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死於相同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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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躺在床榻上,任淚水流淌個不停,許勉還在邵氏的院子裏探情況沒回來。
    當值的丫鬟站在門口,沒她的吩咐從不輕易進來。
    過了許久,門簾被掀開,進來一位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的嬤嬤。
    “世子……”她站在榻邊看了看,見許晗一臉淚水,忽然大驚,顫抖地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許晗閉著眼睛,呼了口氣,輕輕地說:
    “嬤嬤,沒事,你給我擰個熱帕子來敷敷。”
    哭了這樣久,眼睛應該紅腫了,等會還要去徐氏那邊用飯,不能讓她看出端倪來。
    這位嬤嬤正是從小就服侍她的應嬤嬤,許勉的親娘。
    見到許晗說話的聲音還算平靜,應嬤嬤這才緩了口氣,忙不迭的吩咐外頭的丫鬟端了熱水進來,又親自服侍著她敷眼睛。
    許晗閉著眼睛躺在那裏,眼睛上蓋著溫熱的帕子,應嬤嬤側坐在榻沿上,“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能不能和嬤嬤說說?”
    應嬤嬤從小就照顧她,就是許晗去蜀地那段時間,也是跟著去的。
    可以說,許晗在外麵都是克製冷淡的,隻有在她和徐氏麵前,才會有點稚氣,有點高興。
    應嬤嬤和徐氏一樣都是她極為信任的人。
    許晗將眼上的帕子拿開,起身靠在大迎枕上,腦子裏想的還是剛才在邵氏的院子裏聽到的生子方。
    那張生子方一定要拿到,她低頭想了會,低低的與應嬤嬤說道,
    “嬤嬤,勞煩您去打聽一下,今日大嫂……邵氏那邊的親戚過來見她之前,去了哪裏,見過誰。”
    “另外,她手裏有一張生子方,你想辦法……”
    應嬤嬤聞言,一臉愕然,衝口問道:“世子,您要生子方做甚?你如今暫時也不能嫁人……”
    許晗被她問的笑起來,從聽到那些話就堵著的胸口倒是疏闊了點。
    她笑著道:“嬤嬤,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好,好,嬤嬤聽你說,世子您真這樣,雖說不能和別的姑娘一樣嫁人生子,可咱們要想生孩子那也是極為容易的,隻是這男子得好好選選……”
    世子,您要真的想,我這兒就有現成的方子,在蜀地可是千金難求……”
    許晗真是又好笑又好氣,應嬤嬤是母親的陪嫁,從前在蜀地長大,性子和京城裏的這些嬤嬤都不一樣,京城的這些嬤嬤,可不會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許晗沒理她說的,而是接著說正事。
    “當年邵氏就用那張生子方,說是用了那張方子,她才能懷上盈姐兒。”
    應嬤嬤這會是真的驚到了,眼睛瞪的大大的,“啊”了一聲。
    “這張方子是她的嫂子鄭氏給她的,嬤嬤,這樣的事情許勉做不好,你拐幾個彎,從那些三姑六婆裏找個妥當點的人。
    讓她去尋鄭氏買這張方子!
    要記住兩件事,第一,一定要當年邵氏用過的那張方子。”
    “第二,一定要打聽清楚,方子是從哪裏來的。”
    她低頭思忖了一會,又補了一句,“最好找個時常往京城大宅門裏走動的。這樣不打眼,也能減輕鄭氏的防備。”
    應嬤嬤不斷點頭,“世子,嬤嬤一定把這件事情辦妥當,就是……”
    她還是想問許晗找這個生子方的用處。
    許晗知道她想問什麽,沒有解釋,又道:“嬤嬤,大嫂這些年時常邵家,寺廟,王府走動,你去和她身邊的人打探一下,有沒有和邵氏相熟的三姑六婆。”
    這個應嬤嬤立刻就有了人選,“大少夫人這些年時常去東城外的青城觀,她和那裏頭的觀主很相熟,不過……”
    她頓了頓,道:“咱們和那個觀主不是很熟悉……”她撇了撇嘴,“那個觀主知道很多大宅門的隱私,專門不做好事……”
    應嬤嬤作為徐氏的陪嫁,性子也和徐氏一樣,很是爽朗,最看不上的就是小人。
    許晗蹙了蹙眉頭,“那誰和青城觀主相熟?”
