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東四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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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上,安覺八點鍾就已經洗漱完畢,收拾好了自己。本以為可以圍觀一場精彩的賭石比試,卻沒想到臨出門曾少雲派人來通知她,說不能帶她一起去了。家裏的長輩來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任性。

    好吧,帶著她這個無關緊要的同學一起去,似乎是有點任性。安覺表示可以理解,但留在酒店等消息實在太過無聊,便和隨行看顧他的曾家保鏢商量了一下,打算去東四南大街逛逛。

    這個保鏢名叫阿六,也不知道是不是阿五的親兄弟,但聽名字就知道是一個係列的,應當值得信任。他請示過曾少雲,才同意了她的提議:“四少說你可以去,但我必須跟著。如果有什麽想買的,我來付錢。”

    安覺別扭的擺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有錢!”

    兩人攔下一輛夏利出租車,直奔東四南大街。一路上,安覺看到了很多記憶中的東西,豎著長辮子的紅白老電車,被戲稱為紅棺材的老公交,車流裏的老皇冠,達契亞1300,切諾基等等都倍感懷念。

    但不管是哪個年代,北京的路都是一路堵。

    有人要問了,在北京看古玩不該去琉璃廠嗎?對,琉璃廠一直是四九城最大的文玩集中地,東四南大街的文玩水平絕不比琉璃廠差。五十年代,東四就有好幾家文玩商店,還有隆福寺人民市場後麵的貨場,那裏知道的人不多。但安覺聽古月白說過,曾經在東四的“老虎攤兒”用一塊八毛錢買到過一塊雞血石。“老虎攤兒”說的是一向沒什麽生意,一旦有客人,得咬一口就咬一口的意思。東西的“老虎攤兒”不少,但想淘到好東西,一得眼力好,二得口才好,否則很容易被老板坐地起價。

    到了地兒,安覺就不管阿六,背著一個紅色的小挎包,嘴角帶笑的鑽進了人群裏。反正,以阿六的身手,她不用擔心自己被跟丟了。

    安覺這次來是為了打發時間,所以看的很隨意。在北京,人們的文化意識強的多,在東四和隆福寺附近一帶的人,多少都會辨別一點舊物,清末和民國時期的物件,一般都不會有人看錯。除了老虎攤,正兒八經的文玩店並不多,在這塊地界,同治、光緒時的東西非常多,就是清三代的民窯,在這裏也不值幾個錢,尤其是粗瓷的民窯,在掛貨鋪比比皆是,隨便就能買到一堆。要高貨的話,自然還得去正經的文玩店裏看,但安覺這回就是想撿漏,所以就盯上了小攤兒,看的是津津有味。

    走了幾步,她看到前麵有幾個外國人,蹲在一個攤子前指指點點,似乎是在和攤主講價。

    這裏的攤主個個精明,見到外國人那是一定要宰的,奈何因為語言不通,他比劃了半天,對方也沒聽懂他到底是說的多少錢。

    安覺英語還行,雖然發音不太標準,但至少能流利的說出來。她看攤主急的滿頭大汗,上前笑著幫忙溝通了兩句。

    三個外國人原來是俄羅斯的來的,也會英語,聽說一個瓷碗要200人民幣,擺擺手立刻走開了。

    “呸,沒錢的洋鬼子還看什麽看?!”攤主沒賣出東西,頓時就變了臉。看剛才出口幫忙的是個小姑娘,又樂了:“閨女,你也看古玩啊?”

    安覺笑了笑,蹲下來指著一塊玉片問:“我能看看嗎?”

    攤主坐著個馬紮,不在意的說:“看吧,不過小心別摔了,這可是古玉,帶沁色的,還是雞血沁,可值錢。”

    安覺笑而不語,轉身一看,果然阿六已經跟了過來。他雖然是個保鏢,但穿著講究,一身休閑服就能看出來價值不菲,還戴著墨鏡,看著就有錢。

    既然攤主要跟她擺譜,她也不能太隨便了。安覺掏出手套戴上,拿起這塊玉片,端詳了半晌,問:“這東西什麽年頭的,有來曆嗎?”

    店主見她懂行,笑眯眯的介紹起來:“這是漢代金縷玉衣上的玉片,我本來還有三片的,都被人高價買走了,隻剩下這一片了。閨女要是喜歡,伯伯給你便宜點,四百拿走,怎麽樣?”

