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你覺得你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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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不知宜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萬望海涵,萬望海涵呐!”黎縣令的聲音從長廊那頭響到這頭,剛好一句話說完,人就站在了花廳的門口。
這顯然是熟能生巧,若非練過百遍千遍,斷沒有這樣的準確與巧妙。
程掌櫃壓低聲音嘟囔了一句:“老油條。”
鄭嫻兒優雅地放下手中的茶碗,蘭花指勾著帕子沾了沾唇角,抬起頭來。
黎縣令審視的目光一直盯在鄭嫻兒的身上。直到距離不過兩步遠的時候,他才草草地拱了拱手:“不知宜人駕臨我這小小縣衙,有何貴幹?”
鄭嫻兒微微欠了欠身,就算是還禮了。
黎縣令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鄭嫻兒隻裝作看不見,端然坐著,悠悠開口:“黎大人說錯了。不是我冒昧打攪,而是您手底下的差爺們把我捆來的!”
黎縣令賠笑道:“宜人說笑了,那幫小兔崽子還沒那個膽!”
鄭嫻兒麵露微笑,又慢吞吞地端起了茶碗。
要比耍心眼,她是耍不過在官場上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的。她唯一的優勢,是“身份”。
一碗茶水都快要涼透了,鄭嫻兒還沒有喝完。
最後果然是黎縣令沉不住氣:“咳咳……方才聽犬子說,宜人是為綴錦閣的事來的?”
鄭嫻兒終於放下了茶碗,碗底碰到小碟子,發出“叮”地一聲輕響。
黎縣令指尖微動,麵上很快又堆起了笑容:“宜人恕罪,下官事先實在不知道綴錦閣是樓家的產業……今日是魯四官人遞上來的狀子,狀告綴錦閣毒害人命。底下人辦案心切,如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宜人擔待。”
鄭嫻兒輕輕地歎了口氣,隨後又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我昨日才接手綴錦閣,諸事紛雜,尚未來得及呈報官府,不想今日就出了這麽大的事。——程掌櫃,這是你的疏漏,還不快向大人磕頭賠罪?咱們若是早知會了大人,差爺們何必多跑這趟腿!”
程掌櫃聞言,二話不說“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磕頭如搗蒜。
黎縣令忙叫人扶他起來,好言勸慰了幾句。
鄭嫻兒從袖中把先前預備的銀票拿了出來,連數目也沒看就盡數推到了黎縣令的麵前:“今日在綴錦閣得罪了諸位差爺,我又不方便當麵致歉,勞煩黎大人代我向他們賠個不是,順便拿這錢請他們喝杯薄酒吧!”
黎縣令不動聲色,指尖在那疊銀票上撥弄了幾下,心裏已經有數了:銀票的數目都不大,從一二百兩到五六百兩不等,甚至還有幾張五十兩的,但勝在數量多,加起來總有三四千兩的樣子。
大手筆了。
抬頭看到鄭嫻兒平靜無波的臉色,黎縣令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
聽說這個寡婦出身市井,原以為是個眼皮子淺的,沒想到……
黎縣令立時換了一副麵孔,笑得整張臉上的皺紋都跳了起來:“原本便是那幫小兔崽子冒犯在先,怎麽敢讓宜人破費呢?”
鄭嫻兒笑得淡然:“大人和衙門裏的爺們為我們老百姓費心勞力,我們心裏感激,卻難有機會致謝。如今我既然來了,當然不能隻空口說一個‘謝’字了事。前兒我們在家裏閑聊起來,連老爺太太都讚黎大人勤政愛民,是難得的好官呢!”
“哈哈,夢錫兄謬讚了,為民解難,也是我們做父母官的本職,不敢居功!”黎縣令笑嗬嗬的,態度好得堪稱親切。
鄭嫻兒又拐著彎讚了他幾遍,終於繞回正題:“魯四官人的事,我先前確實不曾聽說。隻是憑我婦道人家的小見識,有些看不懂個中關竅——我們綴錦閣是賣綢緞的,又不是賣吃食的,怎麽就‘毒害人命’了呢?早就聽聞大人斷案如神,還要拜托大人查明真相,為我綴錦閣主持公道。”
說罷,她扶著桌角慢慢地站起身來,作勢便要行下禮去。
黎縣令忙抬手虛扶一下,口中連稱“不可”。
鄭嫻兒從善如流,果然沒有真的跪下去,隻道了聲謝便直起了身子。
重新落座之後,黎縣令叫人添上茶來,笑道:“這案子其實蹊蹺得很。魯四官人自己寫了狀子來告的,說是他的夫人前些天在綴錦閣買了緞子,製成衣裳穿在身上一天便生了一身疹子,大夫查驗之後說是緞子裏麵生了毒蟲,若是救治不及時怕有性命之憂……”
鄭嫻兒靜靜地聽著,並不插話。一會兒黎縣令自己停頓了一下,她便抬了抬頭,笑道:“好茶。”
黎縣令眯眼一笑,又接著說道:“……這是原告的一麵之詞。在下官看來,此案疑點重重:其一,綢緞若有毒蟲,則中毒者必定不止一人,但近期並未聽聞有類似案例;其二,綢緞購入之後,運送、保存、裁剪、漿洗……任何時候都可以沾惹毒蟲,魯四官人並無證據證明毒蟲是從綴錦閣帶來;其三,魯四官人的嶽家自己也是開綢緞莊的,他夫人舍近求遠到綴錦閣買緞子本身就十分可疑,此事恐怕更有可能是栽贓陷害,意圖借此打垮綴錦閣……”
他一條一條分析得十分細致,鄭嫻兒聽得連連點頭:“黎大人果真明察秋毫,想必此案不日就能水落石出,我和程掌櫃也可以放心了。回去以後我會叫夥計們細查,店中綢緞若有問題,我們自己會來縣衙投案請罪,絕不讓大人為難。”
黎縣令大笑:“宜人果然明理。樓家是詩禮世家,仁善之名舉世皆知,這一點下官還是信得過的!”
