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本世子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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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白日,溧陽長公主敢在福寧寺山下的小道上設下這好幾場的謀殺,也真的是豁出去了。
她自以為對許晗摸透了,這場謀殺,她是把許晗本身的身手也算了進去。
出動的都是死士,許晗躲過了那兩道冷光,見到孫正手中提著的曲雲翹。
她原來是準備陸明上去後,讓陸明將曲雲翹捉來的,但現在孫正把這件事做了,也好。
那麽,溧陽長公主派出來的這些人,她就更不會放過了。
“陸明,所有人,不論死活,全部抓住,不要讓一個跑回山下。”
許晗隨手解決了一個朝她刺過來的殺手,冷聲吩咐陸明。
同時,她原本想要放信號彈的手頓住了。
如果這個時候放出信號彈,那麽,溧陽長公主那邊的人同樣會發現,到時候,反撲隻會更厲害。
同樣的,也不利於她後麵所要做的。
她將信號彈放回了懷裏,專心的和大家一起殺敵。
孫正提著曲雲翹走過來,拎小雞一樣的把掛著脖子的曲雲翹抬了抬,“這是你們的主子吧。”
“想要她活命就放下手中的武器。”
聽到孫正的聲音,衝出來的殺手紛紛遲疑地看向其中一個蒙著臉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手中的長劍也是頓住了,他當然看到孫正手中的曲雲翹,並認了出來。
福寧寺裏溧陽長公主派的人並不多,真正的重頭戲就是他帶的這一隊人。
前頭的劫殺不過都是小兒科,畢竟靠城近,又是白日,一不小心就會弄出動靜,招惹到官府。
所以,他們商定把真正的劫殺放在福寧寺的這條小路上,山上山下都已經做了處理,沒有什麽人過來。
不管鎮北小王爺帶了多少人來,都能讓她有來無回。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本以為很安全的福寧寺,竟然失手了,現在姑娘被抓,這讓黑衣人首領有些遲疑了。
他們的目標是一定要抓住許晗,迫使她在和姑娘見麵時,能夠答應姑娘提出的條件,離開蕭世子。
這也是公主的一片愛女之心,想盡辦法的幫著姑娘把信心找回來。
今日他帶的都是精銳好手,原本是有九成把握將許晗給捉住的。
現在……
“殺!”黑衣人首領果斷的下令,隻要將許晗等人一網打盡,也就不怕救不回姑娘。
黑衣人首領下令後直接朝孫正掠去,試圖救下孫正手中的曲雲翹,其他的刺客得到命令,全力的開始攻擊許晗一行人。
刀劍聲撞擊的更加激烈,除此之外,還有呼喝聲,粗重的呼吸聲,交雜在一起。
詭異的是,平日裏人來人往的福寧寺山間小道,今日卻是一個來往的人都沒有。
溧陽長公主是下了決心一定要許晗落入手中,這些刺客,武藝精湛,出手狠辣,一時間就算孫正的人也加入了戰鬥,許晗這邊還是沒能占到上風。
正僵持之時,遠處傳來了馬兒狂奔不止的馬蹄聲,以及狂奔過後,掀起的塵土飛揚。
許晗踢飛了一個刺客,心頭暗暗著急,這一夥人,不知是敵是友,她雖然篤定下麵陸明留下的人手定然是能絆住溧陽長公主派的刺客。
可難保其他的人參合到裏麵來,比如徐閣老……
毒方晚一點拿到,蕭徴就多一分危險。
她必須盡快解決掉所有人!
正當她心思飛轉之時,她看清楚了那一隊狂奔過來的人馬,為首的,竟然是一身錦衣的徐修彥!
她的心,不禁往下墜去。
徐修彥,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從來都是複雜的。
她恨他,在霍家事情上的冷血,袖手旁觀。
可在邊疆之時,雖然他明明是陛下派出去的監軍,可做的是小兵所做的事情,後來押送她進京,他也確確實實沒有傷害過她一分一毫。
甚至還曾在朝堂上彈劾了那些在她女兒身的身份上大做文章之人。
她記得他說過,在救一個人和救大多數人上頭,他會選擇救大多數人。
從前,她確實不懂的,隻是後來,在北疆時,他的所作所為,讓她懂得,這樣一個人,你永遠無法用黑和白去界定他。
徐修彥淡漠的看了眼許晗,朝身後的人看了幾眼,然後他身後的人就加入了混戰。
不過,對付的是溧陽長公主派出來的殺手。
有了徐修彥的那些人加入,很快,溧陽長公主派出的刺客全部被擒住了。
許晗看著那些被綁住的,加上地上躺著的,一共是三十個。
溧陽這個老女人,可真是能夠下得了手啊。
那黑衣人首領被陸明抓住了,滿身狼狽,他凶狠的看著徐修彥,
“徐大公子,不知你父親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
徐修彥正捏著白色的帕子擦拭長劍上的血跡,他站在那裏,身軀靜如玉雕,又挺拔的如杵立在天地之間的至尊者。
聞言,他抬眸看去,淡漠地道,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
許晗定立未動,這不是她想要的,而眼前這情況……
徐修彥的出現是那麽的不合常理!
