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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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許勉和幾個丫頭見到許昭過來,嚇了一跳。
二爺這是要過來掐架的麽?
待聽到裏頭許晗說請進的時候,才將許昭給放了進去。
許昭手中提著一壇子酒進了屋子。
他的身形十分高大,步伐穩妥,進來的時候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坐在她對麵。
許晗看著桌上的酒壇,用眼神問許昭這是什麽意思。
他靠在椅子上,姿勢很閑適,“正好我無事,許久未和你見過了,喝一杯吧。”
許晗,“……”
那日在書房的時候還看了她的笑話,這會倒睜眼說瞎話,許久未見……
許昭抬了抬下巴,“男子滴酒不沾,也不成樣子,你馬上要去金吾衛做上官,到時候官場應付,你如何做得來?”
許晗皮笑肉不笑地道,“難道不喝酒,就不能做上官了?再說,我是頭,難不成還有人灌我不成?”
“至於其他的同僚,父親不是說少涉足風月場所麽,自然是父為子綱的。”
許昭被她這無賴話給氣笑了,“父為子綱,父親要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大約會問你不知誰是誰的綱了。”
“你甚時候聽過父親說的話。”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見許晗酒盞裏的酒還是滿的,“你這是不敢喝嗎?我都已經喝了三杯了,你怕什麽。”
“這不是有機關的壇子,放心喝。”
許晗沉默,今日的許昭特別的奇怪,竟然來找她喝酒,還這樣一杯兩杯不斷的喝。
兩人都沒怎麽說話,基本上許昭喝三杯,許晗喝一杯這樣的節奏。
一壇子酒很快就喝光了,當然大部分都進了許昭的肚子。
許昭靠在椅背上,頭掛在後頭,兩眼無神地看著頭頂的屋梁。
許晗本來是想和他玩冷戰的,他不說話她也不說,看誰熬的過去。
最後還是她熬不下去了,讓人上了茶,“二哥,可還有事,要是沒事回去吧。”
許昭看也不看她,而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這裏的茶好喝。”
也就是暫時不想走。
許晗隻想一拳過去打爆他的頭,丫鬟上來的茶分明就是茶葉末子泡的,竟被他說成好喝。
她狐疑的看著許昭,不會是喝多了說胡話吧?
那壇子酒可不少!
還是他在外頭碰上什麽事了?
可碰到事情來她這裏做什麽?要去也是去白氏那裏啊。
想到從前許昭對自己的那些暗算,還有那張生子方,她突然上前一把掐在他的臉上。
許昭頓時‘嘶’的一聲,抬著蒙蒙的雙眼看著她,帶著些微的委屈,“你掐我做什麽?”
這下許晗十分肯定許昭這是喝醉了。
她嗤笑一聲,還問她怎麽應付官場的人,他自己呢?
許晗收回手,“不掐你,你坐吧。”
反正她不坐了。
她去了隔間的淨房洗了洗臉,再出來的時候發現許昭竟然蜷縮在椅子上睡著了。
“許昭,你起來,回你自己院子去睡。”
許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了她一下,很聽話的站起來。
許晗以為他是要回去了,沒想到他徑直去了邊上的床榻上,將她的枕頭抱在懷裏,倒頭就睡。
她簡直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幾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臉,“許昭,起來。”
許昭轉了個身,麵朝裏,“你別吵,頭疼,要尊敬兄長,讓我好好睡一覺。”
之後無論她怎麽叫,都不醒了。
許晗撫著額頭,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她眼裏,許昭一直都是個心思狠毒,和她搶世子之位的庶兄。
真該讓外麵那些思慕許昭的閨秀們看看他醉酒的模樣。
宛如孩童一般,懵懵懂懂的,再沒有平日裏看到的如鬆如竹。
許晗在床邊站了一會,忽然露出一個惡意的笑來。
睡吧,睡吧,看許昭明日醒來,發現自己在她的床上,會是個什麽表情。
她已經能想象那定然是極為精彩的。
她幫他蓋好被子,認命般的走到羅漢床邊上,叫了丫鬟送了鋪蓋進來。
入睡之前,她叫了許勉進來,“你去問問二爺那邊的人,今日二爺那邊去了哪裏,是不是碰到什麽事了。”
翌日清晨醒來時,外頭天光大亮,羅漢床雖鋪了厚厚的被褥,還是很硬,而且她的腳要曲著才行。
這一晚,翻來覆去的,到快天亮的時候才睡著。
還未等她叫人進來服侍,應嬤嬤就抱著熏過的衣衫進來了。
“世子,外頭落雪,天冷,今日多穿些。”
許晗跪在榻上,推開窗子,果然外頭已經是鋪了厚厚一層雪,銀裝素裹。
她看了會雪,再去看床榻,上頭空空,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她抿唇笑了笑。
“世子,昨日二爺如何會在這裏歇息?”
