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語彤大概怕和我在衛生間耽擱太久引人懷疑，話說完後就先我一步出去了。
    我出來後，被人帶往另一個地方。
    經過廊道，我感覺這裏像一家老舊工廠，因為地麵還是磚和水泥混砌的，頭頂有錯綜複雜的管道，鏽跡斑駁。
    等我被押到目的地，一處空曠的廠房時，我見到夢姐和笑笑已經站在中間，卻沒看到顧瀾依的身影。
    笑笑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急切地喊我：“驕陽阿姨！”
    三年不見，她長高了不少，模樣愈發美麗，越來越像韓璐。
    可與她的反應相比，站在她身邊的夢姐對我卻是不屑一顧，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我身後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慣性之下我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才維持住平衡。
    這時，樊舟從另一處通道走了出來。
    我站定，看著他，他身邊跟了幾個人。
    “隻要這筆交易順利完成，你們都可以安然無恙地回家。”跟在樊舟右手邊的屬下負手立於他身後，表情嚴肅地看著我們。
    與此同時，我注意到斜後方的桌子上擺著幾台顯示器，上麵都是廠房外景的監控畫麵。
    我不知道這是哪兒，像是郊區，廠房四周是收割後的麥田，很空曠，如果有人或者車經過，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外麵靜悄悄的，隻有風吹起一片片的野草。
    “二哥，碼頭那邊交易開始了。”我聽到樊舟身旁的人小聲說。
    樊舟神情凜然，掃視我們一圈，把視線落在我身上：“艾暉也在？”
    “在，他剛才和七爺一起上了船。”屬下說著，便把手裏的平板遞到樊舟眼前。
    樊舟瞟了眼，嘴角劃出一個得意的笑。
    “他的親人和女人都在我們手裏，我看他還敢玩什麽花樣。中國軍人自不量力，把我們當傻子，這次一定要給他們點教訓嚐嚐。”樊舟的語氣變得陰冷。
    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想楚晴川現在的處境一定也不容樂觀。
    我悄悄觀察這裏的地形和人員，最後不得不接受現狀，如果沒有外援，根本無法逃生。我甚至看到了廠房四角的天窗處，埋伏著狙擊手。
    樊舟開始和平板對麵的人連線通話，他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七爺，艾暉呢？”
    “他去查貨了。怎麽，信不過我？”平板裏傳來一個老氣橫秋的聲音，威壓感十足。
    “哦沒有，我本來是想給他個機會和家裏人通話的嘛，免得他擔心。”樊舟故作體貼。
    “嗬嗬，樊舟，你這種小人行徑還是別說出來丟人現眼了。我勸你最好還是先放了她們，否則惹了那小子，有你受的。”對方雖然語調輕鬆，但明顯也帶著威脅的意味。
    “哈哈！我還真就是想惹一惹他！我義父的仇，是時候報了。”樊舟的口吻變得暴戾驕躁。
    “隨便，那是你們的恩怨，和我沒關係。”叫七爺的男人掛斷了通信。
    樊舟看著我，沒有作聲。
    我感覺到這裏的人似乎都在嚴陣以待，好像是在等待一件事的結果。
    結合之前的對話，我想或許他們是在進行一次交易，而我們成了威脅楚晴川的砝碼，以便讓交易能夠順利完成。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場麵很安靜。
    忽然，手機鈴聲刺破了這壓抑的寂靜。
    樊舟的手下接起電話後，神色淩厲地將手機遞了過去。
    我盡量不著痕跡地觀察他的表情，但他自始至終都一臉嚴肅。
    電話掛斷時，我看到他衝身邊的男人揚了下手。
    接著，男人就轉身從身後的桌子上拿起一隻針管，很快便兌了兩瓶東西進去。
    當他拿著針管走到我們麵前時，目光在我和夢姐還有笑笑的臉上各做了短暫的停留。
    我下意識地就把這針管裏的東西想象成了毒品。
    幾乎可以猜測，樊舟大概就是樊氏前段時間出問題的罪魁禍首，然後栽贓給樊星和蔣豪城。
    他好像已經知道楚晴川的秘密身份，所以痛恨他。那麽，報複一個緝毒人員的最殘忍的方法，要麽是讓他上癮，要麽就是讓他最在乎的人成癮。
    當麵前的男人向笑笑靠近時，我站在了笑笑麵前。
    “她還是個孩子。”我攔住男人，仰頭看著他。
    男人蹙起眉頭，露出一絲玩味的表情，回頭看了眼樊舟。
    “二哥，讓我來。”李語彤的聲音響起來，樊舟眯起眼睛，默許她從男人手裏拿走針管。
    “成驕陽，我成全你。”她背對著樊舟，一雙眼睛明豔動人。
    我掃過她的手，她動作嫻熟地抬起我的胳膊，針頭便對準了我的靜脈。
    我下意識地向後縮了下，卻被她死死地攥住。
    “怕了？沒關係，你很快就會愛上這種感覺的。”李語彤的胳膊和我的疊靠在一起，她說話間，針尖便從我們肌膚接觸的地方，刺進了她的手臂。
    或許是樊舟的人太過相信她，這個視覺錯位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
    我定了定心神，質問李語彤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你自己最清楚。成驕陽，我和你，勢不兩立。”她顫著聲音說道。
    我看著她的臉，恍惚間覺得非常陌生。
    她應該的確經曆了一些事，讓她想明白了，可是卻來不及後悔，就沒了退路。
    我和她之間的恩怨再深，那畢竟都是愛恨糾葛，然而如今上升到了這樣的層麵，我想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吧。
    李語彤看著我，張了張嘴，但沒有發出聲音。
    我從她的唇形中讀到一句話：“我恨他們。”
    我愈發肯定，她是被逼迫的。或許前期是自願，但吸毒這件事，一定不是。
    我蹲下身，做出痛苦的模樣，把臉埋進胳膊裏，隱藏自己的表情和神態，製造被注射的假象。
    就在這時，站在高處瞭望的人衝著樊舟道：“二哥，有人來了！”
    “嗬嗬，來得真是時候！”話音一落，我就聽到紛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拽著我的胳膊將我拉起來，架到了門口。
    在這混亂之下，似乎沒有人發覺我和李語彤的異常。大概是因為李語彤的確表現出太恨我的樣子，所以沒人懷疑她居然會救我。
    我站在廠房的鐵門外，看到遠處疾馳而來的幾輛吉普車，揚起一片灰塵。
    砰砰的幾聲槍響迸發出火星打在了近處的地麵上，車停下來。
    而為首的第一個從車上躍下的人，就是楚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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