    應嬤嬤想了想,“人不是問題。”
    許晗點點頭,“那你看著找人,一定要和那觀主相熟的,讓她尋個和那觀主相熟的婆子,再拿兩百兩銀子當做香油錢。
    讓她和觀主說,聽說邵氏手上有一張極為靈驗的生子方,讓觀主幫忙抄一份。”
    應嬤嬤就不明白了,她道:“世子,大少夫人那裏就有,怎麽還要再抄一份。”
    許晗不想和她多解釋,沒有確鑿的證據前,她也不想用惡意去揣摩邵氏,隻是她是不想再喊她一聲大嫂了。
    “嬤嬤,你隻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不用管那麽多。”
    應嬤嬤摸了摸鬢角,假假的抱怨了句,“世子如今大了,有事也不跟嬤嬤說了。回回打發嬤嬤做事,就是不跟嬤嬤說為什麽。”
    許晗抿著唇輕笑,道:“嬤嬤快去吧,一會許勉回來我還有事吩咐他呢。”
    “有一個許勉讓你操心就夠了。”
    她最後很嚴肅的叮囑了應嬤嬤一句,“嬤嬤,這件事情,我不想母妃知道,所以,還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應嬤嬤以為許晗是不想王妃跟著操心子嗣的事情,畢竟,許晗做了世子,就不是那麽輕易能夠恢複女兒身的。
    將來的爵位繼承怎麽辦?隻能是許晗自己想辦法。
    她用蜀地的神明來發誓,一定不會告訴徐氏,許晗這才放她走。
    應嬤嬤前腳走,許勉後腳就回來了,
    “世子,小的剛剛假裝去找大少夫人院子裏的丫鬟有事。
    進了垂花門以內,一個丫頭婆子也沒有,就是不知道是誰把人打發出去的。”
    許晗敷著眼睛,點頭,“那個鄭氏去邵氏那邊之前,去過府裏其他的地方見過誰嗎?”
    鄭氏的消息如此的靈通,必然是在府裏有耳目,又或者是同黨。
    許勉道:“這個小的也打聽了,鄭氏並未去其他的地方,是從二門處直接去大少夫人院子的。”
    這就奇怪了!
    應嬤嬤辦事效率很高,雖然不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不過她年輕時性子就好,來到京城後,過的如魚得水,認識的人不少。
    第二日一早,就捏著方子來見許晗了。
    鄭氏聽說要抄生子方,倒也沒推拒,而是張口就要三千兩銀子,等拿到銀子後,就拿出一個紫檀木的小盒,裏頭保存著一張泛黃的紙,當麵抄給了應嬤嬤找的那個婆子。
    並且說這方子確實是給男子吃的,來曆出乎許晗的意料,竟然是白氏娘家出來的。
    據鄭氏說,白氏就是給鎮北王用了這個方子,才連生了許昭和許曄兩個兒子,最後沒用這方子,就生了個女兒。
    許晗閉上眼睛,這些在她的意料之內,又在意料之外。
    她猜想過鄭氏在王府有耳目,或許是白氏那邊的人,因為隻有那邊的人才好買通。
    可她沒想到,白氏牽扯的如此之深。
    白氏的娘家就代表著白氏。
    聽說白氏是鎮北王的表妹,兩人青梅竹馬,不過後來鎮北王去蜀地遊曆的時候,見到了徐氏,驚為天人,於是求娶了徐氏。
    至於白氏是怎麽到王府來做妾的,這件事情她沒打聽過,實在是她在趙嫻雅那件事情之後,對於庶出姨娘之類的是敬而遠之。
    她將那張生子方仔細的看了好幾遍,裏頭的藥草都是些溫補的藥物,隻除了一樣叫吳茱萸的藥材。
    這味草藥她是聽都沒聽過,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
    她收好方子,隻等和青城觀主那邊抄來的方子對比。
    若是兩張一樣,那就能確定這就是鄭氏拿給邵氏,然後喂到大哥嘴裏的那張生子方了。
    她怔怔地坐在榻上,如果大哥是真的吃了這個方子而去世的,那邵氏就是殺人凶手。
    不,還有白氏,白氏其心可誅!
    當年大哥急急的和母妃商議,將她送到蜀地去,是為什麽?
    他是發現了什麽嗎?那他有沒有告訴母親?
    許晗腦子裏一團亂麻,唯一清楚的就是,徐氏定然是不知道白氏在這件事情裏插手過,否則白氏絕不可能活到現在。
    她搖搖頭,一切都要等到青城觀主那邊的方子拿到,然後,多找幾位太醫,大夫看看這張方子有什麽特別之處!