他究竟想的是什麽?
陸明和孫正正在收拾善後,許晗沉默的走到徐修彥的身前。
“徐大人。”
徐修彥放下手中的長劍,給許晗行了一禮,“小王爺是否無恙。”
他的聲音一如之前那樣的淡漠無波,又帶著一些發啞。
許晗點點頭,抬眸看了看徐修彥的神色,還是那樣,看不出一點異樣。
“多謝大人的救命之恩,晗必然銘記在心,隻是本王很好奇,大人怎麽會來這裏?”
實在是和徐修彥沒什麽好說的,而且因為徐閣老的關係,乃至剛剛黑衣人質問的話,許晗的感謝語也是幹巴巴的聽起來一點誠意也沒有。
倒是那後頭的問話,帶著一些暗潮湧動。
許晗當然得問清楚。
不管從前如何,徐修彥是徐閣老的兒子,這是不可回避的事實。
如果說徐修彥的出現是受了徐閣老的吩咐,替徐閣老盯著她,又或者他的出現本身就是受了徐閣老的吩咐。
那麽,她的麻煩就大了。
經過和溧陽長公主的人馬一戰,她帶出來的淑陽長公主府的侍衛也大部分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
這會再對上徐修彥的人馬,就有些不夠看了。
如果說他不是受徐閣老的吩咐盯著她,那他出現在這裏又是因為什麽?
徐修彥扶著劍,挺立在那裏,眼神看著某一處,
“受了家妹的托付,要上福寧寺去一趟,聽到這邊有動靜,就帶著人過來看看。”
“誰知道竟然看到小王爺被人圍攻,所以……”
徐修彥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來,蕭徴曾描述過徐修彥就好像‘死人臉’一樣,什麽都不會讓人看出。
不過,許晗作為霍晗時,倒是有幸的看過他別樣的麵孔。
受徐悅蓮所托,上福寧寺去,這樣的回答確實看起來一絲破綻也無。
徐修彥在徐閣老被皇帝申斥回府養老的情況下,依然能夠得到重用,這樣的人,必然不會是個不苟言行的人。
他從前倒也確實挺愛護徐悅蓮的,所以說的也大有可能。
如此說來,他的出現,難道確實是巧合麽?
徐修彥收回那虛無的目光,看向許晗,隻不過是輕輕一掃,又道,
“天色漸暗,小王爺不是有事要辦嗎?那就去吧,這裏下官幫你打掃。”
他的目光這次停留在了還昏迷的,被孫正夾在腋下的曲雲翹身上。
許晗跟著一起望過去,見他絲毫都沒有問那是誰的跡象,心裏越發搞不懂他到底要幹什麽了。
而且,她眼下除了要從溧陽長公主那裏拿到毒方,做出解藥,還真的沒什麽別的事情要辦了。
所以,他這是要幫自己麽?
他看到曲雲翹之後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不像是不知情的樣子。
不管徐修彥出於什麽目的,目前看起來,他願意放水幫她這是很肯定的了。
“王爺,這個人該如何的處置……”
孫正提著曲雲翹走了過來,抹了把濺了血的臉問道。
許晗看了看山下,無著庵就在不遠處,“這裏交給徐大人的人,你和陸明輕點下我們的人手,去無著庵那邊。”
剛一想,許晗又製止了孫正,不行,不能去無著庵,如果說徐修彥沒來之前,去那邊倒是可以的。
可徐修彥出現了,或許,她可以利用一下。
仿佛瞌睡有人送正頭過來一樣,徐修彥負著手,淡淡地插話,
“就在前頭,家母有一個小莊子,不如小王爺去那裏歇歇腳,順便辦辦事。”
許晗覺得,徐修彥定然是知道什麽,而且,他對她的態度,仿佛隨意了許多,甚至隱隱有當年對著霍晗的那種感覺。
隻是,如果徐修彥真的猜出來她是霍晗,難道不應該是羞愧的不出現在她的麵前嗎?
