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我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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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闕被兩個衙役押著走上堂來,長揖為禮。
    黎縣令“啪”地一拍驚堂木:“大膽狂徒,你可知罪?”
    樓闕放下手,站直了身子,一派坦然:“晚生無罪。”
    黎縣令冷笑:“有罪無罪,可不是你自己說了算!今有陳氏女擊鼓鳴冤告你恃強**,你認是不認?”
    地上趴著的陳景真不失時機地嗚咽起來。
    樓闕低下頭看了一眼,眉心微蹙,唇角卻緩緩地勾了起來。
    黎縣令等得不耐煩,又把驚堂木拍了一下:“你認罪不認罪?!”
    樓闕抬頭,微笑開口:“她想得美。”
    此話一出,圍觀人群之中立刻響起了一片哄笑。
    笑聲落下之後,還有人意猶未盡地注解道:“可不是嘛!憑樓五公子那副好相貌,就算是**,那也是女方占了便宜好嗎!”
    後麵立刻有人跟著接道:“依我看呐,八成是那位陳四小姐愛慕樓公子美色,爬床不成因愛生恨,才有今日一告吧?就算他兩人真有點什麽,那也一定是陳四小姐主動的!”
    不得不說群眾的眼睛是亮的,此人隨便一說,竟然就猜中了七八分真相。
    鄭嫻兒的心裏雖然還揪緊著,眼角卻已忍不住露出了幾分笑意。
    陳景真當然是哭得更厲害了。
    黎縣令可不喜歡樓闕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他抓起驚堂木又想拍,苦於右手還麻著,隻得作罷。
    人群之中,樓闓又不甘寂寞地插了一句話:“桐階,大人問你話,你那是什麽態度?”
    樓闕連頭也沒回:“怎麽,又多了一個原告?”
    樓闓臉色一黑,好半天才重重地“哼”了一聲:“你在家中橫行霸道恣意妄為也就罷了,公堂之上居然依舊這麽胡鬧,我看你是遲早要吃點虧才肯收斂!”
    “肅靜!”黎縣令終於又拍了一下驚堂木,仍是怒視著樓闕:“你說你不曾做過,有何憑據?”
    樓闕皺眉:“如果晚生沒記錯的話,公堂審案,應當是由原告提供證據吧?不知陳四小姐又有何憑據?”
    “我有證據!”陳景真嘶吼一聲,向前爬了兩步:“大人,我有人證!”
    鄭嫻兒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樓闓。
    果然,在一片“嗡嗡”的議論聲中,樓闓昂首挺胸,站了出來:“大人,草民是樓家第二子、被告人樓闕的兄長,願為陳四小姐作證。”
    “多謝二公子……”陳景真一臉感動,哭得一塌糊塗。
    這個場景實在太過可笑,不管是樓闕還是鄭嫻兒,此時都沉默了下來。
    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樓闓走到堂中跪了下來,一臉大義滅親的決然:“大人,被告樓闕是草民的幼弟,草民實在不願讓他背負罪名,可是草民實在過不了自己的良心關!五弟仗著父母偏愛一向在府中胡作非為,他又生性好色貪淫,家中婢女多有不堪其擾而死者,二老也隻一味包庇。如今五弟所居院落無一女婢,正是因為他惡名在外,婢女避之唯恐不及——此事在樓家無人不知,草民不敢妄言!”
    “嗯?”黎縣令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樓闓得了鼓勵,又繼續道:“陳四小姐在樓家做客期間,深居簡出,並無言行不謹之處,誰知五弟他竟然……事後陳四小姐幾欲尋死,幸被婢女發現才撿回一條命。當時家中二老承諾玉成婚事,誰知此後不久陳四小姐便舉止失常、瘋瘋癲癲,婚事也就耽擱了下去。後來草民覺得事有蹊蹺,暗查之後發現有人給陳四小姐飲食藥物之中下毒……此時下毒的刁奴已帶到,請大人傳她上堂!”