    她極力的告訴自己,不能亂,不能亂,亂就會出錯。
    當天,許晗就說服鎮北王妃徐氏,暫時讓邵氏不要歸家,而是將她送到東城外,離青城觀不遠的無著庵裏清修。
    臨走前,許晗去看她,邵氏這段時間整個人都崩潰了,見到她,一把就要去揪他的袍角,許晗後退了半步。
    “三弟,你要救我,我知道我偷偷的拿你的印簽去放印子錢不對,可我這都是為了盈姐兒啊。”
    “盈姐兒是你大哥唯一的血脈,你不能不管她啊。”
    “我借你的名字也是沒辦法,我是後宅女眷,不能與這樣的事有牽扯,且人家也不會聽我的。
    “三弟,我不知道會被人發現的。”
    許晗看著她冷冷一笑,隨後她後退了幾步,轉身出了這個讓人覺得肮髒的院子。
    邵氏會不知道放印子錢會讓她倒黴嗎?
    她知道的。
    可她還是這樣做了。
    就如她肯定沒有將生子方的事情告訴過大哥一樣,大哥那樣精明,如果知道這個方子,必定會讓人看方子有沒有問題。
    一個王府的世子,會隨意的把東西吃進肚子裏嗎?
    這是她最後一次見邵氏,不,也許還有一次,在確定生子方有沒有問題以後還會見她一次。
    她特意說服母親將邵氏送到無著庵去,就是為了方便青城觀主抄方子。
    青城觀主那裏的方子也很快就送過來了,和從鄭氏手裏買過來的一樣。
    許晗確定了方子,抄了一份,交給應嬤嬤,讓她先去找外頭的大夫看看這個方子有沒有問題。
    隔天,應嬤嬤就來回話了,她十分困惑,
    “我找個好幾個大夫看過方子,他們都說著方子上都是溫補的藥,哪裏有什麽生子的功效。
    不過,他們都不知道那個吳茱萸是什麽,還問我是不是抄錯了。
    那些個赤腳大夫,懂什麽,這是世子親手抄的,怎麽會有錯?”
    許晗道:“嬤嬤這段時間辛苦了,你就在家好好歇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應嬤嬤喝了一大口茶,道:“為世子做事有什麽辛苦的。”
    她愛憐的看著許晗,“你那個天殺的爹,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是不待見你,不然你怎麽會沒有人手。”
    許晗苦笑,沒碰上事還好,一旦碰上事,人手上頭,就有點捉襟見肘。
    她盤算著,是不是該去找找從前的那些人。
    眼看著朝廷就要封筆,朝臣可以放假,金吾衛卻不能。
    她被皇上放了假,原本有規律的生活就變得有些無聊起來。
    正好,她想去太醫院讓相熟的太醫看看方子,於是先去金吾衛找了趟於東平,沒想到他今日沒當值。
    她隻能獨自去太醫院找人。
    她要找的嚴太醫說起來是徐王府的人,許晗在京的日子,但凡有個頭疼腦熱都是找這位嚴太醫過府。
    到太醫院的時候,嚴太醫正在熬藥,見她來了,以為許晗是來看病的,於是將扇子交給邊上的藥童,將許晗帶到僻靜的地方。
    “世子,您怎麽來了?是哪裏不舒坦?為何不讓人叫老夫過府?”嚴太醫低聲問道。
    許晗笑了笑,“嚴伯伯,我沒有哪裏不舒服,就是有個東西想讓你看看。”
    她從懷裏掏出那張生子方,遞給嚴太醫。
    嚴太醫說的大致和應嬤嬤找的那些大夫一樣,看到吳茱萸這個藥名,眉頭皺了皺,
    “世子,你這個方子是從哪裏來的?這不過是個溫補的藥方,隻是這味吳茱萸我倒是沒聽說過。”
    “這個方子是哪裏來的?”
    嚴太醫算是太醫院裏一等太醫了,他竟然沒聽過吳茱萸,這讓許晗越發的肯定這個方子有問題。
    她又不想大張旗鼓的讓嚴太醫幫著問吳茱萸的事情,看來,還是要先去讓江湖遊醫看看。
    他們走的地方多,有很多的偏方就是太醫院的太醫都不知道,但效果卻很好。
    她想了想,隻說是別人給她的方子,說補身子特別好,她不敢亂用,故而過來讓嚴太醫看看。
    然後,她又說了此行的另外一個目的,“嚴伯伯,當年我大哥的病也一直都是您過府診治。”
    “不知當時他的脈案和藥方是否留著。”
    嚴太醫愣愣地看著許晗,半響才反應過來,道,“你大哥是封了世子的人。”
    “照規矩,每回診脈後,太醫院都錄了一份脈案,藥方留存起來。
    世子如果需要,我可以將脈案和藥方抄一份給你。”
    許晗非常滿意嚴太醫的伶俐,於是道,“那就勞煩嚴伯伯將大哥最後一年的脈案和藥方抄一份給我。”
    “好。”嚴太醫點頭,他在原地轉了個圈,問許晗,“你忽然要抄你大哥的脈案和藥方,是不是和這張方子有什麽關係?還是懷疑你大哥的死有意外?”