許晗本就要利用徐修彥,他既提出來了,那就正好,於是她點點頭,道,
“那就請大人帶路吧。”
徐修彥吩咐了他帶來的人幾句,就上了馬在前頭引路,上馬前,他看了眼許晗,
“小王爺的傷能不能騎馬?”
他看到許晗的手臂上的衣衫破了,目光沉沉地看了那被血殷紅的手臂半響,沉沉問道。
許晗搖搖頭,“本王並未受傷。”
徐修彥收回目光,麵無表情的上了馬。
徐修彥說的田莊離的很近,沒多會功夫就到了,許晗沒有休息,直接讓陸明潑了曲雲翹一盆冷水,把她給潑醒。
曲雲翹一醒來,看到許晗的臉出現在麵前,頓時咬牙啟齒,怒吼道,
“許晗,你敢這麽對我,仔細回頭怎麽死都不知道。”
許晗半蹲下身來,笑吟吟的看著曲雲翹道,
“曲姑娘可真夠厲害的,已然是階下囚,竟然還想讓我怎麽死。你這樣的不叫厲害,而是不知死活。“
說著,她捏著她的臉,將她掰著望另一邊看去,
“看到了嗎?你帶的人手,還有你娘派的人,全部都被抓住了,現在,外頭的可都是我的人。”
“還有,你知道是誰救了我嗎?是大理寺的徐修彥徐大人,到時候我把你還有你的人手往大理寺一擺,你說,是誰會死呢?”
“當然是你啊,不僅僅是你,還有你的母親,你的族人都會跟著遭殃。”
“謀殺親王,你說說,是什麽罪名?你這個時候還和我傲,你哪裏來的勇氣?”
曲雲翹看著外頭的那些被捆著的人,還有正虎視眈眈看著她的陸明,孫正等人。
頓時,臉色變得慘白。
她在侍衛的護送的護送下到了福寧寺,才剛下馬車,就遭到人的襲擊,那些侍衛都被人給收拾了,她還沒來及跑走求救,就被人打暈了。
醒來後,就見到許晗這個賤人,這個賤人,竟然敢用涼水潑自己。
她瞪著許晗,
“你要想殺我,何必抓了我來,你早就動手了。”
“而且,你不敢殺我。”
“對,你說的對。”許晗斂了笑,“你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真正的幕後之人是你的母親。”
“我殺你不過是出口氣而已,這口氣,我什麽時候出不好。”
“不過,我不傻你也是有條件的。”
說完,她坐在陸明搬過來的椅子上,冷漠的看著曲雲翹不說話,而是讓兩個侍衛過去翻曲雲翹的身。
“許晗,你竟然敢讓侍衛來羞辱我,把你們的髒手拿開……”
曲雲翹尖叫著。
許晗並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侍衛翻身。
“王爺,在她的袖袋裏找到了這個。”
翻身的侍衛拿著一個小瓷瓶快步走向許晗。
許晗冷著臉接過瓷瓶,問曲雲翹,“這是什麽。”
曲雲翹無可奈何的看著那兩個侍衛從她身上把母親給她的東西給拿走,這會她的心裏才是真的一寒。
她沒想到自己帶了那麽多人來,竟然還是沒能護住自己,甚至反而被許晗給抓了起來,成了階下囚。
更不知道她究竟下怎麽樣,看到這個瓷瓶時,忽然底氣又回來了。
蕭徴還需要解藥救命,可沒有毒方,許晗根本救不了蕭徴。
她動了動身子,剛剛侍衛翻身的屈辱不見了,坦然的看向許晗,
“你最好放了我,我約見你的目的,你應該知道,阿徴可等不了。你要識相的,就趕緊離開他。”
許晗笑了笑,嗯,確實是京城第一姝,不是那麽蠢,否則,她為難起來就沒什麽意思了。
還阿徴,這麽親密的叫法,是她能叫的嗎?
