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了，可是她一個字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便被迎麵而來的一輛重型卡車撞上了。

    血灑了一地，她趴在方向盤上，一手還下意識地去捂住自己的肚子，試圖保住她和嚴卓的寶寶。

    卓然想，一年前，程緩緩開著車去太安醫院，一路上不斷地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在幹什麽呢？

    費了半天的力氣，他才想起來：

    那天他看到了蘇行止，回來跟她生氣吃醋，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裏，自己跑出去，到一個從未去過的小酒吧裏喝酒。

    他喝得有些多，至於身邊有什麽人，是否有人動過他的手機，他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不過當他喝完酒，準備離開那家小酒吧的時候，酒吧的侍者追上了他，說他的手機落在酒吧裏了。

    至於那部手機為什麽會關機，到底是人為的，還是沒電自動關機，卓然已經記不清了。

    再後來，他才知道，緩緩和寶寶都出事兒了，蘇行止也出了車禍，在那家醫院裏。

    而程緩緩的手機裏顯示，她是接到了蘇行止的電話，才開車出去的。

    這其中的種種細節，卓然花了很長的時間才一點點捋順。可惜等他捋順的時候，緩緩都已經出國了。

    當年的他，真是該死啊，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她，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差點害死了她。

    他一直責怪她害了寶寶，但其實，真正害了寶寶的，恰恰是他自己。

    如果他在她肚子大起來的時候好好陪著她，不因為蘇行止的出現而醋海翻騰，緩緩那夜就不會出事兒。

    他欠她的，不光是一個健健康康的寶寶，還有一場婚禮，一聲對不起，一聲我愛你。

    一年前他錯過的，一年後，不知道是否還能追得回來了。

    但是，他想試試。

    到了醫院的甜品屋的時候，蘇子衿已經離開了，程緩緩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她穿著一件款式簡單的白色雪紡衫，搭配著黑色闊腿褲，搭配她的短發，是妥妥的OL風格。

    但是卓然卻記得以前，她更喜歡小清新的文藝範裝束。

    她穿得這麽職業，是因為要時常出入在西風工作室，開各種各樣的會議，所以日子過得不如以前那麽休閑了。

    卓然走到她麵前坐下來：“劇本我看完了，還是那句話，不要妥協，也不用修改，就這麽按著原劇本拍就很好。”

    程緩緩看著他，伸出手來，撚著手指，做了個數錢的動作：“這可不是我自己能夠決定的，資本方要改，我就得改。”

    卓然斬釘截鐵的說：“所以，我做你的資本方！”

    程緩緩笑起來：“你財大氣粗的樣子，還是挺招人喜歡的。”

    “你還喜歡麽？”

    程緩緩微笑：“錢，我任何時候都喜歡。”

    “好吧”，卓然起身：“傍晚了，一起去吃個飯吧。”

    程緩緩沒有拒絕，起身跟著他一起朝外走去。

    原本卓然是想帶著程緩緩出去吃一頓燭光晚餐的，順便好好聊一聊劇本，結果去停車場那邊的時候，碰到了剛好也要離開醫院的蘇行止和葉思如。

    四個人中，三個人都想彼此就這麽錯過去，但是葉思如卻搶先開口，跟卓然打了聲招呼：“卓然，好巧啊，在這兒都能碰到你。”

    卓家跟葉家是舊相識，尤其卓然跟葉思如，還是一起讀過美國某大學的校友。

    隻不過，葉思如覺得卓然這人特別拽特別傲，卓然也覺得葉思如小姐脾氣沒內涵。

    兩人互相看不上，所以雖然一起讀書，但彼此隻混了個臉熟。

    葉思如一反常態的熱情，其實也不難猜，無非就是想要將四個人的關係明朗化罷了。

    剛好，卓然也正有此意，所以笑了：“葉小姐啊，跟男友一起去吃飯麽？”

    “嗯，是啊”，葉思如回答得格外響亮：“你們呢？”

    “跟你們一樣”，卓然往蘇行止臉上看了眼，然後說：“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吃吧，我來請客。”

    葉思如十分高興：“好啊，那就讓你破費了。”

    於是，四個人，分兩輛車，一起去某家海鮮自助酒店。

    程緩緩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外麵飛速而過的街景，忍不住說：“卓然，你還跟以前一樣，喜歡宣誓主權。”

    “這樣不好麽？”

    卓然反問，接著，又說：“有些事情遲早都是要弄清楚弄明白的，現在，我早一點幫你弄明白，直接斷了某人的癡心妄想，也省得某人在今後的日子裏，給你找麻煩。”

    葉思如可不是個好應付的女人，卓然早年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就聽說過她對付情敵的好手段。

    被一個為愛癡狂的瘋女人針對，是一件挺危險的事兒。

    畢竟，卓然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每分每秒都守在程緩緩身邊，那也不現實。

    況且，周小涵借刀殺人的本事，卓然也是見識過的，所以不能讓她把葉思如也變成自己手中的刀。

    另一輛車上，葉思如也在找話題跟蘇行止聊天：“你說卓然跟他的前妻，其實很般配是不是？”

    蘇行止一邊開車，一邊笑了下：“是否般配，標準有很多，比如說，相貌身高般配，家世地位般配，甚至是習慣和愛好般配……”

    葉思如被他繞得有些理解困難了：“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是啊”，蘇行止說：“但是標準雖多，兩情相悅，也能夠推翻上述的所有。但是，這種東西，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件奢侈品。”

    葉思如看著他，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那你覺得，我們倆般配麽？還有，他們倆般配呢？”

    蘇行止看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我在問你！”

    蘇行止笑笑：“你覺得，你跟我一個渾身銅臭味的商人談是否般配和真愛的問題合適麽？”

    見葉思如不語，蘇行止又說：“當然，如果你非要問，我也隻能從投入和產出的角度來回答你。”

    葉思如有些不高興了：“蘇行止，你就是在回避我的問題！好歹你是個男人，難道連回答問題的勇氣都沒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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