    他說完後又搖搖頭,“不會的,你大哥去之前,我都診過脈,並未發現有什麽意外……
    “如果他吃了什麽特別的東西,我肯定能把出來的。”
    許晗擺擺手,道了句,“不是的,隻是那段時間我不在大哥身邊,很是愧疚,所以想多知道一些當時他的情況。”
    嚴太醫知道他這句話有水分,不過他沒再問下去。
    做太醫的,最重要的就是少聽,少看,多做事。
    “嚴伯伯,關於這個方子的事情,還請您不要告訴我母親好嗎?”
    徐氏一直篤定大哥是死於非命,她肯定也查過這些事情,但一直沒有端倪。
    她想等到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再告訴母親,這樣,快刀子割肉,痛會輕一些。
    嚴太醫倒是幹脆的點頭了。
    許晗和嚴太醫說好,過幾日再來拿大哥的脈案和藥方之後就離開了。
    她剛離開,屋子裏就出來一個人,穿著簡單的衣衫,正是那日在胡同裏和許晗打了一場的蕭徴。
    他看了看許晗消失的背影,隨口問道,“許世子病了?什麽病?”
    嚴太醫正在整理給蕭徴的草藥,也沒多想,道,“許世子是過來讓老夫看個藥方。”
    其實,蕭徴在裏頭也聽了幾句,雖沒聽具體,但也知道許晗是過來看方子。
    他慢慢踱步過去,桌案上放著一張手抄的方子,上頭的字跡工整,他隨意的掃了一眼,臉色變了變。
    “嚴太醫,這就是許世子讓你看的方子?”他捏著方子一角,捏的死死的,恨不能化了那紙。
    嚴太醫回頭看了一眼,點點頭,又轉頭回去繼續整理藥材。
    蕭徴死死地盯著那紙上的字跡,半響,才懶懶的道,“這方子上頭有味吳茱萸,可不能亂吃。”
    嚴太醫整理藥材的手一頓,隨即眼睛一亮,道,“蕭世子知道這味藥材的用處?”
    蕭徴這會已經收起了剛剛那駭然的神色,而是恢複了之前的淡然,“當然知道,我雖然不能看診,不過藥材你們可沒我懂。”
    “這吳茱萸別看名字好聽,其實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如果和半邊旗一起吃,會死人的。”
    嚴太醫聞言,心頭鬆了口氣,幸好,他沒有給世子開過半邊旗這味藥。
    他放下手中的藥材,走到蕭徴對麵,“世子,你確定你知道這味藥?這可不是兒戲。”
    蕭徴一臉的不耐放,隨手將那張許晗寫的方子對折,就放到懷裏,
    “我當然知道,這味藥長在極北之地最幹的地方,半邊旗是長在南邊最陰之地,這兩味藥單獨吃都沒事,可一旦同吃,人不會立即死去,而是將身體裏的血吐幹了,才會枯竭而亡。”
    他說到最後,聲音慢慢的小下來,仿佛一聲歎息,也不知道是感歎這藥的霸道還是其他。
    他抬起頭來,問,“我的藥好了沒有。”
    嚴太醫客客氣氣的將整理好的草藥包起來給了蕭徴,等他走了之後,才發現那張方子不見了。
    現下,他也沒心情去追究方子的去向,想著要趕緊告訴許晗,吳茱萸的用處,以及他想起當初鎮北王府前頭世子的死法,可不就是和蕭徴的描述是一樣的!
    許晗絲毫不知道有人看到她手抄的方子後差點失態,更不知道嚴太醫已經知道吳茱萸的用處。
    她揣著藥方,想要去找一些江湖郎中看看,不知不覺的又走到了上次看到宓兒的地方。
    她在胡同裏胡亂的晃悠。
    霍家的事情還沒有眉目,這邊大哥的事情又查不出來。
    她從前覺得自己天下無敵,可現在才發現,那不過是因為有人幫襯著。
    現在她一個人,真是太難了。
    她走著走著,又到了上次碰到那個年輕婦人的地方。
    這次她依然陪著孩子在外頭玩耍,那孩子不過兩歲的樣子,在胡同裏撒歡的跑,年輕婦人如同老母雞一般在後頭護著。
    見到許晗的時候,她正抓住那個孩子,用帕子將他額頭上的汗給擦幹淨,她遠遠就看到許晗,愣了愣,有些詫異的看了許晗一眼。
    大約是想起來曾見過許晗,她微微笑了笑,頷首。
    許晗也回了個笑容。
    年輕婦人抱著孩子往院內走去,走到院門邊時,她轉身問許晗,
    “這位公子,您這是您的侄女還沒找到?”
