒……”
    他的話尚未說完,鄭嫻兒已“啪”地一聲把茶碗摔到了他的腳底下:“你還不配跟我說話,讓你們老爺自己來見我!”
    這時黎賡一行四人已追了過來,那官差看見了,忙迎上去行禮:“大少爺、三小姐……”
    “怎麽回事?”黎賡皺眉。
    官差忙道:“都是些刁民,家裏男人犯了事不肯出麵,弄了個刁婦在這兒胡攪蠻纏。少爺放心,小的們應付得來!”
    “我怕你們應付不來!”鄭嫻兒冷笑。
    那官差正要在自家少爺麵前表現一番,聞言立時跳了起來:“你找死——”
    “放肆!給我跪下!”鄭嫻兒穩穩地坐著,厲聲斷喝。
    官差愣了一下,手裏的刀拔了一半就忘了:“這……是個瘋子?”
    黎賡走到堂中,麵色陰沉:“聽她的,跪下吧。”
    “少爺?”官差徹底呆了。
    “幾位請坐。”鄭嫻兒向黎賡四人招呼了一聲,指指旁邊的幾把椅子。
    堂中的十來個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跪下了。
    鄭嫻兒重新倒了一碗茶喝了,神色緩和下來:“別說我欺負你們。我這個人再不濟,至少也是當今聖上下旨欽封的正五品宜人,你們這一跪,我還受得起。就是你們老爺親自來了,也隻有他給我行禮的份!”
    為首的官差猛然抬起了頭:“你是樓家寡婦?”
    桑榆縣的正五品宜人,隻有一個。
    鄭嫻兒點了點頭,口中說的卻是:“我是綴錦閣主人。”
    黎賡繼續皺眉黑臉:“不成體統!”
    官差更是大驚失色:“開門做生意,哪有女人當家的道理?”
    “沒有人會把一個寡婦當女人。”鄭嫻兒回答得很正經。
    黎賡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心裏暗罵一句“裝模作樣”,胸口卻不知怎的忽然有些發堵。
    鄭嫻兒卻不管旁人怎麽想。她坐直了身子,向眾官差身上掃視了一圈,冷笑道:“我不知道綴錦閣犯了什麽事,但眼下沒過堂沒受審,你們先把店裏值錢的東西揣到了自己的懷裏,這是誰家的規矩?你們老爺知道嗎?”
    “你血口噴人!”為首的官差大叫起來。
    鄭嫻兒轉頭看向黎賡:“黎大公子怎麽說?”
    黎賡早已看見了狼藉一片的櫃台,此時聽見鄭嫻兒問著他,立時漲得滿臉通紅:“縣衙裏沒這種規矩。這些人回去之後,縣衙裏自會重罰!”
    “重罰不重罰,怕也不是黎大公子能做主的。沒準兒黎老爺正等著這些東西回去填庫房呢?”鄭嫻兒不看他,語氣卻是十足嘲諷。
    黎賡早已氣得渾身發顫,跟得了羊癲瘋也差不了多少。
    這實在不能怨他器量窄——黎大公子一向自認為光明磊落,如今親眼看見自家老爹手下的官差像土匪強盜一樣搶劫人家的東西,被失主當麵問到臉上,他怎麽兜得住?
    鄭嫻兒卻不打算管黎賡的臉上掛不掛得住。
    她冷笑著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走到了眾官差的麵前,聲音低沉:“要麽現在把東西還回來,要麽等我去府衙狀告黎縣令貪贓枉法強奪民財。——你們看著辦!”
    官差尚在遲疑不決,黎賡已氣得猛衝過來,一腳將那為首的官差踹翻在地:“混賬東西,還不快拿出來!”
    幾個官差知道躲不過了,隻好不情願地把先前藏在懷裏、腰裏的那些珠玉首飾甚至金銀都掏了出來,戀戀不舍地放到了地上。
    眼看著地上的東西越堆越多,黎賡的臉色也越來越黑,身子搖搖晃晃的,幾乎就要氣昏過去。
    “好呀!”鄭嫻兒不怒反笑,“一個個倒都挺有眼光,你們是把我大半個綴錦閣都揣到懷裏去了!小小十幾個官差,當著綴錦閣掌櫃和夥計的麵揣到懷裏的東西價值就不下萬金,這‘清廉’的桑榆縣縣衙,我算是見識到了!”
    黎賡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到鄭嫻兒的麵前,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話來。
    鄭嫻兒眯起眼睛,向他冷冷一笑:“黎大公子霽月光風問心無愧,我知道的。”
    黎賡無言以對,隻好示意他妹妹給眾夥計們鬆了綁,又幫著把東西一一擺回櫃台上去:“你清點一下。”
    “沒什麽好清點的,”鄭嫻兒冷笑,“不是說我們犯了事嗎?貼封條吧!”
