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但這塊毛料表殼上有不少鬆花，間或還有淡綠色的蘚，您怎麽看？”岱山微微低頭，謙虛的問道。

    張健對於鬆花研究不深，隻能斟酌著說：“鬆花確實是有的，但在表殼上卻分布的比較鬆散，多是多，卻不集中，說明翡翠可能隻存在於表層。這鬆花是否進入石頭的內部是極其重要的，如果沒進，吃的不深，那麽鬆花表現再好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而且鬆花經由了風化進程，有原生與次生之分。原生是由裏到外，次生是由外到裏。我看這塊料子上的鬆花可能是次生的，是以並不看好。有綠色的蘚的確是個好兆頭，說明裏麵可能會飄綠，但也未必一定就有，畢竟窗口露出來的種水一般，所以還是說不好。”

    “原來如此，真是受教了。”岱山笑容和煦的點頭，仿佛真的認同了他的說法，但他停頓片刻，說道：“鬆花表現的好壞，可以幫助我們來判斷石頭裏是否有翡翠，但卻不是唯一的標準。您是否注意到，這塊料子表殼下蘊含麵積不小的黃霧，依我看，賭漲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哦？既然如此，您大可以投標試試嘛。這十賭九輸，賭石除了考驗眼力，也是需要一定的運氣的，我今天運氣一般，所以就不賭這塊了。”張健沒打算和他抬杠，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倒是讓並沒有下定決心投標的岱山麵露尷尬。

    岱山看了台下的魯定元一眼，見他一臉信任的望著自己，微微吸氣，伸手拿起了這塊翡翠旁的投標卡。

    張健見他有些猶豫，決定添把火，說道：“雖說現在市場簽好綠翠和其他帶顏色的翡翠，但我個人還是挺看好無色翡翠的，如今大家都不重視它，等將來無色翡翠越來越少，勢必會變得奇貨可居。要不是我今天資金帶的不夠，恐怕也是要試試拿下這塊的。”

    岱山眼睛微眯，又看了看這塊翡翠，總算下定決心，簽了投標卡。

    回座位的途中，他發現張健的位置就在自己身後，有些驚訝，“張先生居然和我坐的這樣近，真是有緣呐。”

    “客氣客氣，不知道您如何稱呼？”張健故意提高了聲音，好讓魯定元也聽到。

    魯定元果然聽到，回頭打量了他好幾眼。

    岱山回答說：“我名叫岱山，是魯先生的私人投資顧問。今天來賭石，本來隻為了湊湊熱鬧，沒想到還能結識張先生這樣的人物，真是三生有幸。”

    不得不說，這日本人就是會恭維人，還沒怎麽樣呢，恭維話就不要錢的往外掏，還擺出一副特別誠懇的態度，讓你覺得他是認真的。

    “是我的榮幸才對。哎，您身邊的不是魯先生麽？這可真是太巧了，魯先生您好，這是我的名片。”張健適度的表現出驚喜和諂媚，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魯定元輕輕的哼了一聲，接過名片，就塞給了岱山。

    張健也不以為意，笑嗬嗬的繼續和岱山閑聊。

    這一聊才發覺，岱山肚子裏的貨當真不少，對於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曆史，隨便提出一個典故，他便能洋洋灑灑講出一大段。張健自認為在古月白的調教下，學識還算過得去的，但在岱山麵前根本無法賣弄，也無法試探出他的深淺。能夠肯定的是，岱山對於中國文化確實鍾愛非常，對於很多隻有考古學家才知道的文物和古籍都能夠如數家珍，如果是一般人隻怕早被他唬住了，以為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學者。而且他滿口京腔，不知底細的人，根本認不出他會是日本人。他自稱是中日混血，實在令人難以懷疑。

    張健按捺住內心的驚訝，不著痕跡的提到了充成，“我祖籍充成，曾經在家鄉看到過許多珍貴的古籍和文物，說起來，充成幾百年前也是一座文化古城，是中原文化的發源地之一。不知道岱山先生是否去過充成呢？”

    岱山稍稍一愣，從容不迫的答道：“我到中國十幾年，大多數時間都在沿海和北京，充成還沒有去過。聽張先生這麽說，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去看看。”

    張健套不出話來，心情已經有些焦慮，旁觀的黑三爺怕他露出馬腳，悄悄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張健頓時打了個激靈，把目光轉移到台上，“岱山先生，馬上就要宣布投標的結果了。”

    岱山立即正襟危坐，“重頭戲來了，但願我和您今天投的標都能中。”