    許晗黯然的搖搖頭。
    年輕婦人一臉的憐憫,大約是不知道該如何的安慰,隻是幹巴巴的擠了句,“您侄女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會出事的。”
    許晗拱拱手,“承您吉言,我也相信她如今好好的。”
    年輕婦人抿了抿唇,微微屈膝,就推門進了院子,隨後院門被關上,隱約還能聽到裏頭孩童說還要出來玩的聲音,一起年輕婦人柔聲勸慰的聲音。
    許晗很是羨慕,誰說高門大戶才好?小門小戶也有自己的幸福方式。
    她看了會,轉身離開,朝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在她離開那戶人家不久,剛剛年輕婦人的那棟小院的院門再次被推開。
    進去的是一個十歲上下,身形高挑的少女,她進去後跺跺腳,大聲的喚到,“紅纓姐姐,我回來了。”
    剛剛那位年輕婦人從屋裏跑出來,抓著少女的手焦急的道,
    “宓兒,你怎麽才回來,不是隻做半日工就行?”
    那個叫宓兒的少女挽著年輕婦人的手,笑著道:“本來是半日工的,但是有個姐姐病了,我就替了她一會。
    沒事,我還能多拿一份工錢呢。”
    那叫紅纓的年輕婦人帶著宓兒進了屋,給她倒了一杯水,道,“宓兒,咱們要不搬家吧,上次那個比著你樣子的年輕公子今日又來了。”
    “你說,會不會是那些追殺咱們的人。”
    宓兒神情嚴肅的放下茶盞,仔細的問紅纓具體的情況。
    那邊,蕭徴提著草藥從太醫院出來,隨手將藥包扔給了隨從,上了馬車。
    一坐下來,他就從懷裏拿出那張手抄的方子,仔仔細細的每一個字看了不下七八遍。
    他看的不是方子,而是上頭的字跡,因為這個字跡,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知道該在哪裏停頓,橫折勾比劃哪裏輕,哪裏重。
    這分明就是霍十一娘的字,霍十一娘的字為何會出現在許晗的手裏。
    他一路沉著臉回到家裏,將那方子放到暗格裏,打開格子的時候,他看到了放在裏頭的一條腰帶。
    這條腰帶是蘭香坊著火的那次他拿到的。
    腰帶,方子,還要旺財,這樣多的巧合在一起,真的還是巧合嗎?
    許晗,到底是什麽人!!
    在胡同裏漫無目的的走了一遍後,許晗回了王府,剛進院子,就聽到院子裏的丫鬟說嚴太醫派人送了信過來。
    許晗打開信,還沒看完,手就一抖,差點連紙都抓不住。
    果然!
    吳茱萸單用不是毒藥,一旦和半邊旗合用就是毒藥。
    嚴太醫在信裏說他開的方子裏沒有用過半邊旗,因為大哥的身子孱弱,而半邊旗陰寒,根本受不住藥性。
    所以,半邊旗定然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參入到大哥的藥裏頭的。
    也就是說,還有一塊地方,她還沒查到的地方,這樣兩個相合在一起,才讓大哥喪命的。
    她看到嚴太醫描述的毒發的症狀,竟然覺得是那樣的眼熟。
    當初她吃了風寒藥之後,可不就是同樣的症狀嗎?
    她呆愣愣的站在那裏,手上的信紙落了都不知道。
    她一直想不通,為何上天會如此的厚待她,讓她的人生重來一次。
    她從前想,或許是霍家的冤情太重,所以老天看不下去了,讓她回來查清楚真相。
    但現在,她又多了一樣猜測,也許因為她和大哥的死在同一種毒藥下,所以,老天才會讓她在許晗的身體裏醒來。
    就是為了讓她給大哥,給霍家報仇的。
    這些時日,焦灼的心,忽然奇異的平緩下來。
    白氏不是藏的深嗎?那她就看看,到底是誰笑到最後。
    她慢慢彎下腰去,將嚴太醫的信撿起,外頭許勉稟報,說是許昭過來了。
    許晗冷笑,正好,許昭不來找她,她也要去找他。
    她將嚴太醫的信放好,冷靜的告訴許勉,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