許晗的笑讓曲雲翹心裏打了個顫,她都已經說得這麽明白了,為何許晗還不放開她。
她其實在出門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自己今日是要做什麽。
她不蠢,母親讓那麽多人護送她,不僅僅是護送的意思。
但,就因為她這一行的目的特別,所以,除了她帶的人之外,誰也不知道她出來幹什麽。
如果她不能讓許晗放了她,把她殺了或者是送到大理寺,她都不會有好的下場。
死了的話,誰也不知道是許晗抓了她,到大理寺去,有徐修彥的親眼目的,隻能看到她的人加害許晗,甚至蕭徴的真相。
母親雖然疼愛她,可是到底公主府的顏麵也要維護,她不會說出自己的目的。
偏偏,許晗一點也不上她的套,搖著那瓶子,“去,讓人收拾了回城,把藥給莊大夫送去,雖然世子沒事了,但給莊大夫研究一下也無妨。”
“順便把曲姑娘也送給徐修彥大人,咱們去大理寺好好說說冤情。”
“再順便派人去公主府,讓公主來把她的女兒領回去。”
曲雲翹驚叫道,“你說阿徴沒事了?你來赴會不過是想拿我誘出我的母親?你妄想,她不可能上你的當的。”
許晗不動聲色,公主府一直被圍著,就算溧陽長公主在府外放了人手,也不過是知道一些外圍的情況。
溧陽長公主都不知道,那麽曲雲翹更不會知道,她不過誆騙曲雲翹說蕭徴沒事了,再說出讓溧陽長公主出麵的話,曲雲翹果然就上當了。
她聳聳肩,“當然啊,你是公主的女兒,她不來誰來?如果她不來,你就得死咯,而且很可能死的都沒法對外公布。”
“曲姑娘,你說長公主會不會來呢?”
許晗說的,曲雲翹剛剛其實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正因為太清楚,所以她無話可說,後背都濕透了。
許晗笑笑,又加了一劑猛藥,“我猜你母親不會來,如果她會將你領回家,也許她就不會讓你來送死了。”
“她讓人給蕭徴下毒,又想讓你來對我施壓,說起來是要讓你在我麵前找回自信,其實不過是讓你做馬前卒罷了。
因為她也沒把握一定能說服我,覺得這件事情有風險,到時候你失敗了也就失敗了。”
“是你的名聲落地,她還是公主,頂多教養不夠得力。可是你兩個哥哥都很好,唯獨你……”
“好竹總是會出歹筍的,而你,就是那顆輸不起,想要報複的歹筍啊。”
曲雲翹聽了,麵容都扭曲了。
“你是她的女兒,就算是失敗了,到時候你回去,她解釋一下,哄哄你,你多半還是會原諒她的。”
“所以,讓你來見我,真是百利無一害啊。失敗了,她還可以推的幹幹淨淨哦。”
許晗的話句句砸在曲雲翹的心中,哪怕曲雲翹清晰的知道許晗這是在挑撥離間,可卻句句是真實的,沒有半點的誇張。
她的母親確實就是這樣的人啊,為了利益就是那樣的不折手段啊。
當初她輸給許晗了,不也是給了自己一巴掌嗎?
曲雲翹內心狂抖,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心一橫,牙一咬,
“可就算我母親身敗名裂,蕭徴的解藥就算能解一時,不能解一世,你如果為了他,就不該和我對著幹。“
“大不了我們一同進門,不分大小。”
“我把解藥給你。我老實告訴你,剛剛你拿到的那個瓷瓶確實是給蕭徴下的毒藥,可解藥並不僅僅是毒藥拿到手就能解出來的。”
“因為毒藥可不是隻有趙怡那一份,還有銀花手裏本來就有一份。”
“半邊旗和吳茱萸混合在一起的毒能讓人半個時辰內吐幹血而亡,但趙怡的那一份求歡藥放下去是衝了藥效的。”
“所以,你們的解藥隻能暫時壓製,不可能從根本上解除!”
許晗看向曲雲翹的目光似已冰封。
她怎麽會不知道半邊旗和吳茱萸的毒性,霍晗死在這兩樣的藥裏,她的大哥,許暄同樣死在這兩樣的毒物下。
難道說今日,蕭徴也要死在這樣的毒下嗎?
憑什麽?
賊老天既然讓她再來一次,難道不是為了給她幸福,而是讓她眼看著自己重要的人一一死去嗎?
曲雲翹咬著牙放肆地看著許晗,哪怕今日她死了,她也不會讓許晗好過。
“許晗,你將會為你的愚蠢付出代價,蕭哥哥的死是你造成的,你才是殺人凶手。”
“就因為你的所謂的愛,你可笑的占有欲,才讓蕭哥哥遭此一難。”
“蕭徴他是受皇帝寵愛長大,是在京城橫著走的美男子,憑什麽你要霸占他。”
“你不過是個男人婆,你憑什麽擁有他?”
