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嫁給我是不是賺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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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眾人都散了之後,樓闕立刻吩咐小廝預備馬車,不由分說地把鄭嫻兒帶了出去。
    看著樓府的大門越來越遠,鄭嫻兒不禁有些呆愣:“馬上要天黑了,你這個時候帶我出門……這麽明目張膽真的好嗎?”
    樓闕把雙手枕在腦後,悠閑地笑著:“怎麽不好?如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咱們還有什麽好遮掩的?”
    鄭嫻兒想了想,啞口無言。
    這臭不要臉的當著老爺子的麵都敢拉她的手,他還有什麽不敢的?
    跟此人相比,鄭嫻兒覺得自己還是太守規矩了些。
    樓闕見她沒有異議,便習慣性地伸手將她拉進懷裏,笑道:“忙了一整天,你心裏肯定不痛快,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鄭嫻兒把自己掛在他的脖子上,輕笑:“陪我散心還用出門啊?床上一日遊,保管神清氣爽百病全消。”
    樓闕哭笑不得,隻好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鄭嫻兒轉了轉眼珠,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這麽愁眉苦臉的算怎麽回事?招架不住了?”
    “嫻兒,”樓闕磨牙,“我記得每次求饒的都是你。”
    鄭嫻兒立刻接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死要麵子活受罪硬撐著呢?我看你這次跑去京城未必是有什麽大事,多半是為了躲我呢!”
    樓闕咳了兩聲,笑得萬分無奈:“果真是個沒良心的。我為了你把出門的日子一拖再拖,你卻說我出門是為了躲你?是不是定要我把你掛在腰上帶出門去,你才信我舍不得你?”
    鄭嫻兒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向樓闕的腰間打量了一番:“好啊。你要把我掛在腰上,怎麽掛?”
    樓闕的臉色莫名地紅了起來。
    鄭嫻兒見了,大笑著撲到他身上,四下亂摸:“莫非你身上有掛鉤不成?你別動,我找找看!”
    “嫻兒別鬧,咱們快到了!”樓闕自知定力不足,隻好抓住鄭嫻兒的雙手,不許她胡鬧。
    鄭嫻兒支起身子掀開車簾向外看了看,卻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外麵暗沉沉的一片,根本看不出到了哪兒。
    為了分散自己和鄭嫻兒的注意力,樓闕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以後你在府裏,盡量不要跟安姨娘起衝突。她那個人……雖然不能說有多厲害,但定然不是個好相與的。”
    鄭嫻兒有些掃興地撇了撇嘴,好一會兒才悶悶地道:“我知道。今日的事既然那個秀芳出來替她擔著了,咱們就算明知是她搞的鬼也沒用,何況還有老爺袒護她……我隻是有些不忿。”
    樓闕拍了拍她的手背,沒有多說。
    過剛易折的道理,不用他說,她自然懂。
    鄭嫻兒偏過頭去看了看樓闕的臉色,歎了口氣。
    她倒不是個凡事都要追求真相的正義之士,她隻是看不慣樓老爺子對安姨娘的袒護——這一點,做晚輩的卻實在沒有說話的份。
    幸好鄭嫻兒並不喜歡為別人的事而傷春悲秋。片刻之後,她便重新露出了笑容:“喂,桐階,將來我若做了壞事,你也會像你老爹袒護安姨娘那樣袒護我嗎?”
    樓闕有些愕然:“你為什麽拿你自己跟安姨娘比?我以為你會問我將來會不會像父親那樣袒護妾侍,惹你生氣。”
    “不管怎麽樣,你要一直袒護我!”鄭嫻兒霸道地宣布。
    樓闕笑了:“我不止要袒護你,還會跟你一起做壞事,所以你放心。”
    鄭嫻兒很滿意,大方地往樓闕的臉上獎勵了兩個吻,然後又抿嘴笑道:“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居然很得意自己是那個“偷”。
    樓闕被她給氣笑了:“什麽‘妾不如偷’?難道你從未想過要正經嫁給我?”
    鄭嫻兒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皺眉不語。
    沒發燒啊,怎麽又糊塗了呢?
    樓闕讀懂了她眼中的疑惑,心中又是一陣氣悶:“果真沒想過?”
