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經理聽到“十倍的價錢”幾個字, 麵色鐵青，咬了咬牙齒，額頭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他並不是在心疼這沒拿到手的賠償金, 而是心知肚明, 謝昭陽在當著所有人的麵, 拿那麽小的金額羞辱他。就好像他本來就是那麽見錢眼開的人一樣。

    他憤恨地望向嶽詩雙, 沉默半晌後，撂下一句“請自便”, 大步走回了他自己的辦公室。

    幾個方才跟著查爾斯鬧事的客人也都收拾好了東西，埋頭離開。而那位帶著鱗化人朋友的女孩爽朗地過來跟兩人道了謝, 帶著朋友們坐到沙發區最顯眼的位置：“服務員，點單。”

    站在嶽詩雙身後、剛剛到崗的男服務生趕緊迎了上去。

    望著遲遲沒有動作的嶽詩雙，謝昭陽低聲問她：“願意跟我走麽？”

    他的聲線因憤怒仍未退卻而十分冰冷。可望向她的眼神又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

    “我——”嶽詩雙剛剛開口，又被打斷。

    隨著整齊的腳步聲傳來，五位聯邦軍士兵來到酒吧外。為首的那位胡茬茂盛、麵容凶悍, 站在門口大吼了一句：“是誰拉響了警報？”言罷, 他凶惡地環顧一周，最後將目光落在氣質最為出挑的謝昭陽身上。

    他剛要開口質問, 卻在對上謝昭陽眸子的一刹那, 滯住了動作。

    他認出了麵前的男人，就是那位同時給聯邦軍、反抗軍提供軍/火武器、在這一行幾乎做著壟斷生意的謝昭陽。

    門口的接待員趕緊把他往酒吧經理的辦公室門口領，他就坡下驢, 順勢一頭紮了進去。

    謝昭陽低頭再次以征詢的目光望向嶽詩雙。

    她點點頭, 回答道：“不過……我沒有什麽東西可收拾的。”

    酒吧宿舍裏提供的那些日常用品, 拿到謝昭陽家裏怕不是要被當成破爛扔出去。

    “好，我們走。”謝昭陽頷首，將手扶在她腰間，與她慢慢向飛行器對接口走去。

    人高馬大，背影頎長，他隻是走在她身旁，她便無時無刻不感覺到來自他周身散發出的強大氣場與魅力——連平日裏一貫囂張跋扈的遠征軍，都紛紛低下頭，對他避讓幾分。

    隨著駐唱歌手重新低低吟唱起來，酒吧一時間又恢複平靜。

    兩人乘坐停靠在對接口的臨時飛行器回到了他的星艦上。謝昭陽打開操作麵板，整艘星艦瞬間亮起光芒，仿佛可與周圍魅力的行星媲美。操作麵板裏，彈出靳宇非的留言：“約會愉快。”

    謝昭陽望著那句話，柔了目光，伸手按下關閉。

    嶽詩雙也打開自己的係統麵板，查看了一下攻略進度。

    【總積分：83。目標：攻略手控總裁，完成度：50%】

    這兩天兌換商店裏的場景一直是待解鎖狀態，她並沒有兌換，但他的攻略度卻一下子上升至了50%。就此，嶽詩雙敢肯定，謝昭陽就是鱗化人。而他那常年藏在皮質手套中的雙手，怕就是鱗化的部位。

    他在酒吧外一定是聽到了她為鱗化人辯解的話，才會對她卸下心防的。

    “為什麽要替那些鱗化人說話？”謝昭陽設定好目的地，轉過頭來，以帶著些考究的溫柔神色看向嶽詩雙。

    “因為在我看來，他們與我們並沒有什麽不同。”嶽詩雙回望他，盡量以最平靜的表情來陳述這件事實：“他們隻是被蟲群感染，生病了。或者，連生病了這樣的表述都有些不準確。因為的確，很多人因為這樣的感染，得到了比人類身體更加堅硬、更加具有殺傷力的身體。在這樣幾方鼎立的情況下，能夠提高身體機能，對於生存來說，不是更有利的嗎？那麽，麵對這樣可以稱得上是強者的群體，我們又為什麽要孤立他們？不過是對更強的力量心存畏懼，加上因醜...陋的嫉妒催生出的一種抵觸情緒罷了。”

    “你說嫉妒？”謝昭陽眯起眼睛，眸色中添了幾分意外：“你覺得酒吧裏的那些利卡星人，在嫉妒鱗化人？”