“到了這樣人命關天的時候,你還不放過他,你不是殺手,你是什麽?”
曲雲翹發著狠,把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她就要讓許晗知道,她許晗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許晗凝望著曲雲翹的目光,似乎凝結到再也化不開!
她忽然露出一點笑容來,將那春風擋在了外頭。
曲雲翹不其然她竟然還笑得出來,也還是被她的笑意給弄得膽寒,
“你笑什麽。”
許晗站起來,走到她跟前,蹲下,拍了拍她的臉,然後扣著她的喉嚨,
“笑你真的蠢!”
“我要是不在乎,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處?我要是在乎,眼下我就立刻殺了你。”
“蕭徴死了,我會殺了你們這些人,然後跟著他死。”
曲雲翹被鎖著喉嚨,看著眼前冰寒的許晗。
其實許晗卡著她脖子的手並沒有用多少力氣,但是曲雲翹就是感受到了心驚!
“蕭徴不會死的,我很清楚!”
兩人的身後響起沉穩,堅定的聲音。
許晗倏然回頭。
徐修彥依然那樣一身錦袍,眼睛看向狼狽的曲雲翹,話確實對著許晗說的,
“別難過,蕭徴是什麽人,這樣一點毒都跨不過去,他不配得到你的愛。”
“還有,剛剛她身上的瓷瓶我已經讓人看過了,溧陽長公主給她的不過是一瓶‘極樂歡。’”
“所以,長公主根本就是讓她來送死的。”
哪怕許晗剛剛已經說了溧陽長公主就是曲雲翹過來送死的,曲雲翹心裏還是抱著一絲的期望。
現在,徐修彥把她最後的那一絲期盼也給破滅了。
母親明明說那是許晗想要的東西,還說如果許晗不答應離開蕭徴,就拿著這個給她吃了,到時候她一定會答應的。
原來,不過是‘極樂歡’而已。
“曲姑娘,你如果還有什麽底牌就趕緊亮出來,你應該知道,事情被我碰上了,就不可能是那麽簡單的了結的。”
溧陽長公主自然不會告訴曲雲翹她和徐閣老勾結的事情,所以曲雲翹聽了徐修彥的話頓時更是心頭發涼。
她撐在地上的手摳出泥來,連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起來。
徐修彥是大理寺寺正,代表的是東元朝的律法,現在,母親連給她的東西都是假的。
她不能想象許晗會如何的對付她。
她怕死,誰會不怕死?
曲雲翹咽了口口水,連牙齒都在打顫。
許晗聽了徐修彥的話,半響都沒說話,最後,她嘴裏冒出了一句粗話,
“溧陽這個老女人,竟然敢讓你帶這個藥來見我,如果蕭徴不能醒來,你們曲家不要想有好下場。艸!”
她不會殺溧陽長公主,也不會殺曲雲翹,讓他們就這麽死在她手裏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她麵色鐵青的吩咐陸明,“給她喂藥!”
溧陽長公主設下那些埋伏的人手,又讓曲雲翹帶著極樂歡來見她,大概就是打著讓她吃下這個藥的想法。
真毒啊!
不但想將蕭徴奪走,還想讓她吃下這樣的藥最後屈辱的死去。
“徐大人,不知道你想如何的處置這些凶犯?又如何的和陛下說這件事情。”
這就是許晗要利用徐修彥的地方。
如果曲雲翹這裏拿不到解藥,她就要把事情捅出去,就算是捅破了天,也要將溧陽長公主拉出來,逼迫她把解藥拿出來。
徐修彥看了她半響,道,“凶犯我會替你尋個妥當的時候安置,要怎麽處置他們,是私下了解,還是想要走明麵討回公道,你都可以自己拿主意。”
許晗心下大鬆。
也就是說徐修彥帶過來的人是他自己的人。
這樣也讓許晗對徐修彥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更加的好奇了。
她頓了頓,看著陸明把瓷瓶裏的藥喂給曲雲翹倒了進去,又倒了水幫助她灌下去。
“不知大人為何要這麽幫我?”
