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健從浴室裏拿了一塊毛巾，用熱水打濕擰幹，溫柔的給安覺擦臉，邊說：“那個突然出現的軍官身份特殊，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具體的官銜和職務。起初我沒有相信他，對於做臥底的事也沒有絲毫的興趣，幹脆的回絕掉了。但事情在山本的推動下有了變化，當時我一言不發，眼神呆滯，其實隻是心態混亂不知道該怎麽辦，出於自我保護所以作出的偽裝。但從醫生到隨行的人，都認為我是大腦受到撞擊，失憶了。

    從山本的話語裏，我聽得出來對我的感激是真的，沒有我那一腳，他百分百會被巨石砸死，所以每天都來探望我，連醫藥費也是他繳的。他自作多情和我聊天，我懶得搭理他，他就絮絮叨叨的說起一些瑣事，說他是如何愛好古玩文物，如何致力於發展文化共享事業，如何喜愛中國的文物瑰寶，身邊缺少人才等等……我聽著聽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味了。”

    安覺躲開他手裏的毛巾，問：“他是打算招攬你？”

    張健無奈歎氣，把毛巾疊起來放到一邊，點了點頭，“因為我救了他一命，他起了招攬我的心思，可能是覺得我這人心軟，認為比較容易攻克。而且他那時誤以為我失憶了，所以反複試探，想要確定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了所有記憶。又過了幾天，神秘的警官再次出現。他這次偽裝成了護工，能長期跟在我身邊，隻要山本和他的人走了，就找機會來勸說。我不勝其煩，好幾次想把他罵走，卻沒有成功。

    漸漸的，我從他口裏也得知了一些事情，山本株式會社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在中國犯案，走私文物，偷盜古墓，製假販假，可謂是罪大惡極。警方一直在追查，但每每摸到狐狸尾巴都被他們逃脫了，手上證據不足，線索匱乏，無法將他們一網打盡。這次他們也追查到了緬甸，發現山本對我的莫名信任，便有了主意，希望說服我成為臥底，幫他們打入山本株式會社內容，查明這個犯罪集團的犯罪證據。”

    “但你不是警察，沒義務這麽做！太危險了，你隻是普通商人，怎麽能完成這麽艱險的任務……但你後來還是答應了，對吧！”安覺又氣又急，恨不能時光倒轉，阻止當時的張健。

    張健撓了撓她的後頸，投給她一個柔和的目光，說道：“為什麽答應，是因為他一席話：山本是阻礙中國文物回歸的毒瘤，有他在，我們無法安心找日本討要侵華戰爭時被掠奪的珍貴文物。因為不知道何時何地，又會有大量的中國文物，被他以各種手段、渠道給竊盜，流往國外。如果不能將這夥人連根拔起，被蒙騙的國人隻可能越來越多，文物保護工作也會成為一個笑話。

    我們的師父古月白，從年輕時代開始搜集古籍，並收集了不少破損的古玩進行修複，因為祖輩在侵華戰爭裏受到過戕害，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被日本人掠奪的國寶能重回祖國。為了保證我不受到連累，他支走我，甘願在火場裏殞命。我是他的徒弟，怎們能不幫他實現這個夢想，機會就在眼前……我沒有理由拒之門外。”

    安覺心頭大慟，他知道古師父對於張健來說，是師父更是父親。他的死是山本株式會社造成的，為他報仇並完成其遺願的機會既然遞到了手上，就隻能接下。

    “我明白了，但你又為什麽會改名換姓？”

    張健悠悠歎息，“山本橫三生性多疑，盡管確信我失憶了，但也沒有放鬆過警惕。把我帶回日本之後，他先是請了好幾個專家對我的心理狀態進行評估，又吩咐古川一郎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直到半年後，才放下心來，請來幾位老師教授我日語。在發現我學習能力很快，除了翡翠對於古籍也有涉獵之後，才真正上了心，隔三差五教授我一些東西，並布置學習任務，讓我讀了很多書，每周還會檢查一次。在帶我去過幾次拍賣會和石料廠後，對我的相玉水平非常滿意，便決定收我做養子。這件事在山本家族內部引起了波瀾，山本家的許多人都不讚同，但山本橫三一意孤行，買通關係給我做了個假身份，還親自給我取名為山本健一。”

    “他對你現在能有幾分信任？”安覺仍覺不安，“哪怕你失憶了，骨子裏還是流的中國人的血，他不可能真的把你當作兒子來培養。”

    張健心有慨然，“我當然明白，所以從來隻是在有限的範圍內任性，不會得寸進尺。不該問的話也從來不問，好奇心隻放在可以好奇的物件上。而且在古川的監視下，故意表現的沒心沒肺，花天酒地，不求上進，就是為了打消他的顧慮，讓他以為我什麽都必須依賴他，離開他就活不了。”

    安覺眉梢挑起，似笑非笑的打量他，“唷，你經常去外麵花天酒地？”

    張健攥起拳頭遮住嘴角，“咳……那什麽，就是逢場作戲，如果古川進去調查，就會發現我每次都隻喝酒，沒叫過幾個小姐……”

    安覺：“喝酒？喝酒也有很多種方式的，比如嘴對嘴喝，交杯酒啊，坐大腿啊，十八摸啊……”

    張健苦著臉求饒：“喂喂，我真是逢場作戲，連那裏小姐的手都沒摸過的。不過小覺，這些東西你又是從哪兒知道的？”

    “哼，我才不信呢！逢場作戲又怎麽樣，身邊不還有個吉田惠子麽！溫柔鄉，英雄墳，你可長點心吧！至於我怎麽知道的，電視上不都那麽演麽。”安覺站起來把他往外推，“你一個日本人的養子擅闖我的房間，想要幹嘛？說，是不是打算圖謀不軌！還不趕緊滾蛋？”

    張健趕緊抓住她的手，遲疑地問：“小覺，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吃醋？我吃的哪門子的醋，你是我誰啊？嗬……快點出去，不是還有人在監視你麽？”安覺狠狠擰了他一把。

    張健仿佛整個人都飄了起來，心裏頭被“小覺為我吃醋”的念頭砸的渾身酥爽，就連安覺的白眼都覺得好看的不得了。

    依依不舍的走到玄關，看了安覺好幾眼，透過貓眼往外看，確定沒有人在走廊，才打開門，迅速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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