許晗將昨日許昭過來喝酒的事情說了,道,“他倒是起的早。”
可憐她一晚上沒睡好。
應嬤嬤服侍著許晗穿衣裳,“可不是,起來的時候一言不發的就出了門去,臉黑如鍋底。誰打招呼都不理。”
許晗心頭笑的打跌,可惜沒能看到許昭的黑臉,一定能讓她笑很久。
她和許昭生來就不可能和別人家的兄弟一樣,和平相處。
兩人這次喝酒,大約隻會是唯一的一次。
等到她將白側妃的事情查清楚,大約就要和許昭撕破臉皮了。
一說到查事情,許晗心裏頭有些焦躁,她手頭的人手,有很多的事情都辦不了。
騎驢找驢,她先吩咐許勉去尋訪從前大哥身邊的那些人,大哥去世後這些人就都出府榮養去了。
先找到這批人,看是否能收為己用。
許勉這段時間被他使喚的團團轉,不過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
不過三日,就回來稟報她了,
“世子,當初大世子身邊的兩位嬤嬤如今一位在莊子上榮養,一位已經脫了籍,想來這兩個應該都不會願意回來幫忙了。”
脫籍?許晗蹙了蹙眉頭,她怎麽沒聽母妃說起過有下仆脫籍的事情。
許晗示意許勉繼續往下說。
“那位脫籍了的嬤嬤姓李,她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嫁給府裏的朱管事,後來就在大世子院子裏做了管事嬤嬤。
世子去了之後,她就請了王妃的同意,一家脫籍出府了。
不過,她的兒子先於李嬤嬤脫籍出去。”
許勉說道這裏停頓了下,從懷裏摸出一張折疊好的紙,打開呈給許晗。
“世子讓我查他們,是為了讓他們回來幫忙,於是我也順便查了兩位嬤嬤和她家人的事,倒讓小的查了不少的東西來。”
他指著紙上寫的,接著道,“別人家的仆人脫籍出府,要麽是想讓兒孫走科舉,要麽就是有大本事,可李嬤嬤家,並沒有讓子孫走科舉的意思。
這就奇怪了。
許晗點點頭,是什麽讓李嬤嬤一家不得已脫籍出府。
宰相門前七品官,李嬤嬤一家都是王府的管事,雖說是下仆,甚至比一般的老百姓還要過的好。
脫籍出去後,李嬤嬤家的兒孫也沒有走科舉,日子過的肯定不如府裏。
她家的脫籍,倒好像是不得已,一定要脫籍一樣。
這中間一定有什麽緣故。
許晗沒有疑惑多久,三天後,許勉就抱著一疊文書來見許晗。
“世子,這都是關於李嬤嬤家大兒子的卷宗。”
許晗拿起卷宗,許勉擦了擦汗,“世子,李嬤嬤家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她的大兒子當年殺了人,被人當場捉住的,當天審完就畫了押,準備秋後問斬的,誰知,隔天就有人來說情了。
就連苦主的家人也出麵翻供,說人不是李嬤嬤兒子殺的,是自己碰死的!”