    “傳!”黎縣令立刻答應了。
    此時,圍觀的百姓比先前少了一些,但那些低聲議論的風向已經變了。很多人被樓闓的“正氣”所折服,看向樓闕的時候便多了幾分審視和質疑。
    鄭嫻兒抓著椅子的扶手,仍舊坐得端端正正,心裏的憂慮卻是越來越重。
    今日這兩個人既然敢跳出來顛倒黑白,所謂的“證據”總會製造一些的。哪怕明眼人都能看出證據有問題又怎麽樣?重要的是黎縣令恰好也巴不得樓闕死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樓闕上堂以來一直在回避著鄭嫻兒的目光,此刻卻終於忍不住向她這邊看了一眼。
    眾目睽睽,鄭嫻兒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隻落得心急如焚。
    樓闕微微動了一下唇角,用一絲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意,向鄭嫻兒傳達了他的安撫:“別怕。”
    鄭嫻兒心中一酸,慌忙移開目光,看向門口。
    不出所料,被衙役們帶上來的“刁奴”,正是陳景真身邊的胡婆子。
    胡婆子的臉頰高高地腫著,走路的樣子也有些蹣跚,顯然之前是受過罪的。
    鄭嫻兒冷眼看著,心裏也說不出是憤怒還是擔憂。
    樓闓得意地一笑,向黎縣令稟道:“大人,這老婦便是在陳四小姐身邊服侍的胡婆子,這段時日陳四小姐的飲食都是她在負責。”
    “胡婆子!”黎縣令威嚴地問道,“樓二公子說你給陳小姐的飲食之中下毒,可有此事?”
    衙役把樓闓提供的“證物”送了上去,卻是幾包草藥。
    胡婆子跪在地上,老老實實地稟道:“老奴不敢下毒。陳四小姐病著,一直在喝藥,那幾包藥草都是大夫開的,有藥方在此。——二爺和陳四小姐就是打死老奴,老奴也不敢說謊!”
    說罷,她當真從袖中掏出一張藥方遞了上去。
    樓闓氣得臉都青了:“先前你在下麵明明說……”
    胡婆子昂然道:“先前在下麵是被二爺屈打成招,如今公堂之上,二爺要逼老奴繼續顛倒黑白,那可不成!”
    鄭嫻兒忽然低頭笑了。
    底下人果然是自己挑選的才放心。這個胡婆子,她真是沒看錯人啊!
    旁邊的書吏是懂藥理的,起身檢查過方子和藥草,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
    樓闓看到這個結果,神色有些慌亂,急得雙腿都哆嗦起來。
    陳景真哭道:“藥方肯定有問題!這些日子他們給我喝的藥,比先前苦了好多倍!”
    “被告,你怎麽說?”黎縣令皺眉。
    樓闕神態自若:“我既不是管家婆子,也不是二房的奴才,一個客人的飲食起居應該不歸我負責吧?”
    “你不知情?”黎縣令神色不悅。
    樓闕坦然搖頭:“不知。”
    陳景真見勢不妙,忙道:“他嘴上說不知情,可是最初我好端端的沒病沒災,他卻突然說我瘋了,後來的大夫也就跟著說我有病,這怎麽可能與他無關!他和鄭氏一向有些勾勾扯扯,這胡婆子是鄭氏買來的奴才,肯定也聽他的使喚!”
    “鄭氏?”黎縣令轉向鄭嫻兒。
    鄭嫻兒依舊穩穩地坐著,神態安閑:“不錯,府裏確實有一批奴才是我買進來的。隻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我院子裏的奴才還是先頭的朱氏二嫂給我安排的呢,不是也沒出過偷我的東西謀害孫少爺以及給我下藥把亂七八糟的人放進我的院子之類的蠢事麽?二哥,您說是不是啊?”
    “休得胡言!”黎縣令抓著驚堂木厲聲喝道,“本縣問你,刁奴胡婆子給原告下藥之事,你知不知情?”
    鄭嫻兒坐直了身子,冷下臉來:“大人請慎言!今日公堂之上,哪裏來的‘刁奴’?何曾有人‘下藥’?大人已經驗過了,草藥和藥方都沒問題!退一步說,我若當真安排了奴才給陳四小姐下藥,難道不會直接藥死她省事?我的脾性最見不得拖泥帶水的,我若有心要下毒,陳四小姐哪裏還會有機會趴在這兒信口雌黃!”
    “那是因為你不敢……”陳景真急得要坐起來,可惜坐到一半又疼得重新跌了回去,話也沒能說完。
    鄭嫻兒眯起眼睛,危險地看著她:“你說——我不敢?”
