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感覺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著。
    垂眸向下看，是一個趴在病床邊的男人。
    我的心倏然一緊：楚晴川？
    “楚……”我剛一開口，男人就抬起了頭。
    是楚靖南。
    “你……”我抽回被他握著的手，皺眉看著他，有點不解。
    “醒了。”楚靖南語氣疲憊，黑眼圈重的嚇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縱欲過度，病入膏肓了呢。
    “你怎麽在這兒？”我問。
    誰知他露出一絲苦笑，回我一句：“我知道你想見的人不是我。”
    “楚晴川呢？他在哪兒？”我揉揉腦袋，爆炸前的那一幕幕紛紛從腦海竄了出來。
    “ICU。”楚靖南直接回答我，沒有一點隱瞞。
    我當下就猛地挺身坐起來，頭上卻傳來一陣劇烈的眩暈感，我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
    好在隻是因為起急了造成的暫時缺氧。
    楚靖南扶住我，我恢複視野，連鞋也顧不上穿就要下地。
    “你見不到他的，去了也沒用。禁止探視。”楚靖南按住我的肩膀，我坐在床沿動彈不得。
    我反手握住他的胳膊，讓他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會呢？怎麽會在ICU？是因為爆炸嗎？別人呢？笑笑，夢姐，邢景，還有顧瀾依，他們人呢？”我連珠炮式地問，急得額頭上出了一層汗。
    “驕陽，別急，我也不是很清楚。現在我知道的是，夢姐、笑笑和你的傷情差不多，但其他在裏麵的人，傷亡慘重。”楚靖南說到這裏的時候，目光開始躲閃。
    “李語彤呢？”直覺讓我有些不安。
    “她離爆炸源最近，人已經……”楚靖南沒說完，聲音就哽咽了。
    我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楚靖南接著說：“她沒告訴我，她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
    “驕陽，我是不是挺混蛋的？”楚靖南自語道，說這話的時候，他雙手抹了一把臉。
    “我們後來在一起的相處，根本就不像戀人，那是病態的互相折磨……可從心理上，又把對方當成最依賴的人。”楚靖南兀自說著，好像隻是在發泄心底積攢已久的瘀滯。
    “雖然她很不懂事，可我還是接受不了這種結局。驕陽，我該怎麽做？”
    我難得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無助和茫然。
    伸手摸了下他的頭發，軟塌塌地像個孩子。
    “向前看吧。”我安慰道。
    “對了，她之前和我說過，她是被樊舟利用了。而且，她吸毒這件事，應該也是被逼迫的。要不是她，我可能也會被樊舟做靜脈注射。”我想讓楚靖南知道，李語彤已經有所悔改。
    然而我這番話卻無意中刺激了楚靖南。
    他瞬間站起身，因為用力過猛還踢倒了椅子：“吸毒？怎麽可能？！”
    “是真的。”我長歎了一口氣，原來他還不知道。
    這孩子，就算李語彤還活著，按照她的身體情況，百分之百也是不能要的了。
    我心想著，楚靖南卻已奪門而出。
    與此同時，我見到姚君走了進來。
    她捧著一束鮮花，是白百合，香氣四溢。
    我急忙問她楚晴川怎麽樣，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先別急，我慢慢和你說。”她拍拍我捏著她胳膊的手，示意我冷靜一些。
    我問她現在在ICU的人都有誰。
    “除了晴川，還有邢景，我們的人有不少都受了重傷……樊舟一夥人傷勢也不輕。這是一場意外，是李語彤點燃了工廠的廢棄油料，出乎所有人預料。原本按照計劃，我們可以突襲成功的。”姚君擰起眉心，看得出來她對這件事也很懊惱。
    我聽到邢景也進了ICU，於是拿起手機撥通了楊不悔的電話。
    果然如我所料，楊不悔在陪著劉一線。
    她在電話另一端小聲對我說：“都瞞著呢。可是一線那個人精，我怕她是早就猜到苗頭的。這兩天一切照常，吃得比平時還多了，原來老邢準備的，她不愛吃的，這會兒也都自覺地吃上了。你怎麽樣啊？我知道楚靖南在那守著你，就沒過去。”
    “沒事我挺好，你好好照顧一線，千萬別動了胎氣。”我囑咐道。
    “嗯，明白。”楊不悔認真而且嚴肅。
    我掛掉電話後，長長地舒了口氣。
    李語彤，我真地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
    她說恨樊舟他們，可報複的方式這麽決絕，不惜賠上其他無辜人的性命。
    原本對她的那點同情，也隨之飄散。
    “我想去看他，讓我進去看他。”我看著姚君，我知道她一定有辦法。
    “不行，驕陽。必須保證病房的無菌環境。”姚君不近人情地對我說。
    “可是，他一個人在裏麵，怎麽知道自己還活著啊！”我想起外公、楚爺爺他們在ICU時的情景，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那個英勇精壯，看起來永遠不會倒下的男人，竟然也會住進那裏麵。
    “邢景，和他在一起。”姚君告訴我。
    然而她這句話，並不能給我任何安慰。
    “顧瀾依呢，找到她了嗎？”我看姚君並不想幫我，於是轉移了話題。
    “家屬已經帶她回家了。”姚君看著我回答道。
    我點點頭，不再言語。
    “驕陽，還有個人想見你。”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因子，半晌後，姚君瞄了眼身後的房門。
    “七爺？”我不自覺地就想到了這個人。
    姚君有點詫異地看著我，似乎沒想到我猜得這麽準。
    其實當我聽到楚晴川和樊舟對話時提到七爺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人或許和我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否則，什麽人才能值得楚晴川如此信任？
    “他在外麵嗎？我想見他。”我看了眼門外。
    姚君說好，然後起身走出去。
    我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身影，很快，在她身影消失的地方，出現了另一個人影。
    雖然過了幾十年，但我還是看到了成慕白保留的照片上那個男人的痕跡。
    戰江。
    和楚晴川果然有著相似的眉眼。
    “你好，驕陽。”他還不等走到我麵前，就叫出我的名字，而且明顯帶著一點激動的情緒。
    我打量著他，沒有回應。
    等他走到我麵前時，短暫的沉默後，他首先問我的是：“你母親還好嗎？”
    “不好。”我答。
    他尷尬地抿了抿唇，又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她不久前剛去世。死前，告訴了我很多過去的事。包括你，還有夢姐。”我盯著他，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到他的內心活動。
    可他到底不是尋常人，我什麽都看不出。或者說，我能看到的，就是他想表現給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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