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霍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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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暗著,原本應該漆黑的夜,此刻卻亮如白晝。
    宮外,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販夫走卒,自動自發的手提著燈籠,更有宮門前守衛的士兵,手中拿著火把。
    宮內,那些太監,和宮女,同樣人手一個燈籠。
    黑夜因為這些變得不再漆黑。
    皇帝帶著人站在宮牆內,靜靜的看著外頭跪在地上,一身雪白的男子。
    霍七同樣在看著帝王,靜靜的,什麽表情也無,更不要說哀嚎,嘶吼之類的。
    他隻是平靜地看著皇帝,那目光平靜而平和。
    這一眼,皇帝思緒萬千,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霍錚帶著蓬勃的朝氣站在他的麵前。
    “阿錚,邊關有了你,朕就心安了……”當時,他微笑著對他說,眉眼間俱是自豪。
    霍錚確實不負所望,隻要有他在邊疆,敵寇一步也不敢越雷池。
    一串夜梟聲傳來,輕,而詭異。
    霍錚曾經是先太子的伴讀,再後護國一生,戰死沙場。
    他怎麽不了解霍錚?他了解的。
    作為皇家人,登位二十餘年,什麽樣的陰私沒見過?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幹淨了一輩子的霍錚,定然是遇到了什麽,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從前,他可以用帝王的冷血蒙住雙眼,可今日,再觸及到同霍錚一樣的眼神,甚至,霍七身邊那個小小的身影時!
    看到他們身後,那一排排的靈位時,看到霍七手中霍錚的靈牌時,他的眼,遮不住了!
    他的手,終於顫抖!
    寂靜的夜裏,紛紛揚揚的落下雪花,輕飄飄的落在人身上,卻仿若砸在人心頭,砸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疼痛。
    恍如白晝,遮不住眼的,不隻有皇帝。
    他身後所有隨行的官員,都看到了!
    遠處是黑夜,眼前是白晝,如此鮮明的比對。
    那些靈牌,杵立在那裏,就仿佛霍家的男兒,堅韌的站在那裏,風裏,雨裏,漫天雪地裏,守衛著邊疆。
    世上哪裏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為你負重而行。
    霍家的人,就是那個為你負重而行的人。
    許晗站在人群裏,她明白,為何七叔要將私鑄銅錢案交給自己,他知道自己要為霍家報仇。
    當年既然皇帝保下了三皇子,那輕易就不可動他。
    可,如果有一個契機,將所有的事情都爆發出來,皇帝,不舍得也要舍得!
    而且,他將所有的事情攬過去,將她置身在外!
    許晗捏了捏拳頭。
    許均同樣在看著麵前的白與黑,邊上有人走過來,同他一眼朝前方看去。
    “王爺,你這樣做,為的是什麽?”
    問話的是永安侯,於東平的父親。
    他問的是在大殿上,許均為何要為霍家人說話。
    今日他說的,有可能將來帝王手中的一個把柄。
    許均看著前方,語調平靜,卻帶著不可違抗的堅定,
    “為了良心!”
