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中，我不就是一個畜生麽？”

    程緩緩微微一愕，沒想到，卓然還真有自知之明。

    他跟她的四年婚姻，其實不過是一場盛大且華美的騙局而已。

    他害她家破人亡，騙她身，騙她心，即便她發現這四年時光，不過是他精心編造的一個騙局，他也沒有想過要還她自由。

    即使有了愛情這兩個字作為這一切的遮羞布，也改變不了她父親因此死亡的事實，改變不了卓然的卑劣行徑，更改變不了她蒙在鼓裏整整四年，還認賊作夫的事實。

    更何況，他其實不愛她，之所以想要得到她，隻是因為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年少時的小青梅成為別人的女人。

    見她不語，卓然又說：“別的不說，光是當年你父親的死，就足夠你恨我一輩子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也就是說，無論我怎麽遷就你，你都不會正眼看我一眼，更遑論饒恕！”

    程緩緩唏噓了下，之後才說：“我們現在，大概就隻剩下好聚好散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可是即便我還你自由，你依然不會感激我，而是卷著包裹迅速離開我身邊，對不對？”

    程緩緩忍不住抬頭去看他，壓根兒沒有想到，卓然會說出這樣一句破罐破摔的話來，她嘴巴動了動，一個音節都還沒有發出去，整個人已經被人攔腰抱了起來，有些粗魯地扔到大床上。

    隨著他這重重的一下，大床的中心立刻凹下去一塊。

    程緩緩原本就高燒，好幾天沒有好好吃東西，剛剛跟他理論半天，耗費了頗多的心力，也被卓然的突如其來的一扔，仿佛渾身的氣血都往腦門子上竄，耳邊嗡嗡作響。

    卓然死死抓著她的雙肩：“程緩緩，我覺得，我似乎也應該做點什麽，才對得起我背負著的畜生的罵名！”

    這一刻，他真的成了一個畜生，名副其實的畜生。

    卓然雖然肩膀上帶著傷，可是擺布起程緩緩來，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將程緩緩的憤怒，咒罵，哭求全都屏蔽在心門之外，索性放任自己，聽從內心深處最原始的召喚，做著自己最想做的事兒。

    卓然像一匹走投無路的狼，死死咬著自己的獵物不肯鬆手，哪怕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程緩緩死死按住。

    剛剛有些愈合的傷口很快便重新裂開，有鮮血染紅了程緩緩的雙手，看起來猙獰可怖。她更加用力的作弄著他的傷口，他也越發暴烈的在她的身體裏馳騁……

    這樣的僵持和對峙，因為程緩緩的體力不支，終於宣告結束。

    卓然的臉色發白，額頭上有些許汗跡，因為肩膀上的傷，導致了整條胳膊已經痛得有些麻木，連知覺都有些遲鈍了。

    過了半晌，卓然才摸索到自己的手機，給家庭醫生打了電話。

    被他折騰一番，自己的傷口又裂開了不說，程緩緩的高燒仿佛也嚴重了些，一連好幾天都在家裏吊水。

    她在家裏吊水，卓然也留在家裏，一連好幾天都不肯去醫院。他也不打算再去醫院了，反正每天家庭醫生都會來，給程緩緩吊水的同時，順帶著幫自己處理一下傷口。

    當然，家庭醫生的手法，跟私立醫院的專業護工比起來，還是要差一大截兒的。

    加上現在是夏季，入了伏天，天氣一天比一天熱，這樣的季節，傷口不容易好轉，反而更容易發炎。

    卓夫人得知他不肯去醫院的事兒，急得快瘋了，一天三四遍的給他打電話：“醫生都說了，你的傷口要是再不好好養護的話，將來會落下病根兒，甚至還會致殘的。卓然，你不要胡鬧了，趕緊去醫院把自己的傷口給治好……”

    卓然有些煩躁的打斷她：“我都說了我沒事兒，我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

    “我知道你為什麽不肯離開家去醫院，我跟你保證，這回我絕對不再動程緩緩一根手指頭，你去醫院把身體養好行不行？”

    “媽，我真的沒事兒，一點皮外傷而已，又沒有傷筋動骨，真的不必在醫院裏繼續住下去了。”

    不肯去住院，除了擔心卓夫人再對程緩緩下手之外，卓然也實在不喜歡被人當成病人，被滿屋子人簇擁著，而偏偏這滿屋子人裏，自己最想看到的人又不在。

    明明滿屋子的人都在對自己噓寒問暖，他卻仍然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與其如此，還不如就呆在家裏，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卓夫人對卓然的處境很是擔憂，他還帶著傷，跟程緩緩那個瘋子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指不定什麽時候程緩緩情緒失控，卓然就連小命都沒了。

    可是上一回，卓夫人將程緩緩送進了監獄裏，兩人算是已經結下梁子了，卓然又完全站程緩緩那邊，所以卓夫人即便擔憂他，也不好意思登門前來看望。

    所以，她隻好指使卓凡來卓然家裏看看。

    平時程緩緩就跟姑姐關係最要好，現在出了這麽多事兒，卓家成員裏，大概唯一還能跟程緩緩說得上話的，就隻剩下卓凡一個了。

    剛好卓凡也一直惦記著他們倆，所以便一口答應下來。從中醫館下班後，去幼兒園接上了妞妞，開車一起往卓然的公寓裏來。

    卓然事先就接到電話，知道姐姐會來，所以吩咐廚房準備好了姐姐和外甥女愛吃的菜，然後上樓去，半是商量，半是哄慰的語氣說：“緩緩，待會兒大姐要過來，你不要鬧好不好？”

    已經是傍晚了，西方一片火燒雲，把全玻璃的景觀房裏也渲染的紅彤彤的一片。

    前幾天她高燒燒得厲害，一直在吊水，這些天才好了。隻是身體雖然康複了，但仍舊不可避免的瘦了很多，原本平時穿著很合身的白色家居服，也變得格外寬鬆不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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