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明日把那女子帶進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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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說呢,就因為駱小瑩多說了那麽一句話,鄭嫻兒這一晚上過得……非常慘。
    這還是在打了折扣的基礎上。
    事後,狀元郎明確表示:看在孩子的份上,放你一馬。
    生無可戀的鄭嫻兒:你拍著良心再說一遍?
    於是樓闕果然又說了一遍,鄭嫻兒卻沒有聽見。
    她早睡死過去了。
    次日醒來的時候,日已過午。
    小枝進來意味深長地道:“您可算是醒了,駱小公子來問過好幾遍了!”
    鄭嫻兒艱難地翻了個身,雙手扒開眼皮:“誰?誰是駱小公子?”
    小枝倒了碗白水遞給她,笑眯眯地道:“五萬兩。”
    鄭嫻兒“呼”地坐了起來,然後又頹然地躺了回去:“他來幹什麽?給我添堵嗎?”
    小枝隻差沒把“幸災樂禍”四個字寫在臉上了:“你可千萬別這麽說。人家駱小公子也是為你好,知道你喜歡錢,所以他就跟著咱們來了。他多在你麵前轉幾圈,就等於五萬兩銀子多在你麵前轉幾圈,我和程掌櫃他們都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的。”
    “給我打出去!”鄭嫻兒蔫蔫地道,“我管他是五萬兩還是十萬兩……他又不是我的!五萬兩銀子在我麵前晃,又不肯鑽到我的懷裏來,這是故意饞我是嗎?”
    “奶奶,”小枝笑得更厲害了,“你太狹隘了!‘錢是好東西,摟著也高興、看著也高興!同理,美男是好東西,摟著也高興、看著也高興!’——既然都是好東西,是不是你的有那麽重要嗎?”
    鄭嫻兒呆呆地想了老半天。
    ——這兩句話說得好有道理。
    ——隻是,怎麽有點兒耳熟?
    沒等鄭嫻兒想明白,外麵忽然傳來了一聲嗬斥:“喂!你幹什麽?!”
    “我……我看看姑娘起來了沒有。”似曾相識的聲音。
    “怎麽回事?”小枝打開了門。
    一個夥計站在廊下,憤怒地道:“我進來送水,看見這小子鬼鬼祟祟的,在掀簾子!”
    駱小瑩低下頭,委屈地道:“我沒有‘鬼鬼祟祟’,我隻是……”
    “打住!”小枝不客氣地截住了他的話頭,“我們小縣城來的都知道規矩,你一個久居京城的反倒不懂?就算不懂規矩,你也該知道男女有別吧?奶奶的屋子,是你可以隨意窺探的?莫非你裝女人裝久了,早忘了自己是個男人了?”
    駱小瑩被她凶得一聲也不敢坑,蔫頭耷腦地垂手站著。
    鄭嫻兒披衣走了出來,歎道:“小枝,駱小公子不是咱家的奴才,你適可而止吧。”
    小枝嗤笑了一聲:“得虧不是咱家的奴才,否則我早叫人把他的屁股打開花了!”
    駱小瑩紅著臉,向鄭嫻兒行了個禮:“姑娘。”
    小枝立刻嗆聲道:“叫‘姑娘’不合適吧?你看不出我們奶奶嫁過人的?”
    “一個稱呼而已,無所謂的。”鄭嫻兒伸手按住丫頭的肩膀,搖了搖頭。
    然後,她又轉向駱小瑩:“你來找我,有事?”
    駱小瑩忙道:“虞叔已經醒了,他想見見……姑娘。”
    鄭嫻兒尚未答話,小枝已替她回道:“我們奶奶剛醒,一會兒吃過早飯再過去看他。你若有事可以自管去忙,不必在我們這裏待著。”
    “我沒有事。”駱小瑩忙道。
    小枝扶著鄭嫻兒回房,冷聲道:“咱們可要小心一點了。那個戲子,恐怕不是什麽好東西!”