    “這天,這地,總要有人守護,守護就會有犧牲,犧牲的人都是英雄。”
    “我許家同樣滿門英雄,可我許均,做不了英雄,那我就護著這些英雄,也算不墮了許家的風骨。”
    “嗬嗬。”永安侯笑了一聲。
    “你本可置身事外,可如今,你要走的路會很苦。”
    他拍了拍許均的肩頭。
    許均眼睛看著前方,淡然地道,
    “那總得有人走。”
    這天下,大部分的人都是心懷善良,但也是趨利避害的,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有人能去指摘別人的選擇。
    可既然,有人負重前行,做了英雄,就要有人去保護,追隨,敬仰英雄的腳步,將他當做信念,守護它。
    總得有人犧牲,有人付出。
    大千世界,皆是凡人,做一個凡人,不是罪過,可付出更多的人,理當受到尊重。
    雪還在下,慢慢的變成鵝毛大雪,灑落在大地之上,飄蕩在三百多個靈牌之上。
    圍觀的人裏,不知道是誰,輕輕解下自己的身上的衣裳,蓋在一個靈牌之上。
    “不能讓英烈的牌位遭受風雪。”
    後麵陸陸續續的有人解下身上的衣裳,紛紛的蓋在靈牌上。
    很快,無一個靈牌經受風雪。
    前麵,皇帝已經越過宮門,緩緩的朝霍七所跪之地走去。
    慢慢的,仿若當初他送霍錚出征,霍崢端著酒碗,笑著對他說,“陛下,臣一定將不會讓東元的百姓遭受一點痛苦,更不會讓東元的土地有一寸的丟失。”
    言罷,他仰起頭,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翻身上馬,他眼中還殘留著他那銀色的盔甲,黑色的披風。
    就如同今夜,這白的衣,身後如浪潮一般的黑的牌,讓他的心跟他的手,一樣顫抖著。
    皇帝走到霍七跟前,看著他懷裏,霍錚的靈牌,垂眸半響,這才沙啞著道,
    “你是霍七……”
    “回陛下,是罪民。”
    皇帝點點頭,霍錚在無數封信裏,曾經說過這個弟弟,雖不是霍家人,卻比霍家人更像霍家人。
    有勇有謀!
    所以,他能做出帶著靈牌跪於宮前之事。
    皇帝將翻湧的心勉強壓下去,
    “你跪在此處求見朕,所為何?”
    “陛下,罪民帶著霍家所有人前來,祈求陛下為霍家翻案。”
    “國有國法,這個案子已經定案……”
    霍七抬頭看向皇帝,神色平靜,目光澄明,
    “陛下,罪民不過是一個孤兒,有幸被霍家人收養,同霍家人一樣,以護國護家為己任!”
    “霍家的兒郎可以用任何的方式戰死在沙場,可他們不應該是被陰謀陷害在沙場。”
    “更不應該死在同袍的紅纓槍下!”
    “霍七不知霍家有何罪,霍家人忠心耿耿,哪怕到死前的那一刻,大哥想得依然是不能讓敵寇踏過國土半步。
    這樣的人,不應該被如此的對待。
    這樣的人,不應該被潑上髒水,黃泉路上,走的都不安寧。”
    “罪名請陛下,還霍家人一個公道,讓他們雖生前負重而行,死後能夠輕鬆含笑的見閻君。”
    霍七的話,說的是擲地有聲,霍家男兒,莫不亡於兵刃,怎能讓小人羞辱?
    皇帝沒有說話,他的目光一點點的在靈牌上霍錚的名字上掃過,良久,他轉過身去,回到宮門內。
    他的腳步,來時是沉穩的,去時卻帶著一絲絲的淩亂。
    寬廣的袖擺,隨著他的走動而擺動,他手一揮,“帶霍七上殿,著百官上朝。”
    三皇子站在圍觀的人裏,眼睛死死的盯著霍七,等到皇帝的那句‘傳霍七上殿’時,他整個人仿若跌入冰窖。
    霍家的事情,再沒人比他更清楚!
    一旦翻出來,那將是怎麽樣的震動人心!
    而他,也將被趕路絕境,可現在,他不能說,什麽都不能說!
    隻要皇帝見了霍七,就能明白當年到底發生什麽。
    三皇子後背的衣衫今日就沒有幹爽過,他慢慢的挪著步子,很快,就落後於眾人。
    一個麵貌普通的青衣內侍躬身走到了他的身後。
    三皇子緊走幾步,站在一處無人的僻靜地,見周圍一片空曠無遮無擋,絕對無法藏人在暗處,這才停了下來。
    背著手,仿佛在欣賞遠處的美景,嘴上卻低低的說道,
    “去告訴舅舅,最後的機會。”
    錯後一步的青衣內侍連頭都未抬,連臉上的神情都沒變一分。“請殿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三皇子滿意地點頭,朝前頭走去,追上眾人。
    要坐上那個位置,哪裏沒有沾染鮮血,尤其是至親的血。
    哼,成王敗寇,後世的史書由著他們任意篡改!
    當年父皇登基後,他的一幹兄弟,如今可還存活一人?