這真是多麽的不合情理啊。
徐修彥靜默著,然後道,
“救你確實是剛好恰巧。”
“至於幫你關押凶犯,也是舉手之勞,既然參與了,那自然是要有始有終的。”
“王爺,藥已經喂下去了。”陸明過來稟報。
許晗站起身,“回城,去長公主府。”
……
溧陽長公主府裏,溧陽長公主正坐在窗前的榻上,手中捏著佛珠不斷的轉著。
曲雲翹出發後,下人來報了兩次信,一次是許晗出城,另外一次則是埋伏的人失敗了。
許晗必然是去了福寧寺見翹翹,到底結果如何,現在還不得而知,如今就是派人手去援救,也來不及了。
這件事她是瞞著徐閣老去做的,動用的人手也都是自己私底下培養的人手。
她不能讓徐閣老知道她對許晗動手了。
她不但朝許晗動手,甚至還朝蕭徴動了手,隻要許晗見了翹翹就知道,除非能否將許晗捉住,否則,淑陽長姐那邊定然也是會知道的。
不,也許她已經知道了。
到如今淑陽長公主府除了許晗一行人,其他的人並不見出入,也就是說趙怡如今還在裏麵。
銀花那裏也沒送出消息來。
許晗她是一點都不怕的,她怕的是淑陽長姐。
她一輩子蠅營狗苟,不就是為了能否贏過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嗎?
如今,她隻能是揣著僥幸,事情不會如她所想,然而到如今,福寧寺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
溧陽長公主撥佛珠的手不禁加快了速度,這也說明她心頭的忐忑和絕望。
如果真的她這邊的人失敗了,或者被抓了,到時候就是個神仙,也是無力回天了。
她要不要去找徐閣老?
她簡直能否想象如果翹翹一旦失敗了,許晗不顧一切的把事情鬧開,不論是去大理寺還是去皇帝麵前,她都死定了。
就算她是長公主,可是謀害親王,還有皇帝和貴妃寵愛的世子,乃至淑陽長姐的孫兒。
這裏頭任何一個牽涉到的人都沒有理由不懲治她!
如果不懲治,是不是誰都能亂來,到時候不是亂了套了?
到時候,她將成為別人嘴裏最為惡毒的婦人,到時候她努力了一輩子的榮光都不再存在。
她的兒子,也不會認她這個母親,還有,駙馬……
不行,溧陽長公主捂著胸口,她不能丟失這些榮光,不能被剝奪封號,不能用白身下葬!
死都不能。
所以,如果翹翹失敗了,她隻能放棄翹翹!
她什麽都不知道。
去說服趙怡給蕭徴下藥的人是翹翹的奶娘,還有銀花,從來沒見過她,這一切都很好操作!
溧陽長公主將手中的佛珠一拍,拍在小幾上,發出‘啪’的聲響,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來人……”
門口的門簾被掀開,不是那個一直服侍在溧陽長公主身邊的嬤嬤,而是另外一個小丫頭。
隻見她幾乎是竄進來的,說話的聲音也很激動。
“殿下,鎮北小王爺帶著姑娘往府裏來了。”
溧陽長公主心陡然一沉,神色立刻巨變!
她咬著牙,“迎客。”
溧陽長公主府是先帝賜下的宅邸,可以說是先帝讓人特意給溧陽長公主督造的,為了表示對溧陽的疼愛,先帝更是賞賜了無數的奇珍異寶。
是以,這座公主府也比別的公主府要來的精致,這是溧陽長公主自得了一輩子的事情。
此刻,在寬闊的前院裏,許晗正背著手站在中央,後頭跟著陸明等人,孫正已經被許晗派去淑陽長公主府,把今日的事情告訴長公主。
同時,她還讓孫正把在曲雲翹身上搜出來的其他東西也送去給莊大夫。
溧陽長公主確實是利用曲雲翹了,在利益沒得到衝擊的狀況下,她也不會真的不顧女兒的死。
所以,她身上既帶了極樂歡,也帶了蕭徴吃下去的那個毒藥,半邊旗和吳茱萸混合物。
說是極樂歡,不過是徐修彥配合著許晗說的謊言。
也是為了在曲雲翹和長公主兩人之間埋下一根刺。
不過,也不能說全是謊言,畢竟,真的是有一瓶極樂歡的。
並且,已經喂了大半給曲雲翹吃了下去。
“陸明,把剩餘的藥也給曲姑娘吃下去。”許晗看著大堂上的牌匾,冷聲吩咐道道。
曲雲翹在徐修彥的那個農莊上已經吃了一半的極樂歡,這一路被綁在馬背上顛簸著,原本就纖弱的身子,這會更是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陸明將曲雲翹從馬背上拖下來,強行喂下去半瓶的藥,真的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住手!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溧陽長公主看到曲雲翹的模樣,禁不住氣血翻湧。
“小王爺,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的女兒怎麽會和你在一起?”
