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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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車的引擎轟鳴聲在耳邊響著,又仿佛是在雨霂飛的腦子裏響。
十多年前的事情重新浮現在眼前,以為自己努力忘記並且不會再記起的東西一點一點在眼前拚湊。
雜亂的畫麵,交錯的人影,吼叫聲,驚叫聲,點燃她身體裏的躁怒因子。
一聲槍響“崩”,徹底將她引爆。
“停車!”眼前本該是一路後退的風景,可她看到的是鮮血流滿潔白的地板,染紅雪白的牆壁。
一個小女孩的父親被推到,從樓梯滾下,連帶著小女兒也失足跌下。小女孩兒的父親為了護著女兒,向上推了她一下,而自己則摔得頭破血流,人事不省。
可憐的小女孩兒被推了之後,雖然沒有滾下樓梯,卻撞在了身後染滿鮮血的牆壁上,後腦勺的血和牆上的血溶在了一起……
“不,不要這樣……求你不要!”雨霂飛失控地抱住頭。
洛承駿麵色一沉,一個緊急刹車,將車停在路邊。
副駕上的雨霂飛已經縮成了一團,整個人都圈在座椅裏,以一種極具自我保護的姿勢抱住頭。
“霂霂,霂霂!”洛承駿有些慌了,他連忙解開安全帶,下車繞到副駕,打開車門,將雨霂飛從車上抱下來。
雨霂飛感覺到他的懷抱,下意識地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將滿是眼淚的小臉埋進他的脖頸間。
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小聲啜泣,她隻是抱著他,瑟瑟發抖著,而他卻感覺到自己的脖頸間潮濕一片,涼涼的淚水順著他的脖頸滑進衣服裏。
他忽然發現,每當她觸及多錢年的事情時,總是會無助、恐懼,甚至……絕望到無聲哭泣。
當年的事情到底給她帶來多大的壓力?
洛承駿擰起眉頭,滿是心疼與自責地看著窩在自己懷裏的小女人,溫聲說道:“霂霂,我們不去了。現在就回家好不好?等你什麽時候想麵對的時候,什麽時候做好準備去麵對了,我再陪你麵對,好不好?”
雨霂飛陡然抬起小臉,紅紅的眼睛帶著疑惑和些許防備:“你……調查我!”
洛承駿看著她的眼睛,沒有躲閃,猶豫了兩秒:“是,你早就知道的,我查過你。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為此,我還被睢老爺子找去喝茶!”
他坦白地說道,並未打算欺騙她。
雨霂飛抱著他的胳膊一抖:“所以我們在一起的事是你告訴爺爺的?”
“沒錯。”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沒多久,奶奶壽宴之後的事情。睢淺來過後,我發覺你的不對勁,本來我已經決定不會再去查探屬於你的一切,我想等著你親口告訴我。可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貌似是你最大的心結。我擔心你,不想你被過去所困。霂霂,我心疼你,想幫幫你,卻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幫你。”
說著,洛承駿痛苦地吻上她的額角。
寒風裏,兩個人就這麽親密地靠著。
良久,雨霂飛吸了吸鼻子,澀澀地說道:“我、我其實根本不如大家表現看到得光鮮亮麗,你早該知道的不是麽。那你還要對我這麽好?還要讓我留在你身邊?你知不知道,一旦我的過去被扒開,受連累的不僅是你,還有洛家。堂堂ICF的總裁,洛家的三少爺,怎麽那麽笨呢,偏偏要揪著一個定時炸彈不放。”
“小呆瓜,你是我老婆啊,我不揪著你,那我要揪著誰啊。”洛承駿將她緩緩放到地上,扶著她,讓她站穩。
又抬手去給她擦幹臉上的淚水:“是不是很冷,我們去車裏好不好,不然你要凍生病了。”
他在她麵前就這樣,很少用強的,什麽事情都是問她好不好,行不行,要不要,喜不喜歡。
不介意她的過去,不介意她的背景,心疼她,愛著她,寵著她。
這樣的男人哪裏去找,如果她再向以前那樣去傷害他,推開他,那她就是傻子吧。
一個聲音告訴她:倘若錯過了眼前的男人,那便是她的罪惡。拒絕他的愛,她便再也找不到這樣愛她的男人。
她點點頭,搓了搓手,自己拉開車門,上了副駕,深吸一口氣,看著上了車的男人:“我和之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不僅如此,我的……爸爸,還是睢爺爺的得意門生。”
她聲音黯啞,緩緩的敘述著她最深的秘密。
“我不姓雨,而是姓穆!穆家祖上是書香門第,和睢家世代交好。到了爺爺輩,卻家道中落,人口凋零,到了我爸爸這一代已經是一脈單傳。我的爺爺奶奶過世很早,爺爺臨終前更是將我爸爸過繼給睢爺爺做幹兒子。睢家是軍旅世家,我爸爸耳濡目染,自然覺得從軍是件好事。於是,在睢爺爺的推薦下,1984年入伍,86年通過遴選,加入東南軍區陸軍特種部隊。而他所屬部隊的最高領導,就是睢爺爺。”
“和他一道入伍又進入特種部隊的,是睢家第四子,睢淵,之幽的四叔。據說,四叔和爸爸的關係很要好,比起愛經商的之幽爸爸,睢爺爺對這個四叔的期望值更大。用睢爺爺的話說,睢淵是天生的軍人,生來就是為了子承父業,效命國家的。”
“成為特種軍人的5年裏,爸爸不僅履曆戰功,而且多次出境執行任務,身負特殊使命,一路從少尉升到少校。與此同時,睢爺爺還給爸爸選擇了媽媽作為他的伴侶。作為軍嫂本就很辛苦,好在有睢家多方照拂,所以,我從小基本是在睢家長大的,睢家人待我和之幽沒差。”
“我十六歲那年,也就是睢爺爺徹底退出軍界的那年。爸爸在一次任務之後被升為中校,可是與之交換的是,他的負傷!”