    “好。”鄭嫻兒漫不經心地答應著。
    小枝一邊幫她梳頭,一邊又嘟嘟囔囔地道:“什麽亂七八糟的事都來耽誤咱們的時間!昨天跟人約好了去看鋪麵的,你可別忘了!”
    鄭嫻兒發現這丫頭今天有點兒暴躁,不得不耐著性子安撫:“放心,賺錢的事,我怎麽能忘?”
    吃過“早飯”已經是未時了,比別人家的午飯還要晚一些。
    鄭嫻兒問了夥計,找到了安置那個乞丐的屋子,進去果然發現駱小瑩還在屋裏坐著。
    看見鄭嫻兒進門,駱小瑩立刻揚起笑臉:“姑娘,您來了!”
    鄭嫻兒應了一聲,走了進去:“大夫怎麽說?”
    駱小瑩忙道:“失血有點多,昏睡了大半夜,早上也就醒了。虞叔的腦筋原本就不甚清醒,所以……應該是沒有大礙的。”
    鄭嫻兒走到床前,看見那乞丐頭上纏著紗布,已經醒了,便沒有多問。
    那乞丐卻忽然向她伸出了手,一臉驚愕:“你,你……”
    鄭嫻兒向他點了點頭,安撫道:“你先別急,我這裏不差你一口飯吃,你可以安心在這裏養傷。昨晚打你的那個人是公主,你生氣也得忍著,別指望什麽公道了。”
    乞丐連連搖頭,臉上的神色似乎是很焦急的樣子,嘴裏卻說不清楚。
    駱小瑩在旁歎道:“姑娘說話太快,虞叔聽不懂的。”
    “懂!”那乞丐忽然大聲嚷了一句。
    鄭嫻兒嚇了一跳,隨後便笑了:“你是說,你聽得懂我說話?”
    乞丐點點頭,十分用力。
    鄭嫻兒幹脆在床邊坐了下來:“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乞丐定定地看著她,一臉茫然。
    鄭嫻兒失笑:這分明是聽不懂嘛!
    幸好她原本也沒打算跟這個乞丐聊什麽,見沒什麽可說的,她便轉身去問駱小瑩:“你不需要回戲班去嗎?你們班主知道你在這兒?”
    駱小瑩低頭笑道:“班主答應過我,奪魁之後可以休息一段時日,以後……”
    以後如何,他似乎不打算說。
    這時,那乞丐忽然又高叫了一聲:“焦桐!”
    “什麽?”鄭嫻兒沒聽明白。
    那乞丐焦急地指著自己,大張著嘴巴“啊啊”了老半天,終於又把先前那兩個字重複了一遍:“焦——桐!”
    鄭嫻兒細看他的神色,思忖了半日,試探著問:“你是說,你的名字叫‘焦桐’?”
    乞丐麵上一喜,拚命點頭,隨後又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鄭嫻兒。
    鄭嫻兒疑惑地轉向了駱小瑩:“他又不姓虞,你為什麽叫他‘虞叔’?”
    駱小瑩紅著臉,半天才道:“不對啊!上次我問他姓什麽,他自己說姓虞的!為了怕我弄錯,他還明明白白地寫了這個‘虞’字給我看……”
    小枝忍不住在旁嘲諷道:“所以你是想說,這個人他不但有名有姓有家人,他還會寫字?”
    駱小瑩認真地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
    認真到這般地步,倒讓小枝愕然良久,最終還是把嘲諷的話咽了下去。
    那乞丐依舊定定地看著鄭嫻兒,嘴唇不住地發顫,卻遲遲沒有發出聲音。
    鄭嫻兒等得不耐煩了,便仍舊回過頭去同駱小瑩說話:“你認識這個人多久了?他的家人在哪裏,你知道嗎?”
    駱小瑩低下頭,有些黯然:“我是最近這兩三年才有機會到牡丹園唱戲的。聽人說,虞叔在在牡丹園附近行乞至少十年了……”
    這時,那個乞丐忽然顫巍巍地伸出手,試探著攥住了鄭嫻兒的手腕。
    “你幹什麽!”小枝驚呼一聲,撲過來揪住那乞丐便打。
    乞丐一手護住頭,另一隻手卻仍舊攥在鄭嫻兒的手腕上,不肯放開。
    駱小瑩忙過來撲救:“姑娘,姑娘,他不懂事的,放過他吧!”