    “是。嫉妒他們有強大的身體，嫉妒他們在蟲群中也能生活，甚至嫉妒他們組成的反抗軍即使沒有那麽精銳的武器，也能屢次將他們擊敗。”嶽詩雙重重地點下頭：“利卡星人、鱗化人，其實都是地球人，都是人類。怎麽利卡星人這個稱呼就能讓人更高貴？其實他們越是強調這樣高貴的身份，便越是自卑。他們不過是活在自己給自己鼓吹出的七彩泡沫之中罷了。”

    謝昭陽聽言，眸底溢滿了意外的神色。他不僅沒有想到，這個姑娘可以用如此獨到的眼光看待這件事，更沒有想到，他心底的那個結，忽然之間，就好似被這幾句話輕而易舉地化解了。

    他知道，那天在刀鋒號裏，她碰到他的手時，應就明白了他也是鱗化人中的一員。但那天，她一點特別的反應都沒有，加上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些事，索性就囫圇過去了，彼此間都很默契地沒有提。

    如今，她刻意說出這樣劍走偏鋒的論調，絕大部分原因是清楚了他的身份和立場，特意說來安慰他。

    然而，即使知道是這樣，她的話依舊讓他感到釋然。多年以來纏繞在他生命裏的苦楚，霎時間變得如羽毛一樣輕盈，再不是壓在他心底的大石。

    他甚至忽然弄明白了，自己究竟是為何那樣迷戀麵前這個姑娘的那雙手。她明明有著驚為天人的麵容以及婀娜窈窕的身姿。但唯有那雙手——如同她整個人一樣，散發著溫暖和救贖的氣息。

    他仰起頭，望向無垠的宇宙，輕輕地舒了口氣：“也許吧。”

    【恭喜您，場景三：策反可兌換。】

    係統突然彈出提示，嶽詩雙一怔，立刻點進去換好。

    【恭喜您，場景三：策反已解鎖。積分-50。目標：攻略手控總裁。總積分：33。】

    係統界麵剛剛關閉，麵前的操作版忽然亮起紅色的警示燈。緊接著，雷達上顯示出了一排紅點，正在他們運行的軌道前方緩慢逼近。

    座艙的門隨即閃爍起黃色的燈光。謝昭陽按下“允許進入”的按鈕，一位年輕的男人走了進來，重重低下頭：“謝先生，我們的位置被發現了，火神三號帶著八艘聯邦軍護衛艦正在朝我們行駛過來，並發出對接信號。”

    “允許對接。”謝昭陽發出指令，帶著嶽詩雙同男人一起走進駕駛艙。

    四位駕駛員並排坐在一起運行著支撐星艦航行的核心係統。其中一位隨時報告著情況：

    “對接中，軌道校準……”

    “校準完畢。”

    “對接倒計時30秒。29、28、27……”

    “對接開始。進度20%、40%……”

    “對接完畢。接入對接艙視頻信號。”

    隨即，屏幕上顯示出對接艙裏的監控畫麵。羨晴之、段凱安以及三名護衛出現在畫麵中。

    謝昭陽的麵色沉了沉，帶著嶽詩雙回到自己的座艙，同時跟方才回報情況的下屬吩咐道：“帶他們過來。”

    不一會兒，羨晴之和段凱安先後在謝昭陽的人的帶領下走進座艙。

    “我很久前便聽說，謝先生的星艦是獨一無二、無人可比的。今日有幸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比我父親的火神一號先進太多。”羨晴之依舊是那副高貴的模樣，身上穿著潔白無暇的長裙，仿佛高傲的天鵝。她站在非常寬敞的座艙內，環顧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嶽詩雙身上。繼而，她與段凱安對視一眼，嘴角勾起一番複雜的笑容。

    【幹擾功能上線。積分-5，總積分：28。】

    “羨小姐帶著段將軍遠道而來，不止是為了參觀...我的星艦吧。”謝昭陽上前一步，身上散發出神秘而威嚴的氣勢：“方才我隨意控製了出售給利卡星人的武器，所以羨小姐不甘示弱，也來跟我炫耀一下，聯邦軍可以攻破我的隱形係統？”

    羨晴之彎了眼睫，眸中完全是一副遇到知音的神情：“炫耀談不上，友好切磋罷了。”

