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和氏璧的前世今生(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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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非激動的神情讓安覺愣住了。
“這張殘片是夾在這本古籍裏的,您是……看出什麽了嗎?”安覺移動自己的座位,讓魏非可以清楚的看到它。
魏非接過她手裏的放大鏡,皺著眉頭沉默地觀察殘片,片刻後眉心隆起,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隨後又陷入了一片茫然無措。
“為什麽,為什麽……這是為什麽……”他喃喃自語,手抖得厲害。
安覺驚訝地望著他,卻沒有出聲催促,一直等著他平複心情,才問:“您是認出來這上頭的字了?您是不是知道這是誰寫的?”
魏非的視線還停留在殘片上,他靜默了片刻,緩緩點頭:“不錯,我認得這人的筆跡,寫下這殘片上這些文字的……不會錯,應該是他,是他,就是他!”
“是誰?您能說的明白些嗎?”安覺急切的問。
魏非表情凝滯,恍恍惚惚的回答:“是他,杜瞎子,教我製假造假的……師父,對,在行內我是這麽叫他的,但私底下他總是嫌棄,說師父這名頭不好,是要擔責任的,還是叫他杜瞎子好,他因為調配一種稀有的釉料,被熏瞎了一隻眼,然後沒法自己動手了,就收徒弟,我是一個,還有幾個小孩子,當年年紀都還小……”
“杜瞎子就是寫這殘片的人?那他年紀多大了,現在住在什麽地方,還能找得到嗎?”安覺心情激動,沒想到魏非這裏竟有了線索。
魏非的目光幽深而灰暗,頓了頓,說:“找不到了,杜瞎子早死了,在一天早上起床倒尿壺的時候,摔了一跤,身上全是尿,就那麽倒下去再沒起來。”
“那,那……這殘片,其餘的內容……”安覺聽到他這麽說,心又涼了,“能複原嗎?”
魏非果斷搖頭:“沒辦法了,不過杜瞎子最擅長仿造古玉,說不得……這殘片上的三個字和玉有關。他一般不寫東西,筆記什麽的更不會有,隻有賬冊。”
“賬冊?”安覺又來了精神,“是記錄買賣來往的賬冊嗎?”
魏非道:“當然,杜瞎子自己造假,也教徒弟們造假,自然是要用來賣錢的。至於賣去哪兒,賣給誰,一筆筆的他都要記下來。不過他沒有山本橫三聰明,生意做的隱晦,又隻做熟客的生意,這生意就一直做不大,到後來我離開之前,有很多貨都堆積起來,銷不出去。我建議他請個中間人,把貨推銷到外地的古玩市場,付給人家一點傭金就行,但杜瞎子性子古怪,又生性多疑很難相信外人,所以這買賣行情就每況愈下。我見過他的賬冊,他是作撇子,又斷了一節小拇指,所以寫出來的字比較獨特。”
“原來如此,那您保存有他的賬冊嗎?”安覺問。
“我怎麽可能會有,賬冊是杜瞎子的命根子,死了也要帶進棺材裏的。他當年一共有幾十本賬冊,我看過其中十來本吧,但內容是什麽已經記不清了。杜瞎子把這些賬冊當作自己最大的秘密,平日裏都鎖在箱子裏,從不輕易拿出來,我能看到那麽幾次,是因為他有時眼睛疼,要整理賬冊就必須找人幫忙。”魏非回憶起曾經的往事,神色略帶惆悵。
安覺不死心的問:“那您看到‘始、章、外’這三個字,能想起什麽來嗎?如果這殘片是賬冊裏的一頁,會是哪部分的內容?”