    “弦、弦……”乞丐含混不清地叫著,笨拙地躲閃著小枝的手。
    小枝偏是個不依不饒的,仗著自己力氣不小,抓住那乞丐的胳膊又是抓又是撓,眨眼便鬧了個兵荒馬亂。
    外頭的幾個小夥計聽見動靜忙衝了進來,要對駱小瑩和乞丐動手。
    鄭嫻兒見鬧得厲害了,忙喝道:“小枝放手!不許逞凶!”
    小枝不願意,還是一個夥計過來拉住了她:“姐姐消消氣,真鬧起來可就不好看了!”
    那乞丐的手臂已經被小枝抓撓得滿是血痕,可他還是攥著鄭嫻兒的手腕,不肯放。
    小枝瞪著眼睛,威脅他:“我們奶奶是狀元娘子,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你的這隻爪子剁下來!”
    乞丐似乎聽懂了,嚇得打了個哆嗦,驚恐地仰起了頭。
    鄭嫻兒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回頭向小枝歎道:“你先別慌,他……沒有惡意。”
    駱小瑩也忙在旁勸道:“虞叔性子很溫和,從來不傷人的。姑娘稍安勿躁。”
    小枝聞言更是火冒三丈:“他抓著我們奶奶,你讓我怎麽稍安勿躁!奶奶好心收留你們,不是給你們蹬鼻子上臉冒犯她的!”
    “弦——兒。”乞丐看著鄭嫻兒的臉,呆呆的。
    小枝一怔:“奶奶,他是在叫你?”
    鄭嫻兒皺眉:“不是。”
    於是小枝又看向駱小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鬼鬼祟祟鬧了些什麽?”
    駱小瑩遲疑道:“小人並未同虞叔謀算什麽,或許是姑娘的年紀樣貌跟虞叔的家人相似?無人見過虞叔的家人,大家隻是憑著他偶爾的三言兩語,猜測他應該有過妻兒。虞叔會寫字,通音律,所以……他必定不是生來便如此瘋傻的。”
    乞丐仍舊眼巴巴地看著鄭嫻兒,雙目含淚,神情似悲似喜,令人心酸。
    小枝不由得便消了氣。鄭嫻兒本來沒什麽同情心的,此刻竟也被這人鬧得有些惻然了。
    還是夥計在旁提醒道:“東家,程掌櫃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鄭嫻兒醒過神來,又拍了拍那乞丐的手背:“我還有事要做,馬上要走了。你不用怕,這裏的人不會攆你走。”
    乞丐看著她,神色憂急:“回,回……”
    鄭嫻兒安撫地笑了笑:“我當然會回來,這裏是我的家。”
    那乞丐遲疑著,戀戀不舍地放了手。
    鄭嫻兒鬆了一口氣,起身出門。
    駱小瑩忙跟了上來:“姑娘要去哪兒?我……我陪你去。”
    小枝“呼”地轉過身來,大聲嘲諷道:“怎麽,駱小公子不唱戲,打算改做我們樓家的小跟班了?”
    “鄭家。”駱小瑩認真地糾正道。
    小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們奶奶夫家姓樓,你不知道?”
    駱小瑩動了動嘴唇,最終沒有反駁小枝的話,卻微微側身擋住了鄭嫻兒的去路,顯然是在等她的回應。
    鄭嫻兒抬起頭,看著他:“如果我沒記錯,先前你過去找我的時候,說的是虞叔想見我?”
    駱小瑩點頭。
    鄭嫻兒笑了:“那麽我問你,他是怎麽向你表達‘他想見我’這個意思的?”
    駱小瑩囁嚅許久,臉色慢慢地漲紅了。
    鄭嫻兒靠在門邊,平靜地笑著:“你說虞叔想見我,可我過來以後卻發現他根本不可能表達這個意思。而且,他甚至可以不是‘虞叔’。駱小公子,你很喜歡騙人玩嗎?”