“不僅如此,就連這件案子的卷宗都有人來拿走,不留在衙門存檔。也就是說,這個案子就仿佛沒發生過。”
許勉喝了一大口茶,繼續說道,
“這個卷宗,是我衙門的一個書辦那裏買來的。
那個書辦當時是經手這個案子的人,他當時多了個心眼,在卷宗被拿走前,抄了一份。
本是想著哪天沒錢了,就拿著這個卷宗去李嬤嬤家換錢呢。”
許晗一邊看卷宗一邊感歎,“這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生財之道啊。”
許勉最近在外頭走動的多了,指著她手裏的卷宗,“可不,這份卷宗,我花了一千兩銀子才買到的。”
他搓了搓手,“世子,本來是要花兩千兩銀子的,好說歹說被我講道一千兩,我和他說,如果不便宜些,我就去告發他……”
許晗白了他一眼,大約最近他的月例銀子又被應嬤嬤給沒收了,才想著到她這裏來討賞銀。
她拿著卷宗從頭看了一遍,愕然的看著許勉,“你確定那書辦沒騙你?怎麽那個出麵說情的人,竟然是白氏的哥哥?”
“竟然不是大哥派去的人?”
她聽許勉說的時候,還以為是大哥派去的人說情,才讓李嬤嬤的兒子免於斬刑……
畢竟,李嬤嬤是在大哥的院子裏當差,而且她丈夫還是府裏的管事!
許勉湊過去看,也很驚訝於說情之人不是大世子。
“小的絕對沒有買錯,那書辦要真給了假的卷宗,就不怕咱們告發他?他還想在衙門裏繼續做事?”
許晗又拿出前幾日許勉給她的那些文書,細細的看了一遍,重新捋了一遍頭緒。
李嬤嬤的兒子先脫籍,然後在大哥去世之後,李嬤嬤就去了母親那裏請示下,全家都脫籍出去了。
而她的兒子脫籍後,去做了生意,一下子就開了兩家店鋪,雖然說這些年還是守著這兩家店鋪過日子。
日子並沒有多少紅火,甚至比不上當年在王府的日子。
那兩件鋪子的來源是哪裏呢?或者,她已經不需要去查證了,必然是出自白氏的手了。
許晗輕輕的抽了口涼氣,突然心裏覺得憤懣,憋屈的難受,眼睛酸澀的想要落淚。
許勉這會也顧不上討賞錢,憂心忡忡的問她,“世子,咱們該怎麽辦?這事得告訴王妃才行啊。”
“嗯。”肯定要告訴母親的,隻是現在就告訴嗎?
她看著手中兩份東西,雖說李嬤嬤的兒子殺人被白氏救下這事是確鑿的,還有那生子方……都是確確實實的。
她想到母親那樣的性子,再想到李嬤嬤是她從蜀地帶來的陪嫁,母親雖說管著府裏的事情,可她的脾氣讓她不願意將那些陰謀詭計用道後宅裏。
她總是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處理後宅的事情,比如犯了錯,她不會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叫了人過來。
然後將事情擺在那人的麵前,問他能不能改,如果不能改就直接發賣了。
而且李嬤嬤是她信任的人,否則不會被派去照顧大哥。
她這樣信任的人,卻背叛了她,將她的兒子給害死了。
她能接受嗎?
李嬤嬤到底對大哥做過什麽沒有,大哥的死,她到底有沒有責任,三年前的事情,雖然時間不久,可要想從府裏查出什麽來那就是癡心妄想。
徐氏查了三年,不是什麽都沒查出來。
所以,有了生子方,有了李嬤嬤兒子的案子卷宗,再加上李嬤嬤的口供,隻是要怎麽拿到李嬤嬤的口供,就是個問題了。
李嬤嬤能夠騙過母親,必然是個精明,老於世故的,和應嬤嬤不是一個類型的。
“許勉,你帶著長纓想辦法將李嬤嬤帶到無著庵去,我想要問李嬤嬤的話!”
“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不許露出一點行跡來,知道嗎?”
許勉點頭。
“世子,正巧年前到處都是廟會采買,這個時候動手最是方便了。小的會派人在李嬤嬤家外守著的。”
這個年,大約會過的無比糟心吧。
許晗想著。
過了小年,年的味道就越來越濃,就是王府上下都在到處灑掃,管事整日進進出出,采買過年需要的東西。
府裏頭煥然一新,舊的裝飾都去了,換上新的。
白側妃的院子裏也是如此。
自從上次在書房裏被徐氏一箭給射殺的屁滾尿流後,白側妃已經許久沒出過院子了。
鎮北王更沒去過白側妃的院子。
府裏上上下下都在猜測,白側妃時不時失寵了?