    陳景真打了個哆嗦,忽然想起了三哥警告她的那些話。
    她原本是不怕鄭嫻兒的,可是想到自己那個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哥,她的心裏也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黎縣令被鄭嫻兒一番搶白,心裏愈發不舒服,臉色不免又黑了幾分:“鄭氏,你此刻仍然要為被告說話?原告聲稱曾被**,此事你是否知情?”
    鄭嫻兒淡然道:“我沒有要為誰說話。我是個寡婦,那些不幹淨的話不會有人傳到我的耳朵裏來。我隻是想提醒大人一句——樓家並不是隻有樓闓一個活人,大人要找人證,隨便到樓家拉幾個奴才來問問,想必會有不小的收獲。”
    胡婆子忙在旁補充道:“大人,陳四小姐的事,我們府裏人人都知道!當初她想給五爺下藥,最後中招的卻是二爺——陳四小姐在樓家的身份,是二爺的妾侍啊!”
    “此話可真?”黎縣令的臉色更黑了幾分。
    樓闓忙要否認,胡婆子已高聲叫道:“不止樓家,就連陳家人也可以作證!當初二公子做下那件錯事,曾在祠堂內受了一百鞭子家法懲罰,又曾帶聘禮去陳家賠罪求娶,這麽大的事騙不了人的……”
    她的話尚未說完,樓闓已經飛起一腳把她踹了出去:“胡言亂語的刁奴!”
    “大膽!公堂之上豈容放肆!”黎縣令終於火了。
    樓闓嚇得慌忙撲倒,叩頭不已:“請大人為草民做主!這件事……這件事當初就是家中二老偏心,逼迫草民為五弟頂罪的!府裏的奴才都以為當初是草民欺辱了陳四小姐,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知道真相的奴才已經被發賣出府了!”
    “這麽說,你也沒有證據自證清白?”黎縣令沉著臉問。
    陳景真忙爬出來哭道:“大人,民女雖糊塗,可也不至於連自己的仇人是誰都不知道!樓闕的房中有他欺辱過民女的證物,大人隻要派人搜查,就一定可以水落石出!”
    搜查,又是搜查!
    鄭嫻兒至此才知道,對方繞了這麽大一個彎子,殺招仍然是在這裏預備著!
    樓闕的房間,能輕易叫人進去搜查嗎?
    如果說先前鄭嫻兒隻是疑心有人會栽贓,那麽現在——
    這已經不是栽贓不栽贓的問題了,她幾乎可以肯定,樓闕的住處一定有敵人需要的東西!
    會是什麽呢?
    樓闓陳景真兩人是早與黎縣令串通好的,還是歪打正著,正中了黎縣令的下懷?
    不管答案是哪一種,結果都是一樣的。
    果然,聽到陳景真的話之後,黎縣令立刻來了精神:“既如此,來人——”
    “且慢!”樓闕急急地打斷了黎縣令的命令。
    與此同時,鄭嫻兒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樓闓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輕笑:“三弟妹,黎大人要搜五弟的房間,你緊張什麽呢?莫非……”
    鄭嫻兒心頭一凜。
    樓闓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唇角掛著一個大大的笑容:“三弟妹,你的身份特殊,府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會有人去告訴你的啊——既然你已經聲稱不知情,為什麽還要不遺餘力地為五弟說話呢?”
    這分明是威脅。
    鄭嫻兒聽得懂樓闓的言外之意:如果她繼續幹涉下去,他就會把她和樓闕的事全都抖出來!
    那件事,自己府裏的人知道就罷了,若是傳到外麵去,她豈有活路?
    片刻之後,鄭嫻兒頹然坐了回去。
    她原本以為,陳景真今日鬧這一出的目的就是讓她和樓闕一起身敗名裂,順便再給大哥大嫂安一個包庇之罪,樓家就可以隻剩二房一家獨大……
    如今看來,倒是她想偏了。
    這兩個人對她似乎沒什麽興趣,他們想要的是樓闕的命!
    ——毫無疑問,能讓黎縣令、樓闓和陳景真費盡了心思要去搜的東西,對樓闕來說一定是致命的!