    駱小瑩忽然抬起了頭,臉色通紅:“其實不是虞叔相見您,是我……我想見見姑娘,說說話。”
    小枝聞言忍不住在旁冷笑了起來:“駱小公子,你是不是以為我們的記性都不好?這個乞丐被公主打傷,這件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是你自己說什麽跟傷者熟識,願意跟過來照顧他。我們奶奶準了你的請求,那是準你跟來照顧傷者,不是準你摻和我們家的事!你現在這個樣子,很難讓人不懷疑你是別有用心啊!”
    駱小瑩麵紅耳赤,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鄭嫻兒歎了口氣,向旁邊的夥計吩咐道:“送駱小公子出去吧。”
    “姑娘要趕我走?”駱小瑩急了。
    鄭嫻兒淡淡道:“你已經照料了那人一夜,想必累了。如今你也看見了,人沒事,我這裏的夥計還不至於照顧不好他,沒有必要讓你跟著把時間耗費在這兒。”
    駱小瑩低著頭站在那裏,雙手不安地擺弄著衣角,看上去楚楚可憐。
    鄭嫻兒在心中暗讚:如果這人的個子再矮一點的話,分明就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嘛!
    過了好半天,駱小瑩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猛然抬起頭來:“其實,我並不是為了照顧虞叔而來的。虞叔瘋傻,雖然看上去像是懂點音律的樣子,但他並沒有辦法教我什麽。昨晚我說的話,都是假的。”
    小枝嗤笑道:“我們早看出來了!”
    駱小瑩咬了咬唇角,忽然向前跨了一步。
    小枝立刻喝道:“你不許動!”
    駱小瑩笑了:“看,我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連小枝姑娘都看得出我的心思,對不對?”
    小枝一肩膀把他撞了出去:“誰耐煩看出你那些鬼鬼祟祟的小心思?二山子,給我把這個不知進退的東西丟出去!”
    二山子答應一聲,快步走了過來。
    駱小瑩看向鄭嫻兒:“姑娘不為我說句話嗎?”
    鄭嫻兒扶著肚子,慢慢地後退了兩步,向二山子吩咐道:“攆出去就行了,沒必要傷了他。”
    小夥計是不會對這種柔柔弱弱的小戲子客氣的。駱小瑩很快就被二山子拽住胳膊,拖著走出了老遠。
    “姑娘,”駱小瑩掙紮著回過頭來,“您對我也有心思的對吧?否則您不會出手那麽大方!”
    “沒有,”鄭嫻兒很認真地回答他,“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款。昨晚我是跟我的男人吵架賭氣呢,你不要多心,就當那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了。”
    “你在說謊!”駱小瑩猶自搖頭不信。
    見狀,氣鼓鼓的小枝忽然笑出了聲:“這戲子,怕是個傻的吧?”
    鄭嫻兒認真地想了一下,搖頭道:“也許,他誤以為我們很有錢。”
    二山子把人拖出了門,倒沒有過分為難他,甚至還客客氣氣地說了一聲:“慢走不送。”
    可以說是很給這京城第一名伶留麵子了。
    被關在了門外的駱小瑩忽然喊了一聲:“姑娘,我還會來的!”
    小枝終於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奶奶,您這回可真是花錢給自己找不痛快了!人家纏上你了,這可怎麽辦?”
    鄭嫻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小枝立刻止住了笑,驚愕地看著她:“你似乎很遺憾?不會……吧?”
    鄭嫻兒憋著笑,裝出一臉惆悵的樣子來,歎道:“其實,他真的挺好看啊——”
    小枝認真地點了點頭:“確實很好看。所以,等某人回來之後,我一定如實把你這句話轉述給他聽!”
    ***
    此時,小枝口中的那個“某人”正在禦花園的亭子裏坐著。
    他的對麵,坐著當朝皇帝。
    一壺水煮開了,茶香四溢。
    皇帝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沉聲道:“清寧確實越來越不像話了。這一次若不給她點教訓,以後還不知要做出什麽來呢!”