這一天來得有點突然,沒有預兆,讓人難以相信!
本來鎮北王妃拿著箭射白側妃,按照白側妃受寵的程度,王爺應該好生安慰她的呀,為何反而晾著她不管了。
隻是眾人再一想,又覺得很正常。
畢竟白側妃可是受寵了十幾二十年了,這可是一個非常漫長的時光。
漫長到大家都以為她會受一輩子的寵。
果然,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
白側妃雖然說看起來還是清婉動人,因為保養得宜,眼角眼尾紋都沒有根,可不能否認,她已經生了三個孩子,不是鮮嫩小姑娘了。
鎮北王對她厭倦了也是一件太自然的事情。
府中除了白側妃,就隻有王妃這個正室,這樣一來,那些有些姿色,有些野心的丫鬟,內心又蠢蠢欲動了。
白側妃的院子裏。
她的丫鬟正在一邊看著對鏡貼花黃的白側妃,“娘娘,這可如何是好,王爺這些日子可是都沒來看您一眼啊。”
真的是太絕情了,那日明明是側妃受了委屈,可王爺看都不看一眼,就那樣走了。
哪裏有一絲寵愛的意味,這簡直讓丫鬟都懷疑從前的日子是不是在做夢!
白側妃拿著根簪子左邊比一下,右邊比一下,並沒有受丫鬟的影響。
“事已至此,不要多想了,順其自然罷。”
邊上丫鬟更加鬧不懂自己的主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怎麽一點不著急的樣子。
丫鬟討好道,“也是,娘娘比起正院那個蠻婆子,可是美太多了,王爺可是寵愛了您這麽多年,連個二色都沒有。”
白側妃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丹蔻,笑了笑,
“王爺喜歡寵愛我,我就讓他寵愛,他不寵愛我,就不寵愛我,我都聽他的。”
丫鬟好奇地問,“娘娘,王爺這樣寵愛你,是因為您事事都聽他的嗎?男人是不是都喜歡聽話的女子?”
怪不得王爺不喜歡正院的那個蠻婆子,誰會喜歡對丈夫喊打喊殺的女人啊。
白側妃用胭脂點了點紅唇,抿了抿,“這我哪裏知道,我這一輩子,眼裏隻有王爺一個男人,從我進府那天開始,他就沒去過正院。”
丫鬟一臉羨慕,“娘娘,王爺對你真好,他定然是喜愛你到骨子裏的。”
“要不是因為那件事情,您哪裏會屈居側妃位置,鎮北王妃的位置應該是你的。”
白側妃臉色微微一沉,不過瞬間又變了,她笑道,
“可不許胡說,我可不是那樣的狐狸精,怎麽會勾的王爺把正妃的位置給我。”
“不過,王爺可是答應我,今後世子的位置是我兒的。
如今許晗不過是一時的。
到時候,就看徐丹秀是個什麽下場了。”
她掀了掀唇,一臉的意氣風發,和那日在書房看到的柔弱截然不同。
……
許晗吩咐的事情,許勉在年二十八的時候就辦好了,那天晌午,許晗去正院與徐氏說了聲,就帶著許勉和長纓出府了。
她走後,徐氏對身邊的嬤嬤道,
“從前當值的時候也沒見晗兒這樣忙碌過,她這是在偷摸著做什麽呢?”
嬤嬤笑了笑,
“世子如今大了,年後又要升金吾衛指揮僉事,以後可就是堂官了,可以和那些男人在一起商議朝事了。”
徐氏卻沒多少開心的樣子,她歎了口氣,“到底是我害了她,否則,她何至於如此。”
“隻是,不如此做,我不甘心啊。”
“許均不過是一個庶子,如果沒有我,他如何能承爵?”
“可他承爵後就翻臉不認人,將我和徐家撇到一邊。我要和離,他卻不準!”