    安覺笑著搖搖頭,心說這東四的小攤販都修煉成精了吧,一塊造假的古玉也敢賣這麽貴。

    “真要是古玉,我怎麽的也得放進溫水裏泡泡才能知道吧。”反正閑來無事,安覺打算逗逗這個攤主。

    攤主一聽她這麽說,尷尬的笑了:“喲,閨女還懂得煮玉出灰呐。但你有所不知,這煮玉出灰也是做不了準的。”

    所謂煮玉出灰,是有說法的。因為玉器長期埋於土中後,會在表麵出現一層風化層。如果出土後被人把玩過,這層風化層就會被人手撫摩造成的包漿覆蓋,看不大出來了。鑒定古玉時,使用溫水浸泡一段時間,能夠破壞包漿,玉器表麵就會出現一層灰質,體現出風化層的特質,這個手法就是“煮玉出灰”。但玉器作假的高手,也會仿造灰質,因此煮玉出灰並不能當作檢驗玉器真偽的唯一手段及標準。

    安覺點頭笑道:“您說的不錯,但您這塊所謂的玉片,連新提油都算不上,頂多就是個狗打醋。”

    “嗨,你這閨女不懂不要亂說!”但聽到她能說出這兩個手法,攤主就知道他是低估對方了。真了不得,年紀小小的一個丫頭片子,都會看玉了。

    安覺從容微笑,繼續說:“給玉器沁色的手法有很多,提油隻是其中之一。用虹光草加腦砂浸染玉器,用竹枝火烤炙,玉器能變成紅色,叫做老提油。用烏木屑煨炙,玉器會變黑,這叫做新提油。用狗血浸染玉器,埋在地下一段時間,也會變黑。狗血稠且黑,所以又叫狗打醋,這玩意根本不值錢。”

    攤主頭發裏已經開始冒汗了,但仍然死鴨子嘴硬,“你這麽說,有什麽根據嗎?”

    安覺拿起玉片,指著那條所謂的雞血沁的沁線道:“凡是‘狗打醋’的玉器,在沁線邊上都會出現血疙瘩,細細看過去,就會發現血疙瘩像一條草繩上係著幾個繩結似的,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嗨,你這閨女還真厲害!成,算我倒黴,被你看出來了。走開走開,我不賣你東西了,別耽誤我做生意!”攤主不耐煩的趕她走。

    安覺卻是不走,指著這塊玉片旁邊的一塊黑漆漆的東西說:“這東西賣麽?五十塊,你賣就賣,不賣就算了。”

    攤主看了那東西一眼,自己也記不起來那是個什麽玩意了,想到今天自己還沒開張,揮揮手說:“行行,五十塊你拿走吧!”

    安覺笑眯眯的付了錢,把黑石頭拿起來揣進荷包裏,繼續往前走。

    阿六人很沉默,但這時候也忍不住好奇心,壓低了嗓音問道:“你買的是什麽?”

    安覺嘿嘿笑了兩聲,把黑石頭放在掌心說:“剛才我是故意拆穿攤主的話,就是為了讓他忌憚我。他知道了我是行家,自然不敢讓我在這裏多留,我再開價要買貨,他沒有不答應的,也不敢胡亂抬價。這才是真正的古玉,而且是一塊墨玉。”

    阿六驚訝的看了過去,看來看去,還是不覺得這塊黑漆漆的一塊石頭會是玉。

    安覺卻沒有再往下解釋,她會注意到這塊墨玉,是因為先看到了那塊玉片。起初她也沒認出來這是一塊墨玉,但剛才一道陽光從頭頂的樹葉下投射下來,一道光芒從這塊石頭上迸發出來,盡管是一閃即逝,也被她捕捉到了。

    墨玉是和田玉的一種,真正的墨玉應該是全黑,不透明,聚光燈打下去不會顯出碧玉的綠意。但要一眼看出,還是很難的,尤其這塊上麵包裹著一層雜質,不去除掉,是很難發現裏麵就是一塊名貴的墨玉。

    為了確認,安覺剛才在擺弄玉片時啟動玉石交易係統鑒定了一下,心裏驚喜非常,但麵色絲毫不顯,拆穿玉片沁色的造假手段,才提出要買這塊墨玉,果然成功撿漏,把攤主蒙在了鼓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