    “羨小姐。”謝昭陽的語氣淡然，空氣中卻隨著他低沉的嗓音漂浮起一絲危險的氣息：“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如果你想以此要挾我接受聯邦的訂單，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謝先生，你完全誤解我的意思了。”羨晴之仿佛十分欣賞他的身上的這份危險，更加看穿了謝昭陽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她又靠近了一些：“事實上，我父親得知您將最得意的作品幽靈戰火無條件送給了反叛軍的首領後，十分震怒。他不願我再與您見麵。這一趟，我是瞞著他來找您的，懇求您可以改變主意。”

    高傲的公主終於低下了她高貴的頭顱，她的眸色柔情似水，在這樣一個緊張的氣氛下，不似談判，到像是在對謝昭陽挑逗示好。言罷，她還特意瞧了嶽詩雙一眼，似耀武揚威地表現出，同樣是女孩子，她也是能屈能伸、頗具魅力的。

    但這一幕在謝昭陽眼中，卻是多此一舉。在他看來，她示好的同時，也在借著羨永寧，用反抗軍陣營給他施壓。並且，她對嶽詩雙作出的那些自以為聰明的小動作，根本沒逃開他的眼睛。

    莫說羨晴之，即使是聯邦執政官本人帶著一整支巡航艦隊來到他麵前，他定下的事情，也不會再改變主意。

    他搖搖頭：“沒有必要了。如果你們想下訂單購買幽靈戰火，和原來的接洽人聯係即可。交易之外，不必再與我浪費時間。”

    “謝先生，請等一下。”羨晴之叫住即將下逐客令的他：“不管您有多厭惡聯邦政府，或是我父親。但是，這是關乎所有人類的大事。不論是利卡星，還是地球，人類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我們總不能像這樣苟延殘喘下去，我們的文明不能就此消失。麵對那些殺不盡的蟲群，以及比我們高大許多的外星文明，我們需要放棄隔閡，團結起來。雖然我理解，您隻是一位商人，您不屑於陣營間的摩擦與統治權的爭奪，可您也不能再將反抗軍與聯邦軍推向內訌、推向滅亡了！”

    嶽詩雙站在一旁，望著這位慷慨激昂地發表著演講的第一公主，感慨了一句，她不愧是受利卡星萬民愛戴、能夠幫助父親穩定政權的瑰寶。

    可她對謝昭陽終究是估計錯誤了。謝昭陽並不是政治愛好者，更不是心懷宇宙和平的超級英雄。他有他自己背負的東西和看重的情義。不同於那些滿腔熱血的青年，他經曆過太多的事情，才會是現在這樣冷漠、涼薄的性子。

    況且，這話若是靳宇非所言，他大概還會聽進去幾分。若是聯邦政府——他們的殘暴與虛偽，他早已領教過了。

    他轉過身，冷冷道：“回去吧，羨小姐，沒什麽可談的了。”

    羨晴之緊緊地抿起唇，轉頭離去，高跟鞋將昂貴的地板踏得登登直響。

    段凱安跟在她身後，轉頭望向嶽詩雙。一番欲言又止，他輕歎口氣，大步離去。

    待他們從對接口脫離，謝昭陽才走進駕駛艙，對著四個屬下低聲下令：“除了火神三號，將那八艘護衛艦的雷達全部攻擊至失靈。”

    經一番精密計算後，顯示屏上那八個小紅點依次變成了黃色。

    他冷著臉望著漸行漸遠的火神三號，再次下令：“再來犯，直接擊毀。”

    駕駛艙內，氣氛有些僵硬。謝昭陽行事一向果決，幾位駕駛員是知道的。但是長久以來，他雖然一直掌控著最精尖的軍火技術，卻從未靠近任何一個陣營。即使與靳宇非是相交好友，也從未被他說動去參加反抗軍。

    也因此，在...他手下工作，會比在其他地方要安全許多——畢竟若不參戰，則不會被戰爭波及。

    但近來，他們頻頻與聯邦軍產生摩擦，羨晴之跟段凱安更是步步緊逼，隻怕謝昭陽遲早會因為聯邦政府的貪得無厭而倒向反抗軍陣營。

    站在駕駛艙許久，確定羨晴之不會再有其他動作後，謝昭陽才低下頭，與嶽詩雙感慨道：“你說得沒錯，在這個世界，為了生存，誰都不容易。”

    他這話說得難免有幾絲樹欲靜而風不止的意味。嶽詩雙點點頭，便沉默了。

    “變更目的地，我們去聯邦保護區。”謝昭陽與主駕駛吩咐後，又轉而麵向嶽詩雙：“我派兩個人跟著你，回去多買些穿的用的，以後就別住在那了。”