嬤嬤安慰徐氏,“娘娘,如今世子大了,總會好起來的。”
“你以後就過自己的日子吧。”
徐氏搖搖頭,過自己的日子,她又何嚐不想?
許晗跟在許勉的後頭,去了無著庵。
庵主見到許晗過來,帶著許晗去了地牢,“人就在裏頭,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
許晗點點頭。
她想過要怎麽從李嬤嬤那裏拿到口供,不管如何,李嬤嬤定然是不會老老實實說實話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虧心事,李嬤嬤對神佛很虔誠。
當年,她聽父親霍錚說過,虔誠於神佛的人,一小半是真善人,一大半是做了虧心事的人。
既然不能用正常的手段從李嬤嬤口裏掏出話來,那就試試神佛吧。
李嬤嬤今日是出來置辦年貨的,雖然她家的日子過的不如從前,半死不活的,但總比一般的老百姓要好些。
年貨還是能置辦的像樣的。
她才剛提著籃子出門不久,就忽然覺得頭一疼,然後失去意識,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到了仙境一般。
她覺得自己像是做做夢,可夢太真切了。而且,她分明是要去置辦年貨的呀,如何會做夢。
可周圍的環境根本就不是去集市,安靜的很,雲霧繞繚的。
她越走越惶恐,忽然前麵好像出現了一尊佛像,不,不是,是真的觀音菩薩。
菩薩對著她笑,朝她招招手,她挪著腳步上前去,觀音菩薩慈祥的看著她,說,
“李氏,你虔誠參佛,佛祖被你感動了,想要讓你入了仙境,你怎還在此磨蹭?”
李嬤嬤對這話,似懂非懂,她參佛是為了讓自己良心能安,不是為了別的啊。
觀音菩薩看她呆呆愣愣的,噗嗤一笑,笑過之後,又突然咦了一聲。
“李氏,你是不是曾經做過虧心事?以仆害主,犯下大錯,快將你如何害了你的主人許暄,從實招來。
興許,你還有機會入了仙境。”
菩薩的聲音忽然變得飄忽起來。
李嬤嬤聽了,忽然打了個寒噤,果然,佛祖對她的心思是一清二楚的,她的腳一軟,
“我沒有,我沒有想害世子的。”
“是她,是她讓我把半邊旗放在世子的湯藥裏,她說沒事,那半邊旗是滋補的藥材,世子體弱,正好用得上。
我也想世子能夠好起來,這樣娘娘就會開心。”
“我沒想害世子,我怎麽會害他!不怪我啊,我不敢。”
菩薩‘哦’了一聲,“誰讓你放的?半邊旗是誰給你的?說。”
“是側妃,是側妃,我不想的,我不知道那是毒藥啊,我不知道世子會死的!”
李嬤嬤滿麵淚痕,她是真的沒想到。
白側妃用兒子的案子來要挾她,還讓人吃了半邊旗給她看,是真的沒問題,她才會放入世子的湯藥裏的。
她真的是一片為王妃的心啊!
菩薩停頓了許久,才又繼續問道,“她什麽時候給你的,給了你幾回,你放了幾回?”
“具體什麽時候忘記了,放了幾回?大概兩三回?三四回?每次都放的很少,隻有米粒那麽大的一滴。”
李嬤嬤眼神渙散,癱軟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怪不得你隻能徘徊在此地,你先將這個畫押,本菩薩拿與佛祖參閱,望佛祖能保佑你,原諒你……”
李嬤嬤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在那裏畫了押。
她並不想成仙,她的心思那樣隱秘,不敢說與人聽,甚至,她不敢去見王妃。
李嬤嬤畫押後,外頭一聲巨大的響聲,白霧散去,仙境沒了,隻有一間小屋子,裏頭站著三個人。
一身白衣的許晗,還有邊上拿著紙的許勉,以及無著庵的庵主。
隻是,三人都呆住了,沒管地上狼狽的李嬤嬤,紛紛看向門口,那聲巨響,是門板被踢造成的。
徐氏一臉蒼白的站在門口,嘴唇顫抖著,看著李嬤嬤,一字一字地問道,
“你說,是你聽了白氏那個賤人的吩咐,將毒藥放入我兒的湯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