    “東家!”程掌櫃回到鄭嫻兒的身旁,麵露難色。
    鄭嫻兒拍拍他的肩,臉色緩和下來:“別擔心,咱們不會有事。今日這場亂子都是底下人胡作非為,不是縣太爺本人的意思,你們不許胡亂猜測!”
    程掌櫃和幾個夥計慌忙點頭稱“是”。
    鄭嫻兒又向黎賡那邊抬了抬下巴,卻不說話。
    程掌櫃是個極伶俐的,衝到黎賡麵前“噗通”就跪下了:“綴錦閣多謝黎大公子仗義相救!”
    夥計們也陸續反應了過來,呼啦啦一下子湧到了黎賡的麵前,七嘴八舌地謝他今日相救綴錦閣的大恩大德,恨不得把他誇到天上去。
    跟鄭嫻兒先前冷嘲熱諷的態度簡直是天淵之別。
    鄭嫻兒站在一旁看著黎賡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黑,忍不住抿嘴笑了。
    她的掌櫃和夥計都很懂事,看來應該不用換了。
    至於這位黎大公子,她是不擔心的。他做著那樣的生意都能大言不慚地說什麽“問心無愧”,今日這點兒小事他怎麽會放在心上?
    他這會兒臉色難看成這樣,恐怕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氣惱手下人辦事不力吧?
    問心無愧?嗬嗬。
    等夥計們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鄭嫻兒便吩咐程掌櫃帶上店裏所有的銀票,跟她一起到縣衙去。
    在自己的地盤上她可以盡管囂張,但既然惹上了官司,縣衙是不去不行的了。
    她是有身份的人,當然不可能被官差押著走。黎賡本想邀她坐自家的馬車同去,綴錦閣的夥計卻早已把後院裏的馬車拉了出來。
    黎賡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心裏愈發不是滋味。
    惶愧不安,汗顏無地。
    偏偏葛豐那個賤嘴巴的家夥還在旁邊聒噪不已:“……你別說,這樓家三少奶奶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她不是出身市井的嗎,怎麽又搖身一變成了綴錦閣的主子?那可是綴錦閣哇,就算是桐階出手也買不起吧?他老爹那麽摳門,一個月能給他多少月例銀子?這三少奶奶……她不是把她自己給賣了吧?”
    葛六小姐在旁提醒道:“樓家求娶三少奶奶的時候,聘禮是六十兩銀子。”
    “對哇,她自己的身價隻值六十兩!”葛豐撫掌大叫,百思不解。
    黎賡隻覺得頭昏腦漲,恨不得把這對聒噪的兄妹丟下馬車去。
    葛豐是個沒眼色的,隻略略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又叫了起來:“六十兩銀子娶到這麽個寶,樓家真是賺大了!你們注意到沒有,她剛剛訓斥衙役們的時候,那架勢——霸氣!連我都差一點被她嚇住了!更了不起的是,她先冷嘲熱諷劈裏啪啦打你一頓大嘴巴子,然後再叫掌櫃和夥計們出麵賠禮道謝——這手段、這心機!嘖嘖!可惜桐階下手早,要不然我一定把她……”
    “四哥?”葛六小姐疑惑地打了個問號。
    葛豐忽然意識到說漏了嘴,慌忙掩口不迭。
    可是葛六小姐還是問了出來:“你說樓公子‘下手早’,那是什麽意思啊?”
    葛豐清咳一聲,正色道:“啊哈哈……我的意思是說,樓家把這個媳婦看守得很緊,多半是知道她有本事,舍不得讓外人見著她!”
    葛六小姐撇了撇嘴:“你每次板起麵孔說話的時候,就肯定是在說謊!”
    葛豐沒法子糊弄過去,隻好求救地看向黎賡。
    可是黎賡自己的心裏正亂著,根本沒心思理會他的求救。
    於是,一向沉靜寡言的黎三小姐也狐疑地擰緊了眉頭。
    綴錦閣的馬車在縣衙門口停了下來。
    麵對官差們的喝問,鄭嫻兒不慌不忙地把剛剛在車上寫好的拜帖遞了上去。
    是樓家貞婦前來“拜見”縣太爺,而不是綴錦閣主人前來“受審”。
    “小小一個綴錦閣,怎麽就跟樓家扯到一起去了?”官差手裏拿著那張拜帖,站在台階下暗自嘀咕。
    黎賡順手把拜帖接了過來,向官差吩咐道:“先送樓三奶奶和程掌櫃到花廳少坐,帖子我去送。”
    鄭嫻兒歪過頭去看著他,有些莫名其妙。
    黎賡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卻沒有解釋。
    他手裏拿著那張拜帖,莫名地覺得指尖發燙,腳底下也像是有火在烤著似的,逼得他一路疾奔,眨眼工夫便衝進了縣衙大堂。
    “你家大少爺每次走路都跟被臭蟲咬了屁股似的?”鄭嫻兒忍不住向那官差問道。
    官差雖知道對方不好惹,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家公子氣度閑雅,喜怒不形於色,就連書院的先生們也常讚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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