    樓闕淡淡地道:“女孩子家任性一些,其實也無傷大雅。這件事也有我的錯,先前惹她生氣的是我,那個乞丐倒成了個無辜的出氣筒。”
    皇帝抬起頭來,看著他:“聽說,你惹清寧生氣,是為了一個女人?”
    樓闕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皇上明察秋毫。”
    “哼!”皇帝冷笑起來,“那麽大名鼎鼎的一個女子,朕豈能一無所知!貞婦失節,貽笑天下;叛家私逃,目無尊長;戲園鬧事,傷風敗俗!這天下多少好女子,你怎麽偏偏招惹上了這麽個一無是處的貨色!”
    “皇上,您消消氣!”樓闕笑嘻嘻地起身替皇帝斟了一碗茶。
    皇帝看見他這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怒氣更盛:“你跟她在桑榆縣鬧出來的那點破事還在茶館酒樓裏傳唱著呢,昨晚又鬧了那麽一出,你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你狀元郎搞大了寡嫂的肚子是不是!”
    樓闕低頭笑道:“是。”
    “什麽?!”皇帝愕然。
    樓闕淺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遲早瞞不住的。與其等到將來被人當小辮子揪出來,不如我自己先把它鬧得人盡皆知。”
    皇帝似有所悟,盯著樓闕看了許久,終於又冷聲道:“這樁事剛鬧出來的時候,你說是怕遭人嫉恨,有意糟踐自己的名聲示弱於人。如今還打算繼續用那一套說辭來糊弄朕?”
    樓闕正色道:“微臣不敢‘糊弄’皇上,實是事實如此。”
    皇帝仍舊冷冷地看著他。
    樓闕翹起唇角,露出個討好的笑容。
    過了好一會兒,皇帝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既然已經有了身孕,就不能隨意放在外麵。無論如何,孩子落草之前,那女子得先有個名分。她原先的身份不能提,朕跟皇後商量了一下……”
    “皇上,”樓闕打斷了他的話,“這是微臣的私事,不敢勞皇上和皇後娘娘如此費心。”
    不管是誰被人打斷話頭都不會高興的,何況這個人是皇帝。
    樓闕似乎完全沒有“敬畏”的概念。他依舊穩穩地坐著,坦然迎著皇帝的目光:“鄭氏的名分,時候到了微臣自會給她。這隻是一樁小事而已,實在犯不上勞師動眾。”
    皇帝竭力忍著怒氣:“你可知道,你這樣任性胡鬧,糟蹋的不隻是你自己的名聲,還有朕和朝廷的顏麵!自你入朝以來,那些言官在朕的麵前聒噪過多少次,你可知道?如今已經鬧成這樣,將來你還能有什麽出路!”
    樓闕不慌不忙,笑得淡然:“皇上放心。如今已經鬧成這樣,將來不管微臣做什麽,那些聒噪的家夥都不會多言了。若是微臣老實一點,說不定還能賺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好名聲呢!”
    “那好,”皇帝竭力忍著怒氣,“朕就等著看你自己如何收場!”
    樓闕微笑著,站了起來:“皇上,那受傷的乞丐還養在微臣家中,今日若無別事……”
    皇帝瞪了他一眼,怒道:“滾吧!”
    於是樓闕果真笑嗬嗬地滾了。
    剛走出三五步,亭子裏忽然又響起了一聲怒吼:“給我站住!”
    樓闕隻得站定,回過頭來:“皇上還有何吩咐?”
    皇帝起身走了過來,渾身都散發著“朕很生氣”的氣息。旁邊服侍的小太監已經嚇得連喘氣都不太敢了,樓闕卻像是渾然不覺。
    皇帝不說話,樓闕也不好再追問,隻好跟著他慢吞吞地在小徑上走著。
    如此一直走到了小徑盡頭,皇帝終於又開了口:“明日把那女子帶進宮來,讓朕和皇後看看。”
    樓闕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皇帝見狀,愈發沒好氣:“怎麽,你還怕朕殺了她不成?”
    “怕的。”樓闕認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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