鄭嫻兒謙遜了幾句,又指著程掌櫃道:“我是婦道人家,不常出門。綴錦閣中的事都歸程掌櫃管,今後大人若有什麽吩咐,隻管打發人去叫程掌櫃來就是了。”
黎縣令笑眯眯地答應了,鄭嫻兒便起身告辭:“為了一點小事打攪大人,實在罪過。”
“不敢。請宜人代問樓先生好,請夫人安。”黎縣令站了起來,再次拱手。
鄭嫻兒笑著應了,拂一拂衣袖優雅地走了出去。
門外,卻是樓闕在等著她。
鄭嫻兒猛然看見廊下那道熟悉的身影,一時竟有些怔忡。
今日,是她平生頭一次見官。
頭一次收起頑劣的本性,端著架子裝模作樣地跟一隻老狐狸周旋,天知道她的心裏慌成什麽樣!
要知道,以她本來的身份,見到縣太爺,那是要大老遠就要跪下不許抬頭的啊!
在花廳裏,她自始至終維持著端雅的淺笑,掩在袖底的手裏卻全是汗。
可是此刻出了門,第一眼看見的卻是一個挺拔的、偉岸的、可以做她的靠山的男人。
這種感覺,舒服得讓鄭嫻兒很想一巴掌拍醒自己。
於是她果真就輕輕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到底沒舍得用力。
這一巴掌,是懲罰自己剛剛生出來的那一絲奢望——隻差一點點,她就要告訴自己“以後可以依靠這個男人”了。
幸好,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
鄭嫻兒整理好心情,緩步走到樓闕的麵前,斂衽為禮:“五公子。”
樓闕看著她,微微皺眉:“剛才為什麽打自己?”
“有隻蟲子從我腮邊飛過去了。”鄭嫻兒說謊說得麵不改色。
樓闕信了,心裏卻總覺得她的神情有點兒不對勁。
黎縣令在旁笑道:“我正說要派人護送宜人回府,不想桐階你就來了。——是特地來接你三嫂的嗎?”
樓闕躬身作了個揖,一身坦然:“家母聽聞三嫂惹了事,特命晚生來此代為請罪。大人請放心,三嫂若有過錯,樓家決不包庇!”
“賢侄言重了!”黎縣令笑道,“今日是宜人受了委屈,本縣還沒來得及告罪呢!請樓先生和夫人放心,本縣一定盡快查明真相,還宜人一個清白!”
“如此,多謝大人。”樓闕再次躬身行禮,十分周全。
黎縣令拈須看著,麵帶微笑,眼睛卻眯得格外小,不知在琢磨些什麽。
出了縣衙之後,程掌櫃自己乘了綴錦閣的馬車回去,鄭嫻兒便跟著樓闕一同上了來時的馬車。
車門關上,二人同時開口:“事情解決了?”
話音同時落下,樓闕苦笑著拍了拍腦門,鄭嫻兒便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腮幫子。
然後是樓闕先解釋道:“書院裏沒什麽大事。就是褚先生看了書坊裏送來的樣書,發現裏麵改動了兩三處,又被人添了幾首詩在後麵。褚先生怕有蹊蹺,所以叫我回去查驗一番。”
“真的沒問題嗎?”鄭嫻兒有些不放心。
樓闕伸手將她摟進懷裏,笑道:“沒問題。後來查證過,那些改動都是林老先生的主意。他老人家是江北名士,這本詩集借一借他老人家的名頭也好。”
鄭嫻兒不懂詩集的事,當下也就不再追問,又粗略地把綴錦閣的事跟樓闕說了,同時不忘誇讚自己:“程掌櫃先前還怕我見官會吃虧呢,結果咧——我負責端架子嚇人,他負責磕頭賠罪,幾句話工夫就把事情解決了!你說我厲害不厲害?”
