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客廳裏。

    卓夫人穿著一身孔雀藍色旗袍，端坐在沙發上，跟卓然聊著天：

    “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年紀也不小了，該收收心好好過日子了。再說，在國外能學得到的東西，在國內未必就學不到。”

    卓然點頭答應，在母親麵前表現得格外乖巧。

    程緩緩坐在一邊，聽卓夫人的話，貌似卓然自從回國以後還沒有回過老宅，他是先去找的薇薇安，然後回公寓去看自己，再然後來的父母這裏。

    這個次序裏，程緩緩排在第二。

    之所以沒有排在最末位，是因為卓然想在父母跟前演繹夫妻和睦的戲碼。

    三年前，程緩緩的父親生意破產，中風而死，給程緩緩留下了八位數的高利貸。

    卓然沒有跟家人商量，便擅自做主，幫她償還高利貸，跟她領結婚證。

    這件事讓卓家人很是惱火，不止一次地打電話批評卓然，還告誡他以後不要後悔。

    卓然那麽愛麵子的人，當然不能表現出半分後悔的樣子，所以他寧願在父母這裏演戲，也要證明他當初的選擇沒有錯。

    說話時，傭人張嫂抱著一個大箱子進來，是一份國際快遞。

    卓夫人這才想起來，說：“你大姐去法國探親，受邀去參觀LK化妝品公司的花園，特地定製了一些香水給你們。”

    卓然伸手打開快遞盒子，果然看到裏麵並排放著幾瓶香水。他打開一瓶聞了聞，遞給身邊的程緩緩：“這是你最喜歡的茉莉花香型……”

    程緩緩伸手去接，卻被卓悅給捷足先登：“大嫂，大哥剛從美國回來，一定給你帶了不少的禮物吧？為什麽你還要來分大姐給我的香水呢？”

    “好吧，全都給你”，程緩緩說著，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去廚房看看……”

    在卓家，最討厭程緩緩的，大概就是小姑子卓悅了。因為以前，她們都曾經喜歡過慕唯，隻不過慕唯選擇了程緩緩。

    雖然現在程緩緩嫁進卓家，但礙於這層關係，卓悅跟慕唯也沒什麽可能了，所以程緩緩就成了卓悅的眼中釘，被她搶走東西還是輕的。

    卓夫人原本就不待見自己，程緩緩還沒有糊塗到跟卓悅起衝突的地步，每次她都會退避三舍。

    跟卓家人說話，每次都讓程緩緩覺得特別累，索性每次都躲到廚房去幫忙，不但可以躲過卓悅的明槍暗箭，還能賺個勤勞賢惠的美名。

    隻不過剛要走的時候，手腕就被人給攥住了。

    是卓然。

    他攥住程緩緩的手腕，往下一扥，讓程緩緩重新坐了下來：“廚房裏熱。”

    卓悅笑道：“大哥，大嫂就喜歡幹廚房裏的那些活兒。每次她來的，都要幫著傭人一起做飯的，一次不做就渾身不自在，你攔著她幹嘛？”

    卓夫人微微蹙眉：“悅悅……”

    卓然握著她手腕的那隻手微微收緊了些，看來，程緩緩在卓家，被悅悅欺負似乎已經是常態了，以至於即便自己在場，悅悅也習慣了對她針鋒相對，她也習慣了忍氣吞聲。

    三年前他之所以娶了她，就是為了給她打上卓家少奶奶的標簽。父親母親礙於麵子，也不至於讓那些人欺負她看輕她，就是沒想到，防住了外人，卻沒有防住自己家人。

    “悅悅，那瓶茉莉花香水是我們先拿到的，而且緩緩最喜歡茉莉香型”，卓然朝妹妹伸了伸手：“麻煩還給我們。”

    卓悅緊緊握著那瓶香水，直勾勾的盯著程緩緩，挑釁似的說：“我偏不！我也喜歡這個味道的香水，憑什麽就該給她？”

    作為天卓集團的小千金，卓悅從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金錢。她也不是在乎這瓶香水，隻是心中不忿罷了。

    憑什麽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圍著她？憑什麽大家都向著她？

    她最愛的慕唯如此，她唯一的哥哥也是如此！

    卓然抿了抿嘴角，耐著性子，將快遞盒子裏剩下的幾瓶香水都拿了過來：“好吧，你搶了你最喜歡的，剩下的都是我們的，我們靠量取勝！”

    程緩緩嗅到一股火藥味，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指……

    “砰”的一聲，卓悅手裏的那瓶香水重重摔在茶幾上，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個分貝：“你為什麽要幫著這個外人來對付我？”

    “她嫁給了我，就是我的人，不是外人！”

    在以往，程緩緩是不敢跟卓悅起衝突的。就算是偶爾的一句話不投機，卓夫人也會毫不掩飾的站在自己女兒這邊，因為她打心眼兒裏覺得程緩緩這個剛領證就被拋棄的兒媳婦，坐不穩卓家少夫人的寶座，遲早要被掃地出門的。

    但是沒想到，卓然對她竟是如此偏愛，偏愛到不惜跟他一向疼愛的妹妹發生衝突。

    這種情況下，就不是偏幫兒媳還是偏幫女兒的問題了，而是偏幫兒子還是女兒的問題。

    手心手背都是肉，卓夫人隻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了好了，一瓶香水你們也能爭起來，小家子氣。都不許吵了，去洗洗手準備吃飯！”

    卓悅因為香水的事情，賭氣沒有吃午飯。

    程緩緩在飯桌上的時候，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食不甘味的吃了一頓飯，之後卓然就推說有應酬，帶著程緩緩從卓家出來了。

    車子開到公寓樓下，程緩緩下車的時候，回頭看了眼卓然：“你不回家嗎？”

    卓然笑：“你清靜慣了，我不打擾你”，說著，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程緩緩鬆了口氣，回了自己家。

    “太太回來了”，拉斐爾管家迎了上來，幫她遞了雙拖鞋，還給了她一份請柬：“這是慕家派人送過來的請柬。”

    程緩緩聽到‘慕家’兩個字，怔忡了下，隨即從拉斐爾手裏接過那份請柬上樓去了。

    翻開大紅色的請柬，裏麵最耀眼的，就是一對新人的名字：慕唯，蘇子衿，茲定於本月十二號，於四海酒店舉辦訂婚儀式……

    訂婚儀式……

    程緩緩握著請柬，微微出神。

    當初，如果卓然不那麽突兀地從自己的世界中抽離，大概她跟慕唯，這輩子都隻能是兩條平行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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