“有可能是物品的名字、買家的姓名、委托人等等……這都有可能,實在推測不出什麽具體有用的東西來。”魏非道。
“那杜瞎子的賬冊都陪葬了嗎?有沒有可能,還留下一些在他家人手裏?”安覺對這三個字做過分析和聯想,最開始聯想到的便是:始——秦始皇,章——印章,外——海外。她知道自己一廂情願,容易主觀臆斷,但如果這三個字來源於賬冊,那麽自己的猜測就可以徹底排除,她也好早點更改思考的方向。
魏非想了想,良久才道:“可以試試,我離開多年不曾回去過,不知道杜瞎子的家人是不是還在。勸你不要抱什麽希望,杜瞎子生前家中隻有一個駝背的老婆娘,一個女兒還遠嫁到了北方,幾乎沒什麽人了。”
“那也要查一查才能安心。”安覺主意已定,放下手裏的事情去打了幾通電話,並把這件事備注在工作簿上。
“對了,您剛才說杜瞎子擅長仿造古玉,那他是否提到過和氏璧或者什麽玉璽、印章?”安覺腦子裏充斥著各種猜測,急需得到更多的線索。
魏非回想了許久,說:“杜瞎子不愛說話,除了必要的知識,他很少和我們聊別的。他擅長製造古玉沁色,能把一塊普通的玉石做舊,製造出古玉的成色,那套法子相當不入流,但卻行之有效。他喜歡造假,其實也是出於對古玉的喜愛,賺錢多了也會買點真東西收藏在家裏,不過我沒去他家看過,不知道他藏了多少。至於玉璽和印章,他也仿造過,但個頭大多很小,且多為私印,不值一提。而且請他仿造印章的,多半是為了仿造上了年頭的書畫,鈐上一方名人私印,那些假貨才看起來更像是真的。我大概能想到你在猜測什麽,不可能的,杜瞎子過手的玉器很多,但絕沒有皇帝禦璽或私章這種東西。”
“哦,嗬嗬,我就順口一問。沒有就沒有吧,我再從別處入手。”安覺禁不住訕笑。
魏非歎息:“杜瞎子好歹是我師父,我對他還算了解,他從未收藏過古籍,因此這塊殘片出現的蹊蹺,為什麽會夾在一本《禦製文上集》裏,這相當的古怪。”
“但這本《禦製文上集》原先的收藏者是誰,恐怕很難追查的到了。”安覺遺憾道。
正在她為這些謎團憂慮重重之際,翁萬戈老先生那邊傳來了回音。
他在電話裏說:“小覺,你拜托給我的事,我現在稍微有了些頭緒。在我帶著翁氏藏書離開家鄉之前,曾經接觸過幾位藏書大家,他們也都和翁氏一樣,將祖上的藏書繼承了下來。他們在戰爭爆發前期,就把家中藏書紛紛賣掉,我在其中一份書單上見到過數十本《禦製文上集》,或者其中的一些早些年就流失到了國外。”
“那份書單是何人所有,您還有印象嗎?”安覺追問。
翁萬戈道:“就知道你會這麽問,我慢慢回憶,總算想起了幾個人,書單大約就來自於這幾家。你且去查,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吧。”
“好的,麻煩您了,多謝您提供的消息。”安覺百般道謝。
她隨後拿起紙筆,把翁萬戈說出的名字一一記錄下來。
張羨林拿到她的這份名單,先調派人手在已有記載的民國時期藏書大家資料中尋找,再把名單提供給警方一份,讓他們在戶籍檔案裏搜索,列出個查詢名單出來。
兩天後,這份名單上的所有人都查到了,可惜的是,這些人不是去世了,就是移居海外,他們依然無法得知是誰家收藏過《禦製文上集》。
而調查杜瞎子的警方也遇到了麻煩,杜瞎子死後家人離散,這麽多年過去已經無人為他掃墓,前幾年杜家村整體遷徙,村內所有的墓地都辦了移墳,杜瞎子的墳卻獨獨漏了,現在已經根本找不到了,更遑論什麽賬冊。
眾人一籌莫展,似乎嬴政之印的線索就這麽斷了,大家隻能寄希望於昏迷不醒周斌,希望他盡快蘇醒,帶著他們找到仇老六曾經從周氏藏珍閣裏偷出來的印章。
10月23日晚上九點左右,梁三省給張健打來電話:“仇老六在抓捕八斤的過程中受傷了,刑警正把他送往醫院!你和小覺都趕緊來一趟,我怕他情況不妙!”(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