    嶽詩雙知道，他這是怕羨晴之對她下手，於是點頭應下：“好，都聽你的。”

    到了保護區，謝昭陽親自將她送到購物中心：“買完了就回家等我，我辦完事過來接你。”

    星際時代的購物中心已經脫離了滿麵堆笑的導購小姐，變為可以自動生成3d試穿效果、兼具在線下單功能的試衣間。嶽詩雙在裏麵試了許多裙裝，過完了癮之後，隻買了兩三件非常喜歡的。其餘的都挑成一些運動方便、其貌不揚的衣服。

    畢竟戰爭年代，美麗沒辦法當飯吃。

    她帶著謝昭陽兩個五大三粗的手下回到家，剛打開門，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客廳內，正倚在餐桌上等她。

    是剛剛才見過麵的段凱安。

    見到聯邦軍的人闖入他們嶽小姐的房間，兩個大漢立刻舉起武器。

    段凱安倒也從容，舉起雙手示意：“我沒有武器，也沒有惡意。隻是想跟嶽詩雙小姐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嶽詩雙與兩個保鏢點頭示意，帶著段凱安進到起居室。

    “虧得我還記得你的生日，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過來，沒想到你家的密碼一直沒變過。”段凱安端正地坐在沙發上，也示意她來坐。

    嶽詩雙對他印象並不很好，選擇坐在了最遠端：“羨晴之終於發現從謝昭陽並不是很好的切入點，所以換你來從我下手了？”

    段凱安麵對她的敵意，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阿雙，你知道最近聯邦政府要全麵提高保護區的稅率，鼓勵所有人都到利卡星上去做能源師吧？”

    嶽詩雙見他開門見山倒也痛快，於是點點頭：“如何？”

    “當初造物者提出，如果人類想要繼續將利卡星作為避難所，每月的晶純上交量須得提高兩成。執政官前去磋商後，直接答應給他們提三成，招惹了一片罵名。”段凱安徐徐道來：“包括許多他的心腹在內的人都不了解，為什麽我們人類要在外星生命麵前如此卑躬屈膝。但其實，這都是執政官的一種謀略。他希望通過我們誠惶誠恐的態度，麻痹造物者的神經，讓他們以為我們是弱小、無助的生靈。然後——出其不意，將他們一舉消滅。”

    嶽詩雙看到他眸子裏閃爍著昂揚的鬥誌，無奈地搖頭。關於執政官想要稱霸宇宙的野心，原文裏曾不止一次地提到過。就連羨晴之和段凱安都被他這種“雄韜偉略”所感染，一心撲向宇宙被人類大一統的美好希冀。

    “至於具體的計劃——”段凱安對她，幾乎是毫無保留：“聯邦政府近年來一直在自主研發武器。但終歸，與謝昭陽的稍遜一籌。執政官希望能擁有他軍械庫裏的全套武器裝備，去對付造物者，並拿下他們的首星。但此舉，風險甚大。”言止於此，他的眸中也染上了些許滄桑：“目前我們對造物者，除了他們體型龐大、精神力量頑強、數量稀少以外，幾乎毫無所知。如果我們稍有不慎失敗了，人類將會腹背受敵。到時候，造物者會不惜一切代價，與蟲族一起消滅我們。屆時，地球文明將不複存在。”

    “聽起來，...這些好像是你們聯邦軍的事情。跟我有什麽幹係？”嶽詩雙開口打斷他：“至於讓你登堂入室，冒著被謝昭陽手下打死的危險來找我？”

    段凱安扯了扯嘴角，繼續解釋：“為了規避這樣的戰爭風險，執政官想到一個計策——萬一攻擊失敗，聯邦政府會將所有罪責都推到謝昭陽的身上。畢竟聯邦軍所用的武器，都是出自於他的手筆。甚至聯邦政府還會誣陷他與反抗軍同流合汙。到時候，他以及反抗軍，便是挑起兩個種族間戰爭的罪魁禍首。而聯邦政府，也將繼續對造物者俯首帖耳，以這次失敗為教訓，臥薪嚐膽，等待下一個時機。”

    嶽詩雙冷冷一笑：“好毒的計策，挺符合羨家人的風格。羨晴之幾次對謝昭陽投懷送抱都沒能竊取到他軍械庫所在地的半點消息，所以你就來找我，想讓我套出他的話來？段凱安，你太高看我了，卻也太小瞧我了。”