    ……
    大雪覆蓋在巍峨宮牆的瓦當上,翹簷上的鴟鳥睜著亙古不變的大眼,靜靜地俯視著雪白的大地。
    朝會大殿上,霍七一身雪白的跪於殿中央。
    平日朝會大殿隻會在早朝開啟,今日,很多官員已經鑽入溫暖的被窩,又或者抱著手爐正在欣賞曼妙的歌舞,卻突然被召來大殿。
    皇帝坐在高位,猶如高高在上的金龍,審視著霍七。
    “你起來回話吧。”
    霍七抱著霍錚的靈牌站了起來,抬起頭,看向皇帝。
    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沒有人有絲毫的退讓。
    皇帝平靜出聲,
    “朕,如你所願,召集群臣,你要公道,你就自己來討。”
    霍七平靜的看著皇帝,轉身,再環視下頭的群臣,他的目光並未在前頭的許晗和蕭徴身上停留。
    “當初礫門關的戰役,以我兄長的性格,絕不會貪功冒進,明知道有危險,他為何要去?”
    “如果他貪圖功勞,又如何可能打下那麽多場勝仗?”
    “當初,他會如此的激進,是因為有人逼他!”
    霍七的聲音平靜而有力,
    “那一年,北蠻新可汗上位,正值冬日,又逢草原上天氣惡劣,北蠻新可汗意圖南征,為北蠻百姓掙得一口糧食。
    當時兄長為邊疆主帥,用他一貫穩妥的打發,隻守不攻,試圖拖垮北蠻的兵力。
    北蠻遠道而來,他們的戰線拉的那麽長,本就無糧,時間長了,糧草不濟,自然不戰而退。
    這時,有一個東元人,書信給北蠻統帥,讓他們利用東元安插在北蠻的奸細,向東元傳遞消息。
    說北蠻有兵馬埋伏於礫門關,北蠻軍隊會假裝戰敗,最後進行伏擊。
    霍七說道這裏的時候,朝堂上一片騷動,東元人,給北蠻傳信,獻計,這分明就是叛國!
    當年礫門關一戰,不僅僅是霍家軍全軍覆沒,就是後來許均帶人去的時候,那也是打的很辛苦。
    最後雖北蠻被趕出了關外,可那幾年,東元百姓的日子並不好過。
    國庫被掏空,百姓們,尤其是邊疆百姓,被戰火侵擾,雖不能用民不聊生來形容,可各種災禍加在一起,百姓差點到了賣兒賣女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這些風雨,都是因為這個獻計叛國之人引起的,要是這個人被揪出來,大約沒被打死也要被唾沫給淹死。
    霍七緊緊的抓著靈牌,神色平靜,垂眸遮去眼底的暗芒,繼續道,
    “這個奸細,是很早就插入到北蠻朝廷,這個人,是永毅侯的手下!”
    “開始,並未有奸細的消息傳來,恰恰三皇子被派去監軍的時候,這個消息傳來!”
    “當時,三皇子得到這個消息,交給兄長,用監軍的身份逼迫我兄長出兵,但被兄長被拒絕了!”
    “隻要再守一段時間,北蠻自然就退了,為何要出兵?隻要出兵,就免不了有將士犧牲。”
    “雖說將士就是保家衛國,可無謂的犧牲能避免為何不避免?”
    “可三皇子是監軍,代表的是皇權,他甚至拿出了陛下的密旨,剝奪了兄長主帥的身份!”
    “並且,勒令兄長在北蠻如傳言那樣潰逃之時,命令兄長領著侄兒們追擊。”
    霍家軍,不,東元的十萬將士,就此埋骨,他們是因何而死?”
    霍七猛地提高了聲音,環視大殿內的群臣,
    “是因為有人獻計,是有人要算計。”
    “他們多麽的悲哀!他們不是死於保家衛國,而是死在了皇權的爭鬥中,死在了人心的算計裏。”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他知廉恥,懂道義,有一顆活生生的人心。”
    “可這樣豬狗不如的人,獻出這樣的計策,知是因為他想要得到霍家軍!得不到,寧毀之!”
    “你們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霍七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到得最後,已經是大喝!
    “是誰?”