    鄭嫻兒竭力穩住心神,看向樓闕。
    他的臉色果然很不好,這無疑印證了鄭嫻兒的擔憂。
    黎縣令已經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勝利在望的笑容:“被告,你不肯配合搜查?”
    樓闕昂起頭,神色冷峻:“我無罪,不許搜。”
    “這可就由不得你了!”黎縣令大聲道:“原告有人證,你卻沒有任何證據為自己脫罪,本縣隻能默認你有罪!既然原告說罪證就在你的房間裏,那便非搜不可!來人——”
    樓闕忽然向前跨出一步,擋住了馬上要站出來領命的衙役們:“慢著!我認罪!”
    “桐階?!”鄭嫻兒急了。
    她不明白,怎麽會這麽快就認罪了?事情已經麻煩到這個地步了嗎?
    既然兩邊都沒有什麽證據,那就多吵嚷一陣子,總會有辦法的啊!也許……
    一陣焦灼之後,冷靜下來的鄭嫻兒忽然明白了樓闕的無奈。
    今日是黎縣令有心要搜查,不管他費多少口舌,最終的結局恐怕都是一樣的。
    “民不與官鬥”,說的正是這種無奈啊!
    此時不認罪,難道要等到刑杖加身皮開肉綻才認罪嗎?
    鄭嫻兒咬住唇角,心中一陣哀涼。
    樓闕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終於緩緩轉過了身:“對不住,三嫂,辜負了你的信任。”
    “嘿!”樓闓在旁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輕笑。
    鄭嫻兒的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來不及多想,將心一橫,立刻便抹著眼淚向樓闕衝了過去:“怎麽會這樣的?一早我出來,太太還囑咐我要勸你好好保重,這一轉眼你忽然認下了一樁這麽大的罪名,你讓我回去怎麽跟太太交代……”
    衙役們不敢攔,鄭嫻兒便直衝到了樓闕的麵前,不管不顧地揪住了他的衣袖。
    樓闕低下頭,壓低了聲音急道:“我書桌抽屜裏的那些書信,全部燒毀!信鴿……”
    話未說完,衙役們已經圍攏了過來。
    鄭嫻兒慌忙後退兩步,跺腳嚷道:“我不明白!你若當真無辜,為什麽要認罪?樓家的臉麵都讓你給丟盡了!”
    樓闕避開她的目光,神情悲涼:“三嫂,回去以後替我向母親說聲‘抱歉’。父親病著,還是不要告訴他了。”
    鄭嫻兒聞言,便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但是,她不服。
    門口圍觀的百姓已經吱吱喳喳地議論起來。
    鄭嫻兒咬了咬牙,厲聲喝問:“給我個準話,你到底有沒有罪!”
    樓闕苦笑不語。
    黎縣令揣著手,眉頭擰緊了:“是啊,賢侄,本縣並沒有為難你,你若沒做過那樣的事,可不能輕易認罪啊——否則那豈不成了冤案了嗎?”
    很顯然,他的目的隻在於“搜查”。樓闕突然認罪,並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結果。
    圍觀的百姓看出了門道,議論聲低了下去,人人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了什麽。
    鄭嫻兒麵朝看熱鬧的百姓,按住胸口作痛心疾首狀:“自我嫁入樓家以來,一直聽老爺太太說,家裏的希望都在五公子身上。我想,寄希望於你的又豈止是樓家呢?桑榆縣幾百年都沒出過一個解元,你也算是為咱們桑榆縣爭過臉麵的!如今……你怎麽會牽扯到這麽一樁案子裏來?你若是沒有罪,就該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求大人明斷;你若有罪,也不用等法不容情,我先替老爺太太打死你算了!”
    她這番話說得十分動情,門口立刻有人附和:
    “就是啊,沒有罪為什麽要認?”
    “也沒受刑啊,怎麽說認就認了?”
    “該不會是給氣瘋了吧?”
    “也是啊,人家端端正正一個讀書人,哪裏受得了這種委屈?”
    ……
    樓闕轉身向眾人看了一眼,苦笑搖頭:“三嫂,你不明白……今日我若答應了讓人到府裏去搜查,那便不是有罪沒罪的事,樓家幾百年的清白都保不住了!我一個人受辱沒什麽,樓家的氣節傲骨不能毀在我的手上!”