    鄭嫻兒朝他呲了呲牙:“我又不傻!你要哄我高興,隻需要當下對我好一點就成了,別跟我扯什麽以後!我是什麽身份?我要嫁你,現在趕著死了重新投胎也來不及啊!你……”
    她的話尚未說完,樓闕已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鄭嫻兒並不掙紮,隻向他眨眨眼睛,表示無辜。
    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鍾兒的聲音在外麵叫道:“爺,咱們到了!”
    樓闕隻好放開手,扶著鄭嫻兒一同下了馬車。
    入眼是一片星星點點的燈光。一股帶著濕氣的涼風撲麵而來。
    竟是到了河邊。
    樓闕拉著鄭嫻兒上了一隻小小的烏篷船。鍾兒要跟上來,樓闕一個眼神瞪過去,那小子立刻縮頭縮腦地退後了好幾步。
    樓闕滿意地解開了纜繩,自己坐到後梢船槳處踏了兩下,小船便蕩悠悠地離了岸。
    鄭嫻兒彎著腰站在篾棚門口,有些不知所措。
    樓闕往前挪了挪身子,招呼她過來一起坐下,笑問:“喜歡嗎?”
    鄭嫻兒抿嘴一笑,猛然向他身上一撲,小船劇烈地搖晃起來。
    樓闕忙張開雙臂尋找平衡,好一會兒才覺得船身搖晃得輕了些。
    鄭嫻兒看到樓闕已經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半躺著了,立刻不客氣地壓了上去。
    “你……”樓闕再次哭笑不得。
    鄭嫻兒故意咽了口唾沫,湊到樓闕的耳邊低聲笑道:“你從哪裏弄來的這種小船啊?雖然沒有咱們花園裏的畫舫舒服,但是——這麽一動就晃得厲害,待會兒一定會很有趣!”
    樓闕忽然意識到今晚帶她出來也許是個錯誤的決定。
    這個女人……
    她心裏還能惦記點兒別的嗎!
    ——事實證明,不能。
    樓闕還沒來得及想出策略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鄭嫻兒給扒了個七七八八。
    這會兒他若還能忍得住,那就真的枉為男人了。
    於是這一段平靜的河麵上,那隻孤零零的烏篷船下,忽然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久久不息。
    天為被,水為床。鄭嫻兒對這種新奇的體驗十分歡喜。
    小船隨水蕩出七八裏地之後,水麵上的波紋終於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鄭嫻兒心滿意足地舔了舔紅唇,細細地歎了一口氣,找個舒服的位置蜷起了身子。
    眉眼彎彎,說不出的得意。
    “屬貓的!”樓闕坐了起來,笑著把她拽回了懷裏。
    鄭嫻兒枕在他的胸膛上,看著滿天星鬥,心下有些茫然:“我這是在哪兒?”
    “船上。”樓闕認真地答道。
    鄭嫻兒像條滑溜的白魚一樣“哧溜”翻了個身,下巴貼著他的肩膀:“你說錯了!你在船上,我在你的身上躺著呢!”
    樓闕無言以對。
    又磨蹭了好一陣子,確定那女色魔已經盡興,樓闕才放心地穿好了衣裳,長長地歎了口氣:“幸好明天就要走了,否則……說不定真的要做個風流鬼啊!”
    “所以,你這算是變相求饒嗎?!”鄭嫻兒立刻興奮地坐了起來。
    動作太大,小船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險些傾覆。
    樓闕一手攬住鄭嫻兒的腰,一手扶住船身,笑道:“你誤會了,我擔心的是你。”
    鄭嫻兒樂了:“這樣啊?那你就不用操這份心了,我很樂意做個風流鬼!”
    樓闕無語,扶額。
    鄭嫻兒把手伸到船外慢慢地劃著水,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你這次去京城,老爺太太是盼著你能跟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結親的。就算這次不成,明年春闈過後總不能再拖了。等你成了親……”
    “閉嘴!”樓闕咬牙。
    鄭嫻兒苦笑了一聲,果然沒有再說下去。
    心裏隻是暗笑自己貪心不足。
    明知不可能,明知眼下所擁有的已是偷來的了,卻偏偏還想要更多……
    放不下啊!