雨霂飛說道這裏,雙手不自然地絞著衣服,唇色發白。“我親眼見著他一頭紗布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一動不動,我好害怕,怕他一旦躺下,就再也不起來。”
“可是醫生和我媽媽交談之後,並沒有見到我媽媽傷心欲絕的樣子,我想,那爸爸的傷應該是不太嚴重的吧。我和媽媽一同期待著他能好起來。”
“隻是之後,爸爸頭上的紗布漸漸變少了,他的目光卻越來越呆滯,媽媽每天哭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直到突然有一天,爸爸頭上的紗布徹底沒有了,而通常情況下目光帶著他竟然會打翻護士的藥盤,推翻輸液架,如同一個暴徒一般在病房裏大吼大叫。”
“這樣的事情發生得越來越頻繁,沉靜的時候,或者護士給他打了鎮定劑的時候他會變得呆呆地躺在床上,而有時候他又會突然從床上跳起來,粗暴的拔去吊針,在病房裏發狂。雙目猩紅,額頭青筋暴突,如同一隻發瘋的獅子。”
“媽媽開始不再帶我來醫院看他,也不準我偷偷來。我發現每天媽媽回家身上都會多處一些傷。有的於紫,有的是血痕,甚至有的是結痂的刀傷!”
“雖然媽媽會小心的藏著傷口,但還是被我發現了,她會偷偷哭泣,自己偷偷上藥。我坐不住了,想去醫院看看,是不是爸爸傷的媽媽。”
“那天,我偷偷到了醫院,借口睢爺爺讓我來看爸爸,警衛放行了,我暗暗高興。可到了病房門口,卻沒見到爸爸和媽媽,也沒有警衛員的身影。我問了護士,護士說爸爸轉了病房。”
“幾番周折,我在醫院十八層的特殊病房裏看到了我的爸爸。他雙手被綁在病床上,紗布將他的手腕勒得於紫,雙腳也被綁著。他還是呆呆地躺著,雙眼無神。媽媽不在,門口隻有警衛員叔叔。”
“我哭著求他,讓我進去看看爸爸,警衛員叔叔不忍心看我哭鬧,便讓我進去了,說不能待太久。”
“看著他變成那樣我好難受,他是國家的英雄,是我的英雄,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怎麽可以變成這個樣子!他應該扛著槍奮戰在第一線,救人,殺壞人,保衛國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呆呆地躺在床上,四肢被綁著!”
雨霂飛痛苦地喊著,淚水決堤:“我不要他這樣,他的手還要拿槍,還要執行任務,不能就這樣綁下去,會廢了的!於是在他感覺不舒服,想要掙紮的時候,我用指甲刀一點一點剪開了紗布……”
她開始瑟瑟發抖:“結果……他跳了起來,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雙目猩紅地瞪著我,他要殺了我!”
“警衛員叔叔一腳踹開門,上來就要將他製服。可是我被他掐著脖子,警衛員叔叔投鼠忌器,身手本來又不比他敏捷,完全沒辦法將我救下。”
“恰好睢淵四叔帶著睢爺爺的警衛員來探視爸爸,發現這樣的情況直接上來就要救我。一時間整個病房鬧成一團,媽媽拎著保溫瓶來的時候,病房已經變成了搏鬥場,她叫來醫生和護士幫忙,撕扯之下爸爸竟然拔出了警衛員的槍!”
“他用槍抵著我的頸動脈,一路拖拉著我到樓梯,我嚇得哭了起來,四叔情急之下就要來奪。一聲槍響,四叔被擊斃,額頭上留下彈孔。鮮血灑滿潔白的牆壁,染紅了地板。”
“警衛員一把抓過路過護士托盤中的手術剪,吼道‘他就是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留到現在就是為了殺人麽,沒看到他連自己的女兒也要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