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深坑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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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晗既想套出消息,也更想將黑衣人首領說的焦躁起來。
    不過對方並未上當,高手比拚,怎容疏忽?
    許晗有些悻悻,蕭徴和白灼的功夫都不錯,加上隨行的金吾衛和錦衣衛,黑衣人人數雖眾多,但漸漸的也力有不逮。
    時間一場,戰局越發不利起來,那首領不再和蕭徴糾纏,而是提劍到了許晗這邊。
    “殺這個……”黑衣人首領命令道。
    其他的人則撲過去糾纏住蕭徴。
    黑衣人首領會改為攻擊許晗,則是因為許晗用的是鎮北王府傳承下來的功夫,看起來殺傷力不是很強,而且,她的外形更加的纖弱無害。
    今日的目標是殺人,那不管殺哪個就都算是交差了。
    許晗笑笑,在黑衣人首領躍到自己麵前,打量著眼前的人,目光在他手上微微一頓,試探著問道,
    “秦樓殺手?夜風?”
    黑衣首領看著許晗,沒有答話,而是和另外一個人圍攻許晗。
    秦樓,殺手樓,如雷貫耳,任何一個普通人聽到都會腿軟。
    許晗跳出兩人的包圍圈,仗劍問道,
    “你們今日其實是衝著我來的?你的目標是我?”
    這次,那個黑衣人首領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難聽,
    “忠人之事,替人消災。”
    許晗頓時明白了,這些人知道蕭徴未歸,她必然會來救場。
    而他們埋伏在這裏,隻要她來,這樣,他們既能奪了糧食,又能殺了她。
    怪到剛剛她帶著人過來的時候,這些人並未和其他的那些刺客一樣,撤走,反而呼叫出另外一批隱匿的人出來。
    許晗應付著兩人的攻擊,衝那黑衣人首領笑了笑,淡定的仿佛這不是戰場,而是在一家茶館裏與人聊天,
    “你是忠誰的事,替誰消災?”
    黑衣人首領不說話。
    許晗也不指望他會回答,她腦子飛快的轉著,自顧自猜測,同時,一劍過去,刺在另外一個人的腹部,利落的抽出長劍,回身指向黑衣人首領。
    “讓我猜猜,是馬知府?又或者徐閣老?”
    最後,艱難地道,“許均?”
    黑衣人首領挽了個劍花,刺過來,道,”反正都要死,知道又能如何?“
    這一劍帶來的磅礴殺氣迎麵而來,許晗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一次,比在京城郊外的那一次,還要危險。
    也就是這一劍,讓許晗知道,秦樓殺手的實力並不是吹噓的,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高出許多。
    那邊蕭徴和白灼,魏廷等人都被黑衣人糾纏著,一時半刻,想要他們過來援助不太可能。
    甚至,她不知道暗處是否還有黑衣人,等著這一批被打敗,他們就再出來,實行車輪戰。
    她翻身躲過這一劍,朗聲大笑,“你自信自己能殺得了我?”
    武力上輸了一層,可氣勢上不能輸!
    黑衣人首領的身法詭異飄忽,許晗的伸手也十分靈活,兩人打了一陣,竟也沒有分出勝負。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功夫確實在許晗之上,黑衣人首領並未讓人來幫忙。
    許晗一邊打一邊退,退到岸邊,水打濕了她的雙腳,濕軟的泥沙讓她的腳陷入進去,這裏離蕭徴的距離也有些遠。
    和那邊激烈的打鬥比起來,這邊仿佛是人間仙境。
    許晗將劍一扔,笑著道,
    “你看,今日你們一心想讓我死,設了埋伏,也就是說我們救援的人一時半會也趕不過來,我也打不過你,不出意外,我馬上就要死在你手裏了,你能不能讓我當一個明白鬼?”