    夜風漸冷,鄭嫻兒攏了攏衣裳,又往樓闕的懷裏靠了靠。
    樓闕卻推開了她。
    鄭嫻兒的心裏有些失落,卻見樓闕輕手輕腳地站了起來,躬著身子鑽進篾棚裏扒拉了幾下,轉眼便拎了一隻魚簍、一根釣竿和一件披風出來了。
    披風很厚實,樓闕小心地替鄭嫻兒披在身上,連頸下的緞帶都擺弄得平平整整。
    鄭嫻兒怔怔地看著他,連眼睛都忘了眨。
    樓闕好笑地抓過她的手掩在披風下麵,笑道:“畢竟是深秋了,就算這會兒不覺得冷,夜裏也未必不會著涼,小心些。”
    鄭嫻兒呆呆地點了點頭。
    樓闕點點她的鼻尖,笑了:“傻樣。”
    鄭嫻兒猛地一仰頭,張嘴便去咬他的手指。
    自然是沒有咬到的。樓闕敏捷地躲了過去,轉身背對著她坐了下來。
    “你又搞什麽鬼?”鄭嫻兒像個調皮的孩子似的,趴到了他的肩上。
    樓闕反手拍拍她的額頭,笑道:“準備咱們的晚飯啊!都這個時候了,難道你就沒覺得餓?”
    鄭嫻兒這才想起今日忙了一天都沒好好吃飯。細細感受了一下,果然肚子裏麵有點空。
    隻見樓闕手裏拿著釣鉤擺弄了一陣,放好釣餌,遠遠地拋了下去。
    釣竿就支在船沿上,很悠閑的樣子。
    話說,這樣就能釣上魚來嗎?鄭嫻兒很懷疑。
    樓闕反手從後麵勒住鄭嫻兒的腰,將她固定在自己的背上,低低地笑了起來。
    鄭嫻兒趴在他的耳邊,忍不住也跟著笑:“你傻了不成?笑什麽呢?”
    樓闕晃了晃肩膀,連小船都跟著搖晃了起來,鄭嫻兒卻仍牢牢地貼在他的背上,半點兒也沒挪動。
    黑暗中看不見樓闕的臉,鄭嫻兒卻知道他還在笑。
    果然,拎上來一條三寸來長的小魚之後,樓闕終於帶著笑意回答了她先前的問話:“你有沒有覺得,咱們現在的樣子很像一對尋常的漁家夫妻?”
    鄭嫻兒想了想,從他背上滑了下來:“要說是漁家夫妻的話,你在這兒釣魚,我應該到後麵去生火煮湯才對!”
    樓闕立刻笑道:“娘子果然聰慧,咱們的晚飯就拜托你了!”
    他這一聲“娘子”叫得萬分自然,鄭嫻兒厚比城牆的老臉卻不知怎的忽然熱了起來。
    為了怕樓闕嘲笑,她也顧不得還口,忙跳起來三步兩步奔到了船尾。
    這一次樓闕早有防備,提前張開雙臂替她維持了平衡,所以小船雖然猛烈地搖晃了幾下,卻並沒有傾覆的危險。
    船尾處架著一隻小小的爐子,上麵擺著一口黑漆漆的鐵鍋,旁邊的陶罐裏有一點粗鹽,旁的就沒什麽了。
    果然都是尋常漁家的東西。
    好在鄭嫻兒從來不是什麽做不得粗活的千金小姐,燒火做飯這些事還難不倒她。
    船上的柴草有些潮濕,生火的時候費了一點兒工夫,但到底還是生起來了。
    樓闕很快又釣上了幾條小魚,丟在簍裏活蹦亂跳的。
    鄭嫻兒跑過去把那幾條魚拿了過來,順便在樓闕的腮邊偷了個吻:“太棒了,你好能幹!”
    樓闕心情大好,嘴角翹得老高:“無須謬讚,跟你勢均力敵就好。”
    鄭嫻兒笑嗬嗬地回到爐邊,利索地把小魚收拾幹淨了,扔進鍋裏。
    回來的時候,正看見樓闕高高地舉起了釣竿,不遠處一條尺許長的魚正在水麵上瘋狂地竄來竄去。
    “嫻兒,快來幫忙!”樓闕大笑起來。
    鄭嫻兒忙跑過來跟他一起拉著魚線一點點往後拽,沒多久便把那條劈裏啪啦亂蹦的家夥拉到了船上。
    是條不小的青魚。
    樓闕把那倒黴的魚抓在手裏,鄭嫻兒便湊過去小心地摘下了魚鉤,大笑:“這下子不用擔心吃不飽了!收工,殺魚去!”