    但他不知道張健投標隻是做做樣子，因此價錢都寫的不高，最後一個都沒中。岱山對他表示了遺憾，隨即神色緊張的等待自己的投標結果。

    這時，張健要的無色玻璃種被送到了。他以上廁所為借口離席，把無色玻璃種用金鏈子掛在了脖子上。他本人並沒有戴金鏈子的習慣，但為了引起魯定元和岱山的注意，特意讓心腹送來一條花紋複雜的金鏈子，且是新的，略微有點陽光照射在上麵，就能反射出奪目的光芒。

    他悄然回到座位上時，岱山的投標結果已經出來了，他投標的三塊石頭，都成功到手。

    “恭喜岱山先生，今天果然是您的幸運日。擇日不如撞日，我很想知道您賭下的那塊無色翡翠裏是不是會有飄綠，要不……就在這裏解石如何？”張健期待的說道。

    岱山麵露猶豫，倒是魯定元心急，想要馬上解石，一探究竟。他不得不聽從了雇主的意見，請工作人員為他安排解石的師傅。

    張健湊上前去，故意站在了他的旁邊，關切的看向這塊毛料。

    解石師傅知道這是魯定元買下的石頭，精神頭都高了五六分，卯足勁頭想要來個開門彩，然而一刀下去，發現切麵竟然是一片灰白，這臉色頓時就不好了。

    “唉，居然沒有無色冰種。”魯定元可惜的說。

    岱山也麵露遺憾，但還沒有死心，畫出一條線來，請解石師傅繼續切。這一刀切的更大膽，幾乎是把石頭攔腰切成了兩半。然而，裏麵還是沒有翡翠。

    “看來，這塊翡翠隻有貼近表皮這一層了。”解石師傅沮喪的關閉機器，問道：“要把這一層半透明的翡翠擦出來嗎？”

    “不用了，這點損失我還是承擔的起的！”魯定元倨傲的說，但眉宇之間的不悅相當明顯，對於岱山的失誤，他實在沒有想到。

    岱山願賭服輸，心境倒是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隻是看向張健時目光比剛才熱烈了許多，“還是張先生眼力好啊，如果我聽你了你判斷，就不會賭垮了。”

    “哎——這神仙難斷寸玉，我也不過是僥幸。”張健表現的非常謙虛，低頭蹲下來，仔細又把這塊廢料看了一遍，歎氣：“的確隻有表皮這一點翡翠，唉，偏偏這開窗的人挑中了唯一有翡翠的地方，的確很容易誤導人。”

    岱山彎腰，抱起這塊廢料，說道：“我打算把拿回去，放在床頭，時刻警醒自己，賭石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永遠不要掉以輕心。”

    他剛要抱起石頭，卻被一道金光閃了眼，順著光源看過去，更是眼眸一亮，對張健說道：“張先生，不知道您這脖子上掛的是什麽物件？怎麽有如此剔透的光芒？”

    “哦，是我不久前剛得到的一塊無色玻璃種。還沒來得及雕琢，因為太喜歡了，就先打了個孔，掛在了鏈子上。”張健緊張而小心的把這枚圓潤如鵝卵石的無色玻璃種從領口處拽了出來。

    岱山還來不及讚歎，魯定元率先叫了起來：“無色玻璃種，這可真是好東西！”

    張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岱山一看雇主的眼神就知道他動了心思，頓時豔羨的對張健說道：“不知道張先生能否取下來借在下觀賞一二？我還從未見過真正的無色玻璃種呢。”

    “當然可以。”張健表現的大方豪氣，取下金鏈子連帶著這枚無色翡翠，都放在了岱山的手上。

    魯定元湊近來看了良久，輕聲問他：“真的是無色玻璃種嗎？”

    岱山蹙眉點頭，也喜歡的緊，“如假包換，應當是真的。”

    魯定元當下大喜，放下倨傲的表情，對張健問道：“這枚無色玻璃種，我要了！今天也算是張先生和我有緣，您不妨開個價吧。”

    張健頓時為難道：“這……”

    魯定元笑著用古扇敲了敲他的肩頭，略帶深意的說：“無色玻璃種，雖然稀少，但不是獨一無二的。如果今天張先生願意割愛，他日遇到什麽麻煩事，盡管來找我幫忙。”

    在四九城裏，魯定元的人情還是相當值錢的。

    張健表情艱澀的猶豫了半天，咬咬牙答應了：“那好吧，既然魯先生這麽喜歡這枚無色玻璃種，我便割愛又如何！就當交個朋友也值了！既然是朋友，我不賺你的錢，三萬塊足矣。”

    “好，痛快！”魯定元真心歡喜，能用三萬塊拿下品相這麽頂級的一塊無色玻璃種，絕對是他占了便宜，這次母親的生辰，他勢必要拔得頭籌了。

    因為高興，魯定元吩咐助理給張健轉賬之後，拿出一張私人名片塞給了他，算是真正認同了他的朋友身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