溧陽長公主質問道。
許晗提在手中的馬鞭一揚,將軟的和一灘泥一樣的曲雲翹卷到腳邊,冷笑著道,
“公主可真是演戲一輩子啊,這一手栽贓可弄的真是好,可惜,我不是男子,否則,你還不讓我娶了你女兒啊。”
“不是你讓你的女兒帶著東西來見我的嗎?如今又假惺惺的說什麽為何和我在一起!”
“你溧陽長公主也是在京中被人尊敬了一輩子的,拜托你能不能要點臉?”
“去,去太醫院問問,這段時間到底是誰去院裏要了‘極樂歡’這個藥。”
溧陽長公主攏在袖子裏的手已經是捏成拳,她麵上一派鎮靜,
“不明白小王爺說的是什麽。”
許晗拍了拍手,外頭已經有人押著一個太醫進來,許晗出城後,淑陽長公主也沒閑著,先是讓人把趙怡送回趙家,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趙夫人。
不論這件事情朝什麽樣的方向發展,最終,定然是要和溧陽長公主對上的,那麽,趙家到時候也是不能放過溧陽長公主的,定然會鬧起來。
而另一邊,淑陽長公主又派了人去太醫院,找出了這段時間去要極樂歡的人,並‘請’了一個太醫讓人帶著在城門口等著,隻要許晗需要,就能第一時間派上用場。
不等溧陽長公主回過神來,那太醫就已經是戰戰兢兢的把事情說了出來。
“極樂歡是助興藥,宮裏並不時興用這些,所以,這段時間隻有長公主府的人求過此藥,還有,這藥特殊,是要落手印的。”
溧陽長公主咬著牙,麵容顫抖的看著那太醫從懷裏拿出一本賬冊,翻到記錄公主府的人去拿藥的那天。
許晗腳邊的曲雲翹刺客吃了藥下去,再加上原來的藥性,已經是麵紅耳赤,發出微微嬌喘的聲音。
“來人,還不把姑娘扶進去……”
曲雲翹吃了那樣多的藥,已經控製不住的摩擦著身子,甚至已經覺得衣物的束縛讓她難受,用手撕扯著衣裳。
那腰帶已經被她扯開了散在那裏,嘴裏更是發出吟哦聲來。
仿佛是痛苦,又仿佛是愉悅的聲音,在場有許多的人,許晗帶來的人,還有公主府的人。
溧陽長公主就是怕被人看到曲雲翹這樣的模樣,所以才想把人帶進去。
可是,許晗怎麽會讓人帶進去,她用馬鞭卷著曲雲翹,
“公主,事情還沒解決,明人不說暗話,你要麽把東西交出來,要麽,就看著曲姑娘繼續這幅模樣下去。”
母親說女人不要為難女人,可是,她也說了,如果女人沒有底線的來為難你,那麽,自然怎麽為難來,就怎麽為難下去。
許晗帶著一些刻意的惡意笑容,
“在場這樣多的人,想來,大家都很有興趣試一試這個藥效的。”
溧陽長公主那邊的下人已經被她使了顏色退下去了,可許晗帶來的沒有啊。
曲雲翹被許晗的馬鞭一卷,竟然奇異的覺得這馬鞭竟然是個好物,沒有讓她感受到痛苦的滋味,反而覺得緩解了她的難受。
頓時,她要伸手抓住許晗的手,許晗哪裏會讓她來抓,退後一步,曲雲翹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她伸出手來,朝溧陽長公主那邊而去,
“母親,救我……”
可是她發出的聲音並不清晰,反而帶上了別樣的誘惑,讓人更加的想入非非。
溧陽長公主咬著牙,看向許晗,“小王爺,你到底想怎麽樣?你就不怕我道皇上麵前去告你嗎?”
許晗慢吞吞的走道溧陽長公主的麵前,看著眼神迷離的曲雲翹,說道,
“曲姑娘,你把指使你的人說出來,我就給你痛快,同樣的,長公主,你把解藥交出來,我的人就退出去。”
“放肆!”溧陽長公主看著許晗,“這裏是長公主府,你這樣闖入,你就算是王爺,也不能如此,你這是未曾把我這個公主放在眼裏。”
許晗手中揚著馬鞭,說道,
“你如果真的是高貴的公主,那就不會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來,果然,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這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嗎?母親搶了別人的丈夫,女兒同樣要來搶別人的未婚夫。”
“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使用手段。”
“我說過,你痛快的把解藥交出來,我就此離開!”