“你覺得你很厲害?”樓闕微笑著反問。
鄭嫻兒驕傲地昂著頭:“當然了!能用錢解決的事,傻子才要到公堂上去受罪!”
“你說得對。”樓闕伸手揉揉她的頭發,低低地歎了口氣。
鄭嫻兒立刻緊張起來:“怎麽了?後麵還有大麻煩?”
樓闕在她身上拍了拍,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不算‘大麻煩’,但確實還有一點‘不能用錢解決的事’。”
至於具體是什麽事,他沒有詳細解釋。
但鄭嫻兒也沒有疑惑太久。回府之後,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寧萱堂中,樓夫人端坐在上,頭疼地看著自進門之後便旁若無人地坐在一處的兩個人。
這倆不省心的,昨天剛剛向她承諾過不會惹事,今天就把事惹到衙門裏去了,這是生怕樓家死得慢嗎!
樓夫人越想越氣,看向鄭嫻兒的目光便愈發不善。
鄭嫻兒察覺到了,自己也覺得有些心虛:“太太都知道了?”
“你好大的膽子!”樓夫人怒喝。
鄭嫻兒縮了縮肩膀,擠出笑容:“太太息怒!綴錦閣那裏不過是小事一樁,我自己已經解決了,不會牽連到樓家。”
“樓家的兒媳婦在外頭做生意,你說不會牽連到樓家?”樓夫人覺得自己遲早要被她給氣瘋。
鄭嫻兒咬了咬嘴唇,一臉無辜:“外人不會知道的啊!店裏的生意有掌櫃的打理,咱們在家數錢就行了,又不用親自拋頭露麵,有什麽好丟臉的?”
“你以為今日黎縣令是賣你的麵子,還是賣樓家的麵子?”樓夫人咬牙怒問。
鄭嫻兒忙堆起一臉諂笑:“那當然是賣樓家的麵子、賣老爺太太的麵子!黎縣令幾次三番托我向二老帶好呢!”
“哼!”樓夫人怒氣未消,“虧你還知道是樓家的麵子!樓家世代耕讀為業,什麽時候沾惹過那些下賤營生了?你如今是樓家的媳婦,別再把自己當成沒臉沒皮的市井小民!限你三天時間把綴錦閣盤出去,否則家法論處!”
“我不答應!”鄭嫻兒急得站了起來。
“由不得你!”樓夫人也火了。
鄭嫻兒氣急:“太太,咱講理行嗎……”
“嫻兒!”樓闕忙攥住了她的手,生生把她沒說出口的話截了下去。
鄭嫻兒瞪了他一眼。
樓闕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抬起頭來向樓夫人笑道:“綴錦閣這件事,其實是兒子的主意。母親若是生氣,不如便懲罰兒子吧!”
樓夫人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麽大的事,你也要替她擔著?!”
樓闕微笑搖頭:“不是我要替嫻兒擔著,而是眼下有一項重任,需要嫻兒替樓家擔著!”
“什麽?”樓夫人聽不明白。
樓闕放開鄭嫻兒的手,坐直了身子,神情嚴肅:“母親,咱們在桑榆縣二十年,府裏的一飲一食都隻能依靠城外那幾座田莊的進項,日子雖說比普通人家寬裕些,細算起來卻一直入不敷出。若是一直這麽過下去,十年八年倒也看不出衰落來,可咱們是要回京城的,到時候宅院、家什、奴仆、人情往來……用錢的地方太多,咱們不能拖著個空殼子回去!”
“回京?!”樓夫人神色激動,竟忍不住站了起來。
樓闕卻沒有跟著站起。他隻是微微仰起頭,迎上樓夫人的目光:“不錯,回京。”
樓夫人動了動嘴,許久沒能說出話來。
樓闕低頭把玩著鄭嫻兒的手指,不慌不忙地等著。
過了足有一盞茶工夫,樓夫人終於又開了口,聲音卻有些幹澀:“所以,綴錦閣的事真的是你的主意?”
樓闕淡然一笑:“其實是嫻兒的主意,但我覺得很好。眼下樓家急需用錢,而經商無疑是賺錢最快的方式。”
樓夫人仍然覺得不妥,語氣卻放緩了許多:“可咱們是讀書人家,出門做生意畢竟於名聲有礙。何況……是不是太兒戲了些?”