    黑衣人首領握著長劍,搖頭。
    許晗歎了口氣,索性破罐子破摔,
    “那你動手吧,我不打了,反正是死,一劍下去,死的幹脆。”
    黑衣人首領見狀,朝許晗一步步的走過去,走到離許晗一臂長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舉起手上的長劍。
    “等等!”許晗看了眼他的手,她皺著眉頭嫌棄地看著黑衣人,
    “你的刀上沾了別人的血,我這人有潔癖,所以能不能換一把武器。”
    說著,她麻利的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握著尖頭那邊,將匕首的把手那邊朝著黑衣人首領。
    黑衣人首領不接,“反正是死,死了就不會感覺到這些了,秦樓殺手,武器離手,就代表著死亡。”
    許晗笑了,她怎麽會不知道秦樓的這個規矩,不過是試探而已。
    她的笑容一斂,手一轉,握住匕首的把柄,揚起手中的匕首朝黑衣人攻去,她的腳根本就不受鬆軟泥沙的困擾。
    黑衣人首領閃避,許晗則是不管不顧的攻上去,這次,她的攻擊手法變了,而秦樓殺手接了幾招之後,頓覺心驚。
    他發現許晗的功夫根本不像表麵那樣看起來溫吞,招招帶著殺氣,她的武功根本比自己預料的至少要高上三層!
    也就是說,許晗和他交手,根本就沒有用全力,甚至,是故意將他引到這邊來的。
    也許就是為了施展拳腳。
    他不明白這個清瘦的少年到底是怎麽想的,麵對死亡威脅的時候,竟然還能留一手,不亮出自己的底牌。
    許晗不再說話,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著殺氣攻向黑衣人首領,完全不做放手,仿佛豁出去了一樣。
    正當分不出勝負的時候,黑衣人首領抓住許晗的一個空檔,長劍朝許晗劈了過去。
    這一下,如果真的劈在許晗的身上,將會讓許晗身首異處,必死無疑。
    隻是,許晗仿佛沒看出這一招帶著死亡之神,而是悍然無畏的直麵迎了過去,手中的匕首直指著黑衣人的胸膛。
    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死局,除非有人退步。
    隻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噗’的一聲,是匕首刺進黑衣人首領皮肉的聲音。
    許晗指望無畏,朝前而去,她的手並沒有留情,這一下,整個匕首都沒入對方的身體裏。
    而黑衣人首領手上的那把長劍硬生生的停留在許晗的肩上,沒有碰觸到她的發絲,她的衣物。
    許晗身體一僵,不可置信的望著黑衣人首領。
    黑衣人首領反手將那把匕首從胸前拔了出來,有一些鮮血噴灑在許晗的臉上,熱熱的,黏黏的。
    他後退了一步,差點倒下去,用手中的長劍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許晗不知道說什麽,明明這個人是來要她的性命的,可最終……
    黑衣人首領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匕首,或者應該說短劍,那把短劍,是當初許晗在馬指揮使那裏得來的。
    是屬於霍家先祖的劍。
    隻見他麵色複雜的看著許晗,甚至帶著些許的柔和,問,
    “你和驃騎大將軍府霍家是什麽關係?”
    “這把劍,霍家不外傳,還有你剛剛用的招式,也是霍家的不外傳功法。”
    他說道最後,聲音裏帶著寒氣,麵容冷峻,
    “你到底是什麽人?”
    許晗為何會將黑衣人首領到這一處來,不僅僅是為了誘騙他,方便下手,更是為了避開蕭徴可能觸及的目光。
    她最後那毫不保留的攻向黑衣人首領,用的就是霍家的功法,蕭徴從前和自己對殺了那麽多場,自然是能認出的。
    所以,她需要避開。
    可沒想到,麵前這個黑衣人首領竟然同樣知道!
    許晗一個箭步上前,奪回黑衣人首領手中的短劍,她不意外秦樓殺手能認出她使用的招式,但是這把短劍……
    因為一直供奉在霍家的祠堂裏,根本不被外人知道,這個殺手首領是如何知道的?
    正當許晗將短劍收回之手,一道淩厲的殺氣從許晗的背後襲來,直指她的後背,許晗目光微眯,身形一動,堪堪躲避。
    大約是看黑衣人首領受傷更多的黑衣人丟下手中對手,朝這邊撲過來,一幅要將許晗斬殺的勢頭。
    剛剛首領下的命令就是將許晗給殺了!