    “所以,你寧可認下莫須有的罪名也絕不允許官差搜府,為的是樓家的氣節,是嗎?”鄭嫻兒大聲替他總結了一遍。
    樓闕點了點頭,笑了。
    黎縣令氣得重重地拍了一下驚堂木,震得自己半條胳膊都麻了:“樓闕!官府的案子,不是你可以拿來玩笑的!”
    樓闕昂首挺胸,朗聲道:“晚生不敢拿官府的案子玩笑。此案荒唐,但晚生無以自辯,隻能認罪!”
    “你——胡鬧!”黎縣令險些氣死過去。
    他倒想幹脆利落地給當有罪判了,可是門口的百姓們卻也不好糊弄。人人都聽得出這案子從頭至尾都沒有什麽證據,全是樓闓和陳景真兩張嘴在說,那能那麽草率就定了罪?
    而且鄭嫻兒也已經提醒過了,樓闕是為桑榆縣掙得過臉麵的人。若是隨隨便便就給當強奸罪判了,全縣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縣衙大門給衝垮了!
    要不,堅持上門搜查?
    可人家樓闕已經明確說了,寧可認罪都不許搜查,此事關係到整個樓家的氣節風骨!
    眾百姓雖不知道“氣節”是什麽,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打心眼裏佩服。
    樓老爺子可是做過二品大員的人,府裏夫人的二品誥封也沒有收回——若無鐵證在手,這樣的人家豈是小小七品縣令能惹的?
    黎縣令感到進退兩難,甚至都有些後悔接這個案子了。
    眼看天色已晚,黎縣令隻得坐回原處,裝出威嚴的樣子來:“此案證據不足,暫且收監,改日再審!”
    “大人!民女冤枉!”哭了一晚上的陳景真終於又說出一句囫圇話來了。
    可惜,這會兒黎縣令看見她就生氣,悶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自己當初不保存好證據,事到如今又來喊什麽冤?本縣看你就是無理取鬧!”
    “大人……”樓闓還想說話。
    黎縣令看見他這副上不了台麵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成器的東西!”
    樓闓不服,抬著下巴往兩旁的衙役身上瞥了一眼。
    那意思是:大人,可以動刑啊!
    黎縣令看懂了他的意思,險些氣瘋。
    動刑?人家樓闕是有功名在身的,到了公堂上連跪都不用跪,怎麽能輕易動刑?
    而且,動完刑就能上門搜查嗎?動完刑就能讓百姓信服嗎?
    這個樓二公子是沒腦子吧?沒有證據哪怕偽造證據都行啊,現在這樣沒頭沒尾的算怎麽回事!
    同是一個爹生的,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呢?
    已經不願意再同樓闓說話的黎縣令,心裏暗暗地打定了主意:
    先把樓闕關起來,讓他嚐嚐牢房裏那些刑具的滋味再說!
    他一個文弱書生,肯定受不住刑,所謂“氣節”過兩天就沒了,到時候還不是由著他揉圓搓扁?
    東西是要搜的、人是要罰的、罪也是要定的!樓家這次落到他的手裏,別想好過!
    心裏有了譜,黎縣令才覺得好受了幾分。
    他不耐煩地向樓闓揮了揮手:“縣衙大堂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沒證據就回去找證據去,什麽時候證據齊了再來!”
    說罷,他又看向陳景真:“你無憑無據就跑來擊鼓喊冤,本來可以按律治你個誣告之罪,看在你已經受了杖責的份上,先容你回去養傷,待傷愈之後再行問責!”
    陳景真呆住了。
    這好像跟先前說好的結果不一樣啊?!
    她待要多問時,黎縣令卻已背轉了身,自己生悶氣去了。
    希望陳家聰明一點,盡快送點銀子來消消他的怒火,否則……
    黎縣令忽然又轉向了鄭嫻兒。
    這個女人從前是很識趣的,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鄭嫻兒並不在意黎縣令那一眼之中藏了多少憤怒、多少怨念。她低頭斂衽,鄭重地行了個禮:“黎大人,我們樓家始終願意相信五公子的清白。此案水落石出之前,請大人顧全彼此的體麵,莫要被小人蒙蔽了心智,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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