把全家的希望寄托在鄭嫻兒的身上,是不是太兒戲了些?——這句話,樓夫人到底還是沒有完整地說出口。
樓闕攥著鄭嫻兒的手,微微而笑:“除了嫻兒之外,這件事還能交給誰呢?她有這個本事,母親放心就是。”
樓夫人將信將疑。
可是正如樓闕所說,樓家沒有經商的人才。要她短時間內賺到足夠搬家去京城的錢,她做不到。
樓夫人不得不重新開始打量鄭嫻兒。
後者卻隻看著樓闕,麵帶怒容:“你二話不說就把這麽重的擔子推到我的肩上,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我相信你。”樓闕露出了老狐狸的微笑。
鄭嫻兒仍舊瞪著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她很不高興。
做生意這件事,她純粹是為了自己高興,順便弄點兒私房錢花花。如今被樓闕這麽一鬧,她忽然變成個替樓家跑腿賣命的了,她憑啥?
真當她很閑嗎?
就算她很閑,也沒有拿自己的私房去補貼這一大家子的道理!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五公子,這麽重的擔子我可挑不動,你還是另請高明吧!”鄭嫻兒咬咬牙,站了起來。
“別鬧,回來!”樓闕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將她按回了椅子上。
樓夫人冷眼看著,忍不住搖頭歎氣。
——這兩個人,怕是拆不開了!
樓闕強把鄭嫻兒拉住了,抬頭向樓夫人道:“母親看到了,嫻兒其實很不願意操這份心,隻是我覺得此事非她不可,幾經周折才求了她出麵的。這件事對樓家至關重要,我希望樓家給她一些應有的支持。”
樓夫人沒有答話。
她正在想。
盤下綴錦閣那麽大的一家店麵,需要的銀錢至少也要好幾萬。
這筆錢不可能是樓家出的。樓家賬上能支得動的銀子有多少,她心裏還有數。
鄭嫻兒自己的身價擺在那兒,她手上的銀子別說幾萬了,恐怕連幾十兩都不一定有。
所以,這筆錢是從哪兒來的,已經不需要再問。
“闕兒,京城裏……有動靜了?”樓夫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樓闕神色淡然,完全沒有被樓夫人的緊張感染到:“母親放心,這是好事。”
“好事。”樓夫人歎了一聲,許久才又抬起了頭:“我該怎麽做?”
這句話似乎是在問鄭嫻兒,可是鄭嫻兒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甚至聽不懂樓闕和樓夫人剛剛聊了些什麽。
什麽京城?什麽“動靜”?看樓夫人的樣子,竟好像事關前途命運似的!
她不過是小打小鬧做點生意,怎麽就弄得樓夫人緊張成這樣了?
鄭嫻兒說不上來,樓闕便替她說道:“綴錦閣是嫻兒個人的產業,沒有花樓家一文錢本錢,雖說以後打通官府要借用樓家的名義,但這也是嫻兒自己掙來的。所以……”
“你放心,我和老爺還不至於下手搶一個媳婦的東西!”樓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
樓闕微微一笑:“母親息怒,兒子並無冒犯之意。兒子的意思是說,一座小小的綴錦閣所賺銀錢有限,即便嫻兒願意拿出來補貼家用,那也是杯水車薪。要想在經商一途上有所收益,人力、財力必不可少……”
樓夫人閉目沉吟許久,終於歎道:“事關重大,等老爺回來,我會同他商量。眼下你們先管好綴錦閣吧,今後有用人用錢的地方,隻管找我。”
鄭嫻兒聽了半天才明白這是樓家願意支持她了,忙起身道謝。
樓闕低聲向她笑道:“別惱,不會讓你白忙。”
鄭嫻兒當然知道不會白忙,可是……
為自己奔忙和為別人奔忙,這兩種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不過,眼下顯然已經由不得她任性了。綴錦閣的事揭出來之後,她就已經不可能瞞著府裏自作主張了。
能得到府裏支持也好,總強似她一個人用“桐君姑娘”這個上不得台麵的身份苦撐。
今後,說不定還能把生意做大呢!
——鄭嫻兒轉念一想,很快又高興起來。
“太太,太太!不好了!”外麵一個老婆子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
瑞兒認出了來人,忙進來稟道:“太太,是慎思園的人來了。”
鄭嫻兒忙換了個位置,與樓闕隔開了一點距離,然後便看見那婆子冒冒失失地衝了進來:“太太,二奶奶……二奶奶她不好了——”
“怎麽回事?!”樓夫人沉著臉站了起來。
那婆子跪地稟道:“二奶奶前兒動了胎氣,這兩天就一直覺得身上發虛,不敢走動。剛剛大夫進來看陳四小姐的病,二奶奶起身囑咐了幾句,回來之後不知怎的就暈倒了……”
樓夫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轉頭向樓闕道:“你說的事,我已經明白了。等老爺回來,你把該說的話跟他說清楚,他必定高興。——鄭氏陪我去看看你二嫂子吧。”
鄭嫻兒很不願意跟慎思園打交道,但樓夫人既然點名要她陪著了,她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樓闕低頭向她使了個眼色,鄭嫻兒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慎思園,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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