    許晗手中的長劍已扔,揮著短劍應付如潮水般湧過來的攻擊。
    她連續幾個閃身,險險避開致命一擊,這時,一道仿佛等在那裏的劍鋒朝許晗刺過來。
    隨著刺入皮肉的噗呲聲,許晗並未感覺到疼痛,是蕭徴解決了糾纏他的黑衣人,衝了過來,給許晗擋了這一劍。
    黑衣人首領看到蕭徴擋在許晗的前麵,撐著長劍,朝蕭徴看過來的目光冷酷而默然,完全沒有了剛剛的柔和。
    這是一個殺手該有的眼神。
    那一劍,刺在蕭徴的肩胛骨上,他絲毫沒覺得痛,一個冷靜地抓住許晗的手腕,一言不發地將她護在自己身旁,麵容冷峻的看著對麵圍過來的黑衣人。
    黑衣人很快的將他們圍住,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許晗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多的人。
    秦樓的殺手都很值錢的,出動這樣多的人,那得需要多少的銀子啊。
    百姓流離失所,而這些人竟然還在動這樣的心眼。
    她閉了閉眼,如果說裏頭真的有許均的手筆,她該怎麽辦?
    她搖搖頭,環視一圈,想要找出能突圍的路線,可她也知道,這個時候,想要活著,隻能和蕭徴聯手,將這些人都殺個幹幹淨淨!
    蕭徴握著許晗的手,看了她一眼,
    “怕嗎?”
    許晗道,“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蕭徴淡聲道,
    “比起連累,我更怕你受傷,幸好,這一劍刺在我的身上。”
    如果是平時,許晗大概會感動的很,可這一刻,她分不出心神去感動,而是看向在外圍的黑衣人首領,對蕭徴丟下一句,
    “你自己小心。”
    然後拔地而起,朝黑衣人首領撲過去。
    黑衣人首領原本身上帶著傷,他沒下令,那些黑衣人竟也不攻擊,他躲開許晗的短劍,啞聲道,
    “你們應該知道,今日是一定要死人的。”
    他指著被圍攻的脫不開身,漸漸處於下風的白灼等人。
    “你如果不想死,也可以的。”
    許晗詫異,“你要殺的人不是我嗎?”
    黑衣人首領看了眼她手中的短劍,
    “我改主意了,可以將他殺了。”
    他朝蕭徴方向點了點。
    許晗朝他攻擊過去,
    “那我就先將你殺了。”
    “他死,你可以活。”黑衣人首領道。
    許晗聞言嘲諷一下哦,
    “我還不知道你們秦樓竟然變了規矩,能夠以命易命了。”
    “你們秦樓出動這樣多的殺手,難道就是這樣交差的?”
    她忽然道,
    “那天在江麵上,除了水匪,是不是還有你們的人?”
    她想到當初在水麵上,那十幾個黑點,但為何那樣好下手的機會,他們竟然沒動手?
    反而要出動這樣多的人,殺了她或許事情很大,可劫糧草就更是罪過大於天了。
    黑衣人首領眼裏露出激賞,不管許晗是怎麽猜到,隻能說她很敏銳。
    他道,
    “其實那天我們本想下手的,但想著這樣勝之不武,於是放了你。”
    許晗簡直想大笑,殺手還有勝之不武之說,她看了眼蕭徴,淡聲道,
    “我不需要別人來替我去死,你要殺我們就各憑本事吧。”
    黑衣人首領露出悲憫的表情,沙啞著聲音說道,
    “晚了……”
    許晗不明所以,她聽到轟隆的聲音,猛然回頭,就見蕭徴站著的地方,那裏竟然開始塌陷!
    而原本對蕭徴做包圍之勢的黑衣人全部都退開了。
    “蕭徴……”
    許晗大驚失色,原來,這就是那些黑衣人隻圍不攻的原因,哪裏根本就是一個陷阱!
    如果她不是跳出來攻擊黑衣人首領,這會已經和蕭徴一起陷進去了!
    她回轉身,拔腿就朝凹陷的深坑那邊撲過去,但是被黑衣人首領擋住了。
    “你告訴我,你和霍家是什麽關係!”
    許晗著急去救蕭徴,怎麽會理他,用盡所有力氣攻向黑衣人首領,嗬斥道,
    “滾開。”
    她的一拳打在剛剛短劍刺傷的地方,鮮血又噴湧出來,黑衣人首領悶哼一聲,沒攔住許晗,眼見她撲到那陷阱的邊緣,朝裏頭大聲的喊道,“蕭徴……”
    裏頭一片黑漆,看不到任何的東西,隻有許晗的聲音在回響。
    許晗胸口一陣絞痛,從霍家滅門後,她一直很堅硬的心,忽然變得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