    這麽大的活魚當然要交給樓闕,她才懶得費勁收拾呢!
    樓闕知道這女人要躲懶,當下也不揭穿,抬腳將釣竿踢到一旁,樂嗬嗬地提著大魚同她一起回到了船尾。
    鄭嫻兒殷勤地往盆裏舀滿了清水,然後便蹲在一旁看起了熱鬧。
    樓闕的表現竟讓她大吃一驚。
    這麽個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公子哥兒,殺起魚來竟是半點兒也不含糊,刮鱗剁鰭掏內髒,那叫一個幹脆利索。
    裏裏外外收拾得幹幹淨淨了,鄭嫻兒和那條魚都還沒回過神兒來呢!
    那條魚已經徹底老實了,鄭嫻兒還在雙手托腮,看得出神。
    樓闕把魚放到爐子旁邊烤著,笑問:“看呆了?”
    鄭嫻兒誠實地點了點頭。
    樓闕洗了手,回來用冰涼涼的濕手捏了捏鄭嫻兒的腮幫子:“我會的手藝可不止這一點半點。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嫁給我賺翻了?”
    “是啊,誰要是嫁給你,那真是賺翻了。”鄭嫻兒笑著捧了他一句,心裏說不出是甜還是酸。
    樓闕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隨後便低下頭去擺弄那條青魚去了。
    鍋裏的魚湯已經“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青魚卻還遠遠沒有烤熟。樓闕耐心地坐在爐邊翻烤著,神情專注。
    鄭嫻兒走到他身旁蹲了下來,出神地看著他被爐火映紅了的臉。
    樓闕用勺子舀了一點點魚湯送到她的嘴邊:“嚐嚐,鮮不鮮?”
    鄭嫻兒忍著燙,小心地抿了一小口,立時笑得彎起了眉眼:“好喝!”
    樓闕聞言一笑,一邊烤魚一邊從鍋裏舀了一碗湯出來給她:“你先喝著,青魚烤好了再一起吃。”
    “等你一起。”鄭嫻兒不肯接碗。
    樓闕立刻又笑了起來:“不錯。一家人就該共桌而食才有趣味。”
    鄭嫻兒朝他翻了個白眼,唇角卻又不受控製地翹了起來。
    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讓她著迷了。
    能跟這麽個人做一晚夫妻,她實在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哪怕是假的呢。
    青魚終於烤好了。樓闕用竹枝穿了一塊遞到鄭嫻兒的手上,又把那隻大陶盆倒扣過來權當飯桌,兩人麵對麵坐著,一人捧著一碗魚湯,相視而笑。
    真好。
    不管是烤魚還是魚湯,都沒有府裏精心烹製的菜肴那樣精致,但這種不加修飾的鮮香,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煮湯的小魚裏麵有不少硬刺,樓闕把鄭嫻兒的那碗湯端了過來,細細地替她把刺都挑好之後才遞還給她:“慢一點喝,小心刺!”
    鄭嫻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從未被照顧過的人,乍然遇上這種事兒,容易淚崩。
    為了怕樓闕嘲笑她,鄭嫻兒仰起頭假裝看天上的星星,硬把眼淚憋了回去,換上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容:“你少咒我,我活了這麽大,還沒被刺卡住過呢!”
    ——當然了,那是因為本來也沒多少機會吃到鮮魚。在娘家的時候,一年也未必能喝到一次魚湯,還不一定有她的份。
    沒辦法,窮嘛!