    人常說,書生造反,十年都不能成功,那不過是因為他們想的多,並不代表,他們沒有熱血!
    這一聲是誰,問的那樣擲地有聲,帶著激動,帶著狂吼,甚至帶著哭聲!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變得恍惚。
    當年礫門關一戰,也有他們的親戚朋友,他們也想知道真相!
    他們開始以為真的以為是霍錚貪功冒進,心頭,甚至恨過他,可這一刻,他們隻感到羞愧。
    他們也想要做點什麽,哪怕發出的隻是蠅營之聲,他們也想質問一句那個獻計之人,為何!
    為何!
    許晗站在那裏,雙拳緊緊的捏緊,靜靜的看著霍七,神思穿過這片天地,到了那煙霧重重的戰場。
    漫山遍野的屍首,橫七豎八,耳邊隻有老鴰的悲鳴。
    她的親人,就躺在那裏!
    她的親人,一腔熱血,永遠灑在了礫門關那個山穀裏!
    她閉了閉眼,眼淚從眼角落下,浸入到她的衣領。
    霍七,同樣的站止不住淚往下落。
    他垂眸片刻,最後抬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那個人,就是當今天子之子,三皇子!”
    他用手指著三皇子站立的位置,那指如果是利刃,已經能夠穿透三皇子的心髒!
    所有人大驚失色!
    沒有一個人相信這竟是那個平時看起來溫文的三皇子所為!
    三皇子被霍七的手指一指,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麵色瞬間僵硬,卻還是硬撐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霍七輕笑一聲,他碰著霍錚的靈牌,一步一步的走向三皇子,含笑看著他,道,
    “你不知道我說什麽?那是否需要我提醒你?”
    三皇子經過最初的慌亂,咬牙看著霍七,目光停留在霍錚的靈牌之上。
    不過瞬間,就覺得心虛,目光閃爍著移開。
    他腦海中迅速閃過所有的念頭,想著宮門外的永毅侯,不知他是否已經準備好。
    三皇子看了一眼龍椅上的皇帝,皇帝的麵容肅穆,雙手放在龍椅把手上,身子挺的僵直,正平靜的看著自己。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當初我雖為監軍,可你兄長仗著功勞,並未將我放在眼裏,錯了就是錯了。”
    “霍七,那麽多年過去了,你如今出來翻案,是不是太晚了。”
    “既你的侄女,霍十一娘明明已經將你的屍體背了回來,葬入霍家墳園,為何你又活生生的站在這裏?”
    “是你騙人,還是你侄女騙人,又或者,你根本就是逃兵,你才是那個奸細!”
    三皇子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霍家的人身上。
    偏偏,他說的是事實!
    因為當年霍晗確實帶著霍七的骨灰回京,甚至,葬入墳園,就是如今,霍家墳園依然有霍七的墓碑。
    三皇子的話音一落,皇帝皺起了眉頭。
    霍七微微一笑,
    “殿下別著急啊,我的話還沒說完,罪民不過是想讓大家都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
    “殿下想要定我的罪,也要容我說完話不是。”
    “你這樣著急的定我的罪,是心虛嗎?”
    “你就這樣怕大家知道當年的事情嗎?”
    霍七步步逼近,三皇子步步後退,隻聽霍七提高聲音道,
    “當年兄長被你逼迫的不得不出兵追擊敗寇,兵分三路,一路從後方包抄,另一路在外等候,以防不測。
    最後,一路跟隨兄長進山穀追擊。”
    “可等到進穀後,發現對方哪裏是敗寇,分明是整軍,足足有二十萬!”
    “殿下!你說明明是兵分三路,為何最後會全軍覆沒?”
    霍七的聲音忽然由大喝,變得很柔和,“殿下,你說,為什麽?”
    這我如何知道?”三皇子身子後仰,想要躲過霍七如利刃般的目光。
    霍七收回目光,撫摸了下手上的靈牌,“你不知道沒關係,我來告訴你!”
    “是被人騙進去的,不管是後方包抄的那一路,還是留守在外的這一路,都是被人騙進山穀的。”
    “因為有人去給兩路人馬傳信,說是我兄長讓他們前去支援!”