    “不是這樣的。”段凱安立刻辯駁道：“阿雙，我看得出，他很喜歡你。我知道，你也喜歡他。既是如此，站在我的角度，出於私心來說，我不希望看到那種最壞的結果。畢竟我們一同長大，我還是希望你能生活得幸福快樂。”無視了嶽詩雙露出的不屑神情，他繼續說道：“我希望你能說服謝昭陽跟聯邦軍合作。如果他肯為聯邦效力，主動說出軍械庫所在地，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嶽詩雙高高揚起嘴角，笑得花枝亂顫：“段凱安，我真佩服你，能睜著大眼說出這麽不知羞恥的話來，還能美其名曰是為了我好。如果真是為了我好，你不會讓我去策反謝昭陽。你會讓我離他遠遠的，越遠越好，最好一根手指頭都別沾上這個大麻煩，對吧？”

    望著段凱安越發蒼白的麵容，她片腿而坐，伸出手指在下唇上點了點，一副明知故問的樣子：“所以，究竟你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你的羨晴之小姐？”

    段凱安嘴巴張了又合，最終也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段先生，我很感謝你有一腔把我培養成高端間諜的好意。”嶽詩雙站起身來，走到起居室門口，側過身子，示意他離開：“但是，很抱歉，關於這件事，不管謝昭陽怎樣選擇，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他，並且，你今天對我說的這些話，我會原封不動轉達給他的。”

    “阿雙，你別這樣。”段凱安也跟著站起身，走到她麵前：“你大概還不清楚，近來謝昭陽跟反抗軍首領靳宇非走得非常近。聯邦政府已經緊盯靳宇非很久了，不日便會出手……”

    “因為他們是好朋友啊。”嶽詩雙再次打斷他的話：“那種不問陣營，以心相交的朋友。你懂嗎？”

    段凱安瞪大了眼睛，沒想到作為一個普通人類的嶽詩雙，談到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時，竟會這樣冷靜從容。他更想不到，她內心對於鱗化人，居然真的一絲抵觸都沒有。

    他將心一橫，話也說到了最後的底線：“執政官已經下了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

    “那你可以試試，現在就殺了我。”嶽詩雙輕描淡寫地揚了揚頭，露出白皙的脖頸：“怎樣？看看謝昭陽是什麽反應？”

    她以死相挾，段凱安再沒話說，憤憤地捏起了拳頭。

    嶽詩雙朝著門外一歪頭：“如果沒別的事情，請你離開吧。我們不是一路人，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段凱安緊鎖眉頭，最後的一絲驕傲也頃刻間瓦解。他曾自信滿滿地來，帶著對公主殿下“拿下謝昭陽”的承諾，想要說服這個他以為自己了解的鄰家女孩。

    可到頭來，無論是眼界還是氣節，他都遠遠被這位鄰家女孩踩在腳下。

    被她教訓得無地自容的同時，他甚至連自己的初心與信仰都動搖了。

    他站在她門前，想要再說些什麽來打動她，卻沒想到，他現在連自己都打動不了了。

    “那麽……我...先走了。”段凱安歎了口氣，低聲道：“希望謝昭陽可以將你保護好。”

    段凱安離開沒多久，謝昭陽便回來接她。兩個人乘飛行器回了他家，一路無話。

    待到進門，屏退左右，他方才開口問道：“方才……段凱安來找你了？”

    嶽詩雙早醞釀好了說辭，隻等他問了。她一邊將自己的東西分類放好，一邊點點頭：“是。他記著我的生日，開了我家的門鎖，坐在客廳裏等我，嚇了我一跳。”

    見她答得從容，他放下心來，向前幾步走到她身後，替她將最上麵的衣櫃門打開，接過她手裏的衣物，輕而易舉地放了進去：“所為何事？”

    “他覺得你喜歡我，所以想讓我策反你，讓你為聯邦軍效力。”嶽詩雙轉過身，自己已經被圈在他與衣櫃間。

    她杏眼圓睜，以無辜的神情望著他。這樣羞恥的話卻被她說得如此平淡直白，令他高高揚起嘴角：“那你答應了嗎？”

    “我沒有。”嶽詩雙搖頭：“我不會背叛謝先生，更加沒那個本事。”

    謝昭陽默了一默，躬下身子，離她近了些：“你可以試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