    鄭嫻兒莫名地想起了從前的事,自己也不知為什麽就一直那麽傻兮兮地笑著。
    這頓飯吃得很慢很慢,兩人卻並沒有說太多話。有好幾次鄭嫻兒抬頭看樓闕的時候,他也恰好在看著她。
    目光相觸,兩人各自含笑避開,誰也不問對方在想什麽。
    鍋裏見底的時候,岸邊和河中的燈火已不知變換了多少次。
    鄭嫻兒這時才注意到河中的船隻漸漸地多了起來,除了像他們這樣的烏篷船之外,還有白篷船和一些裝飾得很漂亮的小畫舫,悠悠地在水上漂著。
    回到爐邊洗了鍋碗回來,看見樓闕已在篾棚裏躺了下來,鄭嫻兒便也跟著進去,躺在了他的身邊。
    烏篷船真是小啊,兩個人身子在棚裏,頭就露在了外麵,抬頭就能看到滿天星鬥。
    秋夜的天很高、很遠、很冷。
    鄭嫻兒對星星並沒有什麽興趣。她隻管借機往樓闕的懷裏蹭。
    旁邊時常有船隻經過,這會兒想幹點別的恐怕不合適了,但悄摸摸地吃點兒豆腐還是可以的。
    鄭嫻兒不肯錯過任何一絲機會,尤其是想到樓闕明日便要啟程赴京,她便恨不得把他榨個幹幹淨淨,生怕給他留下一絲偷腥的機會。
    遠處漸漸地有聲音隨風飄了過來。
    似是人聲喧嘩熱鬧,中間還夾雜著絲竹之音,熏人欲醉。
    鄭嫻兒疑心是自己的錯覺。
    ——“熏人欲醉”的也許是兩岸的桂花香氣。鄭嫻兒是個俗人,旁人都說桂花清雅高潔,鄭嫻兒卻隻覺得那香味嗆得人嗓子發幹,頭昏腦漲。
    樓闕顯然是極喜歡這種意境的。此時他正眯著眼睛看著天上的星星,手指在船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似乎在應和著某一處的節拍。
    這麽說,是真有絲竹聲了?
    鄭嫻兒有些疑惑,起身四下張望一番,卻並沒有發現什麽。
    “喂,你該不是要作詩吧?”鄭嫻兒忽然覺得有點怕。
    沒有原因,聽見人作詩她就怕。
    樓闕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為什麽這麽問?”
    鄭嫻兒估摸著自己猜錯了,忙訕訕地道:“不是最好……”
    “如果是呢?”樓闕來了興致。
    鄭嫻兒立刻拚命搖頭:“你要作詩,我就跳河!”
    樓闕拍著船沿大笑起來。
    鄭嫻兒撇了撇嘴,低聲嘟囔道:“騷客詩人什麽的,最可怕了!”
    她一邊說話一邊向後趔趄,果然是很害怕的樣子。
    樓闕好笑地伸手將她拉了回來:“放心吧!騷客詩人跟騷客詩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會作詩,跟美人兒在一起的時候——”
    他的聲音頓了一頓,鄭嫻兒立刻追問道:“跟美人在一起的時候怎麽樣啊?”
    樓闕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也作詩。”
    鄭嫻兒立刻噘起了嘴。
    樓闕翻身將她壓到下麵,低笑:“作你喜歡的那種詩,‘可憐數點菩提水,傾入紅蓮兩瓣中’之類的。”
    鄭嫻兒“哈”地一笑,心情大好。
    這時小船不知怎的貼在岸邊不走了。樓闕隻得起身用手槳劃了幾下回到河中央,然後又回來重新在鄭嫻兒的身邊躺下:“今晚,高興嗎?”
    鄭嫻兒往他胸膛上蹭了蹭,笑而不語。
    樓闕摟著她的腰身笑問:“你找到牛郎星和織女星了嗎?”
    鄭嫻兒眯起眼睛找了一陣,“嗯”了一聲。
    樓闕笑道:“古人有詞雲‘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說的便是牽牛織女的故事。他們兩個一年才得見一次麵,萬萬年來情深不移,很多詩人都喜歡作詩讚美他們,世世代代傳唱不休……嫻兒,我此番去京城,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但我心裏始終想著你,你心裏也始終想著我,如此一來咱們其實也不算分開,你說對不對?”
    “當然不對!”鄭嫻兒推開他的手,坐了起來。
    “怎麽了?”樓闕心下一慌,忙也跟著起身,從後麵將她攏進了懷裏。
    鄭嫻兒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什麽‘萬萬年來情深不移’,我才不信呢!一年才見一次麵,見麵的時候恐怕連對方長得是什麽樣子都忘了,哪裏來的什麽‘情深不移’!我要是織女啊,七月初七跟牛郎見個麵說聲‘滾蛋’,七月初八我就轉頭找個長得好看的男神仙翻雲覆雨去,傻子才要給一個放牛娃子守活寡!”
    樓闕以手扶額,無語問天。
    求牽牛前輩支支招:媳婦兒不安分,怎麽破?
    即將遠行的男人啊,心裏有一千個不舍一萬個不安——
    現在反悔不想去京城了,還來得及嗎?
    “嗤——哈哈哈……”不遠處忽然響起了一陣不可遏止的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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