    “他們都不知道,那不是支援,那是去送死,最後,霍家軍全部葬送在了那個山穀!”
    霍七神色平靜地說道。
    他需要努力的抓著靈牌,才能克製內心的翻湧,才沒有將眼前的人捏死在手下。
    他用微微顫抖的手,揪住了三皇子的衣領,
    “那個派去報信的人,就是殿下派去的,我沒說錯吧,那個人,差點被你們滅口,可你不知道,他逃走了!”
    “後來,又落到了我的手中。要不要,我把那個人帶上來呢?”
    “尊敬的三皇子殿下!”
    霍七口中說著敬語,語調卻冷漠如寒冰,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溫柔。
    這樣大不敬的動作,並沒有人上去嗬止,就連龍椅上的皇帝,也隻是冷眼看著。
    大殿內,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包括皇帝在內!
    當年,他那麽快的給霍家定罪,他隻以為是三皇子決策失力,這才導致霍家軍隊覆滅。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有如此的緣由。
    這根本就是一個陰謀,大大的陰謀!
    為了兵權,坐下如此一個局,生生不顧百姓的安危,不顧東元朝的安慰!
    私通北蠻人,利用細作!
    好啊,真的很好啊!這就是他的孩子,他苦心要保的孩子。
    為了一己之私,竟然做到了這樣的程度!
    皇帝隻覺得眼前黑暗一片,唯獨有一束光,照在了年輕的霍錚麵盤上,“陛下,你放心,將士守國門,臣一定幫你看好國門!”
    再一變,是中年的霍錚,回京麵見,他的臉上,布滿了風霜,可唯獨不變的是堅毅,還有那顆心。
    他臨走說的,依然是那一句,會守好國門。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從皇帝的口中噴了出來,染紅了龍椅前的地麵。
    “陛下……”崔海撲了過去,要攙扶住皇帝。
    皇帝擺擺手,推開崔海,大喝出聲,
    “逆子……”
    霍七笑了,淡漠的看著龍椅前地麵上的鮮血,他輕輕的道,
    “陛下,你以為這就是最終的嗎?不!”
    “敢問三皇子殿下,霍家被北蠻人圍剿的那個時候,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三皇子白著臉,跪倒在地,大聲道,
    “父皇,這純粹是霍七的報複,這分明是無中生有,當年這個案子明明已經定了。”
    “他不是霍七,霍七已經死了!”
    “這定然是太子的陰謀,是太子的陰謀啊,父皇!”
    “我什麽都沒做,什麽獻計,什麽騙人,都不是我,和我有什麽關係!”
    “霍七,你們霍家敗了就敗了,為何不敢承認?”
    “說,你是不是太子派來的,想要打擊我是不是?”
    三皇子怒吼著,咆哮著,指著霍七,麵容瘋狂。
    霍七將霍錚的靈牌塞到衣襟內,整理好,這才慢條斯理的蹲在三皇子身邊,睥睨著他,
    “你說你什麽都沒做是不是?”
    “那我就來提醒你一下,當時,你在做什麽!”
    他拍拍手掌,站起身,負手站在高階上,看著下頭的群臣。
    “你們知道當時三皇子在哪裏嗎?”
    他一字一字地說道,“他當時,就在山上看著!”
    “看著山下的屠殺,看著北蠻的人,屠殺東元的將士!”
    他慢慢抓過身去,看向三皇子,驀地,彎腰下去,一把揪住三皇子,將他如同小雞一樣的提起來,
    “殿下,你是什麽都沒做,確實。”
    “你隻是如同畜生一般,在山上看著,你這些年是怎麽樣做到安眠入睡的?”
    “你是怎麽做到良心安穩的?”
    “你還是個人嗎?”
    “我此刻很想捅你一刀,然後看著你血流而亡,我也可以說什麽都沒做!”
    他口中滿滿都是譏諷,“對啊,我什麽都沒做。”
    說完,他的手一鬆,三皇子如同破布一般,跌落在地上,‘砰’的一聲。
    “我不會這樣做,隻是捅你一刀怎麽行?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夠你償還那十萬將士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