“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
溧陽長公主這輩子最很的就是別人說她搶別人的丈夫,明明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人提過了。
她從來沒讓自己陷入到這樣的局麵。
“夠了,小王爺,我們進去再說,如何?”
許晗搖頭,“不了,進去就不必要了,我覺得這裏應該比較幹淨,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長公主,剛才我已經讓人去太醫院要了一斤這樣的藥來。”
“到時候,誰想要吃,都可以。”
溧陽長公主咬著牙看向許晗,“我不知道你到底說的是什麽。”
許晗踢了踢曲雲翹,“你看,本王是不是說對了,你母親根本就不管你的死活。”
“一斤藥下去十頭牛都能倒了,可你呢……”
“母親,你真的不救我嗎?你的女兒,也是你算計的棋子嗎?”
曲雲翹扯著嗓子,衝她叫喊,方才險些死在許晗手裏的恐懼,這個時候見到溧陽長公主見死不救的樣子都化為了恨意。
溧陽長公主一顆心繃的極盡的,看著女兒赤紅的,扭曲的臉,頓時放低聲音嗬斥道,
“翹翹,母親都和你說了,你是蕭徴的長輩,這事不能成,你為何還要如此的執拗。”
“你到底做了什麽,讓小王爺如此的生氣。”
曲雲翹原本癱軟在地上的,這會聽到溧陽長公主的話,忽然騰的站了起來,一把竄到長公主的麵前,抓著她的胳臂,眼淚從瞪圓的眼睛裏落下來,
“母親,我是不是你的骨肉?你竟然這樣顛倒黑白?”
“明明是你給蕭徴下的藥,明明是你讓我去見的許晗,你竟然說都是我做的。”
溧陽長公主被她抓著,看著眼前失去眼焦的曲雲翹,整個臉色變得清白,神色更是惶恐。
這個蠢女兒,如果這個時候服軟,道個歉,她在順勢把解藥給許晗,那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可女兒偏偏和炸毛的貓一樣,這樣質問她。
曲雲翹見溧陽長公主不說話,頓時更加的不依不饒,
“你的名聲比女兒的命還要重要嗎?我是你的親骨肉啊。”
曲雲翹的心都冷了,世界上哪裏有這樣的母親,為了脫罪,就把女兒給推出去的。
“母親,你真的不肯把解藥給許晗是不是,寧願看著我吃下那一斤的極樂歡是不是?”
曲雲翹忽然放開溧陽長公主,“你是高貴的公主,女兒就是下賤的泥巴是不是?”
“好,你既然不救我,那我就自己救自己。”
“我要去揭發你,我要去宮門口,我要去和皇帝舅舅說。我要將你告到身敗名裂。”
“你敢。”溧陽長公主驚慌失措,“你瘋了嗎?”
“我就是瘋了,我瘋了也是你逼迫的的。”曲雲翹瘋狂的怒吼著。
溧陽長公主沒想到曲雲翹竟然爆發出這樣驚人的恨意來,頓時拉著她,
“你閉嘴,再說下去,我們都得死。”
她扇了曲雲翹一巴掌,這一巴掌讓曲雲翹滾落在地。
曲雲翹捂著臉,麵上的潮紅仿佛最濃重的胭脂,糊在了她的臉上,她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溧陽長公主,一股血從嘴裏冒出來。
“母親,你寧願我死也不救我,那就別怪我不顧母女之情,福寧寺裏你藏著的那些和尚,根本不是和尚。”
“不僅僅是你的麵首,還是你的殺手,是不是!”
溧陽長公主麵色頓時變得猙獰,一腳踢在曲雲翹的身上,這一踢用盡了力氣,
“你胡說什麽,福寧寺和我有什麽關係……你自己作孽,害死了蕭徴,你竟然還敢汙蔑你的親娘!”
“就是你死一千次,一萬次,本世子也不會死!”
一道虛弱的聲音在院門口響起,仿佛驚雷一樣炸的人頭皮發麻。
原本在一邊操著手看溧陽長公主母女反目大戲的許晗更是倏地回頭過去,隻見門口站著的不僅僅有淑陽長公主,還有溧陽長公主的駙馬,以及她的兩個兒子。
更有一個她怎麽也想不到的人,隻見他被白灼和長纓攙扶著,